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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5章 结局

  嘉兰被瓷碗落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待看见主子嘴角奇异地笑容,莫名地感到心慌。她匆匆收拾了地上的狼藉,边还安慰道,“没事没事,都是奴婢没拿稳。让娘娘受惊了,奴婢这就去换套被子”可她声音虽然柔和,也止不住那透出的轻颤。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直觉,自己好像不该提文太医的事。

  淑妃笑意更盛,可到底身子支不住,隔着帐子地重重靠在床栏上,发出“咚”地闷响。她脑袋轻仰,像是将死的动物仰天嘶鸣。是因为没了力气撑不住,也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骤然将她打懵了。

  但她仍是笑着的。

  而后眼角就有泪光泛出。

  嘉兰见到这样的情形,再不能去取什么干净被褥。她一下扑到床边,不顾忌身份地抓住主子的手,颤着音一迭声地问:“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您别吓奴婢娘娘”

  淑妃眼神空了一段时间,等嘉兰那声声催入耳,才将魂唤回。而之后,那些被抛下的盔甲层层加身,她又回到了那个如江南流水般悠然自在的淑妃,不过是较平常多了几分虚弱罢了。

  气势不减半点。

  她自然无谓地将泪拭了,下颔放低,侧脸微笑了笑道:“你急什么”她说着,有些气虚。

  “不过是知道了一点不该知道的事罢了”

  嘉兰一抖,近乎慌乱地问:“不该知道的事?”

  真的是因为文太医的事吗?可是c可是就算主子不想救他,他能被放出来,主子也该高兴才是

  她不懂了。又生怕自己好心办坏事。

  淑妃轻徐地勾起嘴角。

  是啊,不该知道的事。

  她一没病,二没灾,突然弄成现在这副这样,肯定是被人下了药。后宫除她自己以外,也只有贵妃有这个能耐。而皇上,至少是袖手旁观的假设她对贵妃下毒,那也必然是穿肠毒药,而不是用慢性药来削弱别人的体魄精元,因为只要圣上不允许,就能查明真相,获得翻盘的机会。

  所以反之,她沦落到如此地步,是圣上允许了。

  至于这等稀奇古怪的偏门药物,原先她并不知道,可现在明白了。是文修远研制出来的吧——否则他何德何能,会在意图染指贵妃之后被皇上释放。

  她其实不怪他。

  既然自己先对他狠心,那他也有理由因为牢狱之灾而反悔,借着她获得赦免。只是这重重一击,将她往绝望的深渊里更推进了一步而已。

  事至如今,她突然想起与文修远重逢之后,有一天突然听见嘉兰私底下的小声嘟哝——

  “皇上和文太医也不知主子如今喜欢的,到底是哪个”

  她自觉没有答案。

  情爱已经离她太远了,何必提起来自寻烦恼。可是眼下,她突然想探究一次,这个她已经许久许久不再关注的问题。久到她忘了情感的存在。

  “嘉兰,去帮本宫把素日用的那把翘头银剪子c拿过来”

  嘉兰的表情瞬间变的有些惊恐,“主子要剪子做什么”

  淑妃轻笑一声,复忍不住低咳了几下,扬起下颔道:“你担心什么,本宫绝不会自裁。”

  嘉兰将信将疑,走回床边时,手还握在刀叶上不肯放,但又不习惯忤逆主子的权威,半晌才犹疑的递过去。

  淑妃拿着它赏视,聚精会神地模样像在看一件绝世珍宝。而后她错开刀叶,用其中一半在胳膊上肉丰之处轻轻一划,霎时有鲜血溢出。

  嘉兰大惊失色,眼见这就要再次扑过来,淑妃抬头的一个眼神止住了她。

  而后她就看着主子受伤的那道血痕,慢慢地,转变成暗紫色。她脑袋里一团乱麻,脚像是被人钉了钉子,站在原地半天无法动弹。

  这个剪子c这个剪子是皇上赠给主子的,主子最喜欢用它。因为它的尖头翘起,剪线时不会剪坏丝线,也伤不到手。她自己还曾经感慨过主子的盛宠,皇上的体贴

  皇上的c体贴

  淑妃不紧不慢地将污血挤出,神态间的轻松像是困惑已久的问题得知了解释一般。

  可她的眼底深处,已经全然变成了绝望的浓雾,再也无人能拂开。

  早就猜测过自己不能怀孕的问题,也曾怀疑那药是否涂在这把剪刀之上。可是她没有去探寻过答案

  两个男人都给她下了药。

  她在得知前者时痛苦难过失望难堪,而在得知后者时,天地间已经再没有什么能击倒她了。这不是强大,是无谓的麻木。

  也许是应该高兴的——

  无论测试的方法是否残忍诡异,他们最终让她得到了答案。

  淑妃的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云露问过皇帝,既然文修远当初愿意为了淑妃送死,又为什么会转而同意研制这等药物?真的是无法忍受牢狱之灾吗?

  皇帝先是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然后被云露无情地踩了龙脚,才摸摸鼻子道:“他不同意,朕就说让其他人研制,但旁人在这方面的造诣不如他,万一用药后暴毙,朕就管不了了。”

  云露用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看着他。

  皇帝都是天生的阴谋家。他让人做这种活不好死不掉的药,本身就是想保住淑妃的命,绝不可能直接拿她试药。

  文修远未必不知道。

  不过他肯定不想赌这万一。

  “要是当初成全他们也不错。”她异想天开地说。

  想完了突然发现,自己这是在yy皇帝的女人啊

  已经不经意凑到她耳边的皇帝笑得阴森,“现在也不迟你说,朕成全他们做对鬼鸳鸯如何”

  她一个激灵。

  不能吧?

  “朕倒是想啊。”他十分可惜地道,“如果不是当初老太医诊出双胞胎的时候给你留了余地,安胎期间必是要起大风波。他既然为文修远求情,朕也不好不赦了他”

  不过,文修远或许肯为了淑妃去死,但他本身不是懦弱无主见的男人。相反,他对待药物研究的态度狂热,不比待淑妃的心意要差。阻了他流芳百世的功名路,让他成为世上最平凡的人,庸庸碌碌一辈子。

  皇帝笑了笑。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斩他首级让他一了白了,让他长痛也不错。磨到有一天,他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后悔莫及,才是真正处罚他的时候。

  皇帝不知道,自己算计着用软刀子割别人之时,自己的短痛突如其来。

  云露中毒了。

  而且是当着他的面。

  前一刻她还津津有味地嚼着如意菜,下一秒就忽而胃部痉挛,疼地倒下去。引起摇光殿上下的一片混乱。

  皇帝怒火中烧之下斩了做这道菜的大厨,其余人也跑不了,只要和这道菜沾过手,就拖出去打四十大板。无论男女。

  若然不是太医及时将贵妃救回,他就当真要血洗后宫了。

  其实云露中毒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正因为它发生的频率几乎赶上常事,没有个消停时候,又因为皇帝如今看清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此番才格外愤怒。

  换到外朝,如果她还是曾经的小妃嫔当然引不起注意,但换做贵妃,影响力就比较大了。更遑论皇上还有封她为后的意思。

  更有甚者,开始编造阴谋论,说是广陵王余孽在活动。

  无论是安抚朝堂,还是满足自己想要抓出真凶的迫切心情,皇帝都加快了查证力度。

  首先是中毒的来源。和乐在这方面尤为擅长,她注意到触发的地点在餐桌上,且没有忽略掉这个近在眼前,却是后妃最先排除的选项。一是不敢,饭菜有圣上同食,谁敢在里头下毒?二是能力,每个宫殿在菜肴药物上的关卡把的最严,费尽心机想得逞哪儿有这么容易。

  但她做事严谨,不会轻易排除任何一个选项。而菜品有保鲜度,自是要放在前头先查。

  于是终于让她在那道“金屋藏娇”的装饰——萝卜雕花里寻到了毒的来源。素日用银针试毒,多是将针刺入菜品中,从而忽略了装饰的雕花。毕竟后妃不是小孩子,不会对一朵花好奇,既然不碰,怎么可能中毒?

  然而云露最喜欢的那盘“金屋藏娇”是把火腿肉用针一点点戳进如意菜(即豆芽)里,豆芽不像块糕点,可以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它分散在瓷盘里,总会有一些在端菜上桌的过程中因为颠簸而挨近装饰的花。或者夹菜时不经意地碰到花瓣。

  那些雕花显然用药物浸泡过,没有一处无毒。

  太医表示,幸而贵妃娘娘近来肠胃不适,无法承受药物带来的影响,此番它累积到一定程度才会行程格外剧烈的反应。否则必要等到真正的毒发才会感受到剧痛。

  到时候就无药可医了。

  既然知道了来源,接下去就好查了。美景在茶水房里收拢小宫女自然不是单纯为了逞威风的,和乐在用人调度上有一手,可以掌握第一手信息。她却能打入她们的内部,探知一些人的秘密。

  所以得知是因为那道菜的缘故,她回想之前哪些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行为,一一对应,内应随即被揪出。

  而后利用酷刑,被抓住的小宫女也招的很快。

  之所以招得快,因为对方是包括孙氏c陆氏在内的好几位低位妃嫔,对方还没能将人完全收复。而且,人太多了

  说不准,推出来的远不止真正的主谋要多。

  和乐与李明胜联手,又将摇光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彻查一遍,再次找到几个隐患,才将所有图谋不轨地后妃名单一同呈上去。

  皇帝看到名单的那一刹那脸黑的像浓的要滴出汁来的墨水,纸张因用力被揉皱,字都挤在了一块。但那些名字,完完全全被他记住了。

  连一贯淡定的李明胜其实都有些心惊。

  贵妃娘娘这是惹了众怒啊。他暗暗叹一声,到底是自己太天真了,还以为皇上只认准娘娘一个是好事,没考虑过别人的处境。也怪不得,娘娘阻了别人往上爬的路,一天两天还无妨,借着威势宠爱,她们不敢伸胳膊腿儿。但时间一长,再没脾气的人也会因为寻不到出路而爆发。

  兔子急了还咬人,就是头回人躲过了,一群兔子扑过来咬,总会有那么两处没防住。

  不过虽然人多不好处理,最难办的却是云露的患难之交——阮湘怡。

  要说起来,对方也不是真的想要谋害人命。她在尚食局当差,琢磨些养颜的吃食也是理所应当。因听说云露要补血调理身子,就送了几盒阿胶过去。但是云露不太喜欢阿胶里的黄酒味儿,所以一直放着没动。

  和乐原没注意,这回突然警惕起来,之后一并查了它。

  阿胶果然是有问题,长期服用皮肤上会长红点,看上去像是普通的过敏症。如果不知是它,夏秋之交过敏的来源多,她们只会用常态对待。

  皇帝没有瞒着云露,既然这是颗毒瘤,就必须要拔除掉。

  不过云露的态度让他忍不住吃惊。彼时她毒素将近清除完全,在床上歇了一段时日可谓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听说阮湘怡的行径,也不过笑了一笑。

  “不信?”皇帝挑眉。

  “我也没完全信任她。”云露支着手臂,半思忖着道,“固然她这样的行为举动让我失望,但她自毁长城,与我何干?总有些人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

  到了这个地步,说对方是因为别人收买这么做,她不信。因为自己给她的更多。

  不如说,对方不再想要成为获得的那一方,而是要变成给予的那一个。皇宫是个染缸,纯净的白布掉进去就要被染上颜色。或者是像良辰这样,一点点染成赤色,把忠心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又或者是像阮湘怡那样,没有主见,被四周泼来的颜色搅浑,分不出哪一块的颜色是什么,也看不清自己的目标在哪里。

  云露的笑容明亮依旧,接着说道:“皇宫里我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三个。”

  她竖起指头,弯下第一根:“麒儿。”

  第二根。“麟儿。”

  最后一根食指平折,她勾了勾眼前人的衣袖,微微一下。

  “还有你。”

  我们才是真正地一家人,是血肉相连,密不可分的亲人。别的人,无法冲击我们的情绪,也无法打乱我们生活的步调。

  自从她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从不吝啬自己的表白。皇帝对她有多重要,她就要让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不是像过去一样玩宫斗手段,从侧面表示出她的依赖欢喜,只需要简单直白地说出来就好。

  他们之间何须隐瞒?

  皇帝也跟随她的脚步,渐渐地调整自身的心态,抛开那些祖宗一代代灌输的旧观念,接受对事物新的理解。他发现其实这样让他更加轻松。

  或许是和小时候在养父母家长大的记忆有关。

  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想要娥皇女英,左拥右抱。或者他以前也想过,也因奢靡浮华的皇宫有过短暂地迷离。但是遇到命格里与之相匹配的那个人,他就发现,和别人的快乐只是短暂,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是长久而值得回味的。

  人生中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找一个与你契合的人。

  因为她会陪伴你一生。

  皇帝不是真龙,他也是人,只不过是一个不那么平凡的人。

  他执起她的手,在她每一根指尖落下轻吻。她痒地连连笑仰,他也不肯放,只固执地亲完才罢休。

  “干什么呢?”她眼里水光流转,面颊微红地斜斜看他。

  “不是有人说五指连心?”他话说得慢条斯理,一双眼睛却幽黑晶亮,唇角翘起,“它对朕的爱意朕收到了,这是给它的回礼。”

  她心脏一缩,脸颊微微发烫。

  皇帝眯眼儿觑她,端的是桀骜不羁,只唇畔浮起的笑意再愉悦不过。

  当然,真正地回礼,不止是这一份。

  阮湘怡的事虽然不会让云露失控,但她确实有点伤心。逃避不是她的风格,她从皇帝手里要回了主导权,直接将对方约到了御花园里。

  “湘怡,我们认识也有两年了。”漫步走过一方池荷时,她徐徐开口。

  阮湘怡错她一步脚,点头应了一声“是”。

  云露走入掩映的树荫里站定,侧过身后脸上已无半点笑意。阮湘怡心里打了个突,还没等她仔细想,脸蓦地被重重地一巴掌“啪”地扇侧了过去。

  然后,另一边脸颊上也吃了一记。

  她被打懵了。

  云露丝毫没有快感地停下手,淡声继续问:“这两年里我对你如何?”

  美景这会儿已经走上来,接了宫人递的护肤膏挑出一星,给云露揉按着因使力而变红的手心,边道:“娘娘仔细手疼,这等粗活,奴婢来就是了。”

  脸上火辣辣地痛感已经让阮湘怡明白过来,必定是自己的事被揭露了,所以才有此一遭。但她的愧疚初来,又因美景一番话,咬紧了下唇。

  又是这样。

  她的家世完全不比对方要差,可是对方走上了登天的路口,而她,再努力都只能是一个奴才。是对方的奴才。

  所有她给予云露的东西,都被叫做讨好,所有云露给她的,都是赏赐。

  她也会难受,会羡慕,会嫉妒。更何况,家里人从知道她和贵妃交好开始,就撺掇着她借贵妃的势爬上去,她最初是断然不肯的。可是久而久之

  其实她仍旧是一个胆小而平凡的女人,即便在尚食局有所磨练,也不敢真正地谋害人命。那盒阿胶吃了会起红疹,如果当做普通的过敏对待,不会恶化也治不好。到时候她显露才能,以给云露食补的名义调去摇光殿的小厨房,总能见得天颜。

  她想要的只是这么简单。

  难道连这也不行吗

  “谁给你的药?”

  “淑c妃”她埋着头,起不了反抗的心思,心里却是羞愤交加。

  云露稍顿,她想的要更多一些。

  有一就有二,阮湘怡这件事是淑妃所为,那那些低位妃嫔给她下慢性毒,会不会也是淑妃联合操纵所致?

  不过,她也没有一定要寻求一个答案。

  过度思虑只会加重对方的病症,淑妃越想她死,自己就会死的越快。和油尽灯枯的人较真,没有必要。

  “云c贵妃”细如蚊蝇地声音传到云露的耳朵里,她抬眼看眼前之人。

  阮湘怡内心的挣扎异常激烈,她和对方相处时一直是以朋友的方式,骤然换成女官身份去面对对方的贵妃身份,就有点放不下脸面。

  但是她很恐慌。

  害怕不止想要的得不到,如今拥有的东西也会统统失去。

  这种害怕,就像当年她参加选秀,因为孙朝思的陷害受到皇帝的鄙弃

  云露看着她瑟瑟发抖,泪凝于睫的模样,淡淡地问:“那时你无缘妃位,花寄灵和你错身上台,一举引得皇上注目的时候。你怨不怨?”

  阮湘怡顿住。

  其实,其实她也许是怨的

  “想哭吗?”对方问。

  她忍住泪,轻点了一下头。

  “这次本宫不会再安慰你了。”云露下颔高抬,居高临下地说,“阮湘怡,别拿自己当个身份卑微的好人,以为本宫仪仗身份欺凌你,能有这个地位也不过是运气比你好。当初的花寄灵至少是凭自己的本事抢人,输赢自认。”

  “你眼高手低,也不过如此。”

  说完,她便再不关注对方的反应,搭着美景的手错身离开。

  一路上,美景奇怪地问:“娘娘不惩治她?”

  “两个巴掌就够了。”

  打的是她与人交往,心思不诚。

  “娘娘难得软一回手”美景玩笑似的说。

  而且最后的话,就像是帮对方把毒瘤挑破,让她认清自己,走回该走的道路。怎么听都是好心的成分更多一些。

  云露闻言脚步稍收,远眺宫墙,笑了笑。

  “也许吧。”

  回忆美好也罢,在这个时空的第一份友情也罢。在现代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反设陷阱,反击回去,横竖对方不仁她不义。在这个时空,起初也是如此,现在却改变了。

  日益温馨的生活磨软了她的心。皇帝被她打动,她又何曾不是?

  至于阮湘怡,或许她犯的错她不会原谅,却不代表不可饶恕。人不会一辈子都不犯错,朋友也不一定永远都不会对你犯错。自己以前走的同样未必是正路,她想要改变,那么,她也给别人一次机会。

  她相信就算是后宫,也不该是黑暗到底。

  三个月后。

  冬季酷寒,后宫却是一片似春夏般热闹跳脱地情景。如果俯瞰宫苑,就会看到众宫人步伐匆匆,交替信息,紧赶着回去禀报的场面。

  东明苑,谢嫔一改书香文质的形象,正频频催问宫女,“安从回来了没有?今天是个什么情况?”

  还不等小宫女回话,安顺扶着门框,大喘了几口气就紧迈步子走进来。

  “没c没掉。”她吸一口气,一股脑儿地道,“今天安好,指甲没折,蔻丹没褪,一根头发丝儿也没掉。皇后娘娘上下都稳妥,心情也好这呢,无事,无事。”

  谢嫔松了一口气,倒回榻子上准备补眠。

  可是刚才紧绷了那么一阵儿,精神头出来了,一时半刻睡不着。她仰看着雕花栋梁,莫名所以地笑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三个月前,有关雕花案的后妃尽皆被捕,酌情或打入冷宫,或判处死刑,后宫妃嫔一时锐减。两个月前,淑妃的父亲萧尚书提出后位空虚之说,出乎意料地荐贵妃云氏登临后位,众人附议,贵妃被册封为皇后。一个月前,皇上颁布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后宫规章条例。

  其中有一条,只要皇后有一处受损,后妃就要受到相同的待遇,且以十倍加惩。

  比如皇后掉了一根头发,她们就要自己揪十根下来。皇后打一个喷嚏,她们就要吹风或者浸冷水,直到打出十个喷嚏为止。假如情况严重,还要祸及亲族。

  且反抗的人会加以百倍惩处,皇上雷厉风行地处罚过一个人之后,就没人敢再挣扎了。

  其实,起先众人也以为这规矩是个摆设,皇上为的是让皇后高兴,不会真的落到实处。谁知从皇后掉落的第一根头发起,她们的悲歌就奏响了

  佛祖保佑,愿皇后一生平安顺遂,身体健康!

  就在后妃安心睡回笼觉的时候,沈香萝和宁子漱在摇光殿门口走了个对脸儿。她们先是一怔,而后好像探知到了对方的想法,相视一笑。

  规规矩矩地给云露请过安之后,说辞也是相同。

  云露抬手叫了起,道了句“看茶上座”。然后莞尔微笑着道,“你们俩什么时候通的窍,还玩起心有灵犀来了。”

  比起来,沈香萝要和她更亲近一些,便率先道:“不和娘娘藏话,既然皇上和娘娘都有这个意思,我们也不是不识好歹。况且如今宫里的情景,想是迟早的事。”

  宁子漱比她更为直白。

  “一边是富贵荣华,一边是平淡无味,最开始想来人们都会选前者。但日子过着难受,再富贵也活不下去。”她抿口茶笑了一笑,“反正臣妾顶不住压力,要是见天儿往下揪几十根头发,迟早成个尼姑子。还不如抢先一步,至少有个圆满呢。”

  云露笑意逐深,这倒是真心实意。

  话说的不错,但后宫里真正看清的聪明人少,多还是想争一争。有人带头退出,那些犹疑的人就会认真考虑另一条道路。

  当时皇帝刚出那条规章,真是给了她很大的惊喜和惊吓。惊喜过后,她就开始考虑后续的影响。

  圣上专宠皇后,夫妻琴瑟和鸣,传出去是一段佳话,但对后妃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即便她们对皇上全无感情,为了在后宫生存,也要拼杀出一方天地。所以规章会砍了她们的手脚,让她们不敢再动手,却不能让她们的野心冷却。

  就算没有实质威胁,她也不喜欢后宫有人虎视眈眈。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出宫。

  像太后那样为了自己,毁掉侄女一生的事她做不出来。所以只好说通皇帝,让她们隐姓埋名,婚嫁另择,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或许这种仁慈不是她们想要的——

  无妨,如果执意要留在宫中,就送她们去皇庵带发修行,正好和章氏作伴。

  她再折返回去往心善的道路上狂奔,也做不来全然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人。

  “皇上到——”外面小太监尖嗓高喊,“大皇子c二皇子哒——嗷——哦——额——”

  后面一连串的滑音,就像是骤然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措手不及。

  然后裹的像个球的二皇子,在乳娘的陪伴下步伐不稳地“滚”进殿里,速度倒是不慢,腿再长长一些,可以说是像风一样刮进来。然后他浓眉一皱,小脸严肃地锁定目标,“啪叽”一下扑进自家母后的怀里。

  大皇子和皇帝迈着相同节奏的步子,虽然因为人小腿短,落后在后头,但远处看来,韵律出奇的一致。说来也奇,明明小的那个看着更结实,但是就是不如大的走得稳当。

  “母后。”大皇子在乳娘的帮助下行了礼,然后在云露腿边站定。

  “弟弟”他指了指二皇子,然后开始“沉吟”。宁子漱好奇地看着他的模样,似乎像是在措辞?

  措辞完毕,大皇子抬头和母后对视,“壮壮”他见母后疑惑,还带上肢体语言,小身子前倾用肩膀顶了顶云露的腿。

  做客的两位听着糊涂,云露却很快了悟。

  “麟儿撞人了?”联想到刚刚太监鬼一样的传唤,想来是撞到他了

  “没事。弟弟还小,走不稳路才会撞到人。”云露笑摸了摸他和麟儿的小脑袋,以为他是担心弟弟受伤。虽然她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想不到这份上。不过麒儿早慧,麟儿又经常出状况,说不准他将大人的行为看在眼里,已经学会了。

  麒儿看着有点失望,奶音拖出一声长“哦”。然后盯住了占着母后怀抱这个大好位置,蹭来蹭去一脸欢快满足地弟弟,鼓了鼓腮帮子。

  皇帝先给小宝贝儿们出场机会,自己站远了将情景尽收眼底,见此不禁挑了挑眉。

  告状?

  云露再抬头的时候,宁子漱和沈香萝已经走了,入眼儿就是明黄灿灿的龙袍。

  “朕给他们取好名字了,你听听?”

  皇帝说完就弯身强制把麟儿掐住小粗腰抱过来,小家伙壮实得很,还在空中蹬着小胳膊腿儿像八爪鱼一样往母后那里抓。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席位已经被哥哥占走了。

  啊,反正父皇身上长的爪子也挺好玩的

  皇帝安置好了麟儿,见隔壁麒儿窝地十分高兴,决定先让他舒服够了,过会儿再打丫小屁屁,让他知道告黑状乃小人行径。

  云露看着两人一人抱着一樽娃娃,笑问:“叫什么?”

  “小的叫齐琤,大的叫招妹。”

  “噗——”云露庆幸自己没喝茶,不然就喷宝宝身上了,她重复问,“叫什么?”她低头看了看麒儿,再问:“麒儿惹你了?”

  “没有。”

  皇帝矢口否认,握住她的手十分认真地道:“你没听出来,朕在盼女儿吗?”

  “那你也不能坑儿子啊。”

  “朕没有。”他与她对视一会儿,举白旗投降,“好了,你不喜欢就叫齐珣吧。”

  听起来还是很随意,云露不放心地问:“哪个字?”

  “两个都是玉字偏旁。”

  玉啊

  云露若有所思,古人确实很喜欢美玉做偏旁的字,而且释义同玉一般珍贵美质。她满意了。

  皇帝看着日光拂照下,她美如玉白的肌肤,和那欢喜明亮地笑容,轻轻笑了。

  宝贝生的宝贝,便是珍宝珠玉,普通名字岂能衬得上?为此他一改大夏这代皇子应为“子”字辈姓名的传统,直接挑选了这两个字。

  她果然喜欢。

  他不知道,就因为他频频为云露打破规矩传统,诸如渐渐遣散后宫,专宠一人,诸如皇后谥号与帝年号同字等等,后世的人最喜欢用写牡丹的一句诗词来形容孝熙皇后——

  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作者有话要说:

  他不知道,就因为他频频为云露打破规矩传统,诸如渐渐遣散后宫,专宠一人,诸如皇后谥号与帝年号同字等等,后世的人最喜欢用写牡丹的一句诗词来形容孝熙皇后——

  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西钥堇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一01一16 12:54:05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1一16 13:14:04

  谢谢阿堇ua! (╯3╰) ,谢谢薇薇ua! (╯3╰) 。

  关于请假四天然后收到负分的事儿,本来我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不过现在好像也没太多的话想说了。其实就是我每天都在请,所以大家期待又失望,情绪反复比较厉害。以后如果卡结局,我会记得直接请一周,如果能早放出来也是个惊喜。

  不过下篇文连个影子都还没有咳我也不会很快写新文,先磨练学习一下再说吧。

  结局还是有点匆忙,因为本来是两人场景,我就想抒个情结束。临时觉得宝宝们不出来好像有点遗憾,就加上他们俩出境,然后就铺长了也没来得及细想。

  最后会不会收的有点生硬?

  完结标签还没挂上去,有建议就提吧,我会酌情修改的。

  嗯,最后的最后,感谢追文的妹纸们(鞠躬)。祝福你们平安顺遂,身体健康!以及,淘到喜欢中意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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