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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2施妙计祸水东引

  饭厅里灯火通明,四角都立着高大的灯架,上边明晃晃的燃着手臂粗细的明烛,烛光投洒在桌子上,一片暖暖的黄色,显得很是温馨。郑香盈与表兄表姐坐在桌子旁边,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林牧遥与李氏过来。

  “也不知道母亲能不能起床用饭。”林衡君有些担忧,眉尖都蹙到了一处:“我看她今日这病来势汹汹,瞧着怪吓人。”

  郑香盈坐在一旁默默不语,李氏这分明就是心病,只有她走了才会好。她朝林衡君笑了笑,安慰着说道:“这天气热了,心中自然有些不爽利,随便因着什么便将那病带出来了。其实这样还好,那病最忌的是藏得久,发出来反而好些呢。”

  听着她这般说,林衡珂也是连连点头:“表妹说的有道理。”此时在他心里,郑香盈说的话句句在理。

  正在说着话,就听外边有杂沓的脚步声,郑香盈抬头一看,林牧遥与李氏已经走进了饭厅。刚刚坐定身子,李氏便朝郑香盈笑得亲切:“香盈,开始下午那几个时辰舅母实在身子不爽利,也没来得及与你多说话,你可别往心里头去。”

  郑香盈见李氏忽然间便言笑晏晏,十分和气,不由微微一愣,赶紧道:“舅母太客气了,香盈过来鹤壁已经是给舅舅舅母添了麻烦,舅母身子不好还要挂记着香盈,真是让香盈汗颜不已。”

  林牧遥望着儿女绕膝,侄女与夫人又融融泄泄一团和气,心中十分满意,摸着胡须点头微笑,屋子里边一派欢快和谐的气氛。李氏对郑香盈照顾得很是周到,不时让自己的丫鬟给她布菜:“香盈,你多吃些,瞧你身子瘦成这样,舅母瞧着都心疼。”

  忽然间李氏变化这么大,让郑香盈有一瞬间的迷惑,或许自己原来是想得多了些?李氏那时候真是头昏脑涨不想说话而已?她笑微微的接过菜:“舅母自己也多吃些,要多多爱护自己的身子,林家全靠着舅母在打理内务,可别太累着。”

  “哎哟哟,香盈这小嘴真会说话,舅母听了心中实在舒坦。”李氏也是双眼带笑的望着她,嘴里的话很是动听,眼睛却微微斜过去瞟了一眼儿子林衡珂,见他正呆头呆脑的望着郑香盈只是笑,捧了饭碗在手中,心不在焉的扒拉着几颗饭粒儿,心中十分有火气,却没办法说出口,绞在心中,隐隐的痛。

  吃过晚饭林衡君提议带郑香盈去逛鹤壁的夜市:“有时候也会有花草卖,那些住在乡野的农人,将一些花卉草药还有树根什么的都挖了出来卖钱呢。”林衡珂在旁边听了也连声附和:“夜市上边还有一些不错的刺绣,香盈可以去瞧瞧。”

  林牧遥听儿子女儿都想带郑香盈出去,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那你们便带了香盈去逛逛,记得多带几个下人,免得东西买多了没人帮你们拿。”

  林衡君欢快的叫了一声,拉了郑香盈便往外边走,林衡珂也站起身来紧紧跟了上去,只有那林衡清慢吞吞道:“父亲,今日你交代的策论清儿还没有写完,我便不跟着出去了,回房间将策论写完再说。”

  林牧遥点了点头:“你去罢。”

  今日的月亮很好,又圆又白的挂在天上,一地月华如水,就如轻纱般笼着林家的小院。林衡清匆匆的走在小径上,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愁绪,他也不知道这愁绪是从哪里来的,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有些难受。

  他没有什么能和大哥去争,大哥是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而自己却只是姨娘生的。自己的姨娘原是母亲李氏的丫鬟,因着李氏有了身子,才将她指了去服侍父亲,也才有了现在的他。

  虽然父亲对他与大哥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是林衡清心中却明白得很,他与林衡珂,永远不是一条线上站着的人,他们的出身便注定了他们两人以后的运途。他根本不可能去与大哥争,只要是大哥喜欢的东西,他都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让林衡珂先拿,剩下的那份才是给他的。

  可是现在他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要与林衡珂较量一番——他的眼前浮过一张素白的小脸,眼睛就如清泉般闪着动人的光彩,嘴角边上挂着甜美的微笑。他十六岁的人生里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他想要与大哥去争个高下,凭什么只能是大哥喜欢就能得到,自己却只能在旁边默默的瞧着?

  走到了一处院落,林衡清将脸贴在门上往里边瞧了瞧,见前边那进屋子亮着灯,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院子门:“姨娘,姨娘。”

  在走廊下站着说闲话的丫头听到林衡清叫门的声音,赶着步子过来将他迎了进去:“姨娘刚刚吃过饭,正在给二少爷做衣裳呢。”

  林衡清听了心中一阵温暖,快步走进屋子,尤姨娘正坐在桌子旁边,手中拿着针线低头在给一件青色的衣裳上边绣着衣领,听着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瞧见林衡清笑着站在自己面前,赶紧站起身来:“二少爷来了。”

  “姨娘,你坐。”林衡清按着尤姨娘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她的眼角眉梢,姨娘这两年仿佛老了不少,比母亲李氏瞧着要大了许多似的。可能也是因着她自小便做惯粗活,所以瞧着自然要容易老些。

  “二少爷,今晚怎么想着要过来了?”尤姨娘望着儿子眼中全是笑意,她算是肚子争气的,一举得男,从通房丫鬟升成了姨娘,儿子又长进,十分聪明好学,听府里的下人们都说老爷很看重二少爷呢。

  “姨娘,我就想来看看你。”林衡清望着尤姨娘,只觉有满腹心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姨娘”他鼓起勇气道:“今日荥阳的表妹过来了。”

  “嗯,那又如何?”尤姨娘瞧着自己儿子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脸上有一种兴奋的神色,又有一种焦虑的情绪。

  “她生得很美,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大哥好像很喜欢她。”说道最后一句,林衡清心中有些苦涩,大哥喜欢她,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没了机会?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一种慌张而空落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心思。

  毕竟是过来人,尤姨娘瞧着林衡清这模样,心中顿悟,笑微微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二少爷,你是不是也喜欢那表小姐/”

  “是。”林衡清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这话才说出口,便觉全身都舒坦,神清气爽,可忽然间一种苦涩又慢慢渗透了他的全身:“姨娘,大哥见了她以后便跟丢了魂儿一样,走路都撞上廊柱了。我知道大哥看上的东西我都没办法能拿到手,可是”他将头埋在手心里,低沉的说了一句:“可是我真舍不得放手。”

  尤姨娘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茫然的望着那盏暖黄的灯光,儿子的话听在耳里,急在心里,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带累了林衡清,她的儿子即便再是俊才,可也总比不得那大少爷林衡珂,他永远要被踩在他的下边,什么好东西都只能让他先拿。

  “这男女之事讲求你情我愿。”尤姨娘慢慢的开口了,她只能想着法子安慰林衡清,不管是虚是实,只要儿子不难过她才能放心:“虽说大少爷喜欢表小姐,可表小姐会不会喜欢大少爷呢?”

  “姨娘,你的意思是,表妹不一定会喜欢大哥?”林衡清抬起头来惊喜的望了尤姨娘一眼:“真是这样?”

  “二少爷,你生得比大少爷俊,文采又好,虽说现儿你在林府不及大少爷地位高,可今年秋闱下场科考,还不知道谁才是那人中龙凤呢。只要你多接近表小姐,让她知道你的好处与心意,她自然会喜欢上你。”尤姨娘笑眯眯的瞧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只觉骄傲不已,二少爷条件这么好,那表小姐不可能看不上他。

  “姨娘,你说得对。”林衡清脸上一片潮红,一颗心扑扑的跳得厉害:“今晚他们说去逛夜市,我没有跟着去,现儿想着真是遗憾,本该陪着表妹一道去的,也不知道大哥这会子在她耳边说了多少甜言蜜语了。”

  尤姨娘叹了一口气,将林衡清拉到身边些,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其实最要紧的不是甜言蜜语,你若要能有些旁的举动,保准表小姐会动心。”

  “旁的举动?”林衡清抬起头来,愣愣的望着尤姨娘的脸:“那我该怎么做?”

  “你不是文采好?写诗约她出来,到园子里边幽会,若是她喜欢和你在一处,那就继续约她,若是她不喜欢,那你也可以安排一个下人,假装撞破了你们在一处,然后将这事儿传出去,这么一来,她即便不想嫁你也只能嫁了。”

  “姨娘,这样不好罢?这可关乎她的名节。”林衡清犹豫了一回,摇了摇头:“到时候表妹肯定会恨我。”

  “这女人的名节最是要紧,既然她的名节被毁,她不嫁你还能嫁谁?再说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大少爷也不会想娶她了,她没地方好去,还不是只能乖乖的跟了你?”尤姨娘的一双眼睛里有着冷冷的光,自己的儿子还是太单纯了些,想要得到什么,怎么能顾忌太多?这顾忌多了,定然一事无成。

  表小姐乃是出身荥阳郑氏,若能嫁给二少爷,这也是好助力呢。尤姨娘望着一脸沉思的林衡清,笑得眉毛眼睛皱到了一处,似乎就见着儿子与表小姐在拜堂成亲一般。

  第一百八十章巧施妙计避祸害

  郑香盈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揉了揉脑袋看了看屋子里边的小榻,小翠没有睡在上头,想必是已经起床了,她支起头朝外边喊了一声:“小翠,给我送水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翠笑嘻嘻的端了一盆水走了进来:“姑娘,早就候着了呢。”

  一边给郑香盈梳洗,一边将方才听来的闲话儿说了给郑香盈听:“春兰院洒扫的小丫头子说夫人是个不错的主母,事事都办得如意,对下人也不算苛待,但也不是很宽容。大表少爷为人忠厚,二表少爷似乎更加聪明些,表小姐却是个顶顶好的,只说她为人随和,有孝心而且十分大度。”

  郑香盈听了也不说话,昨日短暂的接触,三位表兄表姐都还算不错,舅舅也很热络,只有舅母让她有几分猜不透。一日之内舅母的脸色便换了几回,也不知道哪一张脸才是真的,只不过无论怎么说,小住几日便回荥阳去,毕竟不好总是叨扰人家。

  小翠替郑香盈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两支簪子,才打扮好,就听着外边有笑嘻嘻的声音:“我来瞧瞧某人起身了没有。”

  郑香盈抬头一看就见林衡君大步走了进来,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裳,瞧着甚是凉爽。“我们去母亲主院那边陪她说话去,方才我给她去请安,瞧着她精神好了不少,还叫我喊你过去陪她说话呢。”

  见林衡君笑生双颊,一副快活模样,郑香盈也受了感染,笑着站起来道:“你先坐坐,等我先用过早饭。”外边方妈妈将早饭送了过来,林衡君瞧着那小菜做得精致,嚷着要再吃些,郑香盈吩咐添了副碗筷,两人一道用了早饭便带着丫鬟婆子往主院那里去了。

  才到内院大堂门口,就听着里边有说话的声音,林衡君侧耳听了听,挑了挑眉毛道:“怎么吻同知夫人这么早就过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拉了郑香盈的手便往里头走了去:“母亲,我将香盈带过来了。”

  李氏笑眯眯的朝郑香盈招了招手:“香盈,快些过来,昨晚睡得可还好?是否习惯?舅母家中比不得荥阳郑氏阔绰,没有那云丝床褥做铺盖,还生怕你会睡不安稳。”

  郑香盈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舅母过谦了,香盈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外边早就大亮了。”

  李氏身边是一张茶几,茶几那边有一张椅子,上头坐着一个细眉细眼的妇人,正在不住的打量着郑香盈,李氏觉察到了她的视线,朝她微微一笑;“这是我们家老爷的外甥女儿,母亲嫁的是是荥阳郑氏,昨日才过来鹤壁。”

  “原来是荥阳郑氏的小姐,我还在想咱们鹤壁怎么出了这么水灵的人儿!”温同知望着郑香盈笑了个不歇:“这可真是巧让我撞上了,怎么着也该给个见面礼儿才是。”说话间已经将自己手腕上一只翡翠镯子抹了下来:“郑小姐,你可别要嫌弃,我夫君与你舅父乃是同僚,我与你舅母又是最最要好的,今日见了她的外甥女儿,就如同见着自己的外甥女儿一般,这见面礼你可不能不收下。”

  郑香盈略略犹豫了下,这温同知夫人也委实太热情了,难道她是想要巴结上舅舅这才急着送见面礼给自己?她望了望那只手镯儿,瞧着那水头足,通明透亮油光光的在那里,映着天窗上投射下来的日头影儿,折射着淡淡的光泽。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手镯子,郑香盈心中暗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刚见面便接人家这般贵重的礼物。

  “温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郑香盈微微弯了弯身子:“只是这礼物也太贵重了些,香盈受之不恭,还请温夫人收回去罢。”

  温同知夫人楞在了那里,脸上有几分尴尬,李氏瞧了郑香盈一眼,脸上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来:“香盈,温夫人乃是一片好意,你便收下罢。”

  听了李氏的话,温夫人也连连点头:“这镯子不算贵重,只是戴着玩的小玩意罢了,郑小姐不必客气,还是收下罢。”

  郑香盈瞧着李氏开口让她收下,一时间也有些为难,这时林衡君从旁边走上前去,将温夫人手中的镯子接了过来,笑嘻嘻的套在了郑香盈的手腕上头:“香盈妹妹,你便别再推托了,倒显得温夫人没了面子!”

  李氏见那镯子已经套到郑香盈手腕上,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笑着朝林衡君与郑香盈道:“本来还想让你们两人陪我说话,这时候温夫人过来,我便不用你们陪了。”

  林衡君扭了扭身子,嘟着嘴很不乐意:“母亲,你这可是叫做过河拆桥呢。”

  “你想陪我说话便坐下来罢,只怕我与温夫人说的话,你们听几句便厌烦了。”李氏朝着两人笑得依旧和气:“君儿,你自己拿主意罢。”

  “才不要听你们说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林衡君拉了郑香盈一阵风儿似的跑了出去,李氏与温夫人瞧了两人的背影只是笑得合不拢嘴:“你也瞧见人了,觉得怎么样?”李氏觑了一眼温同知夫人,脸上露出一种得意的神情来。

  “你瞧我不是连手镯儿都取了给她?还用问我的意见?”温夫人望着不断晃动的门帘,连连点头:“不愧是荥阳郑氏的小姐,气度从容,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上的。”

  “我这外甥女儿什么都好,只是身世不济。”李氏徐徐开口:“你我也算至交,我也不想隐瞒你,早两年她的父母便过世了。”

  “父母都过世了?”温夫人沉吟了一下,眼睛望着自己身上那湖绸衣裳,好半日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在考量着什么,李氏瞧着心里头有几分忐忑,脸上装出了僵硬的笑容:“我也是提前告知你,免得你到时候埋怨我。”

  “我知道你是个爽利人。”温夫人忽然笑了起来:“我不是个计较的,她父母双亡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还有个郑氏在她身后支撑着呢,况且无父无母,嫁了过来定然会全心全意帮衬着夫家,娘家那边便要管得少了。”

  李氏听了这话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呢,我这外甥女儿怪可怜的,生得一副好相貌,性格又好,为人能干,只是没有人能替她操持终身大事,我这做舅母的不操心,还有谁会为她着想?”

  温夫人点头赞道:“你素来便是个热心肠。”

  李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微笑道:“你还不是一样?天底下能寻出几个像你这样好心的人来?我这外甥女儿是有福气了,能遇着你这样的好婆婆,她便是做梦也会笑。”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番,那肉麻的话儿让站在身后的丫鬟婆子听了心里直泛酸,而且也都为郑香盈暗自叹气。温同知家中十分有钱,祖上留下良田万顷,铺面数百间,就连温同知头上的乌纱帽还是走了捐官的路子才得的。温大少爷别的地方不像温同知,可那头脑愚笨却像了个十成十,比温同知有过而无不及,人人皆说果然是父子,表小姐这般聪明伶俐,嫁了过去那便是巧妇伴拙夫了。可想着表小姐的身世,众人心里皆又觉得这也该算是一桩好姻缘了,毕竟无父无母的,任凭是谁也不大乐意娶她。

  郑香盈从主院出来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舒坦,举起手腕看了看那只翡翠镯子,只觉得十分惶惑:“表姐,这温夫人家中难道很有钱不成?若是见一个便要给见面礼儿,那她得准备多少只这样的翡翠镯子?”

  林衡君偏头望了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温同知别的都缺,只是不差钱。这翡翠镯子虽说成色好,可对于他们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虽然林衡君说得轻巧,可郑香盈却只觉得心中不自在,整整一日都瞧着那只手镯儿有些不安。回想着温夫人瞧自己的眼神,似乎很有深意,莫非她全身打了个寒颤,难道她看中了自己,想聘了去给她做媳妇?

  心中存着事儿,怎么样也没法平静,郑香盈吸了一口气,走到前院去看昨晚夜市上买回来的几盆花,看看将心思专注到花花草草上边能不能让她不再去想这烦人的事情。正蹲在那里摆弄着花草,忽然外边跑来了一个小丫头子,探头看了前院一眼,见郑香盈正蹲在墙角那边,快步奔了过来行了一礼:“表小姐。”

  郑香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双手不住的在绞动,似乎有些不安,朝她笑了笑:“你是哪个院子的丫头?怎么昨日我没见着你?”

  那小丫头子眼睛亮闪闪的瞧着郑香盈,抿嘴笑了笑:“我是受人之托给表小姐送东西来的。”说罢将那一双手松开,一张浅绿色的松花笺便出现在她的掌心:“有人叫我将这个东西送给表小姐。”

  郑香盈望了望那张松花笺,也不伸手去拿,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谁叫你送过来的?”

  见郑香盈收了笑容,脸上变得严肃,那小丫头子慌了神,将手中的松花笺扔到了地上,慢慢的往院子门口挪,口里只是说:“我已经将信送到了,表小姐看不看,便不管我的事儿了。”

  说完这句话,那小丫头子转过身,飞了一双脚儿跑出了门外,只留了郑香盈与小翠面面相觑。小翠走到那张松花笺前边,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朝郑香盈晃了晃:“姑娘,你要不要看看?”

  “你看一下便罢了,我都懒得看这些东西。”郑香盈摆了摆手,低头继续观察着买回来的花草,这松花笺上边写的东西可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她不想知道,也懒得去管。

  “姑娘!”小翠才往那松花笺上溜了一眼,顷刻间满脸绯红:“这该是大表少爷写给你的,约你今晚去院子东边的花圃相会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剪不断又理还乱

  春兰院里边仿佛一丝风也没有,一种很闷很躁热的感觉缓缓的从心底升起,郑香盈只觉得自己的背上汗水涔涔,这趟亲戚真是走得不顺当,给自己惹了一身桃花债。

  这松花笺估摸着是林衡珂写的,昨日他对自己的那神色,任凭是瞎子都能瞧出他有那份心思,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敢写了纸条来约她幽会。郑香盈将纸条接了过来,看了看上边的字,很简单的写了一个时间地点,便是连称呼都没有。

  这大周对于女子虽说约束不如其余朝代,可毕竟还是有男女大防,想来拿林衡珂素日里没见过什么闺阁女子,一见了她便觉得是自己中意的伴侣了,难怪古时的话本小说里边,一见钟情的事情比比皆是。郑香盈拿了这张松花笺,只觉哭笑不得,若是自己不去,恐怕那林衡珂会呆呆等到天亮,若是去了,万一被人瞧见,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正在犹豫间,就见踢里踏拉的一阵响声,院子门口又走进了一个人,口里还在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小翠迎着走了过去拉住她的手道:“小喜儿,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不成?”

  “还不是大少爷身边那个青桃!”小喜儿拉长着一张脸,眉毛都拧到了一处:“她昨日开始忽然就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向谁借了胆,就连大小姐身边的丫头都敢欺负,我上去劝架还被她打了一巴掌。”

  “她怎么便这样横蛮?”小翠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小喜儿的脸,心疼的替她摸了摸:“还真是的,竟然有浅浅的红印呢。”

  “她还不是借了大少爷的胆?”小喜儿气嘟嘟道:“谁不知道她一直便对大少爷存了那非分的心思?夫人大抵也预备着想要她做大少爷的屋里人,她便一日日的猖狂起来!真是好笑,我瞧着大少爷根本便不喜欢她,可她还偏偏的要往上头凑,等着大少奶奶抬进来,看怎么样治她呢!”

  听着小喜儿这般说,小翠也只是摇头叹气,郑香盈听了却是眼前一亮,招手将小喜儿喊到跟前来,塞了一个小银角子给她:“你拿着去买点零嘴吃,别再生气了。”

  小喜儿接过银角子,顷刻间便眉开眼笑起来:“谢过表小姐打赏,表小姐可真是大方,这银角子至少得有半两呢。”

  “你能不能设法替我送封信?若是送成了,我便再赏你一个。”郑香盈望着小喜儿微微的笑:“想不想要打赏?”

  小喜儿听了直点头,拍着手儿笑得欢畅:“小喜儿见了银子就跟见着亲娘一样,自然是想要的,表小姐要我去送信给谁?”

  “方才你们家大少爷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我想要你转送给你方才说的那个青桃。”郑香盈拿着信晃了晃:“你只能偷偷的送过去,又要让那青桃知道这信是大少爷给她的。”

  “这又是什么原委?”小喜儿抬起头来好奇的望了郑香盈一眼:“表小姐,大少爷送给你的信怎么能再转给青桃?”忽然间她睁大了眼睛,伸手捂住了嘴巴:“表小姐,莫非大少爷喜欢你,你不喜欢大少爷,然后你又想成全青桃?”

  郑香盈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

  小喜儿扭了扭身子,脸上表情有些不大自在:“我才不想瞧着青桃如愿以偿呢。”

  “你不是说夫人有意将青桃指了给你们大少爷做屋里人,这事儿迟早要成的,你即便不送这信过去,他们也一样会成,你说是不是?”郑香盈笑眯眯的劝着小喜儿:“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家大少爷总在那里等着,这大夏天的,天气热,蚊子多,你就愿意瞧着他在那里受苦?万一中了暑气呢?”

  “表小姐,你真不去啊。”小喜儿抬眼望了望郑香盈,一边耐心的开导她:“我们家大少爷人很不错的。”

  林衡珂再不错也不是自己碗里的菜,郑香盈心中轻轻哼了一声,谁也比不上杨之恒那百年睡兽,即便是豫王府的公子爷她都没有看在眼里,更何况只是林衡珂?瞧着小喜儿一本正经的模样,郑香盈故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你们家大少爷人好?只是我无父无母,身世配不上他,只能不做妄想了。”

  小喜儿听了也是叹气,望着郑香盈的眼里渐渐的出了几分同情:“好,表小姐,我一定想法子将这信送到青桃手里边去!”

  郑香盈将那张松花笺交到小喜儿手里边,眼里闪着感激的神色:“小喜儿,你可真是个好心人,只不过你得要替我保守着这秘密,对谁都不能说,否则你们家大少爷保准会觉得失了面子,心中不自在。”

  “我懂,我都知道。”小喜儿点了点头,接过那张松花笺揣在怀里,一边摇头叹气:“表小姐你也别难过,以后你定然会遇到好人嫁了的。”

  郑香盈忍着笑,叹着气道:“但愿如你所说了。”

  小喜儿听着郑香盈那声长长的叹息,想着她无父无母,一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就如那无根浮萍一般,心中觉悲凉,伸手抹了把眼睛,飞快的走了出去。小翠瞧着小喜儿的背影,扑哧一笑:“姑娘,你装得跟真的一样。”

  郑香盈板着脸道:“我又没有说假话,我无父无母,难道不可怜哪?在我舅母的眼里,自然是配不上我那大表兄了。”望了望那扇院门,郑香盈双手合十拜了拜:“让大表兄快些与他那屋里人喜相逢罢。”

  夜色一点点的扑了下来,落日才沉沉的坠下,一片乌蓝的天幕已经展开,今晚的月色不如昨晚,就连星辰也很少,稀稀疏疏的挂在天空,微微的眨着眼睛。林府的花圃那处一片幽静,偶尔有萤火虫从草间穿梭而过,一点点黄绿相间的光微微的闪亮着,让那片黑暗里蓦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静静的站在大树的旁边,眼睛紧张的盯着花圃那边的小路,有几分局促不安。“少爷,还没有来呢?表小姐到底会不会来?”不远处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那人转过脸去怒喝了一声:“你就呆着便是,她怎么会不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起了一阵微风,吹得树叶都沙沙的响了起来,这响动里似乎杂着轻微的脚步声,没过多久,就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慢慢的往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不住的回头张望。

  候在黑暗角落里的那人见着来了人,顷刻间兴奋了起来:“少爷,我们去喊人过来了。”

  林衡清极力压制住心中的快活,点了点头:“你快些去,记得要喊了夫人那边的婆子过来,这样大哥便没法跟我争了。”

  藏在远处的那小厮点了点头,偷偷的摸着墙角往一旁走了过去,林衡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望着那个停在小径边上犹犹豫豫的人影,大步从树下走了出来:“我在这里。”他压着嗓音小声喊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声音有些颤抖。

  远处的那个人听着林衡清的声音,朝前边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背去羞答答的低下了头,站在那里扯了一条柳枝在手中,不住的拉扯着那树枝,就是再也没有挪动步子往这边走过来。林衡清见了她那模样,知道她是害羞,心中忽然油然而生了一种男子汉的勇气,走上前两步,猛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少女柔软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林衡清只觉得自己全身有如着火了一般,他轻轻低头,颤抖着手摸过她的脸庞,那细致的肌肤在他手指底下,有些微微的发烫,他能想到她害羞的模样,此时脸颊上定然是飞起了两块红云。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的相拥在那里,互相感觉着彼此传来的那份火热,夏虫在身边啾啾的吟唱着,仿佛在给他们奏响美妙的乐曲。林衡清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候,能如愿以偿的将她抱在怀里,闻着她淡淡的体香,听着她热切的呼吸。

  “那边是谁?”忽然的一声喊叫打破了这片宁静,林衡清心中一紧,刹那间他有一丝懊悔,自己怎么便想出这馊主意,让小厮去引了人过来,他多么想再抱着她多温存片刻!可是姨娘说的也有理,只有让别人都知道她与他在一处,这样大哥才会失去竞争的资格。

  转过头去,便见着灯笼照着一群人影影绰绰的往这边过来,怀中的那个身子挣扎了一下,可旋即又安静了下来。林衡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心中懊悔究竟让她受惊了:“别怕。”他哑着声说出了两个字,嘴唇迅速落在了她的耳朵上边。

  “奴婢不害怕,大少爷,和你在一起,青桃什么都不怕。”怀中的那人轻轻笑了一声:“奴婢梦想着这一日有很久了,自从给你做贴身丫鬟的那一日起,青桃便想着要是以后能做大少爷的屋里人,见素日里大少爷对我也不是很热络,心中还以为大少爷不喜欢我,没想到原来大少爷心中一直是有我的。”

  “什么?你在说什么?”林衡清听了这一段火辣辣的话,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妙,将那人扳过身子来,就着微弱的星光看了看,大吃了一惊:“青桃,怎么是你?”

  青桃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二少爷?”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不是大少爷约她过来的?那松花笺不分明是大少爷写的?

  今日下午她在收拾大少爷的文房四宝时发现了一张淡绿色的纸,开始没在意,后来拿着瞟了一眼,一颗心便激动得砰砰的跳了起来。那张松花笺上边歪歪扭扭写着青桃两个字,下边写了幽会的时间和地点,青桃瞧着那张纸心中一阵甜蜜。大少爷写字的那会子定然是害羞得很,手软得厉害,所以才将自己的名字写成那样子的。

  分明是大少爷约她过来幽会,没想到此时却变成了二少爷!青桃呆呆的望着那愈来愈近的人群,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大少爷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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