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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章 【肆七】

  良妃本以为秦驷会勃然大怒,然而秦驷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面色平静,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看向自己的目光波澜不惊。。

  良妃有些怔楞,皇后娘娘不在乎?

  她哪里知道秦驷不是不在乎,而是压根没有接受这个女人生子的荒谬事实,她仍旧难以扭转自己的想法。

  女人靠孩子争宠?开什么玩笑!

  不过孩子

  秦驷心中一动,若是让烨儿生一个他们俩的孩子,那该多好。

  可惜可惜这不是在大申国,若是在大申,便是让他生一群孩子又何妨。唔,不用太多,五六个就行。

  见秦驷陷入了凝思,良妃有些惊惧地想要站起身,她的动作惊醒了秦驷。秦驷看她一眼,也直起腰身,眼里却是掩饰不了的遗憾。

  良妃有些茫然,遗憾?遗憾什么?

  秦驷越想越不是滋味,对良妃的态度也差了不少:“除了这个呢?”

  良妃怯怯地道:“便没了。”

  秦驷自然是不相信的:“她只叫你做这件事?”

  良妃点点头,这件事还不够吗?

  现在他们的皇上独宠皇后,日日流连懿德殿不去别的地方,别说怀上龙种了,就算龙床承宠,也是一件难事。

  秦驷颇觉无趣,躺回那美人榻上,复又看向良妃,本宫还有几个问题,希望良妃能为本宫解惑。“

  傅钦烨来到房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脸色煞白,流了一头冷汗的良妃,她明明是坐在杌子上,可偏偏只坐下了半个身子,身子斜着,像是随时想要离开一样。

  “这是在干嘛?”

  傅钦烨来的安静,也没人通报,是以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将良妃吓了一跳。这一吓,让她终于离开了那让她如坐针毡的杌子。

  “臣妾参见皇上!”良妃也顾不得擦拭自己脸上,头上的冷汗,体态不甚端庄地给傅钦烨行了礼。

  傅钦烨心下奇怪,哪怕他上次出口说了良妃几句呢,也不会让她见了自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吧,还是说,秦驷又说他什么话了?

  “起来吧:”傅钦烨心里的疑惑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直直地走向秦驷。

  这屋子里没多少能坐的地方,除了几个杌子,就剩下秦驷所躺的美人榻了。傅钦烨来到秦驷脚边坐下,也不顾及,将秦驷的双脚抬到自己腿上:“怎么又不穿袜靿?”

  秦驷斜了他一眼道:“为何要穿那累赘人的玩意?”

  她在大申国时,日行几十里,脚上出汗那么多,怎么可能再穿一个袜靿。这样的话,不用准备鞋靴,只是袜靿就要消耗不知多少国力了。

  傅钦烨只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他遂不再言语,熟门熟路地从一旁抽出来一对袜靿,蓝色的衬里,外面绣着些鸟兽之类的纹饰。

  一旁的良妃已经完全被两人忽略了,良妃只能微张着嘴,呆愣愣地看她心中还算是英明神武的皇上,这个英明神武也不甚准确,大概在前些天傅钦烨这个人的性格就已经有待商榷了,可良妃心里到底是留有一丝幻想的,现在,这丝幻想终于彻彻底底的覆灭。

  她呆呆的看着傅钦烨给秦驷流畅地穿好了袜靿,不仅动作极为熟练,而且虽然脸上有些不悦,但是动作却十分的温柔和耐心。

  看见这一幕,她恍然如同看见了一个正在为自己夫君穿戴衣物的小娘子。

  甚是贤良,而且柔顺。

  “良妃还有事?”似乎是感受到了良妃的目光,傅钦烨看向她,冷淡地说道。

  良妃却不敢这么轻易地离开,她看向秦驷,见秦驷挥手了,她才勉强弯弯嘴角,道:“臣妾无事,正想告退呢。”

  傅钦烨点点头,连话都没说。

  良妃今日已经受到了足够多的打击,也不差他这一个。她神思恍惚地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了次头,然后她就看见原本应该英明神武的皇上,毫无形象地倒在皇后娘娘身上,然后朝她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

  说好的英明神武呢?!

  傅钦烨近日确实非常高兴,他将刚刚收到了密信掏出来,递给秦驷看:“沈德宁传消息回来了,最多三日,他就会回来。”

  秦驷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因着刚才知道了许多傅钦烨的事情,让她一时间对他更加怜惜,虽说比起秦驷来,傅钦烨的处境已经是好的不得了了。

  可是这世上,哪个女子不怜惜自己的郎君呢。

  真是个小可怜儿。

  傅钦烨早已经习惯了秦驷不时的诡异目光,这么长时间的习惯下来,现在再收到这样的目光,他甚至开始享受了起来,因为每到这种时候,秦驷是最会听他话的。

  若是以前,在榻上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只有秦驷目光怜惜的时候,才会任他施为。

  说起来,两人已经好久没有亲近过了,前几日他担心着沈德宁的事情,哪有这个心情。

  想到这里,傅钦烨心里一荡,俯下脸去,压在秦驷的身上,在她耳边隐秘地说了几句话。

  然后就见秦驷一脸的无奈,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丝丝缕缕的金光从窗户上投下来,落到榻上的两人身上,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神色无不温柔,笑容无不满足,手足相抵,拼死缠绵。

  这世上的事情多有不顺,不愿灾厄烦忧与你知,只愿荣华富贵共卿享。

  对一个人上心了,大抵都是这样的心情。

  还有一种心情是,愿为你挡去所有的风雨。

  秦驷伸手环住傅钦烨的腰身,将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嘴角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谁都没料到,沈德宁回来时居然会是这么大的阵仗,除了他一人之外,还带回来公孙将军,以及远游多年的国师。

  而公孙将军则将边塞三分之一的军队全都带了回来,整整十万大军。

  虽说沿途已经分成几个营地安营扎寨,最后跟着来到京城的不足一万人,但这一万人,才是精英中的精英。

  公孙将军已经年过六旬,然而却仍然中气十足,红面白须,目光如剑,气势惊人,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他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那骏马也是非凡,通神雪白,只有四蹄上长了些黑毛,比起其他马匹来,生生高出了一个头,将坐在它身上的公孙将军也凸显了出来。

  公孙将军身旁就是骑着马沈德宁,他身上穿着一件普通士兵的衣服,但是面白无须,在一众士兵中尤为显眼。

  而在两人身旁,还有一辆马车,四马齐驾,驾车的是个全身包裹着布帛的神秘人,别说头面了,他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驾车的。

  公孙将军威名赫赫,不仅仅是在边塞,便是在京城,也是人人皆知。听说他回了京城,百姓们自发的出门,夹道相迎。

  得到了几人进城的消息,秦驷和傅钦烨才乘着车架,从宫中出来。

  见到傅钦烨,公孙将军脸上不禁浮现笑容,驾马疾行了几步,正好来到傅钦烨和秦驷身前,然后他勒马停步,半点不差。

  随后公孙将军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上万士兵齐齐驻足,将手中拿着的长枪往地上砰的一砸。

  咚!

  咚!

  前一声是士兵们驻足的声音,后一声则是众多武器一齐击中地面的声音,随后士兵们昂头挺胸,却是没有一个人再发出一丝声音。

  见到这一幕,秦驷不禁有些肃然起敬,这个公孙将军带兵的能力已然神乎其技,便是秦驷,上辈子也不曾达到这样的高度。

  要知道,人各有性情,身躯四肢也是各不相同,能让上万人手足一心,指挥若臂,这样的能耐,非有几十年的磨练不能达到。

  就在秦驷想着的时候,沈德宁和马车也都已经上了前来,沈德宁和公孙将军齐齐下马,而那马车中,也出来了一个年轻男子。

  他披散着头发,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袍子,一头的长发,却是花白的,偏偏他的脸却又光滑至极,看上去不过年约二十多岁,极为年轻,容貌也上佳,十分俊美。

  头发和脸两样放在一块,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怪异,索性众人的目光多在公孙泽身上,没人去注意他。

  公孙将军上前一步,砰的跪下:“微臣公孙泽,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傅钦烨早就已经忍不住了,他连忙下了车架,亲手将公孙泽扶了起来:“公孙叔叔,您可回来了!”

  公孙泽却有些不赞同:“百姓面前,君臣有别,您应该唤微臣公孙将军。”说着他又觉得不对,摇了摇头道,“还是唤微臣公孙泽吧。”

  傅钦烨时极为熟悉公孙泽的,听见他的话,并不理会,也不着恼,只是拉着他的手道:“公孙叔叔,朕已经为你们备下了接风宴,快些随朕入宫吧,可别在站在这儿让人看了。”

  公孙泽的大嗓门吼的三里外的人都能听见,他面红耳赤地说道:“让人看怎么了,皇上就是不能唤微臣叔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皇上当上皇上了,该喊什么就喊什么!”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

  秦驷跟在两人身后,离沈德宁近一些:“沈公公此行可还顺利?”

  听见她的话,沈德宁掩了掩袖口,嘴上说道:“一路上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在镇江停了些时候。”

  秦驷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瞧这伤疤,恐怕再深一些,就要割断手筋了,这也叫没什么大事?”

  沈德宁又要去掩袖口,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收回自己的手,既然秦驷已经看出来了,那他再掩饰那就是徒惹笑话了。他索性大大方方地把伤口露出来给秦驷看,又云淡风轻地一笑道:“不过路上遇见了几个蟊贼,不过好在顺利解决了。”

  听见了这话,那位年轻的国师凑上前来道:“那几个可都是顶尖的高手,沈公公身手果然不一般。”说着他又看向秦驷,眉毛一挑,眼里闪过了一丝兴味:“这位就是皇后娘娘?看这面向父母亲缘不深,但却又不是死别,性子这是什么性子?软弱转成了坚毅?”

  秦驷看了一眼沈德宁,他干笑一声,伸手指了指那位国师道:“这是国师,名叫千烦,爱好是看人生前身后事。”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千烦惊诧地道:“皇后娘娘不像是福厚之人,应该早在与皇上大婚当日身亡啊。”

  听见他这话,沈德宁拧了眉,看向秦驷,她毕竟是皇后娘娘,千烦说这话,岂不是真正的找死?!便是公孙泽护着他呢,秦驷也不可能轻快地饶过他。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秦驷却没有不悦的表情,反而脸上带笑,嘴角上翘:“千国师很爱看人面相?”

  千烦朝秦驷一拱手道:“哪里那里,不过是略有些研究,不过说起来,皇后娘娘还是本国师第二个看不透的人呢。”

  秦驷似笑非笑地道:“你第一个看不透的人是谁?”

  千烦神色有些尴尬:“是皇上。”

  秦驷斜睨了他一眼,神色里充满了对他的不信任:“国师若是能看清皇上的身前身后,那才是奇了怪了。”

  秦驷这话着实讽刺,偏偏千烦不觉得,他又仔细看了看秦驷的面向,然后说道:“八衰像,衰天衰地,衰亲衰友衰邻居,衰父衰母衰相公。小时大顺,年岁渐长便开始不顺起来,命里虽有凤凰啼鸣,却没有梧桐之木,所以凤凰仅仅只是啼鸣,并没有落下,因此只能做一日的皇后。”

  秦驷终于听的有些不耐烦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千烦:“本宫终于明白为什么国师要叫千烦了。说起来本宫对相面这一行也有所涉猎,那不如让本宫来跟你算一算,不用一刻时间,国师就要摔倒。”

  千烦自然是不信的,他笑眯眯地说道:“这宫中皆是平地,本国师又怎么会摔倒呢?”

  他话音刚落,瑶音却突然伸出脚。

  她就在千烦面前,突然来这样一下,千烦哪里有工夫阻挡,眼见着就要摔倒,他急中生智,手在沈德宁身上一拍,整个人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大圈,却是快要站定了。可就在这时,瑶月抬脚一踢,正踢在他还没立稳妥的脚踝上。

  砰的一声,千烦摔了结结实实。

  秦驷蹲下身子,在千烦耳边说道:“不知道国师现在相信了吗?本宫的确对这一行有些研究。”说完,她站起身来。

  这里的动静实在太大,大的连正在前方说话的傅钦烨和公孙泽两人也回过头来,不过没看见有人闹事,两人便又齐齐回过头去,秦驷依稀可以听见公孙将军那震耳欲聋的大嗓门。

  没人理会千烦,千烦只好自己爬了起来,不过他却是兴致盎然,围着秦驷不停打转。

  好在还有瑶月等人在身边拦着,秦驷毕竟是皇后,千烦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很快到了专门为公孙泽准备的接风宴,秦驷看见那个公孙贺也在其中,不过他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压根没有被公孙泽看进去,毫不客气的说,现在公孙泽眼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傅钦烨。

  两人相谈甚欢,连刘冉仁的到来都被两人忽视了。

  刘冉仁十分的不高兴,他拿起面前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这些筷子都是上好的银筷,被他一摔,顿时发出了好些响声,落在众人耳中,立刻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了。

  那可是刘大人,严以律己,毫不夸张地说,这么些年了,还没人能抓住刘冉仁的小辫子。毕竟他是个对自己从不宽容的人,做人做事都在别人之上,根本不会让别人找到自己瑕疵。

  如今可不就是一点瑕疵吗?

  按理来说皇上和公孙将军两个人聊的正好,您老就在一边等些时候呗,难不成皇上和公孙将军会永远不理会您吗?那到时候,不就是您老占理吗?

  怎么就不愿意等一会,偏偏要上演这么一出?!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刘冉仁身上。

  被这些人盯着一看,刘冉仁更加生气了,他伸出手,猛然拍了两下桌子:“看什么看?!你们在看什么?!你们敢看本官!找死!找死!”

  他的两个儿子听见动静,互相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底的不解,自己的爹今儿是怎么了?以前在家里发发脾气,胡闹一阵也就算了,毕竟人老了嘛,总有不清楚的时候,可这里是哪里,这里可不是家里,没人能容他胡闹!

  刘曦连忙上前,拽住了他爹刘冉仁,随后赔着笑说道:“爹,咱们别闹了,皇上和公孙将军,还有这么多大人都看着呢。”

  刘冉仁却挥开他的手,朝他一瞪眼:“你这个不孝子!”说着,突然拿起桌上滚烫的两盆汤,兜头往刘曦身上浇了过去。

  “我砸死你个不孝子!你不让你老爹快活!你老爹就弄死你!”

  刘曦哪里躲的过去,刘冉仁一瞬间力气暴增,速度又快,加上他根本就没想到刘冉仁会砸自己,一脸瞬时被滚烫的汤汁烫的通红。他疼的说不出话来,又不得不说话:“爹!您看看这儿是哪儿!您别胡闹了行吗?!皇上还在呢!”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整日里像是个小孩子的做派,稍稍有些不顺心就大喊大闹,不过动手,这还是头一回,也怨不得刘曦没有防备。

  “皇上?!皇上算什么!我也要当皇上!我是皇上!我才是皇上!”

  听见他这几句话,刘曦心中一惊,连忙扑上去捂住了自己亲爹的嘴,这一瞬间,他是真的恨不得掐死自己这亲爹。

  大臣中响起来嗡嗡的议论声,刘曦只感觉那些声音全都是在议论自己亲爹的这几句话的。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去

  刘曦感觉自己的腿脚有些软,若真的被当成了谋逆之罪,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啊。

  虽说他们真的有这个心,可怎么也不能这么蠢的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吧。

  刘曦到底年轻气壮,又有一些功夫底子,所以一下就制住了刘冉仁,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行为是否不够尊敬,只能顾着把他先制住了,随后又让人来带走刘冉仁。,

  被带走的时候,刘冉仁嘴里还是胡言乱语的,模糊不清的说着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公孙泽低声对傅钦烨说道:“他刘家还真的是狼子野心。”

  傅钦烨苦笑一声道:“谁能想到呢。”

  公孙泽摇了摇头:“可有谋逆的证据?”

  傅钦烨摇摇头,秦驷倒是给了他一封信,但是那上面的话却只能用特殊的字词读出来,那个叫管事的人或许能算是证据,可若只有他一个人,那证据却十分不足。

  公孙泽皱了皱眉:“此事还是找国师商议一下。”

  傅钦烨点点头,他让沈德宁请两人回来,就是为了此事。

  两人说话的时间里,已经有人把刘冉仁给带了出去,只剩下刘曦两人,两人急忙跪地,各个都狼狈不堪,尤其是刘曦,兜头一脸的都是汤汁,头发也散了,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跪下道:“皇上!家父他近来有些神志不清,所以才会做出如此举动,说出这样的话来,您是知道他的,他平日里从来都不这样的。”

  傅钦烨略一沉吟,沉声道:“刘大人平日里的确不是如此作为,想来应该是事出有因,爱卿不必着急,朕是相信刘大人的忠心的,不过现在,爱卿还是先去洗漱一番吧。”

  就在这个时候,千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刘曦身边,弯腰从他身上拽下来一个东西:“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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