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金乡公主笑笑
金乡公主笑笑：“这有什么奇怪的？在诗赋的世界里，没有时光。不是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时光的事。我要说的其实是这样的：这首诗虽然写于四百多年前，我这位亭主呢，才十七岁，可是呢，那首诗不过是提前写给她的罢了。”
“哦，哦！”何晏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其实还有一首诗也是写这位亭主的。”他摇头晃脑地吟诵：“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诗经国风，那是一千多年前的诗！”嵇康不由得笑弯了腰，说：“那还有这首，是写于后世的，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也应该是献给这位亭主的了。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美人一笑褰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这首诗叫做《陌上赠美人》，是四百多年以后的一个诗人写的。那这首诗是不是也是写那位亭主的呢？”
“是的是的，这不会错，这一点也不意外。亭主是绝世美人，后世写诗怀念她，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意外。”何夫人说。
何晏说：“我想起来了，这首赠美人的诗，是后世一个叫李白的诗人写的。你想，这后世的李白不就是汉朝的李延年吗？这很正常啊。”
嵇康知道何晏品美人的口味是天下第一等的，金乡公主以外，他私藏美女三百六十人，每一个都是公认的美人。他每天换一个女人睡觉，一年中只休息五天，用来陪夫人。由于精力有限，他开创了服用五石散的时代风潮。“五石散”是把石钟乳c石硫磺c白石黄c紫石英c赤石脂五种矿物质碾成粉末，揉在一起，做成药丸。这种药丸有两种功效，一种是壮阳，服用之后可以一夜御女三十次；还有一个功能是，它能让人飘飘欲仙。服用之后可以让人身轻如燕c行动快捷如飞。嵇康就是在何府里学会了吃五石散，从些对庄子的梦蝶有了更深的认识。所以，嵇康可以不相信金乡公主，但不能不相信何晏，现在何晏都认可那位亭主，想来果真是绝世无疑了。
“什么时候，有没有机会，有没有可能，让我会她一会？”
“天下女人争先恐后地要抢你，你还需要特意去会她？”
“我只要会她，别的不管。”
“她是亭主，是王侯家中人，不会随便见人的。”
“是哪个王侯？”
“沛穆王啊。那是武帝皇帝的第十八子，当今皇帝的堂弟。”
“天欺我也！”嵇康大叫一声。
“嘿嘿。”何晏幸灾乐祸：“后悔了吧？悔吧？不过，还是有办法的。我夫人是长乐亭主的姑姑，你为什么不叫她想想办法呢？”
“嗯，还不够。”嵇康吐了一口气，“写出和我看上去一模一样而实际上大相径庭的诗，的确很有智慧，但还不足以让我佩服。”他为长乐亭主没能够征服自己而欣慰。
“那你再看看这首诗。”金乡公主又拿出一张纸，递将过来，“你念出声来。”
“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爱人。人爱自新垂柳色，新垂柳色一城春。这，有什么？好俗啊。”
“你把这首诗倒过来读读看。从最后一个字，倒读上去。”
嵇康依言读完，不由把背挺直，正襟危坐起来：“这个长乐亭主，原来这么好玩吗？”顺着读：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爱人。人爱自新垂柳色，新垂柳色一城春。倒着读：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爱人。人爱自新垂柳色，新垂柳色一城春。中间断开来以后再顺着读，每一句再倒着读。
“这的确适合闲在闺房的亭主。”嵇康翻来覆去去看着那首怎么读都是同一首诗的有趣之诗，“不过。”他眯眯眼，“这只是小聪明，不够智慧。”
金乡公主听到这话，气得双气充双颊，说：“我再拿本书给你看。”她令侍女：“把我书房那本《杨朱注》拿来。”
“《杨朱注》？”
“是啊，自从老庄哲学形成以来，我以为至今无有一人敢注杨朱，令我想不到的是，那位长乐亭主竟然已有注了。”
嵇康觉得脸上凉嗖嗖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如果她真敢注杨朱，那是当世第一人了。他这位比他大二十多岁的忘年交之友何晏，是当今第一名士，也只敢注《道德经》，而自己一直想注《庄子》却感到力不从心，无从落笔，更不用说杨朱了。这杨朱何须人也？乃是道家第一人。天下只知有老子c庄子，却不知有杨朱。事实上，先有杨朱，再有老子，再有庄子。杨朱是道家真正的始祖，注解他，需要比何晏还高几倍的功力。而且，注解杨朱还有一个工程，就是需要熟悉留传下来的几乎所有的先秦著作，再熟背《庄子》c《孟子》c《韩非子》c《吕氏春秋》等书，然后从这些著作中，抽出杨朱的观点和故事，把它们集中起来，再进行注解。因为杨朱没有专门的著作，他的观点都散于其他人的著作之中。
当下侍女把一本书捧了上来，金乡公主随意翻翻了，笑咪咪地递给嵇康。嵇康急不可待地急急打开。但见此书封面上写：杨朱论注。里面分成上下两卷，一是杨朱卷，二是杨朱学派卷。在杨朱卷中，她先引用《庄子》c《孟子》c《韩非子》c《吕氏春秋》等书所记，讲了两个故事。一个是说，有一次，杨朱外出时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他在路中间站着，向四面看看，一言不发。而了好一会儿，他开始号啕大哭。他对弟子说：“这哪是三岔路？这分明是我人生的歧路啊！”这个故事的下面，长乐亭主注道：时人惑之，此为矫情乎？抑或真痛乎？吾谓：真见识也！另一个故事是，有一次，杨朱的弟弟穿了一身白衣出门去了，回来时因为天下雨，已经换了身黑衣，结果家里的狗居然没有认出他来，朝着他吠叫，弟弟要打它，杨朱说：“且慢，狗没有错啊，你且不要打。你想，如果这只狗出门的时候是白色的，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黑色，你是不是会感到非常奇怪呢？”下面，长乐亭主注道：嗟乎，吾人自以为人，不以为狗也！若以狗之眼观世，此世当为狗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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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何晏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其实还有一首诗也是写这位亭主的。”他摇头晃脑地吟诵：“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诗经国风，那是一千多年前的诗！”嵇康不由得笑弯了腰，说：“那还有这首，是写于后世的，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也应该是献给这位亭主的了。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美人一笑褰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这首诗叫做《陌上赠美人》，是四百多年以后的一个诗人写的。那这首诗是不是也是写那位亭主的呢？”
“是的是的，这不会错，这一点也不意外。亭主是绝世美人，后世写诗怀念她，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意外。”何夫人说。
何晏说：“我想起来了，这首赠美人的诗，是后世一个叫李白的诗人写的。你想，这后世的李白不就是汉朝的李延年吗？这很正常啊。”
嵇康知道何晏品美人的口味是天下第一等的，金乡公主以外，他私藏美女三百六十人，每一个都是公认的美人。他每天换一个女人睡觉，一年中只休息五天，用来陪夫人。由于精力有限，他开创了服用五石散的时代风潮。“五石散”是把石钟乳c石硫磺c白石黄c紫石英c赤石脂五种矿物质碾成粉末，揉在一起，做成药丸。这种药丸有两种功效，一种是壮阳，服用之后可以一夜御女三十次；还有一个功能是，它能让人飘飘欲仙。服用之后可以让人身轻如燕c行动快捷如飞。嵇康就是在何府里学会了吃五石散，从些对庄子的梦蝶有了更深的认识。所以，嵇康可以不相信金乡公主，但不能不相信何晏，现在何晏都认可那位亭主，想来果真是绝世无疑了。
“什么时候，有没有机会，有没有可能，让我会她一会？”
“天下女人争先恐后地要抢你，你还需要特意去会她？”
“我只要会她，别的不管。”
“她是亭主，是王侯家中人，不会随便见人的。”
“是哪个王侯？”
“沛穆王啊。那是武帝皇帝的第十八子，当今皇帝的堂弟。”
“天欺我也！”嵇康大叫一声。
“嘿嘿。”何晏幸灾乐祸：“后悔了吧？悔吧？不过，还是有办法的。我夫人是长乐亭主的姑姑，你为什么不叫她想想办法呢？”
“嗯，还不够。”嵇康吐了一口气，“写出和我看上去一模一样而实际上大相径庭的诗，的确很有智慧，但还不足以让我佩服。”他为长乐亭主没能够征服自己而欣慰。
“那你再看看这首诗。”金乡公主又拿出一张纸，递将过来，“你念出声来。”
“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爱人。人爱自新垂柳色，新垂柳色一城春。这，有什么？好俗啊。”
“你把这首诗倒过来读读看。从最后一个字，倒读上去。”
嵇康依言读完，不由把背挺直，正襟危坐起来：“这个长乐亭主，原来这么好玩吗？”顺着读：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爱人。人爱自新垂柳色，新垂柳色一城春。倒着读：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爱人。人爱自新垂柳色，新垂柳色一城春。中间断开来以后再顺着读，每一句再倒着读。
“这的确适合闲在闺房的亭主。”嵇康翻来覆去去看着那首怎么读都是同一首诗的有趣之诗，“不过。”他眯眯眼，“这只是小聪明，不够智慧。”
金乡公主听到这话，气得双气充双颊，说：“我再拿本书给你看。”她令侍女：“把我书房那本《杨朱注》拿来。”
“《杨朱注》？”
“是啊，自从老庄哲学形成以来，我以为至今无有一人敢注杨朱，令我想不到的是，那位长乐亭主竟然已有注了。”
嵇康觉得脸上凉嗖嗖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如果她真敢注杨朱，那是当世第一人了。他这位比他大二十多岁的忘年交之友何晏，是当今第一名士，也只敢注《道德经》，而自己一直想注《庄子》却感到力不从心，无从落笔，更不用说杨朱了。这杨朱何须人也？乃是道家第一人。天下只知有老子c庄子，却不知有杨朱。事实上，先有杨朱，再有老子，再有庄子。杨朱是道家真正的始祖，注解他，需要比何晏还高几倍的功力。而且，注解杨朱还有一个工程，就是需要熟悉留传下来的几乎所有的先秦著作，再熟背《庄子》c《孟子》c《韩非子》c《吕氏春秋》等书，然后从这些著作中，抽出杨朱的观点和故事，把它们集中起来，再进行注解。因为杨朱没有专门的著作，他的观点都散于其他人的著作之中。
当下侍女把一本书捧了上来，金乡公主随意翻翻了，笑咪咪地递给嵇康。嵇康急不可待地急急打开。但见此书封面上写：杨朱论注。里面分成上下两卷，一是杨朱卷，二是杨朱学派卷。在杨朱卷中，她先引用《庄子》c《孟子》c《韩非子》c《吕氏春秋》等书所记，讲了两个故事。一个是说，有一次，杨朱外出时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他在路中间站着，向四面看看，一言不发。而了好一会儿，他开始号啕大哭。他对弟子说：“这哪是三岔路？这分明是我人生的歧路啊！”这个故事的下面，长乐亭主注道：时人惑之，此为矫情乎？抑或真痛乎？吾谓：真见识也！另一个故事是，有一次，杨朱的弟弟穿了一身白衣出门去了，回来时因为天下雨，已经换了身黑衣，结果家里的狗居然没有认出他来，朝着他吠叫，弟弟要打它，杨朱说：“且慢，狗没有错啊，你且不要打。你想，如果这只狗出门的时候是白色的，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黑色，你是不是会感到非常奇怪呢？”下面，长乐亭主注道：嗟乎，吾人自以为人，不以为狗也！若以狗之眼观世，此世当为狗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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