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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承压层

  第9章:承压层

  三人用矿灯照下去,所见实是触目惊心,就看满身是血的通讯班长刘江河,滚下去的时候压碎了几只尸虫,腐液接触空气立迅速变为浓酸,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就已尸骨无存,周围的“尸鲎”仍然不顾死活地爬将过来,也不免被浓酸化去,酸液从裂开的地面边缘,淌落到“泥盆纪遗物”的肉壳上,立时化为黑水。

  “泥盆纪遗物”的在腐蚀下开始逐渐死亡,它的躯壳由上至下向四周崩裂脱落,司马灰等人见脚下不住塌陷,不得不攀着倒下来的砖墙,一路往高处躲避,所幸处在最为及坚固的大殿里,才没被填埋下来的碎砖乱石压住。

  这时“泥盆纪遗物”的躯壳所剩无几,塌毁了半壁的地下宫殿,整个暴露在了火山窟里,司马灰等人都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逃生的机会也是拿通讯班长刘江河拿命换来的,而且他死得十分惨烈,因此谁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心头却像堵了块千均巨石,感到透不过气来。

  三人强行抑制住悲戚之情,翻过附近堆积如山的乱石,从“泥盆纪遗物”残存躯壳的通道中,离开了地下宫殿的废墟,正想摸到洞壁处寻找出口,可四下里冥冥默默,矿灯的光束越来越暗,头皮子也跟着一阵阵发紧,就觉那黑暗深处,放佛有种巨大无比的吸力,要将众人的灵魂从身体中揪出。

  司马灰脸色骤变,考古队的幸存者根本没有脱险,“泥盆纪遗物”的躯壳已经死亡了,可它的“幽灵”仍然存在。

  胜香邻也意识到“泥盆纪遗物”的躯壳虽已被毁,但其体内的“无”并不属于任何物质,腐酸对它完全没有作用。

  三人没想到通讯班长刘江河死得如此之惨,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很是替这巴郎子感到不值,而此时置身于火山窟底部,周围全是倒斜面的山壁,围得铁桶也似,除非是肋生双翅,才能够到先前从洞口垂下的绳索,而“泥盆纪遗物”残留下的弥漫物质,摆脱了躯壳的束缚,正在无休无止地迅速扩散,好似一条吞吐千丈妖气的巨蟒,在这黑暗的深渊中苏醒了过来。

  司马灰脑中嗡嗡作响,记得这火山窟边缘有座大石门,通往绕山而造的地底古城,那道巨门从内向外关闭,两边各有一尊铜人,在外撼动不了分毫,如今说不得了,唯有跑过去设法从内侧推开它,行得通便是一条生路,行不通无非就是一死。

  罗大舌头心知那座巨门坚厚无比,重量何止千斤,积年累月之下布满了苍苔,都快在地底下生根了,只凭考古队剩下来的三个幸存者,多半是推不开它,不过那也无关紧要,大不了冲过去一脑袋撞死,总比留在地狱里慢慢腐烂来得痛快。

  三人当即逃向山壁下的石门,司马灰和罗大舌头狠下心来,口里发声呐喊,正要上前动手,胜香邻却忽然拦住二人说:“别过去,不能再往那边走了”

  司马灰如何不知道轻重,整个地底古城都会被“无”所吞噬,即使逃出火山窟,恐怕最终也难免一死,但困兽犹斗,咱都不缺胳膊不缺腿的,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不成?

  胜香邻道:“你先听我说,如果从这座大石门离开火山窟,咱们三个人都会死。”

  罗大舌头闻言满头雾水,如今还拿不准能否推得动这座石门,为什么会说离开火山窟就难逃一死?

  司马灰却是心念一动,这座孤立在地底的火山是有些不太对劲,它根本就不是“火山”。

  罗大舌头焦躁起来,觉得司马灰是不是在说胡话?这火山就跟个大烟囱一般,有形有质的矗立在地底古城中,怎能凭空认定它不是火山?

  司马灰察觉到情况并非如此,如果从表面上看,这座烟囱形的高耸山峰,内外都和火山窟无异,但这里没有硫磺沉积物,也许地底火山死亡了上亿年,那些沉积物早已分解消散,不过脚下隐隐传来的震动和异响,却显示出山脉深处蕴涵着活跃的巨大能量,既然空气里没有硫磺的气息,所以绝不会是地下的熔岩,可“泥盆纪遗物”的躯壳溶化之后,强酸仍在向洞窟底层渗透,根据周围的征兆和迹象判断,沉眠蛰伏的火山很快就会喷发,至于这座不是火山的火山里,究竟会喷涌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司马灰就完全猜测不出了。

  胜香邻对地质构造的了解程度远比其余二人为多,她知道没有炙热岩浆的火山窟是个“泥火山”,俗称“压力锅”,也是地下洞窟里最为危险的存在,要是发生爆炸或突然释放,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当初负责钻掘罗布泊望远镜的苏联专家,也对地底的“压力锅”深为恐惧,而且拿它毫无办法,只能尽量避开,并祈求这个巨兽继续长眠,永不苏醒。

  因为极渊空洞里出现的压力和地下水,大多集中向深层传导,在地壳与地幔的裂隙中,被加压加热,几乎每一滴水都要渗漏几千米的距离,又受到重量压制,在烈火中熬炼千百年,才会化为气态物质循环向上,成为凝聚在极渊半空的云团,这个过程震荡激烈,鬼哭神愁,它所产生的威力和破坏性难以估测。

  地底古城中的山峰,就是个千百万年以前形成的“压力锅”,类似的地方在极渊深处应该还有许多,可现在被地层结构受到破坏,脚下逐渐加剧的震感,显示地脉中的热流已经开始膨胀,由于那座巨门破坏了山壁,所以山峰外部的古城在一瞬间就会被其埋没,如果考古队仅想凭借两条腿徒步奔逃,必然有死无生。

  三人站在巨门前的隧道里,利用矿灯照视四周,想寻个藏身之处暂作躲避,可山腹内的洞窟围得犹如铁桶,攀上高处的山口也是死路一条,这时洞窟底层忽然塌陷崩裂,无穷无尽的泥浆喷涌而出,“泥盆纪遗物”残存的躯壳,以及其体内的“弥漫物质”,变成为了一个无底黑洞般的漩涡,随即被喷发的泥浆埋没。

  由于这火山窟里除了存在大量菌类植物,还有许多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微生物群落,它们能够忍耐高温c地热和强酸,在温度高达100度的时候仍能生存,那种残酷异常的环境,与37亿年前生命诞生时的环境非常相似,另外此类微生物会随着地热的变化,会呈分别现出黄c橙c红c褐等不同颜色,好似极光般炫目耀眼,使得整个漆黑的火山窟里,一时间亮如白昼。

  司马灰等人趁机看得清楚,俱是骇异难言,那个“大肉柜子”的确十分恐怖,即使躯壳坏彻底死,它体内的“弥漫物质”仍可吞噬空间,但仅在一瞬间就被咆哮的泥浆吞没,无法确定会被带到哪里,从此以后就地底就多了一个充斥着“无”的空洞,然而在地幔深处源源不绝的脉动中,它的存在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也许最终只能沦落为一个永远塌缩在岩浆里的“幽灵”。

  三人尚未从震惊中平复过来,滚滚浊流席卷着泥石就已向巨门涌来,司马灰被逼得走投无路,瞥见身旁九尊禹王铜鼎,腹深足高,又是用陨铁炼成,耐得住烈焰烧灼,索性就招呼罗大舌头与胜香邻,一同爬着鼎壁翻身跳入其中,还没等站稳脚跟,灼热的泥浆就流到了近前,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几尊青铜古鼎猛然向前推去,只听耳轮中轰隆一声响,竟将那座巨门从中撞开。

  众人置身在歪斜晃动的大鼎腹中,一个个都被撞得五脏六腑翻滚颠倒,神智多已恍惚不清,却仍紧紧拽住鼎耳,丝毫不敢放松,唯恐被甩落出去。

  过了约莫两分钟,伴随着低沉的怒吼,又听得一声炸雷霹雳般的巨响,然后耳朵就聋了,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原来最开始涌出的大量泥浆,只是火山窟底层的淤积物质,温度并不太高,随后的巨响则是“压力锅”中的蒸汽涌动,三人冒死探头出去张望,就看山峰顶部出现了一个白茫茫的蘑菇云柱,已升至两百多米,内部全是灼热的光雾。

  众人脸上被这奇光异雾映照,面色都已同死人一样惨白,此时热风酷烈,视线远端的景物变得模糊。胜香邻知道厉害,热流能使一切生物炽为飞灰,连忙示意司马灰和罗大舌头,不要再看山峰高处的蘑菇云,以免视网膜被烧落。三人不敢再看,都低下头在铜鼎里蜷成一团,任凭汹涌奔腾的泥石流中颠簸起伏。

  这地底下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膨胀活动,散发着光雾的蘑菇云出现之时,也有许多滚沸的地下水被带到高处,又像瀑布倒悬,从半空里劈头盖脸地撒落下来,随即就是难以估量的泥浆,混合在热雾从洞窟里喷涌而出,“压力锅”的山体开始崩裂,整座地底古城立刻陷入了滔滔浊流之中,只有无数被高温熔化的石头,还在沿着山坡翻滚而下,极渊上方的地壳受到气压作用,也在整块整块地从高处塌落,声势极其骇人。

  司马灰躲在鼎腹中,心想多亏胜香邻发觉了“压力锅”的异动,倘若众人直接逃入地底古城,此刻都得被泥浆埋住做了殉葬的“活俑”,但禹王铜鼎在灼热的泥浆中,也随时有可能沉没倾覆,更不知会被带到什么地方,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得听天由命罢了。

  正自心神不定之际,铜鼎忽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三人全指望这尊大鼎容身,不得不戴上风镜探身察看,就见翻涌的泥浆里伸出一只大手,似乎是巨门前矗立的持蛇铜人,想来也是被泥石推到此处,竟将鼎身外壁撞开几道裂纹。

  三人心头猛然一沉,拿罗大舌头的话来讲,这时候想哭都找不着调儿门了,却在此时,面前现出一大片黑沉沉的巨岩,铜鼎被汹涌灼热的泥浆推到近前,鼎身缓缓向下沉去,司马灰趁势爬上山岩,伸手将其余二人逐个接应上来,岩体底部的温在迅速升高,三人虽然戴了手套,仍耐不住高热,呼吸更是艰难,被热流逼得不停地向高处攀爬,然而越爬越是心惊,这块岩体高得难以估量,说是一座大山也不为过,先前考古队抵达火洲的时候,却并未发现它的存在,放佛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胜香邻看漆黑的岩层断面上满是气孔,分辨出是玄武橄榄岩,极渊里没有这种岩石,推测是刚刚崩陷下来的地壳岩盘,如果是板块规模的沉降,可就不止大如山岳了,玄武岩结构致密,但脆性较高,很容易塌陷碎裂,因此不能久留。

  三个人不顾周身火烧火燎的疼痛,咬紧牙关在倾斜三四十度的岩体攀爬,几百米高的岩盘尽头,是地壳底部的断裂带,有着千层饼似的皱褶纹理,来自底层深处的膨胀活动,使极渊里的空洞被大幅度抬升,众人身后的岩盘断裂带不停地塌陷,脚下根本不敢停留,只能不断顺着断裂的地脉向前,沿途跌跌撞撞,移动到一处平缓的“地床”,终于感觉不到深渊里传导上来的热流了。

  众人亡命到此,四肢百骸无一不疼,体力精神都已超出负荷,筋疲力尽之余,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更顾不上裹扎身上的伤口,躺倒在地喘着粗气,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司马灰喘息了好一阵子,只感到头疼欲裂,但混乱的意识逐渐聚拢,发觉耳中还能隐隐听到岩盘持续沉陷的震动,没从这地狱般的深渊里爬出去之前,就谈不上安全。

  胜香邻也认为众人仍然置身于地壳底层,说不准还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她帮司马灰和罗大舌头简单处理了伤口,就想动身出发。

  罗大舌头倒在地上闭着眼一动也不想动,他想起通讯班长刘江河等人没能出来,心里极为沮丧,万念尽同灰冷,索性对其余二人说道:“你们一枪崩了我算了,我罗大舌头可真遭不起这份罪了,何况考古队就剩下咱们仨,活着回去也没法交代啊,与其再去砖瓦场写材料钻热窑或是到火车上替香港同胞喂猪,那还不如死在地底下,兴许还能混个革命烈士的待遇”

  胜香邻没想到值此生死关头,罗大舌头竟会冒出这种消极念头,可又不能就此抛下他不管,只好上前劝说了几句,对方却充耳不闻。

  司马灰知道罗大舌头要是犯起浑来,讲什么道理全都没用,就说:“别他娘装死挺尸了,如果这回能够侥幸生还,老子就带你们下馆子去。”

  罗大舌头一听这话,忍不住睁开眼问道:“下馆子吃什么?”

  司马灰说:“咱们前些年在缅甸山区作战,回来就蹲热窑改造思想,然后又跟考古队进了罗布泊荒漠,有多久没吃过正经伙食连自己都算不清了,要是就这么死掉实在太亏,我看咱逃出去之后,怎么也得先祭祭五脏庙,到馆子里也不用点那些花里胡哨的南北大菜,直接告诉跑堂的伙计,把那花膏也似好牛肉,捡大块切十来斤,有酒只管上”

  罗大舌头打断司马灰道:“算了吧你,现在的饭馆一年到头就供应那几样,还点什么菜?再说你直接跟服务员这么讲话,人家还不拿大耳刮子抽死你,你得先说‘翻身不忘,吃肉感谢’,然后才能再提吃饭的事,这我可比你清楚多了。”

  话虽这么说,但人处在绝境之中,最需要的东西只有希望,即是对“生存”持有饥饿感,而在罗大舌头这,唯一实际点的希望也就是下回馆子,于是强打精神爬起身来,跟随司马灰继续向着地质断裂带的深处行进。

  苏联专家留下的探测数据显示,罗布泊荒漠下的地壳,主体都是玄武岩层,平均厚度在8000米左右,地床和岩盘间的断裂带纵横交错,结构比人体内的毛细血管还要发达,这是在密闭环境下,经过三十亿年的一步步演化c组合c破坏,才逐渐形成了今天的面貌,又因地底发生了大规模的膨胀抬升活动,所以才使之暴露出来。

  司马灰等人都有探地钻洞的经验,从深处向地表移动反倒容易得多,因为不需寻找要具体的目标,别搞错大致方位就行,只要避过塌方的区域,跟着岩层缝隙里被流水冲刷过的痕迹,便不会迷路。

  三人仔细辨别附近的底层结构,从中寻觅路径,迂回向上而行,接连走了十几天,粮食和水早就没了,只能捕捉岩隙里的白蛇来吃,种种艰难困苦不必细表,最后从一片干涸的湖床裂缝里爬回了地面,当时天黑,眼前所见只有遍地流沙,充满了荒凉沉寂的气氛,和地底极渊里的情形相差无几。

  没过多久天色破晓,就看风动流沙,一片金黄,四周是无数土墩和岩塔,七零八落地矗立在蓝天和黄沙之间,古西域立国三十六,有大小城池七十二座,几乎全部被黄沙埋没,目前被发现并考证出来历者寥寥无几,没人知道这片神秘怪异的沙漠究竟是什么地方。

  三人一个个面目焦黑,身上浑合着烟火c泥土c血污,俩眼都红得快冒烟了,在地底下也没注意到,出来互相一瞅怎么都成鬼了?更没想到还能活着重见天日,不由得百感交集,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胜香邻忽然一头栽倒在了沙漠中,旁边的两个人急忙上前扶住,就见她脸色苍白,口中全是黑血。司马灰感到一阵由内而外的颤栗:“一路上连遭巨变,早把‘地压综合症’之事抛在了脑后,如今这勾命的东西终于找上门来了。”

  不过进入“罗布泊望远镜”的考古队员,个个身上血管发青,全受到了地压影响,在没有减压的情况下返回地表,都会血管破裂而死,为什么三个逃出来的幸存者当中,却只有胜香邻出现了意外?

  其实地壳深处的玄武岩体,在地质结构里属于承压层,等于是一座天然的“减压舱”,这与岩体内密集的气孔有关,古时候的吐火罗拜蛇人,便是利用玄武岩矿脉逃离了深渊,当然这些隐情就不是众人所能想到。

  司马灰看胜香邻吐出黑血,似乎是在地底下受了热毒,积郁在肺部,吐出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可在大沙漠里无医无药,也未必能保住性命,司马灰不敢耽搁,他有心隐匿行踪,当即将“pps冲锋枪”拆解了,连弹药一起埋在沙漠里,又以指北针确认了方位,同罗大舌头轮流背负着胜香邻,在沙漠里徒步行进。

  走不出里地,身后便刮起了大风沙,沿途的足迹和标志很快就被流沙掩埋,罗大舌头心里没底,又问司马灰:“这得走到什么时候才算一站?”司马灰低头看了看指北针,在风沙弥漫的恶劣情况下,根本没办法确定这东西是不是还能指北,考古队剩下的人员要是走不出去,就会成为埋在沙漠里的三具干尸,可即使能走出去,也仍然摆脱不了命运中的死循环,因为想解开这个“死循环”,还要去寻找地底壁画中那个头上生有肉角的怪人。

  考古队幸存下来的三个人,在沙漠里走了整整一天,终于遇到一队“乌兰牧骑”,互相询问之后,才知道这里是库姆塔克沙漠东北边缘,距离白山已经不远,大漠白山之间有片人烟稀少的草原,附近草场生产队里的牧民大都是蒙古人。

  罗大舌头颇为吃惊,他还以为从地底下钻出来,竟然到了内蒙古大草原,这一路辗转起伏,行程何止几千里,要不然怎么会有“乌兰牧骑”?

  司马灰却知道新疆西至塔里木盆地,东至库姆塔克沙漠,凡有草场草原,便多为蒙古族聚居之地,当年土尔扈特摆脱沙皇统治,于伏尔加河流域东归从龙,清朝乾隆皇帝颁布御旨,命其分东西南北四路,共十旗,游牧于珠勒都斯c鹰娑山c白山等地,所以新疆东南的牧民大都是蒙古人,而这队过路的“乌兰牧骑”,即是流动于各个牧区之间的文工宣传队,能侥幸遇上这些人,就算是把命捡回来了。

  司马灰没敢承认自己三人是进过“罗布泊望远镜”的考古队,只说是测绘分队,被派到到沙漠里执行勘测任务,胜香邻身上带的工作证也是测绘队员,电台损坏后,又遇到风沙迷了路,已经在沙漠里走了十几天了。

  那队“乌兰牧骑”见司马灰说得真切,又有一名伤员急需救治,自是信而不疑,立刻腾出马匹,将三人带往附近的草场,交由当地牧民照料。

  方圆几十里内,只有这两座蒙古包,蒙族人自古民风淳厚,得知司马灰等人是遇难的测绘分队,便竭尽所能相助。

  司马灰见胜香邻的情况趋于稳定,便向牧民借了套齐整衣服换上,前往百里之外的县城,给远在北京的刘坏水发了封电报,让其尽快赶到新疆接应,并嘱咐刘坏水千万不要对外声张,事后少不了有他一些好处。

  胜香邻之父胜天远对刘坏水有救命之恩,他得到消息之后,果然匆匆赶来接应,准备到临近的甘肃境内,搭乘长途列车返回北京。

  司马灰想将那块从楼兰黑门里带出来的法国金表留下,用以感谢蒙古牧民相救之德,怎知对方拒不肯收,他只好在临行前悄悄放在蒙古包内。

  司马灰在黑屋的时候长期吃铁道,对铁路部门的制度十分熟悉,寻思众人身上的伤还没好彻底,受不了长途颠簸之苦,倘若是硬座或站票,这趟下来可真吃不消了,就拿宋地球留下的介绍信和工作证,私下里稍作篡改,到车站里买了四张软卧车票。

  刘坏水对此事极为惊讶,要知道软卧车厢可不是顶个脑袋就能随便坐的,普通人有钱也买不着票,按规定只有十三级以上的高干,才有资格乘坐软卧,票价则是硬卧的两倍。刘坏水以往乘火车经常出门,但他连软卧里面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坐进来一看确实不一样,车窗的窗帘都绣着花,雪白的铺盖一尘不染,单独配送的餐品也更加讲究,感觉真是开了眼界了。

  刘坏水早憋着一肚子话想说,在牧区的时候没敢开口,坐到车厢里关上门才找到机会,他趁罗大舌头去餐车吃饭,突然对司马灰一竖大拇指:“八老爷,可真有您的,换作旁人也未必回得来了。”他先是将司马灰捧了一通,说什么“蝎子倒爬城”古时唤作壁龙功,宋太祖赵匡胤在位时,汴梁城中有名军官,行动轻捷,武功高明,尤其擅于飞檐走壁之类的轻功,脚下穿着吉莫靴,凡有高墙陡壁,都可跃身而上,挺然若飞。某日太祖皇帝在宫中夜观天象,忽见一物如鸟,飞入内宫,转天公主的镂金函枕不翼而飞。太祖查问下去,才知汴梁军中有个异人,翻越城墙易如反掌,还能沿着大殿的佛柱攀到檐头,百尺高的楼阁也视如平地,内府失窃的宝物,必是此辈所盗,奈何没查到真凭实据,无法治罪。太祖皇帝闻言惊奇不已,就传下圣旨说此人绝不可留在京城,应该发配到边疆充军,可等禁军前去抓捕,那人却早已杳无踪迹了。

  刘坏水说司马灰不仅得过这路“壁龙倒脱靴”的真传,又通晓相物古术,根基很好,更兼胆略非凡,智勇过人,看命格属土,乃是北宋年间的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转世投胎,今后前程远大,能够安邦定国。

  司马灰知道刘坏水的意思,就止住他这番虚头巴脑的话头,直接说明了实际情况,这次跟考古队进往罗布泊,真没想过还能有命活着回来,可既然没死,那就还得跟“绿色坟墓”周旋到底,因此剩下来的三个人必须隐姓埋名,随后的一切行动都要秘密进行,绝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否则无法确保安全,就当这支考古队全部死在了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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