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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卅叁狗娃

  冬梅好不容易哄住了夏荷后,暗自叹了一声。夏荷这也是个可怜的,若不是爹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在夏荷够了十八岁前把那事儿告诉他,她早便该倒豆子似的把憋在心里头这么些年的话给倒出来了。

  顺着夏荷聊了两句吃的,冬梅把弟弟给打发走了,跑主屋去找兰娘说悄悄话:“夏荷这孩子,怕是还不懂夫妻间的感情吧。我倒是觉得,不必担心。——妹夫那儿,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兰娘无奈道是:“只能指望二姑爷说到做到,不与夏荷亲昵了。那天见夏荷揽着他,我都怕的慌。”

  冬梅劝:“娘,没事,若是李家知道了,生气了,你就带着爹和夏荷来找我,总不会短你们的饭吃。”

  兰娘忙摆手:“你婆婆虽是好相与的,我们也不能跑你们家里去长住啊,那你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你放心,今年咱们家开了荒地呢,若是真到了那时,不过是过得清苦些罢了,总不会饿死的。”

  冬梅岂不知这只是兰娘安慰她的话,这周旁稍适宜种粮的地,那还不早被人垦出来了,家里今年折腾的那块荒地,她虽没见过,却也打探过的,坡太陡了,种起来可费劲儿,还要盼着别下大雨,哪里能填得饱三个人的肚子?她一叹,道:“那就只能指望,这辈子妹夫家里头不知道这事儿了。”

  兰娘又说:“那哪儿成,等夏荷满了十八岁,还得领回来呢。”

  冬梅略一寻思,面容严肃,问兰娘道:“娘,那师祖说的话,可真的靠得住?”

  “你师祖可是个本事人。那时你们还小,怕是不知道,娘跟你爹,可是见过他老人家的神通的。”兰娘道是。

  “唉,希望如此吧。”冬梅也跟张十一、兰娘一起,愁了起来。

  冬梅在那儿陪兰娘说悄悄话,却不知外头自家当家的周木可正在帮倒忙呢。

  狗娃睡醒后找不到娘,听到院子里周木的声音,就闹着要找爹爹,夏荷是第一个听见狗娃在吵的,跑过来哄着狗娃道:“来,姨带你去找爹!”

  狗娃还小,思索了半晌,觉得只不过是跟小姨在一会儿一点时间而已,等见了爹就跑,应该不碍事,于是伸出手,由着夏荷抱他下床了。

  夏荷一把抱起狗娃,才只道怪不得冬梅嫌他重呢,比之金宝,狗娃可的确是累胳膊。他抱着孩子去了院子里,喊道:“姐夫,狗娃醒了,找你呢。”

  狗娃用他那小拳头锤着夏荷,道是:“放我下来,我要找爹爹!爹爹!”

  “不给你找爹爹!狗娃要是想找爹爹,可以跳下去呀!”夏荷故意将狗娃举高,逗他。

  周木见狗娃小脸皱得,不气反笑,指着夏荷对张十一道:“我才刚夸他长大了,会照看孩子了,这又开始闹腾狗娃了。”

  “姐夫,我不过是逗他玩玩。”夏荷听周木的揶揄,忙把狗娃放下来。

  狗娃一着地就跑,躲在周木身后藏好,这回连个小脸都不露了。周木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袋,对夏荷道是:“金宝也快半岁了,还不够你折腾的?再者说,指不定你肚皮里都有一个了呢。”

  张十一干咳一声,周木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是说错了什么了么?夏荷这成亲也有段时日了,听闻前些日子那常住书院读书的连襟回家住了段日子,指不定就该有好消息传出来了呢。

  夏荷则又想起了冬梅说的开个口子把孩子给抱出来,一个颤,忙摆手道:“哪有哪有……”

  “行了,你们俩说这个做什么。”张十一道,换了个话题,“冬梅这肚子也不小了,等回去的时候,我从村子里托辆车送你们。”

  周木忙道:“那哪儿行!这畜生可都不便宜。”

  “也不是为你,家里虽是不宽裕,却也不能委屈了冬梅。虽说是第二胎赶不上头胎凶险,你们也得注意着点儿!怎么就抱着狗娃这半大小子跑过来了呢?”张十一数落周木。

  周木嘿嘿一笑,道是:“这不是冬梅挂念着您二老么,又整日里念叨着,自打夏荷成了亲,还没来瞧他呢。您放心吧,大夫都说了,过了头三个月,是可以多往外走走的,狗娃也都是我抱着,没叫冬梅累着。”

  都说是怀了身子的女人最大,周木和张十一说起了冬梅,就把夏荷给忘一边了。夏荷觉得无趣,就只好绕到周木后头,问狗娃:“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呀?”

  狗娃一撇头,不看他。

  夏荷又转了个边,这下子狗娃干脆把自己的小脸埋在周木背上了。夏荷被狗娃气得有些想笑,一把揉乱了他的头发,又问了一遍:“咱们狗娃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呢?”

  周木见夏荷在自己身后捣乱,护着儿子道:“狗娃还小呢,夏荷你问他这个,他哪儿懂。”

  狗娃却从周木的大手里挣扎了出来,奶声道是:“爹爹,狗娃不小!狗娃弟弟、妹妹都要,狗娃是好哥哥!”

  “这娃可真聪明!”张十一夸道。

  “嗨,这小小年纪的,哪儿能瞧出来聪明不聪明,不过嘴巴倒是甜,不管走到哪儿,长辈们都可喜欢了。”周木笑,顺带着夸捧了一番金宝,道,“我倒是觉得,金宝那眼珠子里的机灵劲儿不错,又是秀才老爷的儿子,以后定有大出息!到时候夏荷你可就享福了!”

  夏荷也没去管怎么狗娃比金宝还大呢,瞧不出狗娃聪明不,却能瞧着金宝机灵,不过是夸夸旁人家的娃娃,这话听听罢了。但听了好话,夏荷也高兴得很。

  金宝娘去的早,是夏荷照看着的,将来自然是得扶养夏荷。周木说的时候哪儿能想到自家小姨子是个男人,却不曾想到张十一脸色又差了些。他还指望着夏荷将来娶妻生子呢,金宝毕竟姓李不姓张,还不需要李家嫡系的独苗来奉养张家人吧。

  这话不好同周木明说,张十一便不作声。

  夏荷则是一高兴,又去问狗娃:“狗娃呢,以后是不是也得叫爹娘享福啊。”

  “狗娃也要!”狗娃隐隐觉得周木才刚是在夸那话都不会说的小宝宝呢,而后夏荷又把同样的词套在了自己身上,虽是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却这么说。

  周木一把将狗娃抱在了怀中坐稳了:“好儿子,将来爹娘走不动了,还得赖着你呢。要是你媳妇敢嫌弃爹娘,你可得记得是谁生你养你的!”

  张十一道是:“娃还小呢,你说这个做什么。”

  “哈哈,也不小了,顶多再过个十年,狗娃不就可以成亲了么。这日子,不知不觉地,过得可快了。”周木笑道,“要不是李家身份太尊贵了,我还想着跟连襟做个娃娃亲呢。”

  夏荷怪道:“金宝不也是男娃么?”

  “又不一定是金宝。”周木说罢,忙摆手,“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夏荷你可别当真。”

  话又车轱辘回来了,不一定是跟金宝,那不是还指望着夏荷肚皮里的么?

  他又不好明着说自己不想生,生怕张十一会揍自己,就一脸苦恼。周木这才想起了才刚自己说这个的时候,好像是岳丈和小姨子神情都怪怪的,这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给忘了,重提此时,自己也颇有些后悔。心道是,莫不是夏荷跟李慕情不投意不合?听冬梅那意思,李家当时娶夏荷,使了些手段呢,莫不成小两口因此生了嫌隙?

  这可怎么了得,这婚都成了,再有嫌隙,最终委屈的不还是夏荷么。

  于是周木小心道是:“这亲事都做了,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

  他一个做姐夫的,自然也不好说得太过,点到为止,想着等会儿可以叫冬梅劝她妹妹两句。见三人间瞬时没了气氛,周木便忙打哈哈,讲起了些趣事。

  张十一怕夏荷再杵在这儿,周木再拐回去提那些话题,叫夏荷带狗娃出去玩。狗娃再怕夏荷,听到出去玩却又颇为心动,最终磨磨唧唧地,还是跟在了夏荷身后。

  “姨姨,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狗娃问道。

  夏荷刚想说山里,张十一又立刻道:“别跑太远!”夏荷只好撇嘴,琢磨了半晌,问道,“后面山脚那儿有条小河,要不咱们去河边?”

  张十一挥挥手:“在岸上玩便是了,别带着他下水。”

  “哦。”一听张十一这么说,夏荷性质去了一半。不过狗娃却高兴得很,这下子也不嫌弃夏荷了,拽着夏荷的手就要往外跑。

  小河藏在一条浅浅的林子里,素日除了村里那些疯玩的娃,没什么人往这儿跑。

  夏荷指了个大概的方向,狗娃便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在夏荷前头。夏荷跟在后面,只负责看着狗娃别摔了跤。

  忽然,狗娃喊了声:“姨姨,那边……有个婶子,在跟个伯伯抱抱呢!可娘明明说,长大了,就不能抱抱了啊?”

  夏荷一愣,这里今儿个有人啊?

  被狗娃这么一喊,那边正搂着的男女也便赶紧松开了,往外一瞧,是夏荷带着个眼生的娃,看这娃的岁数,想必是冬梅家的孩子吧。

  那女的跟夏荷倒也算熟,见了夏荷,招呼道:“夏荷,哎,这孩子瞧着虎头虎脑的,是冬梅家那个?你大姐今儿个回来了?”

  夏荷摸了摸鼻子,唤道:“小雨姐,南大哥。嗯,我大姐正在家呢。”

  小雨姐是个性子堪称豪放的,见夏荷这窘迫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他道是:“你这都嫁人了,难道不该是跟慕哥儿把什么事都做过了么,不过是搂一下,怎么瞧着这么点事还大惊小怪的?”说罢,她点了点夏荷的额头,带着自家当家的要走,留下句,“我这许久没见你大姐了,去你家瞧瞧她去,你带着孩子玩吧。”

  徒留一个夏荷,琢磨着,小雨姐说的是什么事,能比贴在一块儿还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