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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 章节目录 第47章 陷阱

  四十七章陷阱

  她为他出谋划策,思虑深远,他想的却是另一件令他抓心挠肺食不能安的糟心事。<乐文>小说し

  许多时候知己知彼,反而徒增烦恼,因你不知对方究竟是倾力一搏,还是虚晃一枪。一次误判,很可能输掉全盘。而程了了又有几分可信他多疑的性子并不比陆寅好。而云意说的不错,自古以来,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

  她疑惑不明,被他看得纳闷,禁不住摸了摸脸,问说:“傻看着我做什么即便是昭君再世,也要让你吓得跑回长安去。”

  换来他板着脸教训,“哪来的昭君,爷只瞧见个嫩皮小胖子”坏心眼地伸手来捏她脸上弹滑的肉,“脸皮倒是厚的很,能挡风能遮阳。”

  “放开疼死人了”恨恨瞥他一眼,活生生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娃娃,未染俗尘一般,娇软可爱,而他却猛然间变了脸色,伸手大力一揽,将她紧紧按在怀里,让人措手不及。

  就如同突然间发病,巨大的失落感与急迫感重重压向胸腔,逼得他几乎窒息。而她就是他的药,是一口吊命的空气,唯有紧紧护住了才能安心。

  云意被他箍得生疼,惶惶然不知说错了什么,陆晋怎就突然间发起疯,劝也劝不住。

  “二爷这是怎么了”

  他是怎么一回事,又是从哪捡来的离愁别绪,都是一生难解的谜题。暗地里还有更多的话羞于启齿,无论如何拉不下脸来同她说,这一回出征不同以往,他心中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后怕,焦灼c疑虑,如临深渊。

  踌躇不前,进退两难,与战场上杀伐果决的陆晋判若两人,

  但,转念又想,如她再次出逃,他的箭还能否似毫不犹豫地离弦而去

  “陆晋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跟爷一道打仗去”

  “二爷这是说的什么话,男人打仗,哪有带上女人的。让我去做什么让下面人见了,名声还要不要军帐里的女人可没有一个正经的。”她轻轻拂开他发髻上飘乱的头发,对着眼前这个双肩垮塌,满身颓丧的大男人,觉着自己更像是在哄孩子。

  陆晋歪着头,枕在她肩上,闷声说:“万一你要再跑了,爷怎么办”

  云意腿上的伤已然痊愈,但他提及至此,仍旧是牵扯出一丝丝的透骨的疼。她大约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希望与绝望交叠的夜晚,他兴许也不能释怀,失去又寻回的滋味。

  余下一声长长久久的叹息,她心墙崩溃,一败千里。

  她只恨自己没能早早死去。

  “就按二爷说的办,打断了腿,扔进牢里了事。”

  “爷舍不得”他没完没了地放任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这一回居然也轮到他胡闹,孩子似的胡搅蛮缠,“爷辛辛苦苦去打李得胜,赶回来头一件儿就是跟你洞房,爷能把你腿打断你那腿,爷能玩一宿不带眯眼。”

  云意忍不住抬手捶他,咬牙道:“你怎么就那么浑呢”

  “爷是盖世英雄,英雄都他妈混蛋。”他混得理直气壮。

  遇上这么个不讲道理的流氓人物,还能如何对付总不能抽一本论语孟子,满口的之乎者也,冲着他念经。

  “天底下有你这么无赖的英雄么”

  “当然有你读的那都是史官拍马溜须留下的狗屁文章,背地里,但凡战功彪炳的英雄人物,个个都比爷混蛋。”

  他抱着她,就是不肯撒手,旁人路过瞧上一眼,怕是觉着陆二爷返老还童,拉着漂亮姐姐满院子撒娇卖痴。

  他不嫌丢人,云意都替他臊得慌。

  她等得不耐烦,“好了没呀,我肚子都饿空,你话还没讲完。”

  他又开始横眉竖眼,“你要敢再跑一回,当心爷”

  欲言又止,云意反而挑眉相对,“如何二爷要活活掐死我不成”

  他似乎让她一句话堵回去,当下真真无计可施。但一转眼坏得让人咬牙,露出个邪邪坏笑,凑到她耳边来,压低了嗓音同她说:“还跑,爷还吃你”

  她一把推开他,教人羞耻难看的画面浮现眼前,脸上不知是气还是羞,娇娇红了半边。犹似白蕊雪晶上一点桃花红,静静不语,已足够美丽。

  “你这浑人尽会说些下流话他日必要割了这舌头下酒。”

  陆晋笑嘻嘻没正行,“爷这舌头,云意还是留着日后慢慢嚼吧。”

  她气急,再不理他。

  翻过面上热闹,露出内里惨淡,他的疑虑半分未减。

  陆晋心中清楚明了,眼前她的语笑嫣然,她的鲜活羞赧,有几分真,几分假。若有机会,她定然要离他而去,半点犹豫都没有。

  思及此,晚霞火红的光通通都被临行的斜阳抽走,留下屋檐下的昏暗,他低垂头颅,莫不黯然。

  既然程了了来信,徐功平已向陆寅告密,则云意的下落再也遮掩不住。走稍有风吹草动,陆寅便要追查到底。按兵不动他一走,余宅势必也保不住。

  他最终下了决心,要在出征前将云意送走。远了也不放心,就安置在城郊一座小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应的家具陈设,丫鬟仆从,一一都是上品。

  照例留下曲鹤鸣,若换人,少不得又让她三两句忽悠得找不着北,曲鹤鸣与她仇深似海,她又是个极固执的人,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一辈子关在一处也仍旧是看不上。

  如此反倒能放下心,让曲鹤鸣照应。

  庄子建在山脚下,极其安静。云意估摸着,陆晋这些年行军打仗没少搜刮东西。譬如她屋子里的密宗“八吉祥”宝瓶,显然是打更西边抢来的东西,早年间她也就在父皇宫里见过一回,听闻是传世朝宗念法用,可称传世珍宝。

  如今就被他随手一扔,规制在寝居里成了个落魄摆设。

  她叹一声,想起今早出出进进四辆青布马车,末了轮到她,竟是打扮成丫鬟模样,跟着管家,乘着牛车到了这座僻静庄子。

  汤圆与红杏仍留在余宅,她身边又换了人,走马灯一样来回交叠,乃至于她已经懒得去认人。

  转念想,必然事态紧迫,否则陆晋必不会冒险送她出城。

  但她的命运,自国破一刻起,已不在掌握之中。人说身如飘萍,她如今才能深深体会。

  日头偏西,饿了,要吃,吃饱了要睡,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必想。

  外头风风雨雨争来斗去,她反而作壁上观,任他。

  陆晋十月底出征,秋日风霜凋敝,西北军打的是勤王的体面旗号,显得忠义王的忠义二字所言非虚。

  可笑的是陆氏父子不接受四方外援,亦不与辽东汇合,双面夹击。此一役出师迅猛,已然将京城视作囊中物,又生怕旁人横插一脚前来抢功。

  攻城之战,陆占涛与陆晋达成共识,要快c狠c准,最好留一部分残军,全都赶到辽东去,既让辽东总兵心烦,又抵住女真部,成了京城与辽东之间一道坚实缓冲,如此一来,才算得上大捷大胜。

  陆晋出了乌兰城,各方人马便像是得了号令,四下动作起来。

  是日,陆寅正因找不着人而大发雷霆,桌子拍得震天响,“废物”“无用”一句接一句,下面的人只敢低着头听训,半句也没胆多说。

  陆寅背过身去,连看都懒得看,只觉着花着大把大把的银子白养了一群废物点心,屁大个乌兰城,连个女人都找不出来。还敢说什么尽力什么无果,办不好事还需什么理由就该通通拖出去活刮了干净。

  “爷不管你是明着挨家挨户地搜,还是私下里掘地三尺地找,三日之后,爷要见到坤仪公主活生生站在爷面前办不到办不到你也不必来回,自己找个清净地方了结了就是”

  那人吓得忙不迭跪地磕头,这比登天还难的差事,也只得应了。不应那不必等到三日后,现下就有人拔刀。

  世子爷这院子,拖死尸也不是头一回。

  “依我看,倒不如换个法子”

  陆寅偏过头,去看匾额下歪着身子斜坐的陆禹。他摇着一柄湘妃竹姑苏扇,莺啼春的扇面,带泪斑的竹,再而是一袭宽大的松花色道袍,费尽心思要扮出一身吟风弄月的才子派头。

  对上大哥的眼,他啪一声合上扇,站起身来,慢悠悠开口道:“老二出征,总要留下个信得过的人前后照看,与其捡着那破宅子里的下人一个接一个地查,还不如去追他留在乌兰的几个厉害人物。仔仔细细跟上天,不信他不漏破绽。”

  陆寅觉着此话在理,吩咐冯继良照办。过后避开人与陆禹说:“只怕老二已经把人带出乌兰城。”

  “带走他一路行军能带到哪去出了龚州要再打起来怎么办公主就是个木头做的不会趁乱逃跑”他又将扇子打开来,冻得人得穿夹袄的天气,他能扇着风说话,“你放心,老二那样的性子,咱们想到的,他脑子里早就琢磨完了。只要坤仪公主在他手上,势必是藏在乌兰城,绝无例外。”

  他信心满满,这一回立誓要让陆晋赔个精光。

  次日深夜,云意才换了衣裳要上床歇息。忽而门外响起来嘈杂人声,丫鬟顶着一张煞白的脸,推开门急匆匆跑到她身边来,“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庄子里起火。夫人赶紧起来,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云意却不急,慢悠悠地下了床,再慢悠悠梳妆,换一身艾绿的团花褙子,月白的马面裙,穿戴整齐了才扶着丫鬟出门去。

  如此一来,将小丫鬟记得满头汗,只怕陪着这个麻烦夫人要被活活烧死在庄子上。

  院内火把通明,匆匆一面的故人于马背上细细将她打量。稍顿,敷衍着拱手,算是行过一礼。“微臣陆寅,见过坤仪公主。”

  她勾唇浅笑,微微颔首。不见惊,亦不见急,更像是意料之中,早已恭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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