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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婚礼

  有个大点的少年从外面挤进来:“大哥,阿爷要我来叫你,该给客人敬酒了。”

  “好,我这就去。”钱隽有些不舍地看了文瑾一眼,掉头出去了,喜娘们拿了赏银,也出去,房间里有两个妇人,她们把屋里的小孩子少年男女全都赶出去,文瑾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些。夏阳端了茶水过来,低声提醒文瑾:“小姐要不要茶水?”

  一个妇人哼了一声,另一个善意地提醒:“这拜了堂,就该改口,叫大少奶奶了。”

  “是,大奶奶请茶!”夏阳从善如流。

  文瑾抬头,接过茶杯,对对面的两人微微一笑:“请喝茶。”

  其中一个微笑,一个脸儿却板的平平的。

  微笑的自我介绍道:“我是剑儿的姑姑,这位是她婶婶!”钱隽此刻,还叫金剑。

  文瑾点点头,还没正式拜亲,现在只要不失礼就行。

  那位婶婶显然满含敌意,文瑾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为何会恨自己。

  “二嫂,我们也走吧,让新娘子歇会儿。”做姑姑说道。

  “好,他姑。”二婶站起来,眼睛还朝文瑾瞥了愤恨的一眼。

  文瑾起身送客,春明和夏阳很快把屋子弄乱的部分收拾好。

  “小姐你饿不?这里有点心。”

  “不饿,下轿前不是吃过鸡蛋吗?那个东西即顶饿,又不容易渴。”文瑾说话时,还有些怨念,夏阳和春明就笑,她俩可给主子剥了三个白水蛋呢。

  虽然全村的人都来赴宴,也不过几十户,亲戚更少,钱隽敬酒的时间并不很长,大概半个多时辰,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有酒味,但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多喝。

  文瑾起身帮他换便服,钱隽摇摇手:“先把你头上这些累赘取下来吧,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辛苦。”

  “你又不曾戴过,如何知道这很重?”

  “我小时候玩闹,戴过母亲的凤冠,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嘻嘻——”文瑾笑,那时候的钱隽,无忧无虑,活泼又调皮,大概是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了。

  见主子亲自动手,春明和夏阳便在一边打下手,一个人接过钱隽手里的凤冠,还主动帮着递上便服。

  文瑾卸妆,洗去脸上厚重的脂粉,有人敲门,进来一个中年妇女,提了个食盒交给夏阳,里面有四样小菜,一小瓷坛子酒,还有两晚热气腾腾的馄饨,夏阳和春明赶紧摆在桌子上,妇女示意钱隽和文瑾先吃馄饨。

  文瑾觉得淮州风俗真好,这个时候又累又渴,有一碗香喷喷的馄饨,真的很体贴很温馨。

  文瑾用小木勺搅动了一下,感情还有元宵在里面,妇女示意他俩先吃这个,汤圆一进嘴,妇女连忙说:“团团又圆圆,幸福甜如蜜。”

  第二个吃馄饨,妇女在一边又道:“混混沌沌,一生和顺。”

  第三口吃面条,妇女的吉祥话是:“顺顺当当,长命百岁。”

  第四口吃饺子,辣的文瑾一愣,妇女连忙道:“热热火火,日子蓬勃。”

  第四口是扁食,变相的饺子,里面竟然是一包石榴子,妇女拍手笑:“一颗石榴一个子,扯藤长蔓结果子,先生贵子再生女,儿女双全福气人儿!”

  新婚里不能白用人,所有来送水送饭跑腿传话的,都得给红包,妇女说完,文瑾看了春明一眼,春明便递过去一个小荷包,大红缎子地儿绣了个莲花,就是表示连结,表示交好,那妇女接过去,大概捏着里面东西不少,脸上顿时十分欢喜,行礼退了下去。

  汤圆是甜的,馄饨是香的,面条是酸的,饺子是辣的,等文瑾吃完,胃里便什么都装不下去了。

  钱隽示意春明和夏阳下去,他笑嘻嘻地轻轻扯了扯文瑾的袖子:“淮州人很会做小菜,你尝尝。”

  “你吃吧,我陪你。”

  “你不会是吃饱了吧?”

  “不是,那味儿太多,肚子不舒服了,你吃吧。”

  钱隽很焦急的样子:“是不是肚子胀?我帮你揉一揉。”

  “不不!”文瑾急忙往后躲,文瑾毕竟还是没有和男人在一起过,不知道再老实再对女人好的男人,这个时候都一肚子鬼心眼。两人并排站着,钱隽的手臂早就伸展起来,在她身后准备着,文瑾这一退,反而钻进了他的臂弯,好像自己投怀送抱一般,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钱隽的脸也是红透透,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激动的,他轻轻把胳膊往回弯,另一只手就抱住了文瑾的肩膀。

  心跳加剧,血往上涌,文瑾觉得晕晕乎乎的,钱隽轻轻一用力,就把她打横抱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床边,附身放下文瑾,自己也紧随而至,双唇颤抖着贴了上来。

  文瑾只觉得气儿都被他吸空了,心跳的厉害,身下,也硌得要命,身上的坏蛋却不许她挣扎,紧紧地箍着她的身子,灵活的舌尖在她嘴里翻搅。

  “哦,不!”文瑾咬了他一下,钱隽才震惊得抬起身子,有些窘,又有些歉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文瑾急忙翻身,揭开身下的被子,原来那里放了一包袱的枣儿栗子花生,难怪那么硌。

  窗外爆发出一阵大笑,是几个少年的声音,接着,听到一个大妈在赶人。

  原来这就是他们闹洞房的形式——带着善意的恶作剧以及围在外面听笑话。

  钱隽不是淮州人,自然不知道这方面的习俗,他又是害羞,又是恼火,出门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关好门,这才低声有些央求地给文瑾道:“都走了,我把客厅的门都关了。”

  文瑾坐在床沿上,红着脸低下头,钱隽走过来,挨着她坐下,把她的左手拿过去,放在两掌之间,沉默了一会儿,他把文瑾的手掌按在胸口:“你感觉到了没有,我的心特别欢喜。”

  两人经过这么多的波折,失而复得的欢欣自然更令人感动几分,文瑾忍不住低声附和了一句:“我也是!”

  钱隽再一次把她拥入怀里。

  文瑾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心跳,是那么欢快,那么强烈,和着她的心声,一下,一下

  新婚夜的不适和欢愉并存,男人食髓知味的索取,女人含羞带怯的迎合,到了第二天,文瑾差点起晚了,她睁眼的时候,钱隽虽然穿着亵衣,却已经洗漱好了,乌黑的头发束在莹润的玉冠里,飞扬的剑眉下,星星一般闪亮的双眼比以往更加出彩,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文瑾的脸:“今天不行,咱们还得出去敬酒,以后,我保证天天都可以让你睡到自然醒。”

  “嘻嘻,自然醒?自然醒是什么?”

  “你个小淘气,还不是你说的?”

  文瑾奇怪地眨眨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没想到钱隽疑惑起来,他歪歪头:“是啊,你什么时候说的呢?我怎么记得就是你说的?”

  “坏蛋,你是不是想起过去的事儿了?”

  “没有,我是好蛋!”钱隽和文瑾笑闹了一下,小心把她抱起来,披上衣服:“就算这儿天不冷,也要注意保暖。”

  文瑾浑身都是酸的,她推了钱隽一下:“你穿了外衣出去吧,让春明和夏阳进来伺候。”

  钱隽低头在文瑾额头印了一个吻,低声说了一句:“我前几天做梦,咱俩在一座大山前,地上都是雪,你说,你的日子很幸福,天天都可以自然醒。”

  “哦?”

  “你知道那是哪里吗?我总做这个梦,就是看不清你是什么样子,也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模模糊糊的,就像有大雾弥漫,前天的梦很清楚,我就是和你在一起,走在一片雪山前。”

  想起在山窝附近的山前,那个雪天的早晨,他俩一起去采山笋,钱隽第一次向她表露爱意,那时候,日子多简单多快乐呀。

  自从进京,他们之间便充满了变数和波折,日子也过得憋屈而窝囊,所有的一切,都不由自主,不得不随波逐流,文瑾忍不住摇摇头,京城不是他俩的良乡,乡下,反而是幸福的安乐窝。

  钱隽又吻了文瑾一下,依依不舍地出去,春明和夏阳就在门口等着,夏阳手里还端着脸盆,春明过来伺候文瑾穿衣,然后帮她洁面c梳头。

  文瑾只用眉黛扫了扫眉梢,穿了昨天那一身红彤彤的喜服,戴了沉重的凤冠,由她俩搀扶着,去了前厅,钱隽也换好了衣服,走在文瑾的身边,伺候他的,是金家新买来的一个小厮,叫小泉。

  金家大厅已经来了不少人,金关山夫夫妇坐在正中间,身边,坐着几个年长的,再往下,文瑾看到有昨天见过的二婶和姑姑,多数是陌生面孔。钱隽带着文瑾,给祖宗牌位上过香,这才给金关山夫妇行礼。

  金大奶奶满脸笑意地虚扶了一下文瑾:“乖儿,快起来吧。”

  文瑾和钱隽起来,金大奶奶拉起文瑾的手,塞给她一个小木盒,古色古香的。文瑾接过来,放在春明手里的托盘上,屈膝行礼道:“父亲!母亲!”

  “哎!”金大奶奶高兴地合不拢嘴,她轻轻拉着文瑾的手:“来,这是五爷爷!”

  “五爷爷!”两人行礼,金五爷捻着胡子呵呵笑,给了钱隽一块玉锁片,周围的人都露出惊讶地神情。

  文瑾看到那玉晶莹剔透温润细致,又联系到金家也是灾民,怀疑这锁片可能是金五爷随身佩戴的,才没有葬身洪水之中。

  说不定是金五爷家的传家宝啊,这情意,文瑾觉得沉甸甸的,钱隽行礼的时候,也显得特别郑重。

  接着几个老人,有七爷爷,七祖母,九爷爷,十一祖母,辈分不小,其实年龄也就五十左右,精神还好。

  轮到下一辈了,金大奶奶介绍道:“这是你二婶!”

  “二婶!”文瑾和钱隽行礼。

  金二奶奶挤出一脸笑容,递给文瑾一个银镯,“家里遭了灾,不然,别说金的,就是玉的都不稀罕。”

  金五爷脸色一僵,气恼地转过头去。

  “谢谢!”

  金大奶奶和二婶明显不合,她很快就把文瑾拉到下一个大婶面前:“这是六叔和六婶。”

  “六叔!六婶!”

  剩下的亲戚,都是血缘比较远的。

  金关山这一脉,父亲一辈是兄弟三个,金关山父亲老大,只有金关山和那个姑姑两个孩子,姑姑碰巧回娘家,赶上发大水,现在和男人c孩子都走散了,有人说灾后还看到他们了,金关山现在正四处打听妹夫一家。

  二婶金二奶奶的公公是老二,他有一男三女,发洪水时,金关同带着儿子巡视庄园,现在不知是死是活,本来,金大奶奶不愿意这个妯娌进文瑾的新房,可这个金二奶奶是个搅家精,金大奶奶怕她在婚礼上搅风搅雨,不得不做出让步。

  金五爷是老三,只有两个闺女,现在都出嫁了,并且没有嫁淮州,日子应该还不错。这个时代的习俗,没有儿子,养老就是侄子的事情,金五爷宁愿跟着侄子颠沛流离,也没有去闺女家,在后世或许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时代看着,是再天经地义不过了。

  金关山手里能掌握那么一大笔钱,就是因为他是金家的长房嫡支,同时,他也有照顾族人的义务,所以,带着幸存的族人移民到这里,每天鸡鸣即起,辛苦砥砺,就是要保证活着的人不至于再有什么意外。

  金二奶奶见金关山的儿子丢了,一度认为自己的儿子将来会继承金家产业,现在忽然出来一个钱隽,并且还娶了这么一个有背景的媳妇,她的希望破灭,心里便对这一对新人嫉恨不已。

  她也不想想,自己的男人儿子到底还在不在人间,争这些还不如去打听打听那个。

  认过亲,金大奶奶指挥下人摆宴席,整个大厅的人,都要在这里吃了午饭才走,这会儿是早饭,比较简单,稀饭c馒头和几样小菜,最好的,就是一盘蒸鸡蛋羹了。

  春明和夏阳经过练习筷子功,现在的水平特别棒,又软又嫩的鸡蛋羹,她俩都能用筷子夹起来,稳稳地送到文瑾的碟子里,三天回门以后,文瑾才会开始真正的小媳妇生涯,得站在婆婆面前立规矩,现在,她还是金家的“娇客”,只管享受,不管付出。

  第二天钱隽果然履行了他的诺言,晚上折腾文瑾,白天却很体贴的让她睡觉,金关山夫妇听他期期艾艾说出文瑾不舒服,老两口只是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其实,私下里,金关山就和妻子商量过,对于这样一个出身高门的儿媳妇,模样又长得那么娇贵,他俩就没打算让文瑾立什么规矩,只要能给他们生下孙子,文瑾就是大功臣一个。

  金大奶奶是个明白人,她知道有个高门媳妇对自己意味着什么,金家现在还指望萧家的庇护,不然这偌大家产如何保得住?与其给媳妇立威,把她压下去,让萧家和这边和萧家翻脸,不如把文瑾娇宠着,她有媳妇,权当没媳妇,不指望有这个人为家庭出力,至于她个人,由老妈子和丫鬟伺候着,还不一样?不,还更舒服更随心意,没必要非得儿媳妇站在一边给夹菜添饭伺候着。

  婆婆要媳妇那样做,纯粹就是为了整人,为了把媳妇的气焰打下去,金家这样只有坏处,没有一丝的好处。

  当然,文瑾想要在金家过得舒服,前提是不能胡折腾,不和金大奶奶争夺当家的权利。第三天要回门,也许是前两天折腾累了,也许是钱隽怕文瑾休息不好,回去让萧逸和萧夫人看出不好,这天晚上,他竟然没有动作,老老实实躺下就睡了。

  萧逸和萧夫人这天早早起来,尤其是萧夫人,自从进了萧家的门,一直有文瑾陪着,猛然变成一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两天特别粘丈夫,还动不动就说错话:“秋菊去请大小姐来!”“把这个拿给大小姐看看!”

  萧逸听了心里又宽慰又心酸,高兴小妻子和女儿关系处的好,心酸的是女儿好容易找回来,这又成了别人家的人。经过一年时间,灾民的生活基本安定下来,萧逸没有以前那么忙,但事情还是特别多,比如,这里也有水流冲积的痕迹,就是说也曾经发过洪水。动动脑子也能想到这个问题,有山的地方,最怕夏天遇到暴雨,水量并不大,但水流湍急,很容易造成小面积的灾害。他是个谨慎又负责任的,作为管理者,肯定有防患于未然的考量,这几天正让师爷拿出方案,要组织民众开挖一些排水渠道呢。萧逸陪夫人吃过早饭,便有些心急女儿怎么还不到家,萧瑜琛来了,他也有心事,但知道不是这时候能讨论的,便只是陪着父亲走走,消食。他这次来,不仅是要参加姐姐的婚事,还有一件大事禀告父亲,那就是范员外有意给他订婚,对象就是石小妹。他把范家事务已经捋顺,但他还是得留下主持一段时间的家务,打算照顾范员外到他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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