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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昨晚的吻持续不断地浮现在的脑海中。

  符容容摇了摇头,想驱赶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一旦闭上了眼睛,其他感官就变得更加敏感。

  头顶明亮的点点繁星,耳边呼呼吹过的寒风,身下电热毯传递来的温度

  还有

  他急促的呼吸,嘴唇温热湿濡的触感。

  她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他的胸膛,掌心中满是那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

  错乱了节奏的心跳。

  闭着的眼睛让她与世界隔离,记忆中的一切却变得更加细致而真实。

  符容容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直了双腿,耷拉着脑袋,无力地靠在靠背上。

  几个班的同学,约有百来号人,全部都在广场上等待着大巴,区区几张长椅早已被占尽了。

  托病痛的福,天还没亮,符容容就已经到了广场,光荣地成为长椅的占有者之一reads;。

  “容容,你确定要去?”坐在一旁的辛歆再一次问她,眼神中充满担忧。

  “嗯。”符容容点了点头。

  “可是,你的烧才退。”辛歆眉头微皱,她的模样令人无法放心。

  “我已经好了,真的!没事的,放心吧,我的身体我知道。”符容容歪过头去蹭了蹭辛歆的肩,撒娇地说,“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买瓶水。”

  “我不渴。”辛歆说,“你要快点回来哦。”

  “好,帮我看一下行李哦”符容容从位置上起身,走向广场一旁的小超市。

  揣在口袋里的手摩挲着手机,来来回回,犹豫不决。

  最终,她还是拿出了手机,翻开通话记录,点了一下那个熟悉的名字。

  “你回宿舍了?”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对方声音清醒,并不像是才睡了几个小时的人。

  “嗯。”她轻轻答应。

  “嗯。”他的语气也轻柔得不行。

  短暂的沉默之后,莫历忍不住先说话,在努力保持的淡漠语气中,还是泄露出了一丝愉悦,“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符容容反驳,“我给你打过很多次。”

  “不,这是第一次,”莫历一本正经地解释,“你发自内心给我打电话,而不是因为我的要求。”

  符容容笑了,有一瞬间觉得这个男人较真得可爱,不过片刻之后,便收起了情绪,“昨晚谢谢你。”

  “不用谢,”莫历越发得意,开起了玩笑,“如果你一定要谢我,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

  符容容抿着嘴,翻了个白眼,“信号不好,挂了。”

  “别挂。”莫历求饶,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打电话给我,只是为了跟我道谢?”

  “不是。”

  莫历暗自揣测着她的下文,“所以,你是答应了吗?”

  符容容疑惑地问:“答应什么?”

  “做我的女朋友啊。”

  “你是不是昨晚没睡,现在还在做梦?”

  符容容听到辛歆在远处喊她,朝她挥了挥手,而后截住了莫历的话头,说:“我跟学校出去采风了。”

  “采风?什么时候?”莫历问。

  “现在。”

  “”莫历气得跳脚,“你才退了烧,去采什么风?!你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关你什么事!你的脑子才烧坏了呢!”符容容大声说完,动作麻利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然后点了挂断。

  “符容容——”

  听筒里的怒吼声戛然而止。

  哈,心里莫名的舒爽。

  符容容哼着小调回到位置上,拎上行李,排在班级队伍的末尾reads;。

  “什么事这么开心?”辛歆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问,“刚刚是在跟谁打电话?”

  “嗯?”符容容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还挺不错的。

  “水呢?小超市不会连水都没有吧?”辛歆打趣她。

  “”符容容在辛歆八卦的眼神中左躲右闪,绞尽脑汁地解释,“我忘了带钱,那个大妈好像是临时坐班的,也不会用支付宝什么的”

  “噢~~~”辛歆煞有其事地点头,嘴角的笑意却摆明了她才不信。

  继上次爬山之后,这次的采风地点终于放在了水乡。

  不用再耗尽体力去爬山,也不用强忍着肌肉酸痛完成作业,对符容容来说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夜幕降临,面前的小桥流水人家是那样静谧。

  古宅门外一溜儿的红色灯笼亮了起来,点点红光,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犹如一朵朵盛开在水中的红莲,好似开启了通往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大门。

  古宅对岸,石板路沿途的路灯是昏暗的橘黄色。

  在微弱的灯光下画画,使她的眼睛疲惫不堪。

  符容容揉了揉眼睛,索性放下手中的铅笔,起身到河岸不远处坐下,静静地欣赏着水乡的夜景。

  辛歆把单反放在凳子上,将感光度和快门速度调到最低,又把白平衡调了调,然后蹲在地上,耐心地等待照片成像。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个点,除了云爷,还会有谁?

  符容容挑了挑眉,刚想调戏她,就见她把手机放在了自己眼前。

  手机屏幕的光亮有几分刺眼,和打来电话的人一样叫人想要撇过头去。

  符容容伸出食指,点了挂断,将手机默默推回去。

  “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辛歆疑惑,明明早上还笑着打电话,这会儿又像是要断绝联系,这两个人实在是太难懂了。

  符容容俏皮地笑起来,耸了耸肩。

  “你们现在是在推拉?”辛歆蹲得双脚发麻,一屁股坐在铺好的野餐垫上,支着下巴问她,“你这招该不会是欲情故纵吧?”

  “小姐姐,你想太多了好吗?”符容容无奈地说,“什么都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n一thg”

  “话说回来,你真的不给莫老师一个机会吗?”辛歆把话在嘴里含了一会儿,还是说,“我总觉得,他对你不一样。”

  “知道着世上最动听的话是什么吗?”符容容忽然问。

  “啊?”辛歆跟不上她的思维,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世上最动听的话,不是我爱你,”符容容用朗诵的语气复述着,“而是——你的肿瘤是良性的。”

  辛歆怔了怔,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符容容回头对她眨了眨眼,“伍迪·艾伦说的。”

  晚上八点整,岸边的彩色射灯带着喷水的喷头,开始一百八十度地来回摇晃reads;。悬在空中的水珠在下落的过程中,被灯光照射成各种颜色,五彩斑斓。

  墨色的夜霎时间多了太多颜色,以致于让人忽略了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光芒。

  符容容感受到手边的震动,瞥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回湖面。

  直到灯光秀结束,她的手机随着湖面的动静停下来,她才呼了口气。

  她还是不相信爱情。

  当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周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老板娘说她已经睡下了,而且小摩托也没有电了。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回去了。”符容容挂掉电话,把手机抓在手里,一脸哭容地向辛歆走来,“出来的时候,老板娘还说等我们好了,来接我们呢。”

  辛歆抬头看看星空,安慰道:“没事啦,小镇上只有一条路,我们顺着回去就好了,估计走得快的话,二十分钟就可以到旅店了。”

  然而事实证明,路程和时间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小镇上这个点都已经没有人声,回旅店的路一面靠着山,一面靠着田,根本没有住家,也没有路灯,只有呼呼的风声擦着耳朵而过。四周黑漆漆一片,连一向喜欢讲鬼故事捉弄人的符容容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走了三四分钟之后,辛歆放轻了步子,恍恍惚惚地总觉得身后有一阵脚步声。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符容容,小声说:“容容,你有没有听到脚步声?就在我们身后。”

  符容容听到她的话,浑身毛骨悚然,出了一阵冷汗,竖起耳朵仔细听,“我好像也听见了。”

  “怎怎么办?”

  “别怕别怕,没事的。”符容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回头看一眼。”

  “别呀,万一真是那什么可怎么办?”辛歆的声音略带哭腔,天知道她最怕鬼了。

  “那我们慢点走,让后面的先过。”符容容握了握辛歆的手。

  辛歆想放慢速度,但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万一是坏人会不会更糟?这么偏僻的地方,要杀要剐可就真是天时地利了。”

  “”符容容哑口无言,想了想,给自己壮胆,大声地开始念经文。

  片刻后,两人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轻笑。

  身后的人好像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步子也大了许多,一下就越过了她们,走到了前头,然后和她们保持着五步之遥,不远不近。

  是人。

  而且应该不是坏人。

  符容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旁边的辛歆也松了口气。

  借着清冷皎洁的月光,符容容可以看到前面的人穿着运动服,连衣帽盖着脑袋,只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身材颀长,背脊笔直,步伐如风。

  带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两行人之间的距离,举步可达,但他没有慢下来,她们也没有追上去,犹如守护的安全距离叫人安心。

  夜路漫长。

  到达旅店的时候,前面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符容容仅仅瞥了他一眼,便和辛歆往里面走reads;。

  他站在旅店门口唯一的一盏路灯下面,灯光从他的头顶倾泻下来,帽檐略微耷拉着,阴影流淌在脸上,终于还是没忍住喊住了她:“符容容。”

  符容容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打了个手势,让辛歆先进去。

  回过身来,往下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上,她说:“我以为你能憋得住呢。”

  “你不接我的电话。”

  莫历快步上前,捧着她的脑袋就开始亲吻。

  符容容懵了几秒,挣扎着推开他,低声斥责他:“你疯了吗?里面住的都是你的学生,你想被开除?”

  莫历勾了嘴角,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一点都不生气,表情倒像是在享受。

  “你脑子坏掉了吗?骂你还这么高兴”符容容往后退了小半步,不自然地把散落的发丝往耳后撩了撩。

  “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代表你开始喜欢我了?”莫历双手抱胸,微微低头在她耳畔说。

  “我才知道,原来男人也爱胡思乱想。”符容容摊手。

  “做我女朋友啊,我会让你更加了解男人。”他露出痞痞的笑。

  “莫历,你不要总是开这样的玩笑。”符容容严肃地看着他。

  “我没有开玩笑。”

  “你的表情让我认为你在开玩笑。”

  莫历收起不正经的模样,说:“我是认真的。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我刚刚说的话也是认真的,我喜欢你,符容容。”

  风停了。

  在这个万籁俱静的夜里,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坦白他的感情,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了,她倒宁愿他一直嘻嘻哈哈,她还可以不负责任地跟他绕圈圈,打打太极。

  脑子就像死机了一样,符容容沉默了。

  洁白的月色散落在两人身上,冰冷如雪。

  半晌,符容容才说:“你不要逼我。二十多年来缺失的东西,你不能指望我一下子就能相信。更何况,对象是你。”

  “什么叫‘对象是你’?”莫历的语气有点冷。

  “你不是知道吗?”符容容正视着他,“别人对你的那些评价。”

  莫历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可是那眼神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让她心慌意乱。

  她不能确定他有没有耐心,会不会像她之前遇到过的那些男生那样,听到这样的答复转身就走。即使他这样做了,她也可以理解,毕竟现在哪还有什么“此生唯一”c“非你不可”,不过都是凑活,没有你,别人也一样。

  可是,她仍旧惴惴不安。

  她大可以先选择离开,但是她没有。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他。

  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如同她在拒绝他,可是她明白,实际上低到尘埃里的人,是她自己。

  因为她的那颗心,摇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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