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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爱,容我将你放下(九)【还疼吗】

  “留得青山在!”一道幽灵般的嗓音适时从耳畔传了过来。

  姬莲夜顿停下步子,星目微眯,遮了些许寒意,转头看了过去。

  还是一男一女,只不过男子脸上已敷了一块银色面具。

  身姿高蜓,白衣飘飘,一双深邃的黑瞳从面具里露出来,透着让人看不透的暗光。

  此时,房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磁瓦碎裂的声音,接着数十名身手矫健的黑衣蒙面人猛地从房顶上跃了下来,纷纷拱手跪在了姬莲夜面前。

  为首的男子嗓音铿锵有力,“属下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哼!”姬莲夜冷哼,“看来是朕近来对你等太过仁慈,这手脚钝乏了,还不如不要!”

  话毕,他霍的出掌劈向为首的男子,霎时地上多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

  那为首的男子只是闷哼了声,身子依旧跪直着,微颤着嗓音道,“属下知罪!”

  他一说完,在他后方的数十名男子纷纷附和。

  姬修夜看了眼地上的手掌,微微皱了眉,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早在前往东陵王朝之前,皇上便猜度到此行绝非想象的容易,却也知道,若是带的人多了,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所以这批人要稍他几人晚一些从西凉国出发,就是为了防止计划出现差错,已备后患而用。

  而他等人却比计划要稍晚些时日,他动怒也是应当的,否则他日如何立威言行,这些人不得越发堕了。

  姬莲夜脸庞冷硬,微微闭了闭眼,又觉得肩甲处那股疼意又散开来了。

  微微握了握拳头,他忽的身后猛然拔出那根细针,紧紧拽紧在手心。

  与其说,他不甘心被一个女人所救,倒不如说,他不甘心就此与她再无瓜葛。

  而她今日所为,无非就是想还他的恩而已。

  心揪了一下,掌间的细针硬是被他用力折弯了,深吸了口气,道,“五哥,可能需要你走一趟。”

  姬修夜离开之后,院便只剩下跪了一地的人,和相互对持的姬莲夜和银面男子。

  两人对视着,却迟迟不说话。

  好半响。

  那银面男子方开口道,“在下屋宅内备了薄酒,西凉皇请。”

  话一点不客气,甚至带了笃定,笃定他一定不会拒绝。

  姬莲夜看了他一会儿,突地冷笑,“有美酒相邀,小爷还当真是拒绝不了!”

  银面男子深瞳平静,“请。”

  姬莲夜甩袖往院门口走了两步,忽的停了下来,微偏头看他,“你便是那放箭之人是不是?!”

  银面男子默。

  姬莲夜菱唇冷寒一勾,微微低头,长睫倾下,遮住了瞳内闪烁的暗芒,“箭法不错!”

  说完,再次大跨步往前走了去。

  银面男子浅浅抿了抿唇,深瞳盯了他的背影一会儿,语调平缓,“一把火烧了!”

  说完之后,方跨步上前。

  女子微愣,懂了。

  转头看了眼偌大的县衙,轻轻叹了口气,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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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出了县衙之后,薄柳之便一直沉默着,白希的额头深勾,一刻不展。

  眼尾时不时往后扫一眼。

  她在赌,堵她的绝情,换来姬莲夜的释然和放手。

  拓跋聿脸色发青,一双凤瞳嚼了点淡吃疼的隐忍,蹙眉盯着怀里的人,微白的唇瓣蠕了蠕,叹息道,“之之,你放心,连煜,我一定会将他从姬莲夜手夺回来,给我点时间,恩?!”

  薄柳之眼泪蓦地掉了出来,头轻靠在他怀里,“你不怪我吗?!放了姬莲夜,相当于放了将连煜救出来的筹码。”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她和连煜永远都欠他的。

  或者,她和连煜欠姬莲夜的,永远都还不清。

  并且,归根结底,他今日之所以有这一劫,她不能完全说没有责任。

  她当时离开西凉国之际,就应该彻底与他说清楚才是。

  而连煜,她也希望,她今日的狠心,可以换来姬莲夜的醒悟。

  做一回赌徒。

  赌一把,他若放手了,明白了,她相信,他一定会将连煜送回她身边。

  这五年来,她愿意相信,在他姬莲夜心里,已将连煜当成亲人,他不会忍心伤害他。

  而同时,她又是不确定的,毕竟姬莲夜的性子狂肆不羁,做事随心所欲,扑捉不到。

  所以,她在赌。

  拓跋聿闻言,俊颜滞了滞,牵唇,“不怪。这些本就是你我二人需承担的。而且,你也会解释你为何这般做的原因不是吗?”

  薄柳之往他身上缩了缩,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聆听他有力的心跳声,轻声道,“恩,我会的。”

  甄镶驾着马车从黑暗冒了出来,马车前挂了两盏油纸灯,见到他几人,便停下了马车,翻身而下,一脸急切的看着拓跋聿。

  拓跋聿抱着薄柳之便要跨上马车。

  “皇上”甄镶皱着眉头看着他后背沁出的血液,箭锋口还在往外冒着,红色的血液逐渐转黑,将他大红的衣袍黏成干干的一块儿。

  红血转黑,明显箭锋上滁了毒。

  他担心,若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宋世廉也看见了,冷眸染上焦色,也唤了一声,“皇上。”

  拓跋聿蹙眉不理,便要再次跨上去,怀里的人却突然抬起了头,水眸盈盈看着他黑青的脸,眸光一缩,审视的看着他。

  拓跋聿凤眸微闪,挑眉朝她如常一笑,“你先在马车内待一会儿,我稍后就来。”

  薄柳之又看了他一会儿,担心甄镶二人有要事找他,便轻轻点了点头。

  拓跋聿这才将她送进了马车内,安置在车内的软凳上,而后面对她退了出来。

  一下马车,拓跋聿整个人车身上微微靠了靠,探出二指飞快往身体几个穴道滑过,喘着粗气压低声线道,“将箭柄折断,快!”

  若是被她发现,又该哭鼻子了!

  苦笑一声,转身,背对着他二人。

  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往下掉。

  甄镶倒抽一口气。

  他知道如今绝不能连着箭头从他背上拔出来,否则毒性会扩散得更快。

  咬了咬牙,二指飞快摁住箭锋口附近的血脉,另一只手猛地用力,箭柄在靠近皮肉最近的距离被折断,一下,二下,三下

  拓跋聿再次钻进马车内的时候,某人正低着头,十指相绞,或许是听见这厢的动静,她抬起一双晶亮的眸看向他,勉强扯了扯弧。

  拓跋聿微微抿唇,在她对面坐下,倾身,握过她的小手,触手的冰凉让他微蹙了眉,而后将她的双手捂住掌心搓了搓。

  直到马车飞驰而出,两人皆默契的没有说话。

  薄柳之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心口的紧张和担心缓了分,轻轻吐了一口气,缓缓道,“拓跋聿,其实五年前是姬莲夜救了我和连煜,也是他将我带到西凉国的。若不是他,我和连煜或许真的已经不再这个世上。”

  她这个假设,让拓跋聿陡地拽紧了她的手,掌心竟是浸出了丝丝薄汗。

  “姬莲夜是我和连煜的恩人,我和连煜再被他救下的那一刻,就注定是欠他的。”薄柳之说着,又是吐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冲他眨眨眼,缓了缓,才开口道,“当年我难产,听后来姬莲夜提起”微微停了停,“那时的我确如太皇太后所言,几乎失去气息。姬莲夜不知用的什么药护住我的心气,将我送到了西凉国。

  到了西凉国之后,我和连煜已是岌岌可危。后是太医院的院正,也是西凉国最好的大夫安承救了我和连煜一命”

  薄柳之平静的说着,省略了她在生产连煜时所受的苦痛,在生产的过程,她身上几乎每一个可以痛的地方都被安承施了针,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他便将针往她骨头里钻,她凭借那股痛意,一直清醒着将连煜生了出来,而那种痛,是她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她不说,是觉得已经过去了,也担心他会心疼,从而觉得亏欠了她和连煜。

  连煜虽然平安出生了,可她却硬生生昏睡了半月之久。

  醒了之后,她和连煜身体皆是被这场难产折磨着。

  她是体虚,稍一着凉浑身便疼,生连煜的前两年这毛病一直都在。

  即便调养得好,可这毛病至今仍未根治。

  想着,薄柳之抬眸看着他,眼眶微微湿了,在她清澈的大眼里,像是一潭清水,柔而亮,“连煜因为在我肚子里呆得太久,所以一出生肺部和心脏都是有问题的,他时常会呼吸不畅,跑一跑心脏便负荷不了,在连煜四岁以前,皆是被迫呆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去走走,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即便偶尔出去,也怕他身子受不住,不到片刻便将他送回来,每次看到他念念不舍的摸样,我的心就好疼”

  薄柳之低头抵在他的手背上,隐忍的抽噎着,“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着,我躺在连煜身边,看他呼吸细细的摸样,我不敢呼吸,不敢闭眼,我害怕一醒来,一醒来呜”

  纤弱的身子轻轻颤抖着,那么无助和悲伤。

  砸落在手背上的滚热,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往拓跋聿心口插着。

  无法想象,那几年,她是如何过来的,这个表面上倔强,骨子里脆弱不堪的女人,竟是是怎么挺过来的。

  双眼发热,拓跋聿蹲在她面前,抽出手环抱住她,手臂收紧又收紧,无声的诉说他的心疼。

  好一会儿,微哑的嗓音在寂静的空气传来,“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兰君是天下最好的大夫,而且有我在,你也不会那么辛苦。”

  薄柳之似乎也激动起来,摇着头道,“我何尝不想找你?可我该怎么办?有好几次我想带着连煜回去找你,可每次不及走出城门口,连煜便开始发烧,呼吸越来越细,那么小小的他偎在我怀里,好似随时可能消失一样。

  因为我的固执,我害得连煜好几次险些真的离开我。所以我怕了,我再也不敢擅自行动,我真怕,若是如愿见到了你,却失去了连煜,那时候,我该拿什么面对你,我不能的,我真的不能”

  “好好好”拓跋聿见她越来越激动,忙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之之,好了,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这些年,你辛苦了,以后,我不会让你这么累这么痛苦,相信我。”

  唇,在发上重重一吻,似承诺。

  “呜呜”这一刻,在他怀里,薄柳之放肆的哭出了声,似乎想一次性将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害怕和想念一一哭出来。

  拓跋聿眼眶跟着一红,听她说完这些,一颗心释怀的落回原位,喉头微微动了动,只是不断的吻着她。

  宋世廉和甄镶坐在马车前驾车,听着她的诉说,听着她悲怆的哭,两人提着心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时松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一个母亲的伟大之处,坚强之处。

  又不由自主的想,若是换做其他女人,也会如她一样,坚守不放弃吗?!

  答应,不得而知。

  马车内,拓跋聿已将薄柳之重又抱坐在了双腿上。

  大手扶着她的发,微带了分倦怠的凤眸放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薄柳之哭过之后方觉矫情,最难熬的时候都过去了,偏偏面对他时忍不住哭了。

  在心里自嘲笑了笑,倒有些分不清是她长他,还是他长她了。

  拓跋聿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女人,伸手又去扶她的腿,当看到她腿上缠绷的白色纱布时,脸色微微沉着,“还疼吗?”

  薄柳之乍听到,愣了愣,感觉他的手在她膝盖弯下轻抚着,似乎这才想起她受伤的腿,摇头道,“不是很疼,就是有点痒,可能在结疤了。”

  结疤?!

  拓跋聿蹙眉,“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留疤的。”

  为了缓和马车内微闷的气氛,薄柳之故意道,“你介意我留疤?”

  拓跋聿微怔,抿着唇认真看着她了一会儿,她晶亮的双瞳还带了些微湿意和散不尽的担忧,却也能轻易扑捉到她眼内一闪而过的狡黠,俊眉微挑,道,“我不介意,即便你全身都有疤我也不会介意。”

  “”薄柳之抽了抽嘴角。

  全身都是疤?!

  她会介意好不好?!

  失笑的抡拳给了他肩骨一下,“你别咒我。”

  她这一下带动了后背的伤口,拓跋聿脸微白,俊脸隐忍的抽了一下,凤眸涌了分无辜,正要说话。

  一阵马蹄声从后方疾奔而来。

  马车也一瞬停了下来。

  拓跋聿绷唇,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甄镶盯着越来越近的人,车前悬挂的油纸灯搭在马背上的人身上,微微皱了眉,“回皇上,是姬莲夜的人。”

  他话一落,一阵马鸣声响了起来,接着便安静了下来。

  拓跋聿脸色一下黑了,菲薄的唇瓣冷锐一勾,凤眸在灯火下印得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脑第一时间闪过的是连煜的小脸。

  薄柳之瞬间坐直了身子,猛地打开车帘抬头看了出去。

  姬修夜端坐在马车,眯了眼探出半个头希翼的看着他的薄柳之,冲着马车道,“在下有事要与薄姑娘讲”而后才看向薄柳之,“薄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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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万众瞩目的父子相认大戏即将开演了,撒花鼓掌,而这一段儿也算告一段落了,明天是新的篇章——】——【求支持啊啊啊,好孤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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