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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白头偕老

  第四百二十二章 白头偕老

  侧身斜倚椅子的樱九儿瞟了眼卫旭磊,低低一笑,道:“听闻将军喜食话梅,赶巧我有一剂方子要话梅入药,到时请将军试试成效。”

  卫旭磊坐在最末梢,与翡小翠正相对,他看着她玩味的一笑,点点头,话却是对九儿说的,“不知可否夫妻同食?”

  闻言九儿古怪的摇了摇酒杯,一仰脖,将酒水喝下。

  孩子们把目光都落在了五爹爹身上,翡小翠的目光也移了过来,紫洛雅盯着酒杯凝神半晌,抬头环视四周,最终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猛然提杯灌了下去。

  众人心思似各不相同,又似本就相同,酒菜放凉,仆从却不得靠近更换,翡小翠夹了两口菜,形同嚼蜡的硬咽下去,她心里有数,过了半辈子,夫君们怎么会弃她而去?问一句不过是宣布一个决定罢了。

  恍惚的撂下筷子,道:“既然如此,就以三个月时间做准备,具体的安排听流苏的。”

  灯影飘摇,昏黄的月终被几片云层遮盖,平地起风,打乱了树梢的叶子,沙沙的响动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所有人当中,紫洛雅的情绪波动最大,翡小翠陪着第一次来的卫旭磊说了一会儿贴己话,随后撑着油伞去了紫洛雅院子。

  刚要开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抬眼对上愁眉苦脸的儿子卓平的脸,只一晃神,翡小翠突然想起卓平与花浅离的女儿雅婷情意相投,若没有这事,两家今年就要办婚事了。

  雅婷是花浅离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娇宠的一个,在姚林国如此崇尚女尊文化的背景熏陶下,雅婷性格格外豁达,十三那年去了月华国游历,起脚落脚地就是翡翠府,与卓平相处下来有了感情,卓平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贵的是雅婷也认为一生正应该夫妻两人相伴,两小儿如此相知,双方长辈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想来三个月后举家离开,卓平与雅婷的缘分也成了浮影,难有结果。

  翡小翠温和的拍了拍儿子的肩头,道:“这几日去看看雅婷吧,以后很难见面了。”

  卓平步子缓慢,擦身走过时摇摇头,“不了,让她静静吧。”

  太相知的爱情,最后只能是相见不如怀念。

  翡小翠心中更加郁结,目视着这个与相貌邪魅更胜紫洛雅的孩子,她胸腔充斥着难以平静的愧疚,这次举家变动,孩子们或多或少都要做些牺牲,更惶论夫君们,他们要将经营半辈子的事业放手,何其困难?

  “翠翠快进来,在门口会淋雨的。”紫洛雅撩开里间的纱幔,朝着她走了过来,翡小翠将油伞递给卓平,进屋反手关上门,扯出一抹笑来,只是这笑明显过于僵硬,“洛雅。”

  “淋到雨了吗?小秋,去吩咐煮碗姜汤来。”洛雅一摸到她的袖口都湿了,连忙对小奴吩咐下去。

  似乎什么都是老样子,她偶尔回姚林国,洛雅喜不自胜的拥着她c缠着她极尽温柔的呵护,就在临窗的地方,他要批阅公文,她就坐在那看些闲书陪着,夜里凉时,小奴会端上热酒,两人睡前春光旖旎的对饮一番再滚落床榻温纯。

  “我没事。”刚说完,翡小翠不争气的打了个喷嚏。

  紫洛雅连忙拉她进里间,对外道:“赶快准备浴汤。”说着给翡小翠脱衣裳,念叨着,“今晚就在我这歇吧,一会儿沐浴后喝了姜汤,赶紧的捂上被子,这个时候可千万别病了病了!”洛雅的手一顿,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眸,狭长的眼梢邪魅的挑成弧度。

  “我哪有那么娇气,说病就病了啊!”翡小翠未察觉的应道,从他手里抽出袖子,随意的搭到后面的衣架子上,这时小奴们已经在浴房备好了,她轻轻拍了拍洛雅的肩膀,轻声道:“不用你侍候,先歇息去吧。”

  没曾想她刚走两步,帘子还没撩开,洛雅忽然上前拉住她的袖子,翡小翠疑惑的转头迎上紫洛雅带着几分古怪的目光,这样古怪的目光还带着闪闪发亮的东西。

  “怎么了?”

  紫洛雅左右看了眼,身子前倾,挨着翡小翠耳畔压低嗓音道:“我有一计,许能保我等不用离开。”

  “什么?”翡小翠一怔,随即也是两眼放亮,拽住紫洛雅的前襟,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急道:“快说。”

  让他说他却犹豫上了,迟疑了好一会儿,似一咬牙,沉沉道:“若夫人假意生病,女皇没有了可牵制的对象,那么我们这些人自也不受她控制,甚至可以反过来对她进行制衡也不是不可能的。”

  “也许”翡小翠身子一软,靠进紫洛雅怀里,缓慢的吐声,“也许这样你们就可无所顾忌,初雪手里也就没有了掌控的王牌若我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洛雅手臂一收,紧紧将她搂住,心狂跳起来。

  翡小翠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听着那狂躁不安的心,她的心反而安静下来,回应他的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默默道:“洛雅,你知道吗?我爱你。”

  明显感觉洛雅的身子一震,身体瑟瑟的颤抖起来,翡小翠搂的更紧,贴的更近,似乎想把整个身体都融进他的骨髓里,那闲话家常的口吻却说着让紫洛雅的世界惊天动地的话,就听她继续说:“从你把你自己完整的交给我的那一刻,我已心动,你的爱恨贪嗔痴怨念我感同深受,就因为我懂,所以我想把最好的给你,让你无忧。”

  “翠翠”

  翡小翠抢在前头道:“无忧的爱我,无忧的恋我,无忧的与我白头偕老。”

  “翠翠!”

  “洛雅,你是那么骄傲的男子,姚林国第一公子,史上绝无仅有的建树卓越的男相国,你从商路独占鳌头,从政路叱咤风云,洛雅,你在我心里是那么的优秀c那么的不凡,我得卿独爱,携手此生,已心满意足。”

  紫洛雅颤然的掩住她的嘴,急急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们隐世,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富贵浮云,转眼即逝,世人都说洛雅市侩,却也知道我从不看重那黄白之物,舍了没什么,至于这身官服,荣耀不过一世,洛雅之子卓平心不在朝,相才一脉已断,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他一边说性感的两片唇一直在打颤,见翡小翠住声,深望着自己,他忽然浑身一松,温柔至极的抱着她,哑着嗓子低声道:“洛雅一生有三愿,一愿吾妻千岁,二愿为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一日夫妻百日恩,翡小翠暖暖的被他拥着,细算成亲三十余载,他们的恩情又有多深?

  爱吗?这已不是问题,她心里有他,‘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雍春二十七年,年尾,翡小翠举家迁徙,落脚地——盐岛。

  腊月天,盐岛的气温只是早晚冷,白日里仍旧晒的人头晕眼花,三层阁楼下的院子里,长长的葡萄架下放着一张藤椅,椅子上躺着闭目小歇的翡小翠,紫洛雅偎在一侧,手里拿着折扇,亲自为她打扇送凉。

  恍惚间翡小翠似醒似梦的仿佛落到了一望无际的黄沙中,遥遥路途,她努力的睁开双眼,见到的只是弥漫的沙尘,还有那带着狼嚎的风声。

  这是哪?

  她茫然张望的时候,沙尘中模糊的现出一抹身影,好纤细的一条,若不是碎蓝的衣袂翻飞,她几乎不能确定那是一个人。

  “西行西去一人路,云开云散独自行;不用披星和戴月,不见晨露和朝阳;一世一生花开落,红尘尽头两相忘;此路漫漫有绝期,只等君来落笔青。”

  是谁?是谁在哼唱歌谣?

  风声打着旋的从耳畔刮过,她拿不准这歌声是从哪吹来的,这里除了自己唯有前面的人影,这歌声似曾相似,听了让人心慌,她双臂高高的举过头顶,冲着那人影使劲招手,叫喊,“喂,喂,你是谁?这是哪?喂,说话啊!”

  那人影飘飘然的好似随时都会被狂风刮走,飞卷的衣角扑打着他素白的缟素裤腿,脚埋在沙子里,她眯着眼睛怎么也看不清这人是否在往前行走。

  “喂你说话啊!”

  忽然横空一阵飓风刮过,那人的两只宽大的袖口灌进风,像风筒一样的鼓起来,消瘦的人影更像是要飞天升仙,乘风归去。

  翡小翠不喊了,好像再大的声音也喊不出多远,尽数被风声代替了。

  又渴又累又沮丧,身子缓缓蹲子,摸着沙子不烫人才一屁股坐下,这沙子好柔软,像很久没享受过的席梦思床垫。

  忽然有人拍她的后肩,吓的汗毛竖起的翡小翠倏然扭头,“你是?”英俊的男子直直盯着她看,她瞧这人面熟,可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ada,这么快就不记得我是谁了?”男子说着又向她靠近半分。

  “啊!”翡小翠掩口惊呼,“你是叶明轩!”

  叶明轩先是眼睛一亮,随后一脸哀伤,变戏法似的拿出闪亮的钻戒在她眼前晃,“还记得这个吗?它原本是用黑丝绒首饰盒装着的,我单膝跪地向你求婚,那样浪漫的时刻,那样激动人心的夜晚,就算死,也忘不了。”缠绵悱恻的语气转瞬变的冷如刀锋,“可是你,已经全忘了,甚至不记得我是谁?”

  翡小翠,哦,不,她在他面前应该是ada,一个死了七个老公的新贵富婆。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一把揪住男子的衬衫脖领,“你还敢来见我,是你推我下楼的,杀人凶手!”

  叶明轩不以为意的打掉她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阴翳的眸子浮现出深不见底的怨恨,冷冷的笑道:“我是杀人凶手不假,可你又何偿没害的我身败名裂,最后只能从你跳下的地方自杀!”

  “什么?”

  男子声音不但冷,且越来越阴森,指控道:“若不是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按了摄像头,我怎么会被警方查到?若不是你留遗嘱,死后将财产全捐献给慈善机构,我何尝会破产?是你,全是你这个阴毒的女人害的,我像哈巴狗一样侍候你半年,半年欢愉,你却连个毛都没给我留下,其心可诛!”

  不待翡小翠反驳,叶明轩手中的钻石戒指骤然变成了一把匕首,飓风夹着寒芒向着她的脖颈刺了下来。

  “小心!”一声惊呼,她的身子随着一股力道闪了开去。

  脚站不稳,身子靠到一个消瘦的身体上,她第一感觉这是一个男子的胸膛,虽然有些单薄,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蓦地萦绕心头。

  看都没看到那人的真容,她已脱口而出,“玉苏!”

  “翠翠,快跟我走!”果真是玉苏,那样焦急却轻柔的嗓音只有玉苏有,翡小翠欢欣的抓住玉苏的手,跟着他头也不回的跑向茫茫风沙中。

  叶明轩似乎没追上来,两人气喘吁吁的摔倒到一处,滚了一身沙子。

  翡小翠眯着眼睛,又是哭又是笑的望着容貌一如少年的玉苏,心顿时酸胀的要溢出水来,那个一直爱她胜过他自己的男子,如今就在她面前,双眸一如活着的时候柔弱含羞。

  活着的时候?

  她心一动,快速抓住玉苏的手,手很温暖,柔软且纤细。

  “玉苏玉苏,你还活着,真好真好!别离开我了,求你一定不要再离开我。”

  玉苏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她柔情似水的笑,翡小翠也住了口,回望着,风沙太大,可她能真切的看到他的眼眶在慢慢变红,当眼角有晶莹的东西滑落的时候,她连忙伸手去拭。

  玉苏摇摇头,不让她擦,泪眼朦胧却嘴角含笑,“我在这儿等了太久,久到快要忘了我在这儿等什么,还好,我记住了你的声音,虽然风很大,幸好我听见了。”

  “你在这等我?”

  “想再看你一眼。”玉苏拉着她站起身,两人就立在风中,任风沙打乱长发c掀起衣摆。

  “然后呢,难道你我只能是情深不寿!”翡小翠生怕一眨眼玉苏便不见,两只手都扣在了他手上,用力的握紧。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玉苏缓慢而坚持的手,脸庞已经泪千行,“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翠翠,来生我等你。”

  “不,别走!玉苏!玉苏,来生我去哪找你?”翡小翠眼看着玉苏的身子变得透明,连握着的最后一根手指也在抽离,她心碎难以自已。

  “玉苏!”又一声嘶喊,翡小翠猛然坐起身。

  睡眼惺忪的紫洛雅吓了一跳,顿时清醒过来,细细捋过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哄道:“梦见玉苏了?别急,别急,是梦,是玉苏想你了,托梦给你呢。”

  “托梦”她已经彻底醒了,看着眼尾带着皱纹的紫洛雅,她轻轻握上他的手,静默了好一会儿,轻声道:“我想去海边走走,不用陪我了。”

  洛雅一怔,随即点头,嘱咐道:“晚间凉,别去的太久,早点回来。”

  “嗯,放心。”翡小翠起身,素衣翠带,款款行去,裙裾荡漾如水纹。

  立于高处,眼望海天相连一线,她的心从未如此宁静,海鸟飞翔,白浪如雪。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这一世似乎快走到尽头,那下一世呢?下一世她还会遇到他们吗?

  君辰c皓卿c流苏c卫忱c洛雅c九儿c小石头,还有玉苏,你们会等着我吗?

  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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