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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我不爱你

  他一路都特别的高兴,因为她的那句,“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付出终于可以看见回报了。当然,他并非要她回报什么,他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爱了,就用爱牵紧对方的手,让她跟着他的引导走出那片迷茫。他会一直默默地守护,知道有一天她暮然回首,发现身边还有一个值得信赖,值得依靠,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他噙着笑,喝着不着调的曲,推开房门,她,却不在。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始终相信她不会抛下他一个走掉,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如此坚定的信念,他没有追根溯源,只是相信。爱一个人就是完全的相信她,包容她,爱护她……

  到了傍晚十分,浸月依旧没有人影,他独自守着一桌子的菜,从热气腾腾到冷掉。许是因为吃了秋白凤给的丹药,内伤已无大碍,可是这来回的奔波,确实累人,不知不觉,他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烛火一会儿细瘦一会儿圆扁,不断的跳动着不安的情绪。昏暗的灯火下,印刻出的那张美丽的俊颜,始终不弃不离的守着那一扇还没开启的门。人潮涌动的人群,哪次不经意的回眸,瞥见了她眉梢,从此不可收拾的沦陷其中;不经意的一次擦肩,错过的又岂是三生三世,灯火迷离下的那场绝美爱恋。

  他长长地睫毛微微颤动,这一世的守候,是上一世的擦肩,上辈子的遗憾。在梦里他可以和她坐在广袤的草原上,骑马,射箭;在梦里他可以和她,掠过冰冷的圆月,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可是当梦醒,烛火骤然熄灭,那一室的黑暗只会嘲笑他的痴傻。

  当烛火泯灭,他亦悠悠睁开双眸,他面色平静,不喜不悲,不焦不燥,甚至连一点失望的神色都没有。

  呵呵……杀手终究是无情,是不是?他的无悔付出换来的也只是风和月和花的嘲笑,但是他从未后悔,他拿出火折子,挑动灯芯,微微暗暗的光亮再次照出他妖娆的脸庞。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却不想,才开门,便一阵冷风扫来,烛火再次泯灭。他回头,勾了勾唇角,却无笑意。本想为她留一盏明灯,知道有一处地方始终为她留着一盏灯,有那么一间小屋里,始终有个痴人,在为她等候。

  冷月洒下清辉,他回身,再次点亮烛火,并找来了一个灯罩,以免它再次熄灭。

  坐在她常常坐的地方,他没有往日那般嬉皮笑脸,他安静极了,好像他从来都是这么安静的人,只是遇见了她,他的另一个自己才完全的展露,是为了她量身打造的他。

  他以为他又要睡着了,他以为他又开始做梦了,前方走来一个形影绰绰的人,她一身的火红,是那么的刺眼,如同朝晖。他勾起唇角,微微的笑了起来,她永远都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夺人心魄,她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但是他却将她当做是全天下最美的人。因为只有她才能牵动他的心弦,只有她他才会耍赖的叫她娘子。认定了,便是此生唯一。

  她走的近了,看见屋内微弱的光线,和他坐在长了绿叶的桃树下,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她,心下恻然。她与他错身,进了屋内,看见一桌子的菜,分毫未动,不禁红了眼眶。

  人心都是肉长的,叫她如何不感动,但是感动是感动,可是情这个,她决口不敢再提。她害怕有一天那个去不掉的梦魇会将他们越推越远,当习惯了依赖,依靠,就会忘记了飞翔。她是一只没有脚的鸟,这辈子只能在天空飞,累了,便在风里睡,饿了,便在雨里果腹。直到有一天她到达了目的地,她便可以安然落地,到碧落,到黄泉,寻到她们一家四口,向爹娘说一声对不起。

  如此便是她最大的心愿。

  一个用恨堆砌的人,她拿什么去爱另一个人,她的灵魂一杯掏空,剩下的这个空壳,只是一个行尸走肉。她无法回应这份浓重的感情,她不知所措,娘在临终前没有教她怎么把对一个人的恨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再把恨转化为爱。

  她背对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夜遗墨,我不爱你,过去不爱,现在不爱,以后也不会。”

  “所以呢?”他避重就轻,无关痛痒的反问道。

  难道你还不懂吗?她不会爱你,她没有能力去爱你,所以请你离开,因为她不想伤害你。

  “我不管你是否如我爱你那般爱我,哪怕你对我丝毫没有感情,哪怕你现在还爱着楚惜朝,我一样不会放弃,我一样会守在浸月的身边。不是夜遗墨贪恋浸月的美色,钱财,只因为这世上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浸月,她在夜遗墨的心里,不是杀手,不是伊浸月,不是她所使用过的任何一个身份,只因为她是浸月,所以夜遗墨愿意守着她。”夜遗墨抬起头,望了一下那轮冷清的圆月,语气平淡,但却字字坚定不移。

  她仍旧背对着他,眼泪盈了满眶,她紧咬住唇,紧握住双手,咽回泪和哽咽,语气也甚为平淡,“你若执意,我不介意,你若留在我身边那便不可干预我做任何事,否则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忽然他笑了,笑得那样的澄澈,那样的妖冶。

  只要他夜遗墨还有一口气,就绝计不会扔下浸月,“那看在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的份上,我可以要求你为我做两件件事吗?”

  浸月心中有愧,两件若是不过分的事,她绝对不会推辞。

  夜遗墨仿若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补充道:“只是两件小事。”

  她这才转过身,抬起眉,看向他,“你说。”

  “第一件,好好的爱护自己,别逞强,万事有我,可以办到么?”

  浸月愣了,这个傻瓜为什么总是替别人着想,不是说要她为他做两件事么?她只是抿唇不语。

  “那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那第二件事就是,我要你为我绾一次头发。”

  她又是一愣,喉间哽住,绾青丝,挽情思,就算不爱,也为他将这三千情丝亲手挽起,算是一种安慰吗?

  直到很多年以后,当她再回想当年的时候,她还会问他,为什么当时他要她绾他的青丝,而不是他为她绾青丝。而他则是神秘的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