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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想一个人静静!”元抄起几上茶盏狠狠砸在了地上,瓷片立时飞溅了一地。

  “好好,小的们这就滚,郡王爷你好生歇着。”王大福如蒙大赦,冲吴师爷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麻利地退了下去。然而走到门外,二人却有志一同地停下脚步,然后齐齐守在外面。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不能确定赵家那位剽悍的四姑娘从刑部大牢出来后回到了伯府,他们就不能让郡王爷出去。

  郡王爷的哥哥信郡王撂下的狠话时时响在两人耳边。想起信郡王处置应氏那位狐假虎威给诚安郡王府惹来大麻烦的闺女的手段,两个人就头皮发麻,哪敢有丝毫的马虎。

  屋内的元愤怒烦躁到了极点,宛如困兽一般在屋内转悠。想他堂堂宗室郡王爷被一个闺阁女子给打破了脑袋,这乃是本朝绝无仅有的事情,他这丢脸程度绝对是本朝头一份。

  偏偏事情发生在京都大街上,围观者自然少不了,所以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的小鸟一般很快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宅门后院,一时间群情汹汹,说什么的都有。

  拜赵玉笙那恶婆娘所赐,他元成了满京都人的笑谈,真是奇耻大辱!赵玉笙,我元这辈子跟你没完!

  虽说自大齐开国以来,勋贵家的姑娘,别说是嫡出,就算是庶出,除了家中被抄阖府下狱之外,至今尚无被关入大牢的,自己将赵玉笙送进了刑部,原本可以好好地出一口恶气的。

  谁知这臭丫头在牢里才呆了几日,真正的苦头都没吃过就大摇大摆地给放了出来,真是岂有此理。他气不过,想趁着那丫头今日出牢的机会羞辱一番,出出心头恶气。

  却不知道府里哪个多嘴的告诉了大哥,然后他就走不成了。元气愤地转悠了一通,只觉得头一阵阵发晕,只好歪在了榻上。

  过了一阵觉着头还是有些晕,元不禁疑心是不是因为赵玉笙那一砖头。这种头晕的感觉他这辈子不是没感受过,当初于笙也拿砖头砸破过他的头。

  想到这里,元脑子里不禁回想起当年的情形。那时候他闯下大祸逃出京城落脚在了偏远的景临县,全赖老马两口子跟着照顾。因为所带银两所剩不多,他不忍老马两口子辛劳,就提着篮子卖起了干果。

  于笙那小子也是挎着篮子卖干果的,因为眼红于笙卖得好,老抢走他的客户,他决定打那小子一顿。某日便将那小子骗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于笙那时候毫无防备,到了巷子尽头,还傻傻地问道: “这位哥哥,你想对我说什么?”“我想跟你说……”他一边慢吞吞地说话一边恶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于笙本来就比他小,加上没防备,一下就被他给踹倒在地,“咚”地一声,后脑勺磕在人家的外墙上,脑袋上登时磕出了血。

  “混蛋,你居然打人!”于笙摸了摸后脑勺,摸到了血,惊怒jiāo加,破口大骂起来。

  原本看到于笙头上流血了他有些害怕了。可是于笙头上冒血冲着自己大骂的样子,一下子跟他记忆里继母所生的弟弟那张可恶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他心头的戾气一下汹涌起来,咬着牙扑过来冲半倚在墙上的于笙又是几脚踢过去。

  他正打得起劲,谁知下一刻于笙忽然跃了起来,手中居然捏了块砖头,啪地一下砸在了他的头上。他不提防挨了这么一下,瞬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额头的鲜血一下飚了出来,身子晃悠着站都站不住了。

  于笙以牙还牙,趁他双手捂着额头的功夫,一头将他撞倒在地,跟着啪啪啪左右开弓在他脸上连扇了几巴掌。然后捡起自己的篮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大路口奔去。

  打架形势顷刻间来了个大逆转,明明原先他稳占上风的,没想到最后于笙成了赢家。他被打懵了,等于笙跑远了才想着还击,无奈于笙已经跑远。

  他气得嗷嗷直叫,大叫道:“臭小子,有种你别跑!什么东西,居然敢扇我……我阮小二的耳光,真是反了天了!”

  于笙转身啐了一口,高声骂道:“呸,混账东西,你也配叫阮小二?老……老子还叫武松呢!”

  作者有话要说:

  申榜了,可收藏这么少,极有可能排不上,恳请亲们顺手点一下收藏吧,呜呜,没榜单的日子太难熬了!

  第9章 誓言

  于笙那小子真是好笑,自己因为怕给老子和继母查到行踪,将姓由元改为阮,又因为在家中兄弟排行第二,所以自称阮小二。那小子明明叫于笙,却偏胡诌出了个什么武松的名字。

  当初两个人打得你死我活地,谁知道最后竟成了困境中相濡以沫的生死兄弟。不,他不配说自己是于笙的生死兄弟,一想起自己当年狠心抛下于笙,将那孩子孤零零地独自一人留在沣县,无依无靠地,最终失去了音讯,元就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因为深重的愧疚和负罪感,于笙这个名字以及那道瘦小的身影,这些年一直镌刻在他的心头。如果一直找不到那孩子,这烙印可能会永远跟随他,搅得他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前天他派去南边的人又是无功而返,这么多年寻访无果,大哥大姐都劝他放弃,说于笙当初不过七八岁,孤身一人身上偏还有几十两银子,兴许早就叫人害了。

  他却不信,那孩子机灵诡诈,眼珠子一眨一个主意,只有他算计人的,什么人能轻易害得了他。他一定好好地活在这天底下哪个角落里。不过是心里怨恨自己,不想叫自己找到而已。

  然而找了那么多年始终找不到人,那孩子难道真的不在这世上了吗?捂脸静默后长叹一声,元不敢再往下想了,可十二三岁时候和于笙四处流浪相依为命那两年的生活场景却一幕幕浮上了心头。

  两人原本一道倚靠着结义大哥丁蔚祖孙过活,可丁家族人意图霸占丁蔚家的房子,设计害死了他祖孙。丁蔚祖孙一死,他和于笙自然也被赶了出来。

  两人原本因为当初打的那一架,一直相互敌视。可无家可归之后,彼此都成了对方唯一的依靠,两人倒日渐投契起来。为了活下去,两人辗转了好几个州县,一道要过饭,一道在铺子里给人当过学徒。

  分开之前那大半年,他和于笙流浪到了汀州府。为了不饿死,他在码头上给人扛包挣钱。他那时候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但个头较高力气也不错,冒充大孩子往码头一站,还是能让那些急着卸货装货的外地客商瞧得上眼的。

  若是有人雇他,他在码头上能挣个五文八文地。至于于笙,仍旧干他的老本行,提着个篮子叫卖干果,每日也能有两三文钱的赚头。两人在城里租不起房子,只好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栖身。

  他毕竟是从郡王府出来的,自幼享受惯了的人。即便落魄了,看到好吃的还是忍不住嘴馋,路边的葱油饼啊,芝麻酥啊总是让他两眼放光口水直流。

  每当这时,于笙就会死死捂住钱袋子,死活不肯掏出钱来给他买上一个半个解解馋,理由是肚子不饿的时候钱就不能乱花。那孩子总是瞪圆了眼睛望过来,义正辞严地道:

  “二哥,一个时辰前咱们才吃了馒头,你怎么又饿了。钱不能乱花的,别看眼下咱们两个每日里都有进账,可下雨之时还有过年时候,码头上你没活儿,我也卖不动东西,就只能吃老本,咱们得攒钱应付那些没收入的日子,你怎么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

  他总是被说得哑口无言,悻悻然走开了。现在想来,幸好有于笙那个小管家,精打细算地,不然自己恐怕早饿死了。

  那孩子一副财迷模样,每到晚上歇息的时候就将两人所挣到的钱扒拉来扒拉去,计算着这些钱可以保证两人即便多少日没有收入也不至于饿肚子。秀气的眉毛一会儿紧皱一会儿舒展开,生动极了。

  大年三十晚上,栖身破庙的两个人,守在火堆边。外头北风呼呼地刮,不断地从门缝破窗里灌进来。衣着单薄的于笙,小身子不住地抖着。他看不过眼,一把将其拉过来抱住。

  那孩子习惯xìng地挣扎了几下,大概是真的太冷,而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太温暖,于笙最后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将头靠在他肩上望着外头满天星斗悠悠地道:

  “二哥,你说星子离咱们有多远?星星的那一头应该是另外一个世界吧,那个世界的人这会子也在过年吧,那些没了孩子的大人在这阖家团聚的日子会不会因为想起自己的孩子而哭泣呢?”

  这孩子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好笑地捏了捏于笙的鼻头,笑道:“星子上头住的是神仙,神仙里头有孩子的可不多,况且神仙的孩子自然更神仙一样长生不老,又怎么会失去呢?”

  于笙怅然叹息,低声道:“我知道,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他却忍不住回味起了两人的年夜饭。难得于笙大方了一次,说是过年怎么也得沾点荤腥。忍着ròu疼割了两斤ròu买了两块豆腐,又厚着脸皮问城郊的庄户人家讨了两棵白菜几个萝卜还有葱蒜什么的。之前码头上有外地客商丢下了一套做饭的家伙什,被他捡了回来。于笙那时还不到十岁,小小年纪却用这些东西,硬是整治出了一锅美味的年夜菜。

  他这辈子吃过的美味佳肴不少,但从来没有那次那么吃的满意。“二哥,我炖的这ròu好吃吧,你多吃点,这几个月你扛那么重的东西挣钱,真是辛苦了。”于笙自己光吃白菜豆腐,却不断地夹ròu给他。

  两人正烤着火,夜空忽然璀璨无比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却是城里大户人家庆祝过年大放烟花。破庙在城外一座小矮坡上,两人忍着寒冷,相拥走出庙门去看。

  烟花映照在于笙的脸上,他见那孩子满脸欣喜的模样,不禁道:“这些烟花其实很稀松平常,笙弟,等将来我……我挣了大钱,每年过年时候一定买最好看的烟花放给你看,只要你答应每年给我做年夜饭。还有,往后咱们都一起过年,嗯,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所有的节日咱们都一起过。”

  于笙听到这话,似乎极其开心,夜空中他的眼神比山下璀璨的烟花还耀眼。那孩子一把拉住他的手,高兴地道:“二哥,你的意思是这辈子咱们两个不分开,一直在一起?”

  他紧紧抱住于笙小小的身子,重重地道:“对,你也要答应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

  于笙转身直视着他的眼睛,郑重无比地道:“二哥我答应你,咱们这辈子不分开。将来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记着你今日说的话,不要抛下我哦。”

  他想自己这辈子不管能不能回京城郡王府,都不会跟于笙分开,自然是重重点头,说自己决不食言。两个人相拥着傻傻地一直看到城里所有的烟火停歇之后才回到庙里,结果冻得差点没成冰棍。

  他赶紧加了许多柴火,烧了好大一堆火,两人烤了许久才将身子烤暖和。于笙年小瞌睡多,烤着烤着就睡过去了。他不忍心叫醒他,便将那孩子抱在怀里,然后自己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于笙从他怀里醒来,神色极不自在,揉着眼睛讯速地跳开。他对此很不以为然,指责道:“笙弟,不是二哥说你,你这不喜欢别人挨近你的毛病得改。你将来总归要娶媳fù的,你总不能不让你媳fù近身吧,那样的话你们怎么生娃娃。”

  于笙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脸红如血,大声道:“二哥你瞎说什么呢?谁,谁要生娃娃了!你自己到了思春的年纪,开始想女人了,偏拿这些浑话说我!”

  他却被于笙羞愤的模样逗得直乐,呵呵笑道:“小子,咱们可是男人,想女人天经地义,不想才不正常。你也就是年小,等你再长大几岁看你想不想。”

  “好啊,你这意思是说你在想女人了。我猜猜你在想谁,前两日咱们经过胡家米铺,你盯着人家的柜台半天不挪窝,那时候号称米铺西施的胡大姑娘正好在柜台上忙乎。你说你是不是瞧上她了?”于笙似乎很生气,指着他质问。

  他可是郡王府嫡出的二爷,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会对一个卖米的姑娘动心。不过于笙那小子激动的模样怪有趣儿地,他为了逗他玩,故意不分辨,而是道:“那姑娘委实有些姿色,我确实有几分喜欢。不过除了她我还瞧上了别的姑娘,比如城南门口豆腐张家的三姑娘,还有上月码头上一个眉眼精致的红衣女子。”

  于笙越加生气,嘴唇都发抖了,指着他颤声道:“你,阮小二,你,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脑子里竟然想着几个女人,太可恶了!”

  他一扬眉:“这有什么奇怪地,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地不是很正常嘛。”

  “还三妻四妾,你脑子里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太叫人恶心了。我……,你,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于笙跺脚,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什么三妻四妾,他根本就没有这想法。当初她娘生病的时候,他爹就顾着和姨娘亲热,气得她娘的身子一直不得好转不说还越加沉重,直至撒手尘寰。他大哥那时候就和他说往后他兄弟二人都不要纳妾,一辈子就守着发妻一个人。他虽然离开了郡王府,可对大哥的那番话却记得很清楚。

  只是于笙这孩子真不禁逗,他又好气又好笑,追出去大喊:“哎你跑哪里去,赶紧做饭哪。”

  “不做,要吃你自己做!”于笙愤怒的声音从树林子传来。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气xìng大,他那时候一边感叹一边追过去哄人。

  “郡王爷,要不要小的让她们送一壶热茶进来?”外头王大福的声音将元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才惊觉自己因为想起于笙已然是泪流满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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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责罚

  因为赵玉笙回府,新昌伯府所有女眷都集中在老太君的院子。看到神态有些狼狈的赵玉笙,众人一下围过来边打量边唏嘘感叹。

  “我的儿,总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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