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1206年十一月十七日，完颜匡命令麾下三万大军列阵于汉江北岸，威吓正在汉江南岸布置河防阵地的宋军，襄阳知府赵淳也在河防阵地视察，两人恰恰隔着一百五十多丈宽的汉江水遥遥相望完颜匡见赵淳面对金军的强盛军容竟然毫无惧色，不由地起了爱才之心，便亲手写了一封劝降书，绑在一支羽箭上用机弩射到对岸对岸的赵淳眼看着飞箭落在自己身前，也面不改色地走到羽箭旁边，取下了绑在箭身上的劝降书，刚刚看过一眼，就冷笑着将降书丢进滔滔江水中了他也写了一封回信，同样用机弩发射到完颜匡面前，书信中写道，他定要效仿西魏名将韦效宽保卫襄阳，与敌军一拼到底

  十一月二十一日，完成休整并且重新补充满员的陕西金军三个军坐船沿着汉江而下，在襄阳城西面的田家湾渡口登岸，随后进军到襄阳城西门外安营扎寨十一月二十四日，完颜匡所率金军在安阳滩渡过汉水，突破汉水南岸宋军设置的岸防阵地，进逼到襄阳城北门之外完颜洪烈与完颜匡终于完成会师，两军合围了襄阳城就在当夜两军分别于襄阳城的西门和北门外安营扎寨，预备好好休整一晚上明日再攻城的时候，赵淳派遣了一千名敢死队员前来偷袭金军营地

  恰好那一夜陕西金军负责守夜的战士来自于哲别统帅的龙牙军龙牙军的战士警惕性特别高，而且战斗力特别强，他们居然将摸进来的宋军敢死队整体包了饺子，一个人都没有走脱龙牙军节度使哲别将军向被俘虏的宋军敢死队校尉问明了他的名字和部队名号，便命令战士将俘虏押送到战俘营里关押随后，他看着缴获的宋军盔甲，武器和旗帜，猛然间想到了一条可以轻松地攻取襄阳府的奇计

  哲别将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完颜洪烈，完颜洪烈知道这个奇计虽然冒险，如果能够成功，确实能够减少金军强行攻城可能遭受的巨大伤亡故而他批准了哲别将军的作战计划，只是补充了一句，哲别将军本人不能成为该行动的直接指挥官哲别将军收到完颜洪烈的批准后有几分懊恼，然而他还是服从了这一命令，命令校尉阿兀儿代替他指挥当夜的行动

  阿兀儿率领着精选出来的一千名敢战勇士，穿上缴获的宋军盔甲，带着宋军制式的武器，举着宋军敢死队的队旗，乘夜色摸到了襄阳城西城门外

  负责防卫西门的统制扈立听说了敢死队平安归来，也因高兴而放松了防备，竟然连口令都没有对答，便放下城门允许敢死队进城休息敢死队进入襄阳城后没过多久便迅速地俘虏了统制扈立，控制住了襄阳城西门，并且大开城门放下吊桥迎接城外的陕西金军入城完颜洪烈第一个骑马进入了襄阳城，此时的襄阳城里并不安全，因为城里的宋国百姓也已经被朝廷强令编入了保甲制度中，几乎是襄阳城里最普通的一名百姓，都可能是隐藏下来继续抵抗金军的宋军战士

  果然如完颜洪烈所料，襄阳城内继续抵抗的战士们与金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巷战，金军空有三万大军，在狭窄的城内街道上，也只能靠着不断地留下尸体，才能一条街又一条街地蚕食掉城内宋军的地盘一般热心的宋国老百姓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即使出于大义而加入了抗金的队伍，到了战事激烈的环境里能够承受住考验的也寥寥无几宋军巷战中的绝对主力依然还是赵淳麾下的一万名正规军可是赵淳麾下的一万战士在杀人如麻的巷战里，却是越打越少了

  完颜洪烈发现襄阳城内的抵抗战士们主要聚集在城中区，而城市的边缘地带还可以不受阻碍的迅速通行，他立刻命令身边的长安军统制斡勒牙剌率领旗下战士们赶往北门并且拿下北门，以便于放完颜匡将军的军队入城，来减轻自己面对的压力斡勒牙剌率队才赶到襄阳北门，已经听见襄阳城北门城楼上响起隆隆的炮声，那是完颜匡军中的十五门大炮正在发动攻城即使是经受过炮战训练的金军，也差一点便被那种地狱般的场面吓破苦胆

  炮弹如同雨点一般落在襄阳北门城墙上，斡勒牙剌与他身边的好汉们说什么也不敢走上城墙，就在城墙脚下飞速地扑向了控制城门和吊桥的机关负责看守城门机关和吊桥机关的宋军战士数量有限，仅仅才五百人左右，斡勒牙剌率领战士们激战过半个时辰便将他们全部拿下随后斡勒牙剌放下了襄阳城北门外护城河上的吊桥，打开了襄阳城北门的城门北门城墙上还在苦战的宋军统制王世修发现己方的吊桥已经被放下来了，顿时骇得大惊失色，赶紧收滤自己周边的一千多名战士，冲下城墙来想夺回控制吊桥和城门的机关

  然而被派到襄阳城北门的斡勒牙剌所部金兵多达四千余人，王世修仅凭着一千名战士根本不可能从斡勒牙剌手中夺回吊桥和城门机关的控制权王世修还在心有不甘地与斡勒牙剌在城门后面缠斗着，完颜匡率领得三万多金军主力已经出现在了宋军身后，完颜匡仅仅抬手朝着王世修等宋军战士一指，金军队伍中便飞出一阵密集地箭雨，将王世修和他的弟兄们都笼罩了下去王世修的铁甲被箭雨射得简直成了一只刺猬，他高举着手里的战刀，竭尽全力地高呼了一声：“大宋万岁”语毕就力竭倒下

  城北战事已毕，斡勒牙剌上前拜见了完颜匡大人，又收拾并安葬了阵亡两军将士的遗体，留下少数兵力看守抓获的俘虏，才率主力赶回完颜洪烈身边此时的完颜洪烈已经将队伍推进到城中心的知府衙门外边，赵淳在襄阳城西门损失了两千将士，在襄阳城北门损失了三千将士，在城内巷战中又损失了四千名将士，此刻被他收缩到知府衙门内防御的兵力仅仅剩下一千人了而现在包围着知府衙门的金军数量却高达两万余人，完颜洪烈知道除非这赵淳身上长了翅膀，他是铁定飞不出去了

  然而这赵淳的确堪称为防御奇才，即使到了这种田地，他也依然没有放弃抵抗他将自己剩下的最后一批战士，分了五百人埋伏在衙门的院墙后面，又分了五百人埋伏在大门的两侧，只等着金军攻进来，便要最后再给金军一点颜色看看完颜洪烈即使不知道赵淳在衙门内的具体部署，他也不会不明白这襄阳城里最后的硬骨头不会很好啃他喜欢出奇策，打巧仗，不喜欢啃硬骨头，可是该啃的硬骨头终究还得有人去啃，问题的关键是派谁去啃？

  永兴军的纳兰胡鲁剌，是康儿的师父，曾经在赵王府里当过舍人；龙牙军的哲别是他特别从蒙古漠北草原礼聘来的，跟康儿关系很密切；长安军的完颜忠与斡勒牙剌，在完颜洪烈调任陕西之前就在长安军任职，与他和康儿都没有职务以外的关系这一块硬骨头很明显只能交给永兴军去啃，才能够让龙牙军和长安军都不会感觉到不公平完颜洪烈想明白了这点，就立即下命令给纳兰胡鲁剌，“纳兰将军，本使把襄阳府衙交给你了，拿下襄阳府衙，本使向朝廷替永兴军请功”

  纳兰胡鲁剌听到完颜洪烈的命令，拱手回答：“末将尊命”说完即转身去组织部队，准备进攻他察看了一番襄阳府衙的地形，觉得无论是翻墙还是走大门，金军都有遭到伏击的可能性，如果想要尽可能小的降低人员伤亡，就有必要采用出其不意的进攻方式纳兰胡鲁剌突然想起了转运司送来前线的一批新式掌心雷，或许正是一个试验其战斗效果的时机他遂命令一百多名步军领取了新式掌心雷，将掌心雷集中投掷到襄阳府衙的一段墙壁下面，几百枚掌心雷的集中爆炸，在一瞬间就轰倒了长达百尺的一段院墙眼看着厚重的砖墙就这样在面前倒下，扬起漫天的尘沙，纳兰胡鲁剌自己都被自己搞出来的动静给吓坏了，楞了好一阵才拔出自己身上的佩剑，高举过头，对身后的战士们喊到：“永兴军的将士们，进攻！”

  新式掌心雷的威力也将襄阳府衙内的宋军震住了，襄阳府衙里的宋军将士完全丧失了抵抗意志，甚至不待金军攻入府衙就主动走出缺口，放下武器投降府衙大堂内的知府赵淳眼看着身边的衙役和捕快也一个个地离自己而去，他明白襄阳府的沦陷已经是不可避免，其实他在金军围城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赵淳脸上带着一种决绝地笑容，点燃了早已堆积在府衙大堂后方的干柴，明黄色的火焰燃烧起来，越烧越大，蔓延到了大堂的柱子，墙壁，房梁，乃至屋顶攻入府衙院子的金兵尽管立刻去提水灭火，可是也终究来不及了，襄阳府的府衙是木结构建筑，火灾一旦燃起来就再也控制不赚纳兰胡鲁剌最终只能放弃救火，静静地守在府衙大堂前等待着大火熄灭

  “赵大人何苦要如此呢？”纳兰胡鲁剌忍不住问一名才从府衙大堂里出来的师爷，“王爷看重赵大人的才华，即使赵大人执意不肯投降，赵王爷也不会为难他啊”那名师爷也望着前方府衙大堂的熊熊火焰，留着眼泪说道：“昔日靖康年间，赵大人的祖父守卫河阳，城陷之时赵家全家殉国，仅有赵大人的父亲作为一名幼童逃出了河阳城所以赵家的家训，即是不与金国共戴天既然王爷执意要将襄阳变成金国之土，那么赵大人也就只能有一个死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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