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酷刑不断加重
由于司马兵的威胁和酷刑的不断加重，更由于身边死人不断增多c恶臭越来越难闻，也由于已有人开了头，结果到后来，竹林七士纷纷互相揭露。山涛揭露嵇康，说他年纪轻轻早早离开老家c离开母亲来到云台山，是大不孝；嵇康娶了长乐亭主以后只做了几年小官就回到云台山打铁，是大不忠；嵇康曾向山涛借过五百钱，五年了还不还，是大不义。嵇康就被吊起来猛打。嵇康于是交待，说向秀带了仆人鲜卑来云台山，吃住在他家里，从来没有付过钱，连谢谢一声也不曾有过，是不义；向秀写《难养生论》驳他，又是不义；向秀还老是干扰他写诗赋文，又是不义，还有鲜卑，和阮咸勾勾搭搭，两个小男人这算什么？也算不义。于是，向秀和鲜卑被吊起来打。向秀于是揭露刘伶，说刘伶其实可能是最有名的易术高手管辂，他曾给曹操看过相，现在隐名埋姓，看来是有所图谋，可谓是不忠不义。于是刘伶被吊起来打，刘伶大怒，念动咒语想溜，却被司马攸用铁链穿了琵琶骨，再也脱身不得。无奈之下，刘伶揭露王戎，说王戎为了发财，不断地缠着他要他给他算年景和货物交易的运气，一个只顾发财的人，还是士人吗？只配做一个商人。士c农c工c商，商人地位最低，他冒充士人是想站在高位上，这也是不仁不义。于是王戎被吊起来打。白白胖胖的王戎很不禁打，便交待说，山涛是一个不仁不义的不仁者，他从汉初张良的师父黄公石那里学到一个双脸术，专门拿来蒙人，太可恶了。更可恶的是，他老把自己装扮成他的那只驴子，他和他的驴子本来就长得很像，结果老让人认不出来，把他和驴子搞混。有一次王戎想骑驴，结果驴上了山涛，被山涛掀下山沟，实在是可恶至极，太不仁不义了。于是山涛被吊起来打。
七个人个个被打得半死，手背上都被刻上“全不仁”三个大字，弄得以后都要用长袖遮着。这个晚上，嵇康趁司马攸和他的兵士睡觉去了，叫醒六个人，说：“喝酒去！”他们溜出祠堂，趁着夜色，跌跌撞撞地奔向竹林，挖出埋在那里的酒，不顾一切地喝将起来。
那天嵇康在竹林里足足喝掉一石四十斤酒，正拎着自己的头发要把自己提起来。天下最难的事情莫过于要把自己从地上拎起，但天下最有趣的事情也是要把自己从地上拎起。提着提着他感到穿越竹林的那条山溪干了，他想自己怎么一不小心把一条溪水给喝干了，那明天是不是应该去喝黄河。想当年大禹治水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情，简直有天那么大，但如果当初有他嵇康，他就能把那洪水酿成酒给喝干喽。
嵇康把自己拎了一会，开始跌跌撞撞地狂奔，一路狂喊：“我飞，我飞啊哈哈哈——”他宽大的衣裳在风中展开，高高的冲天冠犹如闪电一般切削着天空。这个时候他就是酒仙。“神仙算什么？哈哈，我就是一个骑在神仙身上喝酒的人，我骑在神仙身上飞啊。我c我c我骑啊。”他高声地唱，他感到所有的人都像是胆怯的小虫，所有的树都像是司马一家的枪和戟，他咬牙切齿叫嚷：“天下是你司马的，还是酒的？”
但他喝得最多都无法解他心中的渴。他总是渴c渴c渴。有时他想喝火。每次打铁的时候，看到火焰在熔炉中蒸腾，他就想俯身过去，想把熊熊大火一口口地喝掉。每当这个时候，文质彬彬c身穿绫罗绸缎的向秀就会变成一头凶狠的花豹，一口咬住他的后脖子，把他叼离火炉。
“我要喝！我要喝！”在向秀的嘴中，他还在手舞足蹈地叫嚷。他想喝掉的不仅仅是竹林中的溪流与大禹治水的黄河，他还想喝掉树林和大地，喝掉村庄和城市，喝掉南河郡与山阳县，喝掉整个魏国与司马家族，还想喝掉吴国与蜀国，还想喝掉整个天下，最想喝掉那些铁块和火炉，喝掉熊熊大火，最后他想喝掉喝本身。还不够，他还要把自己喝掉，还要把嵇喝掉，还要把康喝掉。
向秀像花豹一样把他叼到一边，他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哈哈，你看看，那条路像一根琴弦！”他站起来，又奔过去，直接扑在路上，扑得鼻青脸肿。他爬起来，伸出纤长的手指，弹起那条小小的泥路来，一边弹一边还唱：乐哉苑中游，周览无穷已！百卉吐芳华，崇台邈高跱！
每当他醉得想喝熊熊大火的时候，向秀就恼；每当他为弹琴赋诗的时候，向秀就高兴。这个时候，连老成持重的山涛也会捻着胡子来唱和：“冠冕如书页兮，钱如月亮！酒如江河兮，人如枪！”
“你是尸体！你是尸体！”这时阮咸突然叫起来。阮籍骂他这个侄子：“叫什么叫？这里，哪个不是尸体？”“不是不是，我是说。”阮咸笑起来，“你不是你，你就是一本书，你是籍，书籍的籍。”阮籍道：“我是书籍，那你就是咸了。你是很咸的那个咸。”阮感闻言，扑向桌上的一盘大菜：“我是咸，我要放在汤里让你们喝。”王戎急忙一手拉住他，另一只手递过酒杯：“不如你到这里来，我要喝咸酒！”“谁？谁要喝咸酒？”一直把身子伏在一只大酒缸里的刘伶突然跳起来，“哪里有咸酒？那有没有老鼠酒？”
“啊呀，我的肚子里有一只老鼠！”那边嵇康已经弹完了那条小路，一跳一蹦地弹了过来。“我肚子里有一只老鼠！”向秀慌了，扑上去问：“哪里哪里？”嵇康指指自己的肚子：“你摸摸，这里，啊，这会蹿到心里去了。在我心里面。”“心里？你的心有多大啊？”阮咸好奇地问。嵇康指指天上：“我的心？我的心就是一弯月亮和三颗星星。啊，老鼠在我的心里跳啊！”他说着就跳了起来。他跳着跳着突然又明白过来，“啊呀，我不是和刘伶在比酒量吗？”
向秀嘻嘻一笑，又哭了。向秀一哭就不可抑制。在泪水和酒水的浸泡中，他想起了随时随地都会毒打他们至死的司马攸，想起了山下密密围着的司马昭的军队。
司马昭的军队守住各要隘，封锁了整座云台山。按照他的父亲c儒教大师c天下第一毒司马懿的命令，他的任务是威慑竹林七士，配合司马攸搞混他们的脑子，让他们出来帮司马家做事。但司马昭放弃了京城的花花世界来到这里，心有不甘，无聊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挥军杀过来，一刀一刀砍掉他们七个人的脑袋的冲动。一个一个砍掉，多痛快，还有他们的家人c朋党c仆役一百多人，统统杀光，就偈当初统统杀光曹爽c何晏等十几个大家族那样，太痛快了。每次想到这里，司马昭就痛快；他就会瞪着三角眼对部下说：“我要一个一个地杀死他们！对了，先杀哪个呢？”有时他会大喊：“先让嵇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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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人个个被打得半死，手背上都被刻上“全不仁”三个大字，弄得以后都要用长袖遮着。这个晚上，嵇康趁司马攸和他的兵士睡觉去了，叫醒六个人，说：“喝酒去！”他们溜出祠堂，趁着夜色，跌跌撞撞地奔向竹林，挖出埋在那里的酒，不顾一切地喝将起来。
那天嵇康在竹林里足足喝掉一石四十斤酒，正拎着自己的头发要把自己提起来。天下最难的事情莫过于要把自己从地上拎起，但天下最有趣的事情也是要把自己从地上拎起。提着提着他感到穿越竹林的那条山溪干了，他想自己怎么一不小心把一条溪水给喝干了，那明天是不是应该去喝黄河。想当年大禹治水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情，简直有天那么大，但如果当初有他嵇康，他就能把那洪水酿成酒给喝干喽。
嵇康把自己拎了一会，开始跌跌撞撞地狂奔，一路狂喊：“我飞，我飞啊哈哈哈——”他宽大的衣裳在风中展开，高高的冲天冠犹如闪电一般切削着天空。这个时候他就是酒仙。“神仙算什么？哈哈，我就是一个骑在神仙身上喝酒的人，我骑在神仙身上飞啊。我c我c我骑啊。”他高声地唱，他感到所有的人都像是胆怯的小虫，所有的树都像是司马一家的枪和戟，他咬牙切齿叫嚷：“天下是你司马的，还是酒的？”
但他喝得最多都无法解他心中的渴。他总是渴c渴c渴。有时他想喝火。每次打铁的时候，看到火焰在熔炉中蒸腾，他就想俯身过去，想把熊熊大火一口口地喝掉。每当这个时候，文质彬彬c身穿绫罗绸缎的向秀就会变成一头凶狠的花豹，一口咬住他的后脖子，把他叼离火炉。
“我要喝！我要喝！”在向秀的嘴中，他还在手舞足蹈地叫嚷。他想喝掉的不仅仅是竹林中的溪流与大禹治水的黄河，他还想喝掉树林和大地，喝掉村庄和城市，喝掉南河郡与山阳县，喝掉整个魏国与司马家族，还想喝掉吴国与蜀国，还想喝掉整个天下，最想喝掉那些铁块和火炉，喝掉熊熊大火，最后他想喝掉喝本身。还不够，他还要把自己喝掉，还要把嵇喝掉，还要把康喝掉。
向秀像花豹一样把他叼到一边，他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哈哈，你看看，那条路像一根琴弦！”他站起来，又奔过去，直接扑在路上，扑得鼻青脸肿。他爬起来，伸出纤长的手指，弹起那条小小的泥路来，一边弹一边还唱：乐哉苑中游，周览无穷已！百卉吐芳华，崇台邈高跱！
每当他醉得想喝熊熊大火的时候，向秀就恼；每当他为弹琴赋诗的时候，向秀就高兴。这个时候，连老成持重的山涛也会捻着胡子来唱和：“冠冕如书页兮，钱如月亮！酒如江河兮，人如枪！”
“你是尸体！你是尸体！”这时阮咸突然叫起来。阮籍骂他这个侄子：“叫什么叫？这里，哪个不是尸体？”“不是不是，我是说。”阮咸笑起来，“你不是你，你就是一本书，你是籍，书籍的籍。”阮籍道：“我是书籍，那你就是咸了。你是很咸的那个咸。”阮感闻言，扑向桌上的一盘大菜：“我是咸，我要放在汤里让你们喝。”王戎急忙一手拉住他，另一只手递过酒杯：“不如你到这里来，我要喝咸酒！”“谁？谁要喝咸酒？”一直把身子伏在一只大酒缸里的刘伶突然跳起来，“哪里有咸酒？那有没有老鼠酒？”
“啊呀，我的肚子里有一只老鼠！”那边嵇康已经弹完了那条小路，一跳一蹦地弹了过来。“我肚子里有一只老鼠！”向秀慌了，扑上去问：“哪里哪里？”嵇康指指自己的肚子：“你摸摸，这里，啊，这会蹿到心里去了。在我心里面。”“心里？你的心有多大啊？”阮咸好奇地问。嵇康指指天上：“我的心？我的心就是一弯月亮和三颗星星。啊，老鼠在我的心里跳啊！”他说着就跳了起来。他跳着跳着突然又明白过来，“啊呀，我不是和刘伶在比酒量吗？”
向秀嘻嘻一笑，又哭了。向秀一哭就不可抑制。在泪水和酒水的浸泡中，他想起了随时随地都会毒打他们至死的司马攸，想起了山下密密围着的司马昭的军队。
司马昭的军队守住各要隘，封锁了整座云台山。按照他的父亲c儒教大师c天下第一毒司马懿的命令，他的任务是威慑竹林七士，配合司马攸搞混他们的脑子，让他们出来帮司马家做事。但司马昭放弃了京城的花花世界来到这里，心有不甘，无聊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挥军杀过来，一刀一刀砍掉他们七个人的脑袋的冲动。一个一个砍掉，多痛快，还有他们的家人c朋党c仆役一百多人，统统杀光，就偈当初统统杀光曹爽c何晏等十几个大家族那样，太痛快了。每次想到这里，司马昭就痛快；他就会瞪着三角眼对部下说：“我要一个一个地杀死他们！对了，先杀哪个呢？”有时他会大喊：“先让嵇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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