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槐（3）
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蔷薇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每日里跟父亲大人撒撒娇，逗弄逗弄那群真正的蔷薇少女们。槐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想要超越师傅的愿望，从来不暗示蔷薇该去做点什么，但蔷薇还是时不时便去看看那群可爱的人偶们，毕竟保不准什么时候父亲大人的暗黑属性就又回来了。
蔷薇少女们对她的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早已见惯不惯，甚至双方形成了另一种奇怪又别扭的友谊。当然，这一切都是蔷薇少女们的一厢情愿，蔷薇只是每日里闲着无聊罢了。
听说水银灯正在不断挑战着真红，想要跟她以蔷薇圣母为赌注一决胜负，而真红也答应了。唔，好像就在今晚？
蔷薇莫名地有些兴奋，事实上，蔷薇至今为止还没有跟水银灯交过手，至于其他人偶们，包括真红，都多多少少相互试探了几个来回。
残破的人偶扔得满地都是，破破烂烂的建筑显出一股阴沉的味道，枯树们昭示着死气沉沉。这就是水银灯的n之领域。
蔷薇到达那里的时候，水银灯与真红打得正激烈。翠星石与苍星石束手无措地站在一边。水银灯真的很强大，真红眼看着就要战败了。
蔷薇默默地站在一旁观看，欣赏着真红痛苦的脸庞。
“谁？”水银灯警惕的声音响起，几片黑色羽毛利剑般刺向蔷薇所在的位置。
蔷薇缓缓举起右手，利剑般的羽毛在蔷薇身前停滞，然后缓缓飘落。蔷薇的右手具有防御能力，因此除非近身作战，任何人都无法轻易伤害到她。
“蔷薇水晶？”是雏莓天真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与震惊。
当然，震惊的不止人偶们，还有刚刚清醒过来的人类男孩纯。
蔷薇看着纯紧张地抱住真红的样子，默默地撇了撇嘴，然后在水银灯眼中看到了对媒介的浓浓的不屑与嘲弄，以及，滔天的愤怒。
虽然真红总是代表正义的一方，但蔷薇一点也没有要帮助真红的意思，说实话，在这些人偶中，无论如何也还是水银灯更符合她的胃口。大概是因为她们两个都很强大，都没有媒介（至少现在），都怀有对父亲大人异常强烈的爱意，哪怕她们并不拥有同一个父亲。
水银灯长长的黑羽扬起，愤怒地向蔷薇连射无数根黑羽，强大的气流被扬起，蔷薇身上瞬间泛起紫色的光芒，将蔷薇保护得水泄不通，所有的黑羽都阻挡在了外面，但即使是这样，蔷薇也能够感受对方身上的巨大力量。
“呵呵”蔷薇低声笑了笑。
“你在笑什么？”水银灯的愤怒使得她看起来十分美丽而耀眼。
蔷薇收了身上的防御光圈，余留的气流将蔷薇长长的银白色头发吹起，琥珀色眼睛里有一丝浅得看不见的笑意，衬着紫色蔷薇眼罩，平白添了几分妖异。
“我们不该是敌人关系呢。”蔷薇随手理了理长发，“我们是同一类人，难道你没发现吗？”为了一件事可以不择手段的同一类人，心中怀有异常强烈的爱意的同一类人。
水银灯不说话，抬手就想继续攻击。
一连串的紫水晶在地上盛放，尖尖的水晶直逼水银灯，直将水银灯逼退了好几步。水银灯的表情很慎重，蔷薇歪了歪头，嘴边带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希望你记住，我不是你的敌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蔷薇顿了顿，“真红她们大概已经离开了，你似乎又要选个好日子了？”
不等水银灯做什么反应，蔷薇就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太过颓废太过悲伤，叫人喘不过气来。而水银灯原本不该是那个样子的。
蔷薇回到家的时候略有些狼狈，她以为槐已经睡了，毕竟已经是深夜。但槐穿着简单的睡衣，半躺在床上，台灯幽幽地亮着，显示主人尚未入睡。
蔷薇心里有些忐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槐之间的相处模式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理解有误，所以才导致作战方案的偏差，导致如今奇怪又尴尬的相处模式。
槐对蔷薇的感情，有主人对所有物的一种莫名的掌控欲，有时候会感觉像是真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宠溺，有时候也会有点情人间的暧昧。这样矛盾又复杂的感情大概连槐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就像槐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等蔷薇等到这么晚一样。
蔷薇低着头站在床尾，“对不起，父亲大人。”
“哦？对不起在哪里？”槐的语气淡然，听不出情绪。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蔷薇沉默，一言不发。
僵持了很久，槐轻轻叹了口气，“快上来睡觉吧，下次早点回来就好了。”那语气像是父亲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无奈又担忧，又像是情人宠溺的抱怨。
蔷薇松了口气，总算是过了这一关。
换上白色的小睡裙，蔷薇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在父亲大人身边躺下，这么长一段日子下来，蔷薇早就习惯了与父亲大人“同床共枕”，甚至还会主动抱住父亲大人的胳膊。
槐忽然抓住蔷薇的肩膀不放的时候，蔷薇正准备躺下，因此眼前两人的姿势多少有些尴尬，蔷薇半躺在床上，左手支撑着床，准备去扯被子的右手因为突发情况直接扯住了槐的睡衣，而槐紧紧抓着蔷薇的胳膊，专注地看着蔷薇的脸，将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蔷薇身上。
因此蔷薇支撑得十分辛苦。
但眼下蔷薇却顾不到自己吃力的左手，也顾不到自己与槐尴尬的姿势，因为槐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脸，眼神沉沉，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你跟人打架了？”槐的语气不含任何情绪，却冰得蔷薇打了个寒颤。
“父亲大人”蔷薇愣了愣，伸手就去推槐沉重的身子。
然而槐不依不饶，“你跟人打架了？你跟那群人偶打架了？”
蔷薇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事不对劲，“是的，父亲大人。怎么了？”
槐似乎自己发现了姿势的不妥，慢慢直起身子，眼神却并不离开蔷薇的脸，半响，伸出手去捧着蔷薇的脸，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输了还是赢了？”
“她们输了。”在蔷薇眼里，那群人偶早就输了。
槐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膏，“过来。”
清清凉凉的膏擦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蔷薇怔怔地看着槐在灯光下认真的样子，刚才，槐是因为看见自己脸上那道浅浅的伤痕而生气了吗？
可是那道伤痕明明算不得什么，即使不用膏来修复也不会有损蔷薇水晶的力量，甚至蔷薇自己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自己脸上什么时候被刮出这么一道小伤痕。
“好了。”槐放下膏，在灯光下捧着蔷薇的脸细细端详，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放心。
灯光下的槐显得异常温柔动人，美丽的墨绿色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或许连槐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关心与专注。
纵是蔷薇在穿越众多世界的过程中早已对俊男帅哥们免疫，如此专注又认真的父亲大人依然使得蔷薇的心跳漏了半拍。
夜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父亲大人。”蔷薇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嗯？”父亲大人掖了掖蔷薇的被角。
“父亲大人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跟那群人偶打斗呢？”蔷薇转过头，盯着槐的眼睛。
槐怔了怔，眼睛弯成温柔的月牙状，“蔷薇为什么要跟那群人偶打斗？”槐的声音里一如既往地温柔。
蔷薇注视着槐的眼睛，看到槐温柔的眼神深处的一抹复杂晦涩，蔷薇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天花板，“因为父亲大人希望我那样做。”
槐的瞳孔猛地一缩，弯起的嘴角僵了僵，收了回去，语气却没有一丝变化，“我怎么会希望蔷薇去打斗？嗯？”
蔷薇没有理会槐，依然问着：“父亲大人喜欢蔷薇吗？”
槐抿了抿嘴，“当然喜欢了，蔷薇为什么这样问？”
“父亲大人为什么要制作蔷薇呢？”蔷薇翻了个身，面向槐。
槐沉默，欠身去将台灯关掉，过了半响才慢慢说道：“大概是为了造出完美的人偶吧。”
“那蔷薇是完美的人偶吗？”
“当然是，你是最好的。”槐俯身吻了吻蔷薇的脸颊。
“那父亲大人就是完美的人偶师对不对？因为只有完美的人偶师才能制作出完美的人偶啊。”
长久的沉默，比任何一次沉默都长久。蔷薇想，大概是真的戳到槐的心脏了吧。
蔷薇慢慢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先是槐的头发，往下是槐的眼睛，鼻子，嘴巴，再往下是槐的下巴，脖子，锁骨，往右是槐的肩膀，手臂，一路往下，直到蔷薇的手握住了槐温凉的指尖。槐一动不动，只是随蔷薇摆弄他的手指。
“那群可怜的人偶为了见到自己的父亲不得不进行alice游戏，蔷薇一点也不喜欢她们的父亲呢。”
槐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幸好蔷薇的父亲大人一直在蔷薇的身边，所以蔷薇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偶啊。”
槐的指尖蜷了蜷。
“父亲大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大人，是不是？”
槐的指尖勾了勾蔷薇的手。
安静的黑暗里，蔷薇撑起身子，缓缓向槐身边靠去，轻轻地吻了吻槐的眼睛，又往下，吻了吻槐的嘴角。
一滴眼泪砸在槐的脸上，滚烫的眼泪。
一滴，又一滴，蔷薇落泪了。
槐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半响，将蔷薇拥入怀中，温凉的指尖轻轻抹去蔷薇脸上的泪，“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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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每日里跟父亲大人撒撒娇，逗弄逗弄那群真正的蔷薇少女们。槐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想要超越师傅的愿望，从来不暗示蔷薇该去做点什么，但蔷薇还是时不时便去看看那群可爱的人偶们，毕竟保不准什么时候父亲大人的暗黑属性就又回来了。
蔷薇少女们对她的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早已见惯不惯，甚至双方形成了另一种奇怪又别扭的友谊。当然，这一切都是蔷薇少女们的一厢情愿，蔷薇只是每日里闲着无聊罢了。
听说水银灯正在不断挑战着真红，想要跟她以蔷薇圣母为赌注一决胜负，而真红也答应了。唔，好像就在今晚？
蔷薇莫名地有些兴奋，事实上，蔷薇至今为止还没有跟水银灯交过手，至于其他人偶们，包括真红，都多多少少相互试探了几个来回。
残破的人偶扔得满地都是，破破烂烂的建筑显出一股阴沉的味道，枯树们昭示着死气沉沉。这就是水银灯的n之领域。
蔷薇到达那里的时候，水银灯与真红打得正激烈。翠星石与苍星石束手无措地站在一边。水银灯真的很强大，真红眼看着就要战败了。
蔷薇默默地站在一旁观看，欣赏着真红痛苦的脸庞。
“谁？”水银灯警惕的声音响起，几片黑色羽毛利剑般刺向蔷薇所在的位置。
蔷薇缓缓举起右手，利剑般的羽毛在蔷薇身前停滞，然后缓缓飘落。蔷薇的右手具有防御能力，因此除非近身作战，任何人都无法轻易伤害到她。
“蔷薇水晶？”是雏莓天真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与震惊。
当然，震惊的不止人偶们，还有刚刚清醒过来的人类男孩纯。
蔷薇看着纯紧张地抱住真红的样子，默默地撇了撇嘴，然后在水银灯眼中看到了对媒介的浓浓的不屑与嘲弄，以及，滔天的愤怒。
虽然真红总是代表正义的一方，但蔷薇一点也没有要帮助真红的意思，说实话，在这些人偶中，无论如何也还是水银灯更符合她的胃口。大概是因为她们两个都很强大，都没有媒介（至少现在），都怀有对父亲大人异常强烈的爱意，哪怕她们并不拥有同一个父亲。
水银灯长长的黑羽扬起，愤怒地向蔷薇连射无数根黑羽，强大的气流被扬起，蔷薇身上瞬间泛起紫色的光芒，将蔷薇保护得水泄不通，所有的黑羽都阻挡在了外面，但即使是这样，蔷薇也能够感受对方身上的巨大力量。
“呵呵”蔷薇低声笑了笑。
“你在笑什么？”水银灯的愤怒使得她看起来十分美丽而耀眼。
蔷薇收了身上的防御光圈，余留的气流将蔷薇长长的银白色头发吹起，琥珀色眼睛里有一丝浅得看不见的笑意，衬着紫色蔷薇眼罩，平白添了几分妖异。
“我们不该是敌人关系呢。”蔷薇随手理了理长发，“我们是同一类人，难道你没发现吗？”为了一件事可以不择手段的同一类人，心中怀有异常强烈的爱意的同一类人。
水银灯不说话，抬手就想继续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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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记住，我不是你的敌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蔷薇顿了顿，“真红她们大概已经离开了，你似乎又要选个好日子了？”
不等水银灯做什么反应，蔷薇就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太过颓废太过悲伤，叫人喘不过气来。而水银灯原本不该是那个样子的。
蔷薇回到家的时候略有些狼狈，她以为槐已经睡了，毕竟已经是深夜。但槐穿着简单的睡衣，半躺在床上，台灯幽幽地亮着，显示主人尚未入睡。
蔷薇心里有些忐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槐之间的相处模式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理解有误，所以才导致作战方案的偏差，导致如今奇怪又尴尬的相处模式。
槐对蔷薇的感情，有主人对所有物的一种莫名的掌控欲，有时候会感觉像是真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宠溺，有时候也会有点情人间的暧昧。这样矛盾又复杂的感情大概连槐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就像槐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等蔷薇等到这么晚一样。
蔷薇低着头站在床尾，“对不起，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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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忽然抓住蔷薇的肩膀不放的时候，蔷薇正准备躺下，因此眼前两人的姿势多少有些尴尬，蔷薇半躺在床上，左手支撑着床，准备去扯被子的右手因为突发情况直接扯住了槐的睡衣，而槐紧紧抓着蔷薇的胳膊，专注地看着蔷薇的脸，将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蔷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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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事不对劲，“是的，父亲大人。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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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输了。”在蔷薇眼里，那群人偶早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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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父亲大人就是完美的人偶师对不对？因为只有完美的人偶师才能制作出完美的人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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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可怜的人偶为了见到自己的父亲不得不进行alice游戏，蔷薇一点也不喜欢她们的父亲呢。”
槐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幸好蔷薇的父亲大人一直在蔷薇的身边，所以蔷薇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偶啊。”
槐的指尖蜷了蜷。
“父亲大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大人，是不是？”
槐的指尖勾了勾蔷薇的手。
安静的黑暗里，蔷薇撑起身子，缓缓向槐身边靠去，轻轻地吻了吻槐的眼睛，又往下，吻了吻槐的嘴角。
一滴眼泪砸在槐的脸上，滚烫的眼泪。
一滴，又一滴，蔷薇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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