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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遗骸

  第20章:遗骸

  胜香邻道:“古代有‘函载’之说,在混沌中爬行的怪物叫‘载’,它身上的盒子是‘函’”。

  罗大舌头等人不解其意:“宰什么东西?宰人还是宰牛?”

  胜香邻说:是载重卡车的“载”,它只是一个并不存在的怪物,或者说是种神兽,其形状近乎鼋龙,背负天地万物,运行古往今来,以现在的观点来看,载代表了古人对时间的理解,一载代表一年。古代崇信鬼神,认为时间只会向前不停的流逝,却不能倒退,是因为有个怪物驮着天地乾坤,在混沌中不停向前爬行,所以过去的时间就永远过去了。

  二学生若有所悟:“以前经常听到千年万载之类的话,但司空见惯了,反倒没有仔细想过,原来还有这种典故在内”

  司马灰寻思“载”这种怪物从不存在于世,那只是古人的想象,但其象征了运行万物的未知力量,由它背负的“石函”上雕满了鬼怪图案,又压在这个通着阴山地脉洞穴之下,所以一定非常重要,“楚幽王的盒子”或许也在这里了。

  高思扬问司马灰:“考古队要找地底的天匦,与这阴气森森的石函有什么相干?”

  司马灰眼下还无法预知“石函”中有些什么,只能暂且认为这里面隐匿着继续深入地底的途径。当即让二学生收集龙髓,都装到以前放松油的罐子里,作为火把的补充燃料,随后利用密集的枯藤树根作为掩护,摸到附近的函壁边缘。

  司马灰推测洞底的“树形铜灯”不止一处,但行动范围毕竟有限,也无法全部点燃,众人仅有“猎枪c火把c罗盘”之类的基本装备,可是在残酷复杂条件恶劣的地下洞穴中,却比那些容易出现故障的先进器械更为实用,此时又有石壁作为依托,也就不必惧怕水中有飞鱼突然袭来。不过这岩壁下的水面中却静得出奇,司马灰跟在队伍末尾,心里正感到有些蹊跷,忽觉身后恶风不善,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猛然一紧,霎时间双足离地,竟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拖到了半空。

  司马灰知道洞底有许多被困住的掠食生物,不管遇上的究竟是个什么,凭它能将活人攫上半空的力气,这东西的个头也小不了,幸好有背包挡了一下,但被它拖走了别想活命。这时虽是猝然受制,可司马灰临危不乱,眼见回身不得,翻转手中所持的枪支向后射击,也不知有没有命中目标,就觉抓住他背包的东西厉声尖叫,声如龙吟,显是受惊不小。

  司马灰未及扳动手柄给“1887型霰弹枪”上弹,身体便忽地一沉,已从高处跌落下来,他急忙双手抱头,两肘夹住膝盖,以防摔断了筋骨,这会摔和不会摔的人区别就在于此,他落地后就势打个滚翻身而起,除了皮肉疼痛也没受什么重伤。

  由于事发极为突然,其余几人听到枪响才察觉到情况不对,这石函下都是树形铜灯的照明范围,就见有只蜥蜴般东西在面前倏然掠过,此物半米多长,龙趾鸟喙,翼窄尾长,滑翔之际悄无声息,眨眼见就已没入黑暗。

  众人大惊失色,立即将司马灰拽到函壁下,“二学生”又多点了两根火把以防有变。

  司马灰疼得不住咧嘴,看到自己背包上的帆布被撕豁了几条口子,也不禁心有余悸,自己翻出胶带,在背包上帖了块补丁。

  高思扬道:“这东西神出鬼没,实在令人难以防备,它好像是某种猛禽?”

  二学生给高思扬分析道:“从技术上说这东西翼窄尾长,并不能真正的飞行,只是借助奔走俯冲之力滑翔而已,它趾爪强劲,应该可以在陡峭垂直的洞壁间攀援,所以不能称之为飞禽。”

  罗大舌头道:“我看多半是喜马拉雅山雪鹜,听说那东西能把牦牛抓到天上去!”

  胜香邻说:“这里可是鄂西深山腹地,距离喜马拉雅有多远?再说地下洞穴里怎么会有栖息在雪线上的生物?”

  司马灰接过一根火把说:“二学生讲的还算靠谱,此物半龙半鸟,可能是古翼鸟之类的分支,来去无声是因为其骨骼中空,它常年居于地下双眼已经退化,因此不惧火光。这附近没有一处安全,随时随地都有会危险和意外出现,咱们还是先找条道路进到石函里再说。”

  众人不敢托大,顺着墙根向前搜寻,可那石壁上裂痕虽多,却都非常狭窄,能钻进人的地方也全是死路,直摸索到“树形铜灯”光照不及之处,发觉石壁向内凹陷。

  司马灰高举火把观望,就见石函在此出现一个窟窿,外部是隆起的浮雕,看轮廓似乎是张兽面,嘴部就是那大得吓人的洞口,直接穿过了厚重的函壁,但走势并不规则,而且黑咕隆咚的很是深邃,就像曾有蛟龙一头撞去,岩壁被它撞开一个大窟隆,可是却再没见蛟龙从里边钻出来,两壁雕有无数似龙似虎的走兽之形,都比常人高出半截,在火光映照下显出神秘的阴影。

  司马灰让罗大舌头持枪断后,随即投石问路,看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什么动静,便当先钻进“石函”上的洞口,其余几人陆续跟进,函壁间那些古老的痕迹,并没有被漫长的岁月甄灭,却又是历史记载上缺失的一个环节,处处都透着幽暗诡秘之感,那冷嗖嗖的阴风从岩洞深处吹出来,也令人心缩胆寒。

  众人不知深浅,进来之后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司马灰用猎刀剥去墙上的苔痕,见那些石雕除了凶禽猛兽一类的精怪,更多的则是巫幽王祭祀鬼神之举,旁边还刻着些鸟迹古篆。他手中虽有破解夏朝龙印的密码本,但对春秋战国时期的古篆却一字不识,也没耐烦仔细辨认,只是看这洞穴无遮无拦地直通石函内部,不免有些意外,这座负于“载”上的大石函,可以说是巫楚秘密的核心所在,其中必定有许多不曾出世的重宝,怎会让人如此轻而易举的进去?莫非这石函里有什么陷阱?

  二学生想起楚幽王引活人殉葬之事,提醒众人:“这石函里面会不会有机关?万一触到机括,就会有断龙石放下,把大伙全给活埋在里头!”

  胜香邻说:“这里封闭在阴峪海下两千多年,即便有断龙石之类的机关也早该失效了,可是楚人历来相信鬼神之力,据传秦兵南下攻楚,一度大破楚军,楚王也只是马嵬岭雕刻大量石俑,想将阵亡的将士从阴间召回抵御强秦,所以比起机关埋伏,大伙应该多提防别的东西。”

  二学生奇道:“什么是别的东西?难道真有千年不散的阴魂?”他倒不怎么怕鬼,毕竟无从证实,只是对司马灰提到的事情感到无比好奇,古往今来有无数考古学家c地质学家,乃至研究神秘主义的组织,都绞尽脑汁想要探求其中的真相,似乎都对它无可奈何,一批又一批探险者被那些充满死亡气息的谜团所吸引,却始终没人能够触及它的秘密,而人类又是一种天性好奇的生物,越是难以理解的未知事物,就越想弄个明白。如今这支“考古队”,成员包括两个参加过缅共游击队的亡命徒,一名测绘分队的技术员,一名军医学院的学员,还有他这个林场知青,有机会接近那个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吗?

  司马灰见二学生心神不宁,就说:“用不着想太多,你只当自己脖子上扛的是个丸子,那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函壁厚得会使人误认为里面没有空间,说着话行到一处,两边各有一根石柱,分别刻有鸟面人身的镇鬼神灵,充满了浓重的巫楚色彩,再往深处则是一片黑漆开阔的空间。

  司马灰打手势示意众人停下,他向前举火照视,只见石柱下有几具头戴青铜面罩的古尸,高冠博袍覆满了尘土,说是古尸可能也仅剩残骸了,但怪异的青铜面具上圆目内凹,眼珠鼓突,唇部薄而微张,还留有口缝,使人感觉它们会突然站起身来,揭掉面具,用谁都听不懂的语言,讲述一些生者难以想象的事情。

  司马灰看到眼前这几具古尸,似乎全是楚人中的巫者,根据洞中壁画描绘的情形,楚幽王卜问吉凶之际,便会有头戴青铜面具的巫者,把自己幻视里出现的情形告诉楚幽王,以此来“洞悉前后c决断行止”。在迷信鬼神的春秋战国时代,巫者不仅跟人熟,跟鬼更熟,只有他们能够同无影无形的神秘力量进行沟通,因此地位极高,往往只言片语就可以左右兴衰。既然这些古尸出现在“石函”中,“楚幽王的盒子”肯定也在里面了。

  罗大舌头自言自语道:“死都死了还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盯得老子浑身都不自在”说着上前想摘下面具,可那尸骨早已枯朽,用手一碰立时化为了尘土,青铜面具“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急忙跳起来向后闪躲。

  高思扬险些被他撞倒,忍不住说:“凭你这副毛手毛脚的样子,哪像参加过考古队的人?”

  罗大舌头嘴上从不服软:“考古队才多大个庙,能装得下我罗大舌头吗?你也不打听打听”

  司马灰知道罗大舌头接下去又要吹嘘个人经历,倒腾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英雄事迹来讲,你根本就不能给他这种机会,要不然没个完,于是止住二人说:“这石函深处似有冷风涌出,里面一切情况不明,大伙多留点神,可别让阴魂恶鬼拖了去。”随后就摸索着岩壁向深处走去。穿过函壁间的洞穴,地势陡然开阔,变得上凹下陷。被凿刻为内弧形的岩层间,雕有许多带状“图言”,头顶上和脚底下都有,所谓“图言”即是用连贯图形替代文字记事,使之通达幽冥,并不是给活人看的,故此不用古篆。

  罗大舌头刚才没说痛快,跟在后边还想寻个借口接茬儿再说,可一看地形古怪,就把先前之事忘在了脑后:“哎我发现楚国人很精通几何啊,这外方内圆的想搞什么名堂?”

  司马灰说:“从前有天圆地方的概念,这石函外方内圆,可能是天在地中的意思,可天空怎么可能在大地中呢?”

  胜香邻道:“载上之函大多是圆轮形状,因为天在地中。而外方内圆确属罕见,它应该暗喻着地底世界。”

  司马灰稍加思索,觉得这种分析十分合理:地壳下存在着极渊那种没有边际的空洞,如果与之相比,曾经进过“罗布泊望远镜”的考察队渺小如尘,倘若用天一样大来形容它似乎也不为过。

  二学生问道:“楚幽王留下这座石函,又有什么具体意义?”

  司马灰说:“此处尽是些壁刻石雕,内容无非是楚幽王想传递给鬼神的信息,不过咱连蒙带唬地也看不懂多少,不如把招子放亮点四处找找,可能另有发现。”

  众人为了节省电池,同时点燃三支火把就舍不得再用矿灯了,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继续往前探寻。石函的每个方向都有洞口,洞内除了雕凿壁刻,还列有数排铜人铜兽,“楚幽王的盒子”却不在其中。众人且看且走,穿过侧面的函壁,又步入枯藤树根垂布的祭坑底部,脚下有道极宽的石梁,鳞纹大如城砖,竟是转到了“载”的兽首。

  那能够背负乾坤的“楚载”,形貌有些接近鼋龙巨龟,但神异色彩更重,两端有头颅,但有首无面,多臂多足,一半朝上捧着照幽巨烛,一半往下在地支撑爬行,顶部卧着两尊铜虎,口衔人臂粗细的铜环,锁着一个青铜盒子,体积能装进两个人去。

  众人见果然有这个神秘的盒子,不由得心弦紧扣,当即走上前,想揭开来看个究竟。司马灰和罗大舌头刚伸出手去,胜香邻却突然拦住说:“盒子里的东西不能看,谁看了谁死。”

  罗大舌头奇道:“这里面不就是有几根死人骨头吗?它就算是颗地震炸弹,那也不至于看一眼就整炸了。”

  胜香邻举起火把照向盒子:“你们看这上面的图案”

  司马灰看此处地势虽高,但周围的枯藤间漆黑一片,恐怕会有不测发生,所以始终保持戒备,没来得及仔细端详那铜盒,此时听胜香邻一说,才立刻注目观瞧,只见盒身铜蚀斑驳,也镂铸着很多图案,他粗略一看,其中竟有厉鬼攫人之形,似乎谁敢窥探盒子中的事物,谁就会立刻被恶鬼带往阴间,不知是诅咒还是恫吓。

  众人又发现铜盒上还铸有活剥人皮的图案,显得十分残忍诡异,都不禁暗暗皱眉。

  二学生告诉众人,以前在欧洲有种非常古老的邪教仪式,就是用酷刑折磨处女,那些酷刑的残忍,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在经历了极限恐惧与痛苦的情况下,她能看到一些唯有死人才会看到的东西,折磨到最后就是在地洞里活剥人皮,把皮剥下来之后那女子还没断气,嘴里会断断续续说出眼中所见之事,只有宗主才有资格附耳去听,他听到的内容全都属于机密,绝不会让普通人知道,这倒与“楚幽王问鬼”的方法殊途同归。

  高思扬问道:“古老的西方邪教酷刑,与楚幽王的盒子上巫术有什么关系?”

  二学生猜想说:“大概都是为了接收来自深渊的信息。”

  司马灰心有所感:“人们对诞生方式一直缺乏创造力,但对死亡方式的创造力真是无穷无尽,不过咱们对楚幽王的盒子所知甚少,凡事小心为上。”说罢继续端详铜盒上其余的图案,发现其中记载的内容匪夷所思,真是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众人根据铜盒上的图案加以推测,早在还没有楚国的年代,大约是神农架木为巢之际,一伙头上戴有角冠的古人为了追赶麋鹿,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洞穴,最深处通着一处山脉,山后有个神秘的圆坛状物体,形状就像个大腹坛子,并从中发现了一具尸骸,但这尸骸全然不似人间之物,他们颇感稀奇,便将其从地底带出,可想要再次下去探寻的时候,那山脉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黑茫茫的无底深渊。传到春秋战国时期,楚幽王视此物为宝骸,来自阴山之下,他常命左右以巫鬼之事占问。直到楚幽王葬女引来冤魂索命,才把装有宝骸的铜盒放入地下镇住阴山。洞底有恶鬼看护,外来者胆敢开启此盒,立时便会被它们拖进深渊,打到阴山背后,万劫不得超生。

  司马灰等人深觉莫名其妙,挖出宝骸的地方显然就是“天匦”,但深渊里的山脉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如果铜盒里的“宝骸”不是人类,又会是什么生物所留?阴峪海原始森林里史前生物化石很多,倘若它属于某种动物的骨骼化石,除非是极其罕见特殊,举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否则古人不可能将其如此看重,另外开启“楚幽王的铜盒”之后真会有恶鬼出现吗?众人对这些谜团无从猜测,却又仅能猜测。

  铜盒上铸造的图案神乎其神,具有浓重的巫楚色彩,虚虚实实的让人难以琢磨。众人心里的疑问越多,就越急着想要知道——这具古人从地底找到的“遗骸”到底属于哪种生物,它究竟有着怎样奇异的身份?如今到了决局之时,但对楚幽王留下的诅咒也不能视而不见,毕竟谁都没有前后眼,预测不到打开盒子之后的情形。

  高思扬不以为然:“要照你们说的,这盒子附近就有鬼了,可此处静得出奇,哪有什么异常?”

  胜香邻说:“铜盒上的图案是有人看到遗骸后,才会被恶鬼拖走,我感觉这地方有些邪门,凡事不可不防。”

  高思扬说:“别信楚幽王那套鬼话,把这盒子打开看看不就全清楚了吗?”

  二学生点头说:“盒子上恶鬼吃人的图案不可能是天气预报,未必真会应验,我觉得那是一种对于命运的深沉遐思,也可以说是古代人蒙昧无知的想法。”

  司马灰虽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绝不等于活腻了要赶着去找死,他知道大意不得,先观察了一下地形,看楚载兽首附近一片漆黑,距离洞底的积水有十几米高,食人飞鱼很难接近此处,周围枯藤倒垂沉寂无声,就决定让其余几人退在铜兽后面加以掩护,由他独自开启楚幽王的盒子,万一有不测发生,也不至全军覆没。

  胜香邻心生不详之感,低声对司马灰说:“还是由我来打开铜盒好了,我死总好过你死。”

  罗大舌头插言道:“香邻你这是什么话,这堵枪眼滚地雷的事有我罗大舌头在怎么也轮不到你啊,不过我要是万一光荣了,可不想跟宋地球一样把骨灰撒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洞里,你们尽量把我的骨灰带回去埋了,可别让我做了背阴山下的孤魂野鬼,咱老家那边特别讲究这些事”

  高思扬不相信看了盒子中的遗骸就会当场死亡,又听罗大海啰嗦起来没完,搞得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就想直接上前撬开铜盒。

  司马灰拦住众人说:“谁都别争了,咱还是按原计划行事,老子活了二十来年,签子活儿武差事没少做,到如今汗毛也不曾短了一根,想来是八字够硬,就不信今天还能让恶鬼吃了,待会儿如有凶险,凭我的手段也自可脱身。”当下不容分说,挥手让其余几人躲在一旁,然后将火把插在铜虎口中,摸索寻找盒身缝隙。

  众人只得向后退开,看到兽首两侧的怪手托着树形巨烛,各有石梁相连,就分别用火把引燃,顿时将周围照如白昼,随即伏在铜灯旁持枪掩护。

  这时司马灰已摸清了铜盒的结构,其外部氧化严重,铜性已消,凭猎刀就能撬开盒盖,他寻思:“楚幽王盒子里的遗骸来历不明,据说地脉岩层间会存在天然放射性元素,还有深渊里也许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细菌,这些东西都足以致人死命。”于是将枪支倒背在身后,摸出“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套在脸上,又戴了手套,这才用猎刀撬动铜盖。

  谁知那铜盒里面又有个玉盒,上面饰有描金彩绘,但它封存了两千多年,骤然接触外部空气,还不等司马灰看清那些图案,就已倏然转为暗淡,迅速消失在了眼前。司马灰暗中骂声作怪,又以猎刀剥去盒缝间的腊质,轻轻将玉盒揭了道窄窄的缝隙,他心弦紧扣,屏息凝神向内窥探,只见盒中果然卧着一具遗骸,可随着盒盖向上揭开,遗骸竟突然睁开了二目。

  司马灰在照幽铜灯之下揭开盒子,只往里面瞧了一眼,就知道那具遗骸绝对不是人骨,看轮廓就不像,可还没等他看清楚,却见骷髅头漆黑深陷的眼窝子里,突然射出两道寒光。司马灰心中一惊,赶紧把玉盒用力扣上。这铜函玉匣虽不是棺椁,但铜蚀斑驳,从来没有开启过的痕迹,盒中的遗骸至少被封存了两千年,怎么可能还有生命迹象?

  众人此前发现的壁画中,虽描绘了楚幽王盒子里的遗骸,但春秋战国时代的绘画神异色彩浓重,很少运用写实技法,无法让人参透其中奥秘。另外铜盒表面铸刻的图案,也记载着盒中遗骸的来历,那些早已甄灭在古老岁月中的历史,还有预言般必死的诅咒,更使遗骸的身份显得扑朔迷离。其余几人见司马灰如触蛇蝎,刚揭开盒子却又重新盖上,也不知他刚才那一瞬间看到了什么。众人皆是惴惴不安,忍不住想要上前看个究竟。

  司马灰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妄动,随后附在盒身上向内倾听了一阵,也没发觉有任何声响。他虽是胆大包天,行事却不鲁莽,眼下诸事未明,岂敢掉以轻心,当即深吸了一口气,轻舒双臂再次揭开盒盖,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借着铜灯的光芒打量盒中之物,不过他眼前看得清楚,心头却似被重重迷雾遮蔽,因为楚幽王盒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了。

  那盒中遗骸身长两米有余,形貌似人非人,四肢具备,但它既不是人骨,也不属于任何一种有生之物,遗骸的头颅到足骨皆是黄金,内脏则是“玛瑙c琥珀c水晶”等物,骷髅颅前有一纵目深陷,两个眼窝中放有两颗黑色玉珠,此乃煤精所化之玉,类似于古时“悬黎c雮尘”一类,被照幽铜灯映得寒光四射,而且整具遗骸都像是天然生就,看不出任何雕琢过的痕迹,秦汉之时的阿房宫未央宫枉称纳尽天下奇珍,恐怕也凑不出如此一具“尸骸”,旬为无价之宝。

  司马灰心有所悟,大概古人从地底山脉中找到了这些黄金水晶,那时候的人们还不懂自然界有鬼斧神工之力,留传到春秋战国时代,被楚幽王视为宝骸,秘藏在宫中对其行巫问鬼,推测祸福休咎。可当时楚国衰亡在即,楚幽王以为得罪了凶神恶鬼,就想以此物镇住阴山。这足以说明阴峪海下还有着更深的洞穴,那地方就是楚人传说中锁着无数恶鬼的背阴山,这“黄金水晶遗骸”或许就是从那里带回来的,可是根据铜盒上的记载,阴山里并没有金脉存在,那遗骸是古人发现于形如大腹坛子的“天匦”之中,“天匦”究竟为何物?它是从哪来的?深渊里的山脉又为何时隐时现?

  各种疑问纷至沓来,值得庆幸的是线索还没有中断,可脑子里稍一走神,就忘了接触到“遗骸”立刻会死的谜咒,但自始至终也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出现,司马灰估计那只是对付土贼的恫吓震慑而已,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便将盒盖完全揭开,正要招呼罗大舌头等人过来观看,忽觉身后阴风骤起,突然有只冷冰冰的手搭在了肩头,他顿觉恶寒袭身,止不住毛发森竖c遍体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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