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兵贵神速，陕西金军只在郧阳城里休整了一晚，留下了永兴军中的三个千人队驻守郧阳，主力便乘船沿着汉江顺流而下，经过一日一夜航程，在谷城县外东北面的仙人渡渡口登岸谷城也仅是一座县城，城池规模并不比郧阳大多少，然而城墙比起郧阳县厚了一些，共有六道城门，并且城外还有宽达三丈的护城河围绕而且谷城县里的守军并未出城据守，而是全部都聚集在城墙上防守，因而这座城池俨然成了一块很不好啃的硬骨头

  凭着现有的兵力强行吃下谷城也不是不可能，完颜洪烈的的是如果日之内攻不下谷城，而房陵州过来的宋军又赶到了，那时候金军背腹受敌，连全身而退都做不到了行军判官赵秉文看得出完颜洪烈脸色的犹豫之色，便开口劝说道：“殿下如果害怕在房陵州的援军到来之前攻不下谷城，现在就可以下令回军了可是现在如果下令回军，不仅是攻不下谷城，连我军已经攻下来的郧阳和漫川镇也必须还给宋国只要我军不能攻占襄阳府，就无法瓦解宋军在湖北全境的防御，即使我军一时占领了郧阳，谷城，最终还是守不住殿下从开始计划进军襄阳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条路是不能回头的啊”d

  完颜洪烈听取了赵秉文的劝说，他知道自己从出上洛之后就已经是过了河的卒子，除非能够取下襄阳，否则即使是死，也没有机会再回头这次对谷城县的攻击，他没有再将兵力分散部署到五个城门，因为分散攻打五个城门，攻击每个城门的军力就只有六千多人，而六千多兵力攻城的强度恐怕不足以迅速地在一两日内摧毁宋军的抵抗意志完颜洪烈将攻击点集中于谷城县的西门和北门两个城门，每个城门动员了一万多兵力攻城，轰击每个城门的大炮数量也多达了七门，并且还命令工兵砍伐谷城周边的树木来制作云梯，箭台和攻城锤

  七炮齐鸣的攻城场面极为震撼，谷城城门上的宋军在大炮造成的巨大伤亡面前也混乱了一阵，然而有谷城县令带着家将亲军手拿大刀在城墙上督战，宋军虽然畏惧也不敢不继续坚守，最终宋军的阵脚稳定下来，宋军的战士们冒着金军的炮火将弓箭射向城下来犯的金军而城下攻城的金军战士尽管一个又一个倒在宋军的弓箭之下，他们还是冒着密集的箭雨，将云梯横摆在谷城县的护城河上，搭起通往谷城城门的道路接着便有十几名金军战士给护城河上的云梯再铺上一层木板，这样装有攻城锤的战车便能够通过临时搭建木板桥直抵城门了

  伴着攻城锤的重击，城门不住地发出让人战栗的巨大响声，城里的宋军意识到城门即将要坚持不住了，城门后面那些被知县高价雇佣来运送石头和弓箭的民夫听见隆隆的炮声和城门的嘎吱声，渐渐有一两个人慌了，丢下手里的物资飞快地往城内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金兵就要入城了，大家乘早快跑艾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宋军的全部军力都被知府繆梦达派往城门上防守了，连捕头和衙役都没有留在市区中维持秩序因而在城西，城北与金兵陷入苦战的宋军却不知道，就在他们的后方市区，城内的数万民众已经自发地汇聚成了一股大军逼近了谷城县的东门有些登上了城墙的民众已经发现谷城县的东门和南门外面根本没有金军，因而民众愤怒地要求守将立刻开城放他们出去

  谷城东门和南门的主要兵力已经被抽调去防守西门，北门，如今留在东门和南门上的守军都只有一百余人，由一个没有品级的散值带领守卫东门的吴散值比较忠义，说什么都不肯打开城门，当场就被几百名壮士打成了猪头，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城门还是被手下的军士门打开了而守卫南门的李散值则比较灵活，当场就扔掉了头盔和铁甲，打开城门混在万千老百姓人群中一块逃了出去

  金军布置在谷城县东门和南门外的斥候注意到城里有大批民众逃出来，迅速将这一情况报给了正在西门指挥作战的完颜洪烈完颜洪烈自己也被这一突发事件给吓住了，他从来没想到过居然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官军还在前面拼死抗敌，后方的百姓居然就开城逃跑了“宋国百姓有必要害怕成这副摸样吗？我军可没有屠城啊”完颜洪烈知道谷城县里既然这种事情都能发生，城内宋军铁定是守不住了，可他心里还是觉得郁闷：“我们金军没有这么可怕吧”纳兰胡鲁剌将军刚刚从前方回来，听了完颜洪烈的话便摇摇头说道：“金宋之间承平八十多年了，如今的金军确实军纪严明不许屠城了可是要说我军的黑历史，即使不说到粘罕，仵两位老王爷时期，就说当初宏王南下时，烧杀掳掠的事情还时常发生呢”

  完颜洪烈派哲别亲自带了龙牙军一卫战士去接受谷城县的东门和南门，同时命令西门和北门的攻势逐渐减鞋以便继续吸引城门上宋军的注意力，防备谷城知县提前预知到局势的变化谷城知县繆梦达的确被金军的表现蒙骗过去了，他还以为自己终于成功挡住了金军的一日进攻，高兴地命令仆从到县衙库房里取银子，好给奋勇作战的宋军将士们发奖金哪知道得令的家仆繆狗儿刚刚走下城墙，便被一队手持利刃，身披重甲的金军给逼回来了繆狗儿吓得大喊一声，飞奔到城楼上，对着宋军将士们大呼：“不好啦，不好啦，金军已经进城了”宋军突然得知金军已经入城的消息，顿时魂外，很多战士再也坚持不赚要么放下武器在金军面前束手就擒，要么当场就用手上的军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少数一些坚持战斗的战士，经过大半日的战斗也早已筋痞粳被攻上来的金军轻而易举地一举成擒

  这一回走到城楼上面对繆梦达的金军首领是纳兰胡鲁剌，他冷冰冰地向谷城知县传达完颜洪烈的命令，“请将宋廷发给你的知县官印交出来，然后你就可以走了，我们赵王殿下不想要你的性命，可是也不想见到你”这一日的激战仿佛将繆梦达一辈子的热血都耗尽了，他表情麻木地遵守了完颜洪烈的命令，派家仆繆狗儿领着金军进入谷城县衙，将案头上的金印交给了纳兰胡鲁剌，然后从纳兰胡鲁剌手中接过一个通行令牌，走出衙门外面雇了一辆单车，出城回浙江老家了

  纳兰胡鲁剌从斥候口里得到消息，繆梦达没有搞出任何幺蛾子，安安分分地出了谷县城门，他才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他知道当初打郧阳的时候，李通知县的惨烈死亡给了完颜洪烈很大的刺激，完颜洪烈不是不消看到金国一统天下，可是完颜洪烈却无法接受，金国的王图霸业是建立在一片汉人的尸山血合的事实他虽然想要金国的强大，可是这漫川，郧阳，谷城的满地尸骨和鲜血，不是他曾经想要的东西完颜洪烈现在不敢再多想了，他害怕自己想得更多将会真的疯掉，他现在只想尽快地拿下襄阳，哪怕在没有完颜匡大人支持的情况下，单靠陕西军一路军拿下襄阳府他盼望着拿下襄阳能够结束这地狱般的一切，让他能够回家与包惜弱和杨康在一起

  完颜洪烈想起自己这几日忙于战事，都还没有翻看各路友军的军报，甚至连从唐州进攻襄阳的完颜匡军的动向也不清楚他翻出完颜匡军的军报来仔细一看，完颜匡的南下作战也很顺利，如今其先锋乌谷论庆寿已经率领八千人马攻克枣阳枣阳在襄阳城东面一百四十多里，如果快马加鞭也不过是一天的路程陕西军刚刚攻克的谷城县，距离襄阳也只有一百六日里水路，即使完颜洪烈选择在谷城县里休整几日，扩招和整编军队，陕西金军与河南金军即将合围襄阳的大势却已是宋军无法扭转的事实了

  完颜匡也在中军大帐里阅读完颜洪烈攻克谷城的战报，他知道完颜襄，完颜宗浩和完颜安国都曾对着他夸赞这位皇子殿下出色，可是他过去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几位大人对皇子的要求比较低，直到此刻他亲自接到了完颜洪烈的战报这位皇子还如此年轻，孩子才六岁，可是他自领一军攻伐南朝，即使面对的敌军尚且没有完颜匡面对的宋军强势，能够横行湖北数百里攻无不克，也已经是非乘不起的战绩了

  完颜匡曾经担任章宗皇帝的王傅，章宗皇帝是他一生唯一的弟子，一向被他看做自己亲生孩子一般喜爱，此时他看到完颜洪烈战功卓著，仿佛就像一位看见孙子有出息的爷爷一样，“我一向觉得陛下虽然英明，可性格也太过文弱了，不像历代先皇有尚武之风真想不到陛下还能生出这样一位英果勇武的小皇子来，只可惜是小皇子，终究不能够一登九五至尊之位如果洪烈殿下能够有福气登基为君，我大金或许就不需要与南朝议和了，直接渡过长江，混一天下，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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