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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狼狈为奸的女人

  ???????月照因自小练过些拳脚功夫,因此身子底子还算不错,也亏得李太医全力医治,虽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到底还是脱离了危险。

  夜半时分,月照悠悠转醒。朦胧之中竟看到不远处一把铺着锦缎青竹皮编织的藤椅上躺着项胤珏,惊得她登时清醒了七分,一双美目瞪得圆大。因实在觉得口干舌躁,又不愿惊醒他,便想自己起身倒杯水喝,不想才轻轻翻个身,牵扯到手臂上的刀伤,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而其实在月照微有动静的时候,项胤珏早就醒来,只是假寐,倒要看看这丫头作何反应?不想她会如此逞强,心下微微愠怒,只得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她痛得龇牙咧嘴,又不忍心责备。唯剩下此刻哭笑不得的表情。

  月照突然觉得眼前压来一道暗影,抬头的瞬间便看到项胤珏手中端着一盏茶蛊走来,她还来不及反应,项胤珏已然一手将她的半个身子撑扶起来,一口一口耐心地喂她水喝。随口戏谑道:“伤得不够重?”

  等月照心满意足地喝够了水,这才开口问道:“殿下什么时候回宫的?”

  “你跳下玉湖亭的那天就回来了。”

  月照的身体顿时僵住,惊慌失措地躲开项胤珏的目光,干笑两声,心虚地狡辩道:“那么冷的水,哪个傻子愿意跳下去啊?我只是不小心掉,掉下去的。”

  项胤珏一双桃花眼满含戏谑。嘴角一挑,揶揄道:“是啊,也只有没脑子的人干得出来那事。那爱妃告诉本宫,爱妃是怎么掉下去的?”

  月照嘴角一抽,心中抛了无数个白眼给项胤珏,脸色颇有几分尴尬,低声地说道:“那天我贪睡,赶着去储秀宫向皇后娘娘请安,不小心滑到湖水里去了。”

  “哦?”

  “嗯。”

  项胤珏见月照不说,倒也不再过问,权当信了她这番胡扯。沉默的当儿,突然传来一阵一阵咕咕声。月照小脸登时一片通红,苍白无血色的小脸这才勉强浮现出一丝血气来。

  项胤珏见这丫头一脸窘相,心情大好的朗声而笑,见她由羞怒变成激怒,赶紧说道:“不如你陪我用点夜宵,如何?”叉贞有扛。

  项胤珏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月照也不好拿他怎么样?况且她自己就是病号一个,也实在不想以卵击石,便大度地不与他计较,欢喜地说道:“这个主意极好。”

  外头,弄玉听说自家小姐醒来了,这会儿还要吃东西,哪管它是什么三更半夜,兴冲冲地跑进膳房张罗去了,恨不能做了满汉全席出来。可转而想到小姐病中未痊愈,饮食必得清淡,竟也一连做了莲子羹,红豆羹,八宝粥和白米粥,任由自家小姐挑选。

  却说,项胤珏一勺一勺是温文尔雅,而月照一口一口是狼吞虎咽,令人观之是咋舌不已啊。项胤珏生怕月照被噎着,哭笑不得地安慰道:“慢点吃,这些全是你的,本宫不会跟你抢的。”

  月照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着欢快的光彩,生怕他会反悔似的,脱口而出,“殿下说话算话?”

  “自然。”说着索性放下手中的青玉汤匙,看着月照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有种难言的满足感。

  而其实月照哪里是受粥羹的引诱?她不过是假装吃得忙得以不用回答项胤珏的疑问罢了。她不想告诉他是为了帮他而做的这一切,她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酬报也好,感激也罢。若定要说个理由,大概只是为了当初身为宫女时欠下的人情吧。再者,还有很多情况她还没搞清楚,也委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竖日,泽兰亲自来到东华宫探望月照。月照一见到泽兰,自是不会管那套虚礼,笑嘻嘻地对她说道:“泽兰,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的,自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剥个香蕉给我吃。”

  泽兰亲昵地轻戳了下月照白皙的额头,疼惜地责骂道:“你啊,就会捞机会使唤人。”

  “那可不?我知道,泽兰姐姐最疼我了。”

  泽兰无奈一笑,果真从果盘里拿起一个香蕉细细地剥了皮递到月照跟前,又替她拢了拢鬓发,神情瞬间凝重起来,一把握住月照冰凉的玉指,只看得月照有点不自在地问道:“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泽兰不答话,良久严肃且疑惑地问道:“照儿,你告诉我,为什么那日你要自己跳下去?”

  月照愣怔,随即恢复常色,一口一口啃着香蕉,心下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却只听泽兰似乎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接口解释道:“那天我在玉湖亭亲眼看到你自己往下跳的。”不待月照回答,泽兰竟有点生气地责备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当中一个侍卫当机立断地跳下去救你,你的小命就没了。”

  月照自然明白,只有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人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急,心中自是一暖,反握住泽兰的手,笑意盈盈地说道:“不瞒姐姐,确实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当时情况危急,我若不跳下去,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泽兰叹了一口气,问道:“到底是什么事,非得要这么冒险?”

  月照犹豫片刻,收了嬉皮笑脸的神情,语气颇有几分无奈,柔声说道:“姐姐别问了,对你没有好处。个中还有许多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还没弄明白,只能对姐姐说一句:我不会胡来的,姐姐放心就是。”

  沉默横生,月照心中涌现出一股愧疚,可她实在不能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任何人。且向来是知道越多越不安全,她不知道对她才是好的。

  良久,泽兰释然道:“也罢,这个皇宫很多事向来是身不由己,只要你没事就好。”

  月照如释重负地点头,犹豫片刻,问道:“外头可有什么传言?”

  泽兰眸光瞥过月照,压低音量说道,“这两天都在说南华宫二皇子那里闯了刺客,听说夜里那刺客躲得隐秘,可头天那刺客就被拿住了。”

  “被拿住?可否知道是什么人?”

  “听说当场毙命,大家都猜测是某个宫中的眼线。”

  月照陷入沉思,心中不禁是疑惑团团,到底是谁暗中安排了这一切?那个被拿住的“刺客”到底又是谁?泽兰见月照神情不对劲,一连唤了几声都唤不回月照的魂儿,轻轻推了下她的身体,担忧地问道:“照儿,你到底怎么了?”

  月照回过神思,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异样,找了借口掩饰道:“我在想救我的那个人是谁?”

  泽兰慢慢回忆了一番,因众多侍卫着的是统一的服饰,倒真区别不出那年轻人的身量样貌,可对方身上那股义勇果决的气质却是其他侍卫所没有的。不过那位年轻的侍卫走之前回身而望的时候,泽兰正好看清了他的面貌,倒也算一表人才,不觉开口言语道:“那位侍卫身上的气质倒不一般,我看大有可能是哪位武官家的子弟。”

  虽说月照心里是对这位侍卫很是感激,可心思本就不在这上面,只得心不在焉地说道:“是该好好答谢这位侍卫。”

  两姐妹又说了好些体己话后才散了。

  却说此刻南华宫的书房里,项胤萧咬牙切齿地咒骂道:“该死的老七,老三根本就是一滩烂泥捏不出个样来,他这么冥顽不灵是嫌自己不够蠢吗?这也就罢了,就算要偷盗,也派个顶用的过来,三两下就解决了有个屁意思。”

  项胤誉一言不发,只是临摹着手中的字帖。项胤萧见此,不耐烦地抱怨道:“二哥,难道您就任由让老七这么嚣张?”

  项胤誉冷笑一声,不疾不徐地说道:“依你之意是要作了老七?”

  项胤萧听二哥语气分明是玩笑,急躁地说道:“要是能那么容易干掉老七,我二话不说就去做了。”

  项胤誉头也不抬,可语气分明有了几分不满,冷声道:“十一弟,你向来沉不住气。”

  “二哥,可是……”

  项胤誉突然抬眸瞪了一眼项胤萧,那眼中的严厉使他登时不敢言语,只得无趣地喝着茶水。良久,项胤誉慢腾腾地将笔搁在笔架上,赏析着自己的杰作,缓声缓语道:“看来,老三这次终于是按捺不住了。那份证据虽毁了,可他必然知道还有把柄握在我们手里,自会留有余地,也不算一无所获。至于老七安排的那个顶替刺客,算是给双方的一个台阶下了。”

  “那刺客是假的?既然知道是老七那边的人,为什么不直接问罪?”

  项胤誉皱眉看了一眼这个有勇无谋的十一弟,无奈道:“你以为老三这趟翼州是去玩的?他必然也是明白父皇鹬蚌相争之意。既然如此,或许我们倒有机会合作一次,以此消除父皇的疑心。”

  项胤誉意思说得如此露骨,项胤萧总算是明白了,脸上的神情一时之间复杂难言,这么深的意思,他倒是没想到,亏得他自小就生活在这云诡波谲的皇宫里。

  想到这里,项胤萧神情恹恹,抬眸看了一眼冷瑞稳重的二哥,眼中流露出崇佩之意,语气难得有了几分斯文之意,“二哥心思慎密,臣弟自愧不如,倒真庆幸这些年来臣弟的鲁莽未造成不可挽回的余地。”

  项胤誉回身深深望了一眼十一弟,见他一脸失落,又听他这一番略显生疏的话,心下涌现一丝酸楚,语气不免温和了许多,拍了拍项胤萧的肩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唯有一句心里话:“你我不必如此客气,这条路上,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是啊,也只是最信得过的人罢了,帝王将相家到底有真正的手足之情呢?项胤誉心中冒出一股不胜悲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