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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混战 第4节

  【4】

  有些话哈得斯始终想向安菲特里特询问,却又不方便开口,因此出海以后的长距离内,两个人在在马车上都彼此保持着沉默。

  厚重的雨帘像是一层层纱帘向蓝黑色的海洋倾泻,哈得斯和安菲特里特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们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不停地晃动和碰撞。

  “呃安菲特里特,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哈得斯终于耐不住好奇和尴尬开了口,“你前些天到凡间去了是吗?”

  “嗯!是的,”安菲特里特回答说,“没错,怎么了?”

  “你有没有呃就是”哈得斯犹豫了片刻,“有没有,嗨,就是有没有喜欢上谁?”

  安菲特里特的脑袋“嗡”了一声。

  “不可能啊!哈得斯,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喜欢谁?天啊,我只不过是去凡间游玩去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没,没什么,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哈得斯敷衍地笑了笑。

  安菲特里特外表显得十分平静,但复杂的情感已经在她的胸中纠结起来。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只留下大雨倾盆的哗哗声。

  那天的安菲特里特兴致盎然地徘徊在雅典城的巷宇之间,来往的行人都惊异地打量着她鲜丽的服饰,她为此而感到开心,她也为凡间人们质朴而充实的生活而开心,她喜欢看到人们在集市上喧嚷的样子,喜欢看到威武的士兵站成列队在城内城外巡逻的样子,喜欢看到小孩子吵架呗妈妈拉开的样子,总之,这样的生活一定很温馨,很幸福,而不是像深海的宫中那样沉闷和冰冷。

  她到处游逛着,在不经意间撞到了一位鲁莽而过的男子,严格地说,是那个男子撞到了她。男子身材高大魁梧,一下子就把她撞倒在地,而且把她的胳膊摔得很疼。她埋怨地嘀咕了一声,但是并不指望这个男子会有什么道歉的行为,因此,当男子伸粗大的双手来扶起她的时候,她显得异常吃惊。

  “真是对不起,您没事吧?”她抱歉地说。

  安菲特里特一抬头就被男子英俊阳刚的面孔吸引了,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一副豪迈的神情,短黑的胡髭挂在嘴的四周,硬朗而帅气。

  “噢,没事的,没事的。”安菲特里特站起身来,胡乱地拍了拍尘土,眼睛却在入迷地盯着他,“你怎么走得这么着急啊?”

  “喂!”前面的另一个男子大声喊道,“韦尔尼!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男子回应道,接着他对安菲特里特说:“您瞧,我要到那边的剧场去演戏,戏要开始了,我再不去就真的要晚了,所以您要是真的没事的话,我就得走了。”

  “哦!”安菲特里特一边回应着一边把韦尔尼这个名字记载了心里,“你要到那边去是吗?我正好也是,一起去吧!”

  “好吧,那您可得快点!”

  之后,他们来到了座无虚席的雅典露天大剧场,安菲特里特快乐地欣赏了那男子的精彩表演,原来他表演的正是赫拉克勒斯大战九头蛇许德拉。

  “你演得太棒了!”安菲特里特在远距离对刚刚下台的韦尔尼喊道。

  “哦?您没走吗?”韦尔尼看到她时显得有些吃惊。

  “我在看你的表演,真的,你演的真不错!”

  “谢谢!”

  “不过,”安菲特里特的脸上出现少有的羞赧,“我能有幸恨你说些话吗?”

  “有什么不可以呢?”

  当晚,月色如水,两人悠闲地散步在雅典城外的森林里,安菲特里特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将自己的爱慕之情表露无遗,实际上,韦尔尼又何尝不是呢?他在伸手扶她的那一刹那就有了一丝心动,不过是因为看到她华丽的打扮以为是个贵族的千金,便不曾多想,不料竟还有这样的机会谈心,这一切就像是被厄洛斯安排好的一样。

  “那么,韦尔尼,我想我该告诉你一个秘密。”安菲特里特故作神秘地说。

  “洗耳恭听。”韦尔尼微笑着说。

  “实际上,我是海后,安菲特里特。”

  “开什么玩笑?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宙斯。”韦尔尼打趣道。

  “哈哈,别说,你长得还真有点儿像他,不过,只是像而已,我可是真的。”安菲特里特说着用手指弹出一小股水流,打在了韦尔尼的身上。

  韦尔尼大惊失色,立即作出下跪的姿势,却被安菲特里特赶忙扶住了。

  “天啊!你真的是海后!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

  “嘿!干嘛这样?站起来,我是海后又怎么样?”

  韦尔尼诚惶诚恐:“怎么样?海后,您让我意识到我正在跟波塞冬的妻子谈情说爱!”

  “你害怕他?”

  “当然害怕,他是海神啊!我是个凡人!”

  “不要怕他,韦尔尼,我们可以瞒着他,”安菲特里特把手搭在韦尔尼的肩膀上,“我们有这样的自由,波塞冬也曾有过很多女人,我们为什么不”

  “不不不!”韦尔尼慌忙地推开了她的手,“海后,您不能这样!”

  “为什么?”安菲特里特有些不高兴了。

  “听我说,海后,”韦尔尼想让她冷静下来,“凡人都很憧憬海王,您明白吗?丝毫不逊于对宙斯的崇敬,他是个英明的神灵,千万别让我以任何名义贬低侮辱了他,好吗?海后?”

  “就因为他?就让我们两个人分开吗?”安菲特里特略显伤感地说,“我们的爱慕就这样随便抛弃?”

  “可您是有丈夫的人,又是海里的女神,您可以永生,我终将老死的啊,我们不可能永远相守的。”

  安菲特里特猛然感觉到了一丝寒意,自己作为永生的女神所必将面对的一种遗憾。

  “没关系,我可以去要求宙斯,赋予你永生的能力!”她抬起头来,说道,“让波塞冬尽管去找别的女人吧!”

  “荒唐!”韦尔尼似乎生气了,“海后!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安菲特里特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中泪光涌动:“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这么优秀完美的男人不能永生?!永生的却总是那些蛮横高傲的家伙!”

  “不是啊,赫拉克勒斯,他就不是啊!”

  “赫拉克勒斯?”安菲特里特抬起头来,“你演的那个角色?他是宙斯的儿子吧?”

  “您在问我吗?海后?他已经是圣山上的大力神了,难道您没见过吗?”

  安菲特里特似乎得到了些许安慰:“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他。”

  “怎么会?听说他和海王经常来往的,您怎么会没见过?”

  “他长得什么样?”

  韦尔尼大惑不解:“海后啊!您怎么在问我呢?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听说我长得和他很像,朋友们都劝我演他这个角色。”

  “原来神界还有和你相像的人。”安菲特里特面色好了起来,“这就太好了!”

  “所以,海后,我想我们不能再谈下去了,谈得越多,越难以分开,您是神,我是人,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回去吧!”

  “一定要这样吗?”安菲特里特仍旧带有几分不舍。

  “一定要这样!”韦尔尼坚决地回应道。

  “那么,亲爱的,把这个带着。”安菲特里特把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摘了下来,递给了韦尔尼,“这是波塞冬送给我的,我把它送给你当作一个纪念吧,韦尔尼,不要弄丢了它。”

  韦尔尼微笑着收下了戒指:“您放心吧,我会永远保留着,就像保留您的美貌一样。”

  “嘿!嘿!快看!安菲特里特!快瞧啊!”

  哈得斯的叫喊声将安菲特里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安菲特里特顺着哈得斯示意的方向望去,才发现已经逐渐接近的圣山脚下已经开始了战斗。

  “那是谁!?”她大声问道,“是波塞冬吗?”

  “肯定是他!”哈得斯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三叉戟,“他果然来了!”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能从这儿过去,我们得找宙斯来对付他。”

  “要从后面绕过去吗?”

  “尽量大点儿圈绕,决不能让他发现我们。”

  “你斗不过他吗?”安菲特里特。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斗得过的,但是现在很难说,况且还不是时候——驾!快点!——关键的时候,我会出手的,”哈得斯说,“不过,安菲特里特,他是你的丈夫,我如果出手的话”

  “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的感受,哈得斯,我不会在乎一个疯子的死活,你尽管出手吧!”安菲特里特坚决地说。

  哈得斯不太理解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再问。

  雪白色的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消失在厚重的雨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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