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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纪广居一死,丞相府日渐衰落,纪文懿想凭一己之力找回丞相府昔日辉煌实属痴人说梦,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掉了价的拖油瓶,何婉。(百度搜索更新更快)

  六皇子司空觐发配边疆时并未带上何婉,而是将其丢在密牢里自生自灭了,琝启帝派人查抄司空觐京内各个府院时才找到何婉,那时她已彻底疯魔了,嘴中念着她已破灭的野心,皇后娘娘一词。

  与司空觐有关之人本应全数发配,但何婉却是司空觐府邸一无名无份的,因此她逃过了一劫,是纪文懿对何婉一片痴心,知晓其为自己同父妹妹后,更是不忍瞧其流落街头,因而不顾生母安容卿的反对将何婉收留进了丞相府。

  如今的丞相府只剩下个空壳,往日的风光早已不在,安容卿的母家也早早不愿搭理他们,只是半月前因安容卿央求,帮着纪韵瑶定了户老实的官家嫁了出去就再无联系了,眼下丞相府是愈发凄凉了。

  纪广居和司空觐的余党在数月内就给琝启帝肃清了,其中一直被幽静的邵阳氏直接赐下一杯毒酒,随着那黑白无常踏上了轮回道。

  而何府因与六皇子纪广居两处都曾来往过密,早已被琝启帝记下了,事后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何晏黎,眼下何晏黎已被贬成了一布衣百姓。

  何筱尊何晏黎为父,想将何晏黎同安氏一齐接回府中居住,但何晏黎容不下安氏,安氏自然不愿再跟着何晏黎受折磨,她卷走了所有能带走的财物,企图逃离,却在逃回娘家的半路上给山贼捉住,交了钱财又失了性命。

  而何晏黎也是个无福的,去了何筱府中仍放不下往昔为官的日子,终是郁郁成疾,染上大病,最后一命呜呼。

  话说何瑾被休离当日她便收拾好东西回了国公府。

  何瑾呆在国公府的这些日子里,杜墨洳时常寻来,邀何瑾游湖赏花,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博她一笑,始终未提及过往之事,却早已流露出续前缘之心。

  又是一日秋蝉早起,在窗外鸣啼。

  杜墨洳瞧见何瑾时,她正在池边喂鱼。

  何瑾回首望去,瞧见杜墨洳她微微一愣,而后扬起了笑意。

  玄衣入亭,何瑾挽袖为其斟了一杯茶。

  此茶出自何婷之手,自何晏黎离去后,王桂瞧出了何婷制茶的本事,便同何婷一道开起了一处茶圃,何婷不喜与人打交道,便专心制茶,铺子里的生意全交由了王桂,何瑾无事时也常去铺子里做做,帮忙打点下生意,期间她也没忘四处寻医替其姑母何晓蓉问癔症。

  日子久了过得平平淡淡的也令人满足。

  接过何瑾递来的茶,瞧着她平静无波的双眸,杜墨洳怅然一叹,这数月来何瑾早已用言行表明了她的决心,他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为这般就能叫眼前人回心转意,直至今日,杜墨洳才逐渐接受自己再如何也是无望这一残忍的事实。

  “为何?”杜墨洳瞧着何瑾苦笑皱眉,他秀眉间的淡淡忧愁晕染了秋色,“为何要执意那人?”

  杜墨洳话中所指,何瑾明白,何瑾放下茶杯,无奈淡笑开,“不是执意,而是守诺。”

  何瑾并不愚笨,接下纪羲禾休书时她是气恼怨恨的,但撇去一时的羞愤恼怒,何瑾明晓了纪羲禾的用意。

  若无这封休书,她必定要即刻入宫,若再要休妻休的便是当朝太子妃,无琝启帝的命令,此事万不可行,既无论何瑾心意如何,她都得呆在宫中直至终老。且就算纪羲禾想要放弃皇位带何瑾离开,琝启帝又哪会叫纪羲禾为一女子放弃一切,何瑾已然进宫,便是在琝启帝掌控之中,届时何瑾安危难保,纪羲禾如何能放手行事。

  纪羲禾送来休书并非已然做出决断,而是为了保障顺利做出选择的必要之举。

  数月前,纪羲禾送来的除了休书,还有藏在休书信封暗层中的一句话,一如当时他在柳氏坟前对何瑾所道的那般:“等我回来。”

  杜墨洳苦笑离去。

  何瑾独自坐于池塘边,指尖摩挲着杯沿,缓缓垂眸。

  等,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这没有期限的话语,叫何瑾心中不安。

  五年,何瑾缓缓睁眼,在心中拿定了主意,她只等纪羲禾五年。

  她终究是个胆小之徒。

  几日过去,杜墨洳未有再来,何瑾也未有将心中的打算告知他。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瑾自身无法忍受没有期限的等待,她又如何忍心给杜墨洳一个不知晓答案的承诺。

  就如同何瑾打定主意只等待纪羲禾五年一样,她同时也下定了决心要打消杜墨洳的心思。

  如今日杜墨洳遣人邀何瑾去武门山一聚时,何瑾原意打算拒绝,可听说杜墨洳要离开帝京,此番为辞别之邀时,何瑾终是颔首应下了。

  晌午的秋阳带着丝丝寒意,在涓涓山泉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杜墨洳望着远处,闻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方缓缓回首,视向来人。

  何瑾迈步进屋抬首看向杜墨洳的那一瞬间,她仿若看到了初见时的杜墨洳,儒雅的笑意挂在唇瓣,眸中轻笑,笑意柔和,但见那人温润如水。

  何瑾以他已放下前事,便回之一笑,呈上了饯别礼。

  何瑾与杜墨洳的檀木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支刻字玉笔,玉笔配才子,仅凭杜墨洳的那一手好字,他便当得起这礼。

  杜墨洳接过何瑾的饯别礼,邀其坐下,随后他转身拿出一副画交与何瑾,那画中站着位温婉女儿,虽只见倩影不见其人,但何瑾却是明晓这人为谁,正是她自己,何瑾。

  何瑾皱眉,想要开言劝诫杜墨洳死心,却给杜墨洳含笑止下,闻他道:“君宜思虑再三,打算离开帝京去别处走走,今日便是与你辞行的。”

  琝启帝有意让杜墨洳入朝为官的事,何瑾有所耳闻,但今日杜墨洳会做出如此抉择,何瑾也未有感到意外,杜墨洳这般干净的人并不适合朝堂那个大墨缸。

  只是,杜墨洳的这幅赠别礼,叫何瑾收不下退不回,左右不是,猜不清其中用意。

  见何瑾一脸为难疑惑的模样,杜墨洳噙笑道:“离开帝京,我欲南下去江南,安家后我便寄信与你,告知住处。若哪一日你倦了疲了便来寻我吧。”

  “此为何意?”何瑾皱眉。

  杜墨洳淡笑,“我会在那等你。”

  何瑾皱眉摇首,“你明知我不会去的,何苦还”

  “我知道,”杜墨洳颔首打断了何瑾,目色柔情似水,话语却又执着严肃,“等你,只是为了告诫自己,下一世不要再错过你。”

  刻骨铭心的等待,换下一世的情缘,比无期限的承诺更加虚无缥缈,他怎能道出这种誓言?何瑾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笑颜温柔的男子,此时在她心中翻腾的是愧疚,是心虚。

  面对爱情,有人胆小如鼠,有人义无反顾,两者相较,后者如巍然青山般耸立在何瑾面前,让她变得如蝼蚁渺小。

  何瑾咬唇垂首,双手不觉攥紧,答案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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