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终章 倒数3

  楚洵第一次见到楚易安的时候，那个孩子还不叫楚易安，她叫安安，没有姓，不知道是楚煦从哪个地方找来的一个没有过去也已经注定不会有将来的孩子，她就这么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透明，眼睑轻轻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不时因为周围工作人员的触动而微微颤抖着，干净而美好，仿佛只是陷入一场暂时的酣眠，只要谁上前轻声呼唤一声她就会睁开眼睛，然后眼神中透出一丝丝懵懂，一丝丝委屈，就这么看着你，似乎在控诉你打搅她美梦的不满，让你心生怜惜，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哄慰一番，不让这双漂亮的眼眸中染上任何忧虑，这个孩子，她还那么小，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她应该是开心的，无忧无虑的，但是现在，楚洵看着小孩躯体呈现出的一种被放干血的青白色，以及被分解的七零八落的肢体，楚洵知道，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就算再次睁开眼睛也不会是那个名叫安安的孩子。

  楚煦的手修长消瘦，指节分明，母亲还在世时曾跟楚洵说过，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楚煦还适合拿手术刀，因为她的手不仅漂亮最重要的是还非常的稳，无论在手术时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楚煦的执刀，手术台上就是她的天下，而此时，楚煦就站在手术台边，手起刀落，安安最后剩下还连着头颅的躯干正随着楚煦的摆弄而一点点的分离开来。

  楚洵站在楚煦的身侧，可以很清楚的看楚煦的每一步动作，她看着她在那个孩子项颈薄薄的肌肤上轻轻划上一刀，掀开包裹着肌理的皮肤然后找到一根根血管，逐条切断换上机械相连，后来，楚洵注意到那个孩子的眼球微微转动了一下，她还是有感觉的！

  一种令楚洵毛骨悚然的猜想不可抑制的浮现在脑海里，让楚洵不敢再注视着那个孩子的面容，她很心惊，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害怕，那时候的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从来没有直面过任何血腥，单纯且有些不知世事艰辛的小医生而已，父母骤然离世的悲伤还没有来得及纾解，身为南宫家楚氏的责任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赤\裸裸的呈现在她面前。

  她过去二十年来一直以为自己只要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就好了，但是现在现实告诉她，她还需要做一个剥除内心软弱同情，做一个铁石心肠的实验人，她，再次看了一眼无力躺在手术台上如同破碎玩偶娃娃一般的安安，最终还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她连旁观都已经看不下去，如何逼自己亲自去动手呢？

  “你要去哪里？要跑去爸怀里好好哭一场吗？懦弱！无用！天真了这么久，爸妈都已经不在了，难道你还想逃避到哪里去吗？”

  楚煦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正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不值一提的芝麻小事，但闻言的楚洵脸色瞬间惨白，是啊，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难道还希望谁来帮自己承担本该自己承担的责任吗？爸妈已经保护了自己这么多年，难道自己还希望再次躲回爸妈的保护伞之下吗？楚洵抿紧了淡绿色口罩下的薄唇，最终还是在楚煦的眼神下接过手术刀完成了肢解安安最后一个步骤。

  后来，楚洵想，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冥冥之中自己就一直静待着苏醒后想起一切的楚易安的到来。

  接下来的日子，只剩下一颗头的安安成了实验室323号实验体，与其他的仍然还保留有生命体征的其他实验体一起由楚洵负责监控，这是楚煦交给她的成为一名合格的研究院继承者应该要经受住的最基本的考验，对每个存活下来的实验体进行精神力及基因激发实验。

  大量的药水以及外界刺激让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所有实验体痛苦挣扎但又有无可奈何，这些实验体除了都只剩下一颗头颅外，四肢以及躯干什么的早就已经分解浸泡制成没有任何生物活性的标本，就连留下的头颅也只是维持着基本的生物电流偶尔在脑内闪过，每天都有大量的实验体经受不住反的痛苦刺激而彻底死亡，六个月之后除了323号实验体，那个由楚洵亲手参与肢解过的，她记得名叫安安的孩子存活了下来，而且就在经受了所有实验折磨后的某一天，楚洵照常去记录实验数据时，她震惊的发现那个孩子睁眼看了她一眼。

  她，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清醒过来了！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楚洵只觉得一股令她脊柱都忍不住战栗的恐惧瞬间摄住了她的心神，这个孩子说不定真的可以结束几百年来一直压在楚家身上的责任，内心一道不知名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声呢喃着，楚洵从来没有像那一瞬间这么相信，这个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最适合的人。

  323号的异常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只是就这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楚洵后又重新安静的闭上了双目，除了楚洵背后惊出的一身冷汗外，什么异常都没有留下，没有外人知道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楚洵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天面对楚煦对她的日常询问，下意识的竟然将这件事就这么隐瞒了下去，然后就是与早就计划好的一样，等待时机成熟，她们为安安进行了肢体再生，缝合培育的手术，直到一年后那个名叫楚易安的孩子醒来的一瞬间。

  锋利的笔芯距离楚煦的眼球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离，刚醒来的孩子虽然身体里面储存着他们为她准备的大量能量，但是毕竟长时间没有控制过肢体进行动作，最后只能不甘的瞪视着这个折磨了自己整整一年的人然后被电击陷入昏迷。

  楚易安醒来的时候楚洵并不在周围，所以也不知道当时现场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甚至后来听闻楚煦在楚易安醒来的当天又对她进行了一次手术后还与楚煦大吵了一架，并且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二次苏醒后的楚易安会失去记忆，直到很多年后楚洵躺在病床上，看着站在床边望着自己的楚易安，才猛然间忆起，那刻只有一颗头颅泡在营养液中突然睁开眼睛看了自己一眼的楚易安的眼神，其实从头至尾，这个孩子一直都是清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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