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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隆冬,残阳。

  没有下雪却冷得吓人。

  远远天边,暖红的威力已经被呼啸的北风吹得不知所踪,能回家的小百姓忙着回家,在关得紧紧的门里积攒少得可怜的热度。

  李老板把手缩在衣袖里,看着冷冷清清的官道。

  冷清的不仅是官道,连店里也是冷清的,前几天去白家贺寿的人流穿梭店前的景象,大概因为客人来得差不多,已经不见了。唯一的客人靠在炭火旁搓着手,一直低着头。

  天冷,肯出门的人不多,今天怕是没有人来住店了。

  哒哒c哒哒。

  “老板,看,有马来了!”听见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小二精神一震。

  有客人?李老板伸着脖子往外看。

  快马乘风而来,两人两骑一前一后果然在店门前停下。一个脸蛋被冻得红红的女孩,骑在马上,爽朗地问:“喂,知道白家怎么去吗?”

  “姑娘要去给白家老爷拜寿?”

  江南白家的赫赫威名,谁不知道?

  “嗯,往哪条路上走?”

  “前面转左,再走三里就是白家的地界,到时候姑娘再骑马半个时辰就可以见到白家大院了。”

  “呵,到了地方还要骑半个时辰?这白家可真阔气,”她转头对身后的年轻男子笑道:“师兄,你说是不是?”

  周若文笑了。

  他今年刚满二十,是华山派最出众的弟子,也是师父心目中可以许配掌上明珠的佳婿,方圆端正的脸及为沉稳。看着已经被师父师母默许给自己的师妹方霓虹,露出宠溺的笑容:“师妹,白家乃江湖上四大名家之一,我们又是特意来拜寿的,我看言语上还是尊敬一点为好。”

  “哼,封白司马徐,白家这些年没有出过一个厉害的后辈,若论在江湖上的声势,白家早排到尾巴去了。”

  周若文叹着摇头:“师妹”

  “这些可是爹告诉我的。”方霓虹对周若文吐吐舌头,甜笑道:“师兄,我知道轻重,这些话不会在白老爷子面前说啦。”

  “时候不早,还是快点走吧。白前辈五十大寿,武林中人纷纷提前拜贺,明日就是正日,我们今日才来,恐怕已经有点失礼。”

  “怕什么,又没有迟到。难道拜寿没有提前也是罪过?”方霓虹回了一句,掏出一点碎银扔给李老板,提鞭策马。

  正要朝前路奔去,一把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位请留步。”

  温柔的男声在短短数字中穿透骑在马上的两人的听力神经。平缓而抑扬顿挫的节奏,仿佛让冰冷沉滞的空气也随着跳跃一下,引得刚要挥鞭直去的两人同时回头。

  店里唯一的c原本静静坐在炭火边的客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店门外。

  黑衣c黑发c黑色的厚厚毡鞋,一派平民书生打扮。

  “嗯?”方霓虹应一声,视线已经碰到那双美丽得不象话的眼睛。

  心窝蓦然扑通扑通起来。

  美丽得不象话,也沉着得不象话,更深邃得不象话。似乎只要望一眼,心里就有说不完的话要涌出来,又都卡在喉咙处,说不出一个字。

  看了第二眼,才发现那不该称为美丽。站在店门的是个英俊的男人,比她见过所有的男人都英俊。

  英眉c挺鼻c让人惊叹的唇,温文尔雅的笑容。

  刹那间,芳心已动。

  “请问这位公子,为何叫我们停下?”一向大大咧咧的方霓虹,居然斯文起来。

  温和的笑意从唇边伸延,黑衣人轻轻拱手:“请问姑娘和这位公子,二位可是前往白家山庄?”

  “不错。”周若文应道:“我们奉了师命,前去给白前辈拜寿。”

  “既然如此,可否搭在下一程?”黑衣人又问:“在下也正要前去白家山庄。”

  “你?”方霓虹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你没有马?”

  “在下原打算行路过去。不料天忽然翻风,路途难走”

  “你也去拜寿?”

  “正是。”

  周若文瞅瞅身边似乎有点不对劲的师妹,又看看脚下的男人。

  英俊恬静c斯文淡雅

  周若文呵呵笑起来:“原来是同路人。在下华山大弟子周若文,这位是我师妹霓虹。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白少情。”他的声音真是动听之至,每一个音节都让人心窝里说不出的舒服。

  方霓虹的眼光落在白少情身上,弹起一个又一个幽幽的感叹:“白?你姓白?你是白家的人?”

  白少情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为难,踌躇片刻,方苦笑道:“惭愧,少情乃是白家最不争气的三子。”

  “哦,原来是白家三少爷。既然如此,请与我同乘吧。”周若文忽然露出放心的神情,伸手将白少情带上马:“师妹,天色已经晚了,我们起程。”

  “好!”

  “多谢周兄。”

  三人两骑,立即扬起一片黄尘。

  李老板站在门外,喃喃自语:“我不是瞎了眼吗?那个居然是白家三少爷。我就说,虽然穿得寒酸,模样真是少见的好看。要是他进店的时候吱个声,我说不定就瞧出来了。哎,丢了一次巴结的好机会。”连连捶自己的头。

  一路急驰,方霓虹不断回头看师兄马上的白少情,心儿猛跳。及到白家山庄门口下马,已是红云满腮。

  白少情从马背上不甚利落地跳下来:“多谢周兄。”

  “举手之劳。”周若文拱手笑笑,转头打量这名满江湖的山庄。

  江湖四大名家,白家最富。不说这连绵百里的土地,仅仅是建筑在洛夕湖畔的白家山庄,那门前两只真金实心以宝石为眼的狮子,已能说明一切。

  白家负责恭候的仆人,立即迎了上来:“呵呵,贵客到了。请问公子小姐尊姓大名,小的好向老爷禀报。”一派笑颜,却似乎毫无觉察一旁的白少情。

  “在下华山周若文,因家师身体忽然不适,无法亲来,奉师命与师妹方霓虹来向白前辈拜寿。”

  白家仆人彬彬有礼,显然训练有素:“原来是华山派的英雄,快请快请。华山派各位的厢房已经早预备好了。”对两人殷勤一笑,转身带路。

  “那你呢?”方霓虹不肯挪脚,转头轻问。

  白少情优美端正的唇微微一扬:“少情先行拜见家母,方姑娘保重。”

  看见白少情似无眷恋地潇洒转身,方霓虹蓦然抿唇:“等一下,那我”

  “方姑娘拜寿,要在白家住上几天吧?”白少情停下脚步,背影挺拔安然:“那我一定会拜访姑娘,以谢姑娘同携之恩。”

  方霓虹这才露出笑脸,又喜又羞道:“真的?”她抬眼瞅了白少情背影一下,忍不住问:“你要如何谢我?”

  “请姑娘吃顿饭,如何?”话中夹了些许戏谑,却绝不轻薄,白少情举步离开。

  温柔的笑声,留在方霓虹耳边。

  周若文转身,却发现师妹还呆在原地:“师妹,还不快跟上?”望望方霓虹看的方向,明知故问道:“白家三少爷走了?”

  “嗯,他说要拜见母亲。”方霓虹怅然若失。

  “我们走吧,那位大哥等着领我们去休息的厢房呢。白前辈今天事忙,明天才拜见。”

  “嗯。”

  山庄中处处亭台楼阁,回廊一道接着一道,两人跟着仆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专为他们准备的风雅阁。

  富贵景象让方霓虹这等江湖儿女似乎到了另一世界,廊下挂着的各色漂亮鸟儿,更让方霓虹呵呵笑个不停。

  “师兄快看,这是什么?”

  周若文看着兴奋的师妹,唇边带笑:“师妹,来,师兄和你说几句话。”

  方霓虹扔一块石头吓散大群红白锦鲤,抬头把长辫子往后一甩:“什么事?”

  “那个白少情,我们还是少接触好。”

  方霓虹一愣:“为什么?”

  “他他的家世不大好。”

  “白家少爷,怎会家世不好?”方霓虹大奇。

  “这个武林典故,你居然不知道?”周若文索性坐在回廊上,把袖子一撂:“来来,师兄告诉你。”

  “你快说。”

  “白家这代的当家白莫然,就是我们这次拜寿的白老爷子,与白夫人,也就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宋香漓的一段爱情故事,可是感天动地”

  方霓虹嘴巴一瘪,摆手道:“老调重弹,还以为什么新鲜事呢。我都听爹说过,当日白莫然遭敌伏击,宋香漓舍身相救,腿被砍瘸了不说,连武林第一的容貌也被毁了。白莫然在病榻前对宋香漓指天发誓永不相负,真把宋香漓娶进门,数十年如一日悉心照料,处处小心周到,堪称武林第一好相公。”

  “呵呵,你什么都知道。”周若文环起手:“那我问你,白少情是何人所生,你可知道?”

  “这个难道不是宋香漓所生?”

  “怎么样?难倒了吧?”周若文点头道:“确实不是。江湖中谁不知道白夫人只有两位公子,大子白少信,次子白少礼。这位三少爷,其实是一个住在深山的瞎子为白莫然生的儿子。”

  方霓虹蹙眉:“那白莫然岂非成了负心汉?”

  “也不可以这么说。”周若文缓缓摇头:“宋香漓为白莫然生下两子,几年后白莫然又遭人伏击,被击落悬崖差点喂了虎豹,居然被深山里一个可怜的瞎子孤女救了。孤男寡女日夜相对,里面又不知夹杂了什么事。反正等白家人找到白莫然时,那女子已经珠胎暗结。”

  “哎呀,那定把宋香漓给气坏了。”

  “何止,听师父说”周若文放小音量,附耳道:“宋香漓为了此事伤心欲绝,好几次要寻死都被家人拦住了。当时白家老太爷还在世,绝不肯让白家子孙流落在外,白莫然一面对不起爱妻,一面又要顾着自己名声,闹个焦头烂额才劝得宋香漓答应让三子入白家之门,算自己所出。那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瞎女,也接到府上,以远房亲戚的名义养着。事情这才告一段落。”

  他一口气说了好长,续道:“所以,白少情在白家并不吃香,大家心知肚明他是个私生子。你没看见仆人见他的脸色?还有,他下马时下盘虚浮,恐怕白老爷子连白家武功都没有传他。师妹,我们身在别人地方,不要招主人的忌讳才是。”

  方霓虹正将辫子散了重梳,听了周若文的话,把头发朝上一撂,扎成一道轻便的圈发,哼道:“我招谁忌讳了?就算白少情不是白夫人亲生,他也是白家的人,做什么我不能和他说话?哼,我还要他请我吃饭呢。”想到旁人对白少情的嘴脸,心里一阵不痛快,又劈头对周若文道:“师兄,连你也是这样的势利眼不成?你若是为了这些看不起他,我可再不和你说话!”

  说到后面,居然隐隐心酸起来。

  无人知,冥冥中,情丝已缠―――难挽。

  白家山庄深处,冬意更寒。

  斜阳已逝,这不大有人愿意来的角落,比其他各处更为清冷孤单。零星几个匆匆打扫花圃的仆人,抬头看一眼在面前走过的人影,眼睛都闪过一丝赞叹和惋惜。

  雍容c镇定c俊美三少爷。

  所有的赞叹和惋惜都在刹那间一闪而过,仆人很快就想起自己和他的身份,立即将头深深低下,再回到自己的差使上去。

  从山庄大门算起,这是第一百一十二个。

  白少情目光不移,温柔地看着前方低矮得简直不应该出现在富贵如斯的白家山庄的房子,唇角却溢出冷笑。

  第一百一十二个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却把他当做不存在的仆人。

  三少爷不存在已经成为白家默认的规矩。白少情记得,当日那几个趴在窗边唤他一道玩耍的小仆,已经被毫不容情地赶出白家。

  修长的指,在熟悉又陌生的门上摩挲片刻,白少情难得地叹气。

  日转星移,树上叶儿早已落尽,原来已经又是一年。

  推开咿咿呀呀的木门,屋中窗边坐着一个孤单的背影。背影并不美,粗布衣裳c头无饰品,纵然只从背影上看,也可以猜到她有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

  可以给人留下印象的,只有孤单。

  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孤单。

  白少情的唇角,却因为这丝温柔的孤单而泛起难得的真正的微笑。

  “娘,孩儿回来了。”他靠近,轻轻跪倒在妇人膝下,昂头看着每年都衰老不少的容颜。

  妇人笑了,偏头,烛光印红她平凡的脸:“少情,你回来了?明天你父亲五十大寿,我猜到你今天会回来。看,娘准备了蜡烛等你。”纵然目不能视,手还是准确无差地指出烛火方向。

  暖流,哽咽在喉处。

  “谢谢娘。”

  “傻孩子,娘什么也没有给你啊。”摸索着抓住白少情的手,妇人叹道:“你吃苦了。”

  “没有。”

  “不用瞒我,瞎子摸人最厉害,我一摸你的手,就知道你干过粗活。”

  白少情笑起来:“娘,你别多心,我不过是帮老师挑挑水,劈柴火而已。身为弟子,这算什么?”

  “少情,你这次回来,还要离开白家去读书?”

  一阵默然。

  白少情轻道:“娘要是寂寞,少情就不走,留下来陪娘。”

  “不,”没有多想,妇人自失地笑了:“你看看我,男儿志在四方,怎么倒羁绊起你来。去吧,等你父亲大寿后就走。”

  静了片刻,空气中恬然的气息仿佛被打乱了,妇人蓦然叹气:“我们都胡扯些什么?这里也没有外人,何必说这些谎话?少情,我知道他们待你不好,娘不要你留在白家吃苦。”

  “娘!”白少情蓦然喊了一声,热气浮上眼来:“少情一定会有出息,把娘从这个姓白的地狱接出去。”

  “嗯,娘等着。”

  夜色更浓了,隔着纱窗,可以瞧见小屋中两道人影温暖贴近。

  烛光昏暗,人心又何如?

  原只说想等娘睡后回房,白少情站在床边,居然看着娘熟悉的脸站了整夜。

  娘,大寿后我又要离开了。

  平日藏在心底的种种愁绪,被一根不舍的针挑了起来。

  回家初日见过娘,今日要去见父亲和母亲,还有那两个站在云端的哥哥。拜过父亲全了礼数,就立即离开吧。

  白少情斟酌着,若再逗留,只会惹起他人不快,为娘找来麻烦。

  昂头,想长长叹气,却忽然想起娘还是熟睡之中,忙咽了下去。窗外天已大白,他昨夜在奉给娘的茶中放了一点安神镇静的药,不希望娘看着自己离开。

  一去,恐怕又是一年。

  木门又咿咿呀呀地开了,阳光淌泻进来。白少情恢复往日的淡泊,跨出屋子。

  白家山庄的正厅,离这里很远,白少情缓缓而行,路上不断遇到兴高采烈的拜寿客。惊讶和赞美的目光,夹杂着嫉妒,从他的脸移到细长的脖,比女子还芊芊优美的指端。

  “白公子!”身后传来清脆的喊声,一道粉红的人影急奔过来:“白公子现在是去为白老爷子拜寿?”见白少情微微颌首,方霓虹笑起来:“我和师兄也去,正巧要请你带路。师兄,你快点!”兴奋的嫩脸转向后方,朝故意磨蹭的周若文嚷了一句。

  “嗯嗯,知道了。”周若文暗叹,只好走向前对白少情笑笑:“白兄好早。”

  白少情没有笑,可眼中却有掩不住的笑意:“不早了。”

  谁看见这样友善的目光,都无法不起亲近之心。

  三人一道,沿路而去。

  未到正厅,笙歌已飘入耳中。不用走到里面,已可以知道热闹繁华到何等地步。

  方霓虹啧啧:“宾客好多。”

  “白老爷子声满江湖,大寿之日,当然有许多景仰白老爷子的人前来祝贺。”周若文看看身旁的白少情,着意捧了白家一句。

  白少情不咸不淡看了周若文一眼,轻笑:“周兄千里前来为家父拜寿,少情感激不尽。”

  “不敢当不敢当。”

  唢呐c锣鼓c里里外外的宾客寒暄声,仆人各处穿梭的脚步声,再加上厅外正预备献寿的戏班子练嗓声,越靠近便越震耳欲聋。

  好一场热闹的寿筵,怕也算是武林今年少有的大喜事了。

  正要抬腿跨入正厅,声音却停了。

  唢呐声停了,锣鼓声停了,人声停了,连脚步声咳嗽声也没有一丁点。

  彻彻底底的蓦然安静。

  周若文和方霓虹不解地对望一眼,两人都想同时发问,却都在张嘴之前,听见一声惊喜交加的洪钟大笑:“请!快请!”

  仿佛这话解开寂静的法术,各种热闹的声音,顿时沸腾起来,唢呐锣鼓,仆人比开始更吵更闹。

  大厅中的宾客,堂堂数百人,高矮肥瘦各路门派,忽然随着满面红光的白老爷子一涌而出。

  “何人如此气派,居然惊动主人亲自出迎?”

  周若文低头一想,唇角微扬:“有如此气派者,江湖中只有一人―――封龙。”

  “封家大公子?”方霓虹悄悄看一眼不作声的白少情,不屑道:“靠着家里名声摆架子,我最看不起这等公子哥儿。”

  说话间,平正的方砖路上人声又沸,方霓虹看不起的公子哥儿已经被团团簇拥迎进来。

  青衫蓝巾碧绿剑―――封龙。

  漆黑的发,星般眸子,修长而有力的手,轻轻按在那把名动天下的碧绿剑柄上。

  方霓虹刚刚还在嫌弃他的名字土气,嫌弃他的架子太大。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只因“龙”这个字,若不由他用,那就再没有人配用;他若不摆架子,还有谁有资格摆架子?

  光华内敛,名器暗藏,却掩不住龙虎之姿。

  “白某区区生辰,怎敢劳动封大公子?”白老爷子脸上有光,笑意盈然。

  “封白司马徐世代交好,世伯生辰,小侄礼应亲自来贺。”

  话虽如此,封白司马徐,却有哪一家出过如此杰出的人才,短短几年,凭手上一把碧绿剑,称为江湖上只可仰望的神话―――也只有封家而已。

  站在父亲身后的两名英气勃勃的白家公子,望向封龙的眼神,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封龙环视大厅一眼,在椅上缓缓坐下,接过仆人恭敬送上的香茶,小啜一口,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封家何幸,有子若此。

  自从一剑挑杀为恶江湖三十年的天南山怪后,封龙已被武林同道奉为江湖第一高手。其年纪之轻c智谋之深c风度之佳c武功之高,均为人所称赞。这次白家大寿,不知为何可以让从不轻易露面的封龙亲自出现。

  白家自然蓬荜生辉。

  寿辰正日一早就接到贵客,白莫然心情更佳,笑声如洪钟般长闻不断。各路英豪,也纷纷向前祝寿。

  “白老爷子,这是我从长白山弄老的千年老人参。区区寿礼,不成敬意。”

  “客气客气,白某生受了。”

  “这幅天湖落燕图,是王宫里流出来的珍品,白老爷子瞅瞅,可还过得去。”

  厅中一片繁闹,众人的礼物堆积如山。那也难怪,白家今年虽然没有杰出的后人,但江湖地位仍重,更是武林首屈一指的富翁。

  当当锣鼓忽变,其后清脆铃声连绵不断响起。

  珠帘后人影绰绰,两名侍女打前,引出一位身穿锦服的贵妇人来。

  头饰缤纷,金线坠裙,雍容华贵,只可惜脸上却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生生将一副国色天香的容貌给毁了。

  宋香漓露出当家主母的架式,对众宾客含笑:“各位盛情,白家不胜感激。今日,请诸位尽情享乐。”她不怕别人的视线落在自己残缺的脸上,她这道伤疤,是对白家永远的恩德,是她的勋章。

  另一边,白莫然已经亲自起座,将爱妻小心翼翼搀扶上来。

  “不是说身子倦吗?客人有我和少礼少信招待就可以,何必亲自出来?”

  “今天是老爷大寿,我不能闲着。”

  与一厅宾客寒暄后,宋香漓目光落在封龙身上,不待白莫然介绍,轻轻启唇:“封家公子?”

  “正是小侄,见过伯母。”

  容貌虽已毁,高贵气度却仍未消,宋香漓点头,赞道:“封公子好气度。”

  “伯母夸奖了。”

  这一边,宾客拜寿已完。接下来该轮到白家子弟为大家长拜寿。

  白少礼白少信率领一众白家子弟,整整齐齐跪下。

  “孩子祝爹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白家人,自然惯穿白衣。

  眼见底下白衣如雪,子侄个个英姿出众长大成人,白莫然连连大笑,摸着胡子笑着望向妻子。

  笑容忽然一凝。

  宋香漓虽然在笑,却笑得绝不自在。白莫然与她相伴数十年,自然比谁都清楚妻子的脾气。目光立即随着她的视线而去。

  厅内白家子弟跪了一片,厅外门边上,居然也默默跪了一人。

  黑衣c黑鞋c漆黑的头发。

  白少情。

  趁着无人注意,在厅外勉强磕一下头,白少情算完了父亲大寿的礼节。如此便无人可以挑剔什么了。抱着相见争如不见的心理,白少情悄然从地上站起来,转身。

  一个挺拔的身影,却赫然无声无息出现在眼前。

  白少情低头,瞅见那把碧绿得仿佛千丈深谭的宝剑。历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一丝诧异,瞬间消去。

  “贵客请让路。”

  “封龙不才,武林中居然有如此龙凤之姿的新秀。”封龙笑了:“可否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被封龙将去路挡住,更被封龙招惹来最不希望招惹的好奇目光,白少情抿唇。

  白少情居然引起封龙注意,让白莫然大为不快。宋香漓唇边冷冷一笑后,他立即走了过去。

  “封贤侄,这位是”知道无法隐瞒,白莫然不情愿地透露:“我的第三子少情。少情自小体弱,故不在山庄习武,出外跟一个夫子读书,一年回来一次。故武林朋友都不认识。”眼睛朝白少情一扫,沉声道:“天冷,不要在这里站着。你的身体比不得两位哥哥,回房吧。”

  “是。”白少情应了一声,转身,封龙却还是挡在路上。

  封龙充满男性魅力的脸,忽然幻化出动人的微笑:“既然是白家公子,封龙更生结交之心。白兄弟请暂莫走,有一件事情,恐怕与白家的人都有点关系。”他转头对白莫然道:“不瞒世伯,封龙此来,一为拜寿,二就是为了此事。不知世伯可否找个地方与封龙细谈?其他白家人最好也在场。”

  他虽然严辞恭敬,却每一个字都极有份量。

  白莫然心中疑惑,立即点头,将封龙请入偏房,命大子二子扶了母亲入内。白少情本想掉头离开,却被封龙一眼瞅到,修长的手轻轻搭在白少情肩上。

  他何等武功,白少情身不由己,只能留下。

  各人安坐,询问的目光都停在封龙脸上。封龙默默喝了一口清茶,才面容严肃地吩咐:“抬上来吧。”

  随行的家丁,鱼贯而入,每四人都抬着一具木箱,总共五具,人人神情肃穆。

  白莫然一看,不由暗自生疑:这木箱看大小模样,都象棺材。难道姓封的是来找茬的?

  封龙也不解释,待木箱落地,又吩咐道:“打开。”

  众家丁动手打开木箱,只闻一阵剧烈的恶臭。白家数人探头一看,果然是尸体。

  白莫然脸色一边,白家大子少礼已经忍不住大喝起来:“封龙,今天是我爹爹大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的都是众人疑心的问题,一出口,大家视线自然转到封龙脸上。

  封龙毫不惊慌,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弹碧绿剑鞘,缓缓叹道:“白世伯,今天是世伯大寿,封龙原本也实在不想将这等东西呈上。可事情紧迫,已经无法拖延了。”

  “哦?从何讲起?”

  “请世伯先看看这些人,可有认识的?”

  白莫然起座,逐一看去,虽然人已死了两三天,却似乎经过处理,头面仍无丝毫破损。看了一遍,点头道:“都认识。这个点苍的路和原使得一手好剑,还曾与少礼较量白家剑法,唉,小儿功力尚浅,被他赢了半招。”他手一指,又道:“这个莫家声,上月在白家开在太原的银楼闹事,听闻他是为了救一个县的饥民所以急需用钱,我立即命银楼支援他五千两银子,也不用他还了。唉,这个人武功马马虎虎,人倒是古道热肠,不料却被人杀了。还有这个咦,具体看来,这些死者都和白家有点不算过节的过节。”

  封龙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些都是一月来武林中发生的奇案。每一个都与白家有点联系,令封龙为难异常。”

  “难道贤侄怀疑白家?”

  白少礼插嘴道:“路和原的剑法我也很佩服,我们比武后还一起喝了一夜的酒,怎么会杀他?”

  宋香漓瞅了儿子一眼,训道:“不许多言,先听封公子说完。”

  白少礼对母亲却很惧怕,低头不敢再多说。

  白莫然皱眉道:“已经发生一月?那尸体”

  “白世伯,这里几具只是封龙一路而来在路上发现的。早先发现的尸身,不少还存在封家的莫天涯内。人命杀伤众多,又牵涉武林四大家,所以封龙才不顾世伯寿筵,一定要问个清楚。”封龙环视屋中众人,半晌才续道:“老实说,若只是伤了几条人命,还不必如此紧张。江湖中哪有不死人的?可请世伯仔细查看这些人的伤口,每个人居然都死于自家门派绝招下,而尸身旁都写下大字:此派功夫,不过如是。简直将各门各派武功都大大羞辱一番。”

  众人一惊。

  “居然有此事?”不但牵扯人命,更牵扯到各派名声。

  白莫然胡子一抖:“死于自家门派?如此说来,杀人者对这些门派的绝招都了如指掌?”

  “此杀人者,势成武林公敌,为各派所追杀。”

  “另一个线索是,杀人现场附近常常可以找到一只风干的蝙蝠。我怀疑这是凶手的标记,故暂且将凶手称为蝙蝠。”

  “蝙蝠?武林中用蝙蝠为记的人并不多,不知”

  “凡是略有名声的人都已被筛选过,无人可疑。而现场其他线索,总多多少少把矛头指向白家。不知何人与白家有如此大的仇怨,要用此毒计。”

  白少信英姿勃勃,拱手道:“此人可恨,武林中人理应群起剿灭,封大哥有什么吩咐,旦说不妨。”

  封龙沉稳地扫了他一眼:“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杀人者的所有线索,都暗中指向白家。不但所杀者都与白家有过节,而且,”他从袖子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其中一人的手中,紧紧攥着此物。”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张皱得不成模样的信笺一角,上面没有字迹,却有一个细小的白字水印。

  “这是白家常用的信笺。”白莫然沉脸道:“此信笺白家上下都能使用,流传到外的也不少。贤侄若凭此怀疑白家”

  “封龙也觉得此事是有人蓄意加害白家。”封龙摆手道:“封白司马徐,乃江湖四大名家。若有人危害白家,封家绝不能漠视。这也是封龙命人封锁消息,亲来告之的原因。”

  一听他这么说,众人都不觉安心,顿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白少情一直站在角落,听着他们将白家仇人一个个筛选出来,又纷纷商议如何诱捕杀人者,始终一眼不发,垂头看地。

  他不想引人注意,却一直有人在注意他。

  封龙的视线忽然落在白少情处:“白三公子有什么话要说?”

  原本被人刻意忽略的白少情立即被目光包围,厌恶和不屑从多人眼中掠过。

  “我从小不习武,武林中的事也不懂,自然没有话说。”白少情索性站出来,对白莫然躬身道:“少情想早日回到老师处,请爹让少情此刻起程。”

  封龙立即挽留:“此刻?封龙尚未与白兄畅谈,不如多留一天。”

  有一种人,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天经地义,显得高雅得体―――龙天就是这种人。因此,他的挽留一开口,白莫然立即接口:“那你就留一天再走吧。”

  连宋香漓,虽然脸色不愉,也淡淡开腔:“封公子难得来一趟,你就当一天陪客吧。”她的眼睛,悄悄从自己两个儿子面前扫过,暗叹即使用尽百般心思,这两个亲生的也比不过一个瞎子的儿子。

  若白少情稍微逊色一点,她也许不会这么狠心。但白少情太出色,出色到三岁已让宋香漓心惊胆跳。

  这样的眉目,这样的资质,这样的天赋,总有一日会让少礼少信黯然无光。她不能忍受,可又不能不忍。

  白家是百年武林名家,家规森严,她无法赶走被白老太爷认可的孙子。白少情若有意外,宋香漓第一个会被怀疑。

  只能不让他学白家的武功,让他与武林无缘;只能不许他穿白色的衣裳,让世人知道这位三少爷有名无实,他不可能得到白家的任何眷顾。但人们默默的仰慕目光,仍让宋香漓担心。

  “那,少情就再留一天。”白少情淡淡瞄了封龙一眼,别过眼睛,对宋香漓恭敬道:“母亲,少情累了,可否下去休息?”

  宋香漓也不愿白少情留着,面无表情地点头:“嗯,你出去吧。”

  白少情离开的脚步,轻而文雅,有天上的神仙踏云而来的风范。宋香漓叹气:百般压制又有何用,他不过是在厅外磕个头,已让封龙移步亲问姓名。而自入白家,封龙却只与自己的两个儿子寒暄了两句。

  回到属于自己的荒凉院落,一缕粉红忽然从树下飘出来。

  “白少情,你和封龙谈完事了?”方霓虹已经等了很久。虽然她等了很久,见到白少情,却笑得很甜。

  白少情淡淡回答:“他是武林第一,我哪里有本事和他谈事?”抬眼看天,有点阴郁,昨天难得出来的太阳,看来今天是不会再现了。

  “都说封龙是武林第一人,我今天算见识了。”

  “不错,武功不说,人品风度无可挑剔,相貌也是上佳。如此人物,定是武林女儿梦寐以求的佳婿。”白少情历来轻轻抿着的唇,忽然吐出一点风趣。

  点点笑意,击中少女心房。

  风霓虹瞅着白少情,小声道:“其实,你也不差。”

  白少情只是自嘲地一笑,并不作答。

  “你说要答谢我,我现在来了,你怎么答谢?”

  “吃饭么?”白少情沉吟道:“白家家规森严,爹娘见我与女客来往定然不喜。不如等我们离了白家,再答谢如何?这样,等你回家,我去华山找你。”

  方霓虹眼睛一亮:“真的?”

  “不骗你。”白少情看向方霓虹身后,忽然笑道:“一定是找师妹来了。周大哥真贴心,方姑娘快去吧。”

  方霓虹转头,果然见周若文四处张望着走来,一见方霓虹,顿时笑着飞快走来。风霓虹把小嘴一翘:“哼,师兄真烦。那我先走了,不然师兄又要唠唠叨叨。”她不舍地看了白少情一眼,想起华山之约,心又飞扬起来。

  目送方霓虹两人,白少情默默盘算半晌,才举步朝房门走去。

  和娘说了要多留一日当陪客的事,窗外忽然人影一闪,白少情心里明白,轻道:“娘。屋里太闷,我出去走动一会。”

  一出门,手腕立即一紧,被一路拖着走到远处一道隐蔽假山内。

  “这里不会有人来。”洪亮爽朗的男声此刻低沉醇厚,带着按捺不住的焦急。白少信抓着白少情的手腕不放,先亲了个嘴,伸手就猴急地解他的腰带:“一年才回来一次,今天若不是姓封的小子开口,只怕你又溜得影子都不见了。”

  白少情红唇紧抿,冷冷道:“这么多年你也不倦。听说宋香漓为你娶了两房小妾?”

  “什么小妾?半点风情也没有,一天到晚劝我修身养性好好练剑,整个的两个教书先生。哪有半分及得上三弟?”

  数语间,下摆已经被撩到腰上。练剑的手抚到内侧流连不去,白少情似乎有点不耐,蹙眉道:“要上就上,不要乱摸。”

  “啧啧,三弟脾气越来越大了。当年第一次的时候,你还哭着求我饶你呢。”双手一抬,把雪白的大腿分开到最大的极限,白少信一鼓作气长驱直入:“不过,你的身子也越来越美了。”

  忽然冲进体内的异物让白少情闷哼一声,漂亮的眉拧了起来。

  “第一次之后,你还不是哭着求我不要告诉爹娘?”白少情冷哼道:“j□j弟弟,你真是禽兽不如。”

  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

  白少情俊美的脸,随着体内不断的冲击而改变表情。

  “你还记恨?我这些年不是一直照你的吩咐,帮你照顾你的瞎子老娘吗?”

  “姓白的,提起我娘时放恭敬点。”

  带着娇媚的喘息说出警告,反而更诱发白少信的。狠狠一下撞击,让白少情发出痛苦的低鸣,白少信轻笑:“姓白的?你也是姓白的,咱们头上一个祖宗。”

  “哼,要是一个祖宗,为何不让我学白家的剑法?”

  手探入衣襟中,拧着挺立的红豆猥玩,白少信叹道:“你还为这事不平。就算给你剑谱,你也已经过了练武的时候,难成大器。”

  “我就是不平。”白少情脸色潮红,j□j猛一用力收紧。

  j□j温热的狭道让白少信舒服得几乎放声大叫起来,身体微微哆嗦,爆发出来。

  “我看白家的剑谱,爹还没有全部传给你吧。”推开身上的白少信,白少情拿起纱布擦拭j□j滴落的乳白j□j,不屑道:“你的资质远远不如大哥,爹不给你也是应该的。怎么宋香漓却也不作声,她不是最疼爱你的吗?”

  “这样就完了?好三弟,这两年你才让我碰一回。”白少信上前搂着白少情,被他厌烦地推开。

  他身有武艺,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少情用强当然不难。但白少情虽然不习武,神色举止间却日具威严,白少信对上他,常常忘了自己身有武艺而对方并无,不敢相逼。

  白少情已将衣服穿上,脸上红云渐散,又恢复一向的平静无波,淡道:“早知道你如此无用,应该去求大哥。他必定早有爹传授的白家剑谱。”

  “白家剑谱,我不已经写了一半给你?”

  “我要的是全部,还有云里白雾十式的绝招。”

  白少信愣了一下:“你又不练武,要云里白雾十式做什么?”

  “你管不着。我既然是白家的少爷,就有资格看白家剑谱。再说,我不能练,难道不能留给我儿子练?”白少情站起来,毫不眷念地走出假山:“好好照顾我娘,若有人为难她,你休想再碰我。”

  身后,只余阵阵冷漠气息。

  “云里白雾十式”白少信年年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声,喃喃道:“你要的东西,我自然拼着被爹娘责骂也要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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