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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所有的人都是梦出来的

  向秀脸红得发烫,但到这个时候,她也只能任其自然了。果然,一回到家里,嵇康就向众人宣布,向秀和鲜卑其实是女子,他要到河西去向向秀父亲提亲。向秀红着脸一言不发。这时山涛和阮籍都已在竹林,他们高声嚷嚷着,提出既然要办喜事那就抓紧办,催促嵇康明天一早就到河西去,然后大家喝酒庆祝。阮籍立即催着向秀和鲜卑赶紧去换回女装。但两人并没有带女装来,阮籍命他家的仆役去郡里购置。到了黄昏时分,阮籍家人购回了好几套女装供她们挑选,两人羞答答回房间换装。等换好女装出来,众人已经院落里摆开了酒席,当下一齐向她们敬酒。但她们既换了女装,就不敢再大口喝酒了,在阮籍再三的逼劝之下,勉强喝了几杯。向秀才喝一口就已脸色通红。刘伶走到她身边,低声说:“明天开始注解《庄子》,怎么样?我可以做你助手。”向秀含糊地点点头,心里却想这个刘大哥好不识趣,人家哪有心思这个时候去做什么学问噢?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嵇康带着她们两个坐着一辆牛车出发了,众人出于好奇,嚷着要跟着一块去,于是也雇了一辆牛车同去。两辆牛车一前一后走了三个时辰,到河边以后坐了渡船,上岸后再走两个多时辰,就来到了向家。向秀父母看到这么一个长长大大c容貌英俊又威武的人与女儿女婢同来,猜他就是嵇康了。一问果真是,于是后面的事情就非常顺利。嵇康一提求婚的事,他们痛快答应了。向父说,你嵇康是名士可以不按照老规矩办事,你们自己挑选一个结婚的日子吧。嵇康却说:“像婚姻这等大事,还是要按规矩。《礼记》说:婚姻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向秀心中暗笑,心想你并时开口闭口老庄,现在倒好,讲起礼来了。

  《仪礼·士婚礼》对婚姻的聘娶过程有详尽规定。整个过程分六个步骤,先是“纳采”,即先要由媒人向女方提出男方欲娶贵方之女,如果女方同意,男方就送采礼过来。当然,媒人是现成的,当下山涛和阮籍就争着做了一回媒人。第二个步骤是“问名”,就是要把双方的姓名生辰问清楚,以便占卜定吉凶。第三步是“纳吉”,就是卜得吉兆,再确定婚姻。这两个事都由刘伶办了。然后便是“纳征”,就是男方送上定婚之礼。嵇康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这么快,没带定礼来。阮籍当场就解下他的玉佩双手递给向父。向父笑呵呵地受了。这样就到了第五步“请期”,即确定迎娶日期。刘伶掐指一算,说后来就是大吉之日。最后第六步便是“期初婚”即迎娶。

  第二天便是准备婚礼。向父只有一个女儿,就提出在自已家里为他们布置新房,以后可以再在嵇康家里布置另一个新房。向父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大家都忙将起来,有的帮助搬家具买红绸,有的去雇乐队,有的去集市采购菜肴,有的写请帖送请帖,忙得不亦乐乎。刘伶却不合事宜地要鲜卑去和正在试穿新娘装的向秀说说,要她婚礼后就开始准备注释庄子,不然她会因为沉溺于美妙的夫妻生活而忘了这大事的。向秀闻言,皱了鼻子对鲜卑说:“这个刘大哥也真是,他怎么这么着急这个事啊?告诉他,现在哪有心思做学问噢!”刘伶听了鲜卑的传达,只好苦笑。再第二天,向秀闹翻了天,声音响彻整个河西,亲宾妇女毕集,各以杖打聓为戏乐,小孩穿梭来往,男人们猜拳喝酒。婚礼开始,向秀和嵇康全身披红,向秀还需要按规矩双手张扇,自遮其面,只有到婚礼结束,与丈夫单独见面时才能把扇子移开,这叫“却扇”,虽不是《礼仪》上的规定,却也是民间千年的风俗。婚礼进行之中,阮籍醉眼朦胧地是赋《新婚诗》一首:“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粧!良人复灼灼,席上自生光,所悲高驾动,环珮出长廊!”众亲戚听得似懂非懂,但也都高声响应表示赞赏;然后山涛也赋《看新婚诗》一首:“向秀年十八,来聘叔夜家。婿颜如美玉,妇色胜桃花。带啼疑暮雨,含笑似朝霞。暂却轻纨扇,倾城判不赊!”

  婚礼结束,众人散尽,向秀和嵇康一夜洞房。第二天,嵇康提出要把向秀接回家,说在云台山也要办一个婚礼。向父见言之有理,只好答应,于是众人又坐了两辆牛车,出发往河东而去。在等渡船时,刘伶向向秀提出,此次回去后,可以注解庄子了。向秀皱着眉思索了一下说:“啊呀我真的,还是做人家一个乖娇妻算了,做学问,不是我的事啊!”刘伶闻言,语带怒气回道:“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向秀说:“刘大哥,庄子我们大家都会看,写注真的那么重要吗?或者,你写也可以啊。”刘伶叹道:“正是因为我遍观天下士子,认为你对庄子的理解最透彻,才一再建议你做庄子注。婚后你是可以做这个事的呀,要知道,庄子的学说,的确是需要通过一部好的注释来流传的。”说了那么多,向秀最终还是摇摇头:“反正,我先做好我的新娘子吧。”

  刘伶一听,脸色一沉,将双手从空中收回,说:“既然这样,你这个梦终究只能是一个梦了。”说完,俯身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仰口就喝。向秀一愣神,才发现两人还是在竹林之中,刚才刘伶在空中画的八卦像已经不见了。这时,嵇康等人从山上下来,鲜卑手里捧着一束野花,兴冲冲地递给向秀。向秀暗叹一口长气,趁众人各顾各的时候,对刘伶说:“就为了一部庄子注释,你毁了我的终身?”

  刘伶看看四周:“也不是,一切不过是幻像而已,其实嵇康要娶的是曹家皇室的亭主。他注定是个附马。”说完,他把她带到一个池塘边,让她看清清的溪水。溪水之中,出现了嵇康。只见他包着行囊,骑着一头大黄牛在路上走着。在他的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城池,城门上方写着:洛阳。嵇康身边出现了很多很多的士子。嵇康在和很多人清谈。嵇康在弹琴,从指法上看弹的是《广陵散》。嵇康来到了一个宏大的府邸,大门边上写着:沛穆王府。嵇康和一个看上去是王侯的人谈话。那个王侯的背后有一个屏风,屏风后面站着一个华贵的女子。嵇康出现在一个灯红酒绿的大厅之中,披挂着红花球。乐队在演奏。嵇康和那个屏风后面的华贵女子在行婚礼。嵇康和那华贵女子相亲相爱。嵇康到了宏伟壮阔的朝堂上。嵇康穿上了官服,人家喊他嵇中散。嵇康的抱着女儿笑着。“事情就是。”刘伶说,“由于嵇叔夜是一个名士,而且名场与日俱增,他受到了曹魏皇族的关注。于是,也就是今年,他去到洛阳,见到了沛穆王曹林,获得他的赏识,娶了他的女儿长乐亭公主,不久就做了郎中,然后又做了中散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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