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没有回暖，冷意一波接一波地侵袭着她，毫无商量余地。
车子开得很快，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医院楼下，舒未是由后续赶来的穆梓曦搀扶着上电梯来到病房前的。
走廊上空无一人，是vip楼层，所以格外安静。
可是她还是敏觉地听到了隐约从不远处的房间里传出来的熟悉的抽泣声，那么压抑，又那么失控。
她听到过两次这个哭声。
在几年前舒老爷子走的时候，这个声音梦魇了她整整两年的日夜。
而如今，这个声音，又来了。
捏着自己的手掌，女人深深抽了一口气，浑身的难受加剧得好似下一秒她便会昏厥，不省人事，可是脑子却在此刻清醒得骇人。
“爸......”
她想说，她来了。
她知道他在等她。
就这么唯一一个心肝宝贝，整个叶城都知道。
房间里明明那么多人，有许久未见的叔叔伯伯，甚至于，连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霍铭哲，也比她早来了。
可是她眼里没有看见任何人。
视线范围里能触及的，只有白色床单上，那个安然躺着，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的苍白老人。
嗯。是老人了。
今年如无意外，其实舒岩要从军队上退下来了。
可是意外来了，而且杀得她，措手不及。
所以她从刚回叶城那会儿就说过，幸运二字，怎么从来就没有淋漓尽致地体现在她身上呢......
---题外话---
别急，要进入番外高－潮了，明晚继续更。
☆、第193章 番外19： 慕栩墨vs 舒未
“大小姐来了......”
白叔站在病床旁边，看见拨开人群走进来的女孩儿，声音已经完全哽咽。
高心瑜整个人端坐在病房里唯一一张椅子上，低眸瞧着已经没有睁开过眼睛的男人，闻言头也没有抬起来。
舒未的泪水随着寂静的空气一滴一滴，疯狂砸在雌黄的瓷砖上，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她想再喊一句爸，可是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响。
就那么站着，瞧着，看着，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那么希望舒岩能够醒来再看她一眼，哪怕，骂她也好醢。
过了许久，一直低头的高心瑜才缓缓开口，“老白。”
微颤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任何胆怯失控的情绪。
白管家闻言点了点头，只此一句便心领神会，直接转了身，定了定神礼貌又坚定道，”谢谢各位来送我们家老爷一程，明天上午我们会在舒家为老爷最后践行，现在还麻烦各位先行离开，谢谢。”
.......
人群散去，空dàng的房间里霎时只剩舒未和高心瑜，还有已经没有任何呼吸迹象的舒岩。
“过来，给你爸擦把脸，送送他吧。缇”
女人威严的样子已经很多年未见，舒未内心的裂口好似又被扯开了一些。
点了点头，女孩儿抬手抹掉自己的眼泪，走上前，拿过白管家之前已经准备好的毛巾，转身走进厕所，用温水搓了搓再重重地拧干。
因为走得急，所以老人的眉头还微蹙着，似乎是停留在了他最痛苦的那个时候。
舒未的指尖捻着打湿的毛巾，沿着老人已经不复当年的面孔，一寸一寸肌肤轻轻拭过，神态专注认真，全程一言不发。
高心瑜就那么坐着看着自己的女儿，直到舒未擦拭结束，她都没有移开眼光。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夜晚太难熬，生生把她们母女的心掰开来，灌入dúyào，剧痛入骨。
虽然家里的事情和舒岩的葬礼白管家全程负责，可是高心瑜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还是回了舒家，留下不肯离去的舒未在病房里陪着舒岩最后一晚。
舒未坐在高心瑜原先坐着的椅子上，轻轻握着老人已经开始僵硬毫无温度的手，柔软的脸颊贴在老人的手背上，低低喃语：“爸......爸......”
一遍一遍地唤着，却没有办法再多说些什么。
她其实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具体要从哪一件，哪一句讲起，她在这个时候竟然毫无头绪。
想要痛快大哭一场又没力气，细细揣着又觉着快要透不过气，这样无措的情绪反复折磨着她，已经快要疯了。
缩紧身驱用另外一只手拥住舒岩的腰，女孩儿把脸埋在老人手边的床单里，用牙咬着床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靠近了过来，舒未没有一会便感觉到了有人在抚摸她的头顶。
“霍铭哲。”
女人没有抬头，维持着原姿势，声音冷硬到不行，“把手拿开。”
他们其实已经和解了，只是对于这么亲昵的姿态，她依旧反感。
男人蹙眉，没有把手拿开，而是沉沉道，“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
是啊，其实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呢。
明明是一起去度蜜月的，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却孤身一人提前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憋着没了呼吸，女人终于抬起埋在床褥中的脸，神态很淡，但是多少带着点明显的烦躁，“你就不能少管点事？”
以前爱着他的时候，这个男人没有担起两个人感情的责任，现在她嫁作人妻了，他却改不了对她凡事过问的习惯，可笑至极。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女人真的觉得挺没意思的，而且这个时候再来跟他争辩这些怒火丛生，可是还没等她出口讽刺，一个更为冷冽的声音就那么撞了进来，“霍先生好像特别希望我们夫妻吵架？”
舒未听到声音愣了楞，转眸望去便瞥到了男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甚至不用问，都能从他的脸色和卷带着进来的冷风里感受到他是下了飞机直接赶过来的。
慕栩墨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眼神复杂，但是还是很快走过来抱住了女人。
舒未是真的觉得没有力气，只是淡淡看着慕栩墨，说了句，“你可以先回去吗？”话是对谁讲的，模棱两可。
慕栩墨没有应，只是维持着拥着她的姿势，沉眸盯着一脸淡色的女人，薄唇紧抿。
僵掉的空气定格了好几秒，终于，站在两人后面的男人才抬起脚步转身离去。
慕栩墨斜光扫了眼男人离开的背影，然后加重了手里的力度，直接把女人整个抱进了怀里，温热的吻轻轻落在女人头顶，沉魅的声音随之而来，“对不起，来晚了。”
确实是晚了。
唐珏的飞机是凌晨起飞，因为女人太过愤怒，直接在机场把他的手机摔了个粉粹，所以当时他错过了舒未的电话。
等到苏晚打电话痛骂许凝圣和他自己的时候，男人才知道出了事，于是连夜赶了回来。
一切都发生得紧凑，他只能怪自己安排不当，让自己的女人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可怕的事实，所以心生疼惜和自责。
可是舒未就这么安静地靠在男人怀里，听着慕栩墨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第194章 番外20： 慕栩墨vs舒未
慕栩墨知道女人心里难受，于是抬手将她抱了起来，声音低缓轻柔：“先回去睡会儿，明天好好送爸，好吗？”
女人僵硬地靠在男人的怀里，闻言抬眸静静对视着男人，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眼神罕见地冷淡醢。
她生气了。
在他们真正敞开心扉在一起的日子里，女人的生气很多时候是夹带着讽刺明着发火的，可是这一次，她选择了无声对抗。
男人皱了皱眉，心口顿时一怔，尽管已经意会到女人的这种境况，他还是坚持：“白叔和妈年纪大了，明天需要你，所以还是先休息好，嗯？”
这次说完，男人没女人任何表示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了病房......
一路上舒未倒是没有多少抗议的成分和意思，全程安静无声，比行尸更要来得可怕。
端坐在后座的男人从上车开始就维持着侧头盯着女人的姿势未曾变过，甚至左手是强制xìng牵着女人的.....缇.
说实话，活了三十余年，慕栩墨这一刻突然惊觉，这个女人对他而言，超出了他所能预想预料的一切。
一种称之为惶恐的情绪悠悠从他心根上蔓延而来，抓得他刺痛难熬。
“先生，我们回楼苑吗？”
今晚回来得临时，慕栩墨没有通知顾北漠，所以开车的是一直以来的备用司机，对慕栩墨和舒未间的了解不是很深。
女人阂着眸，终于说了今晚见到慕栩墨以后的第二句话，“去舒家。”
“是的太太。”
车子很快转入了另外一条通往舒家的路，窗外的夜风刮得有些声响，女人好似是为了让周围的空气能够热闹些，于是从一开车就开了半截车窗，试图让车外的声音来填满她此时完全失控的脑子空白。
慕栩墨没有出声阻止，而事实上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女人会选择回舒家，所以什么都不说，依旧维持着原姿势，沉眸注视着一脸冷漠的女人。
到达舒家的时候，整栋房子灯火通明。
舒未的眼泪从瞥到自家大门门口那一刻开始又似之前一般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自己也没力气再伸手去擦拭，只能任着泪水肆虐，叫嚣猖狂。
慕栩墨从女人第一时间掉下眼泪的时候便已经伸手把她拎到了自己怀里，修长的手指不耐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拭去，认真专注。
车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司机早已敏感察觉到异常，识相地下车驻守在车旁，而后车座的女人双肩剧烈抖动，因为情绪失控一直抽搐不止，直到半个小时以后，她的思绪才慢慢平复了些。
“不哭了，嗯？”
看着怀里的女人双眼红肿不堪，男人心疼地用拇指摸了摸女人的眼睑下方，低柔道。
舒未还是没有说话，镇静了一些后，深吐了一口气，慢慢挣脱开男人的怀抱，然后推门下车。
白叔从他们一进外面的大门就听到了车声，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跟在女人身后的慕栩墨，老人迎上来，低低对着女人喊了声，“大小姐......”
“白叔，妈妈呢？”
女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已经近乎失声。
老人摇了摇头，满眸痛色，“夫人吩咐了，您和姑爷回来后就先回房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要过......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舒未站在玄关处，透过老人的身躯往后看了过去，舒岩的大幅照片已经挂上了大厅中央，所有的告别仪式需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快速被铺陈好了。
原来，一切都可以这么突然，这么快。
缓缓点了点头，女人转身轻轻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了上去，好似已经忘了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慕栩墨没有立刻跟上，因为他知道，一脸沉色的老人明显有话跟他说。
“姑爷......”
老人声线变得有些严肃，但还是保持礼貌，“夫人在书房等您。”
慕栩墨只是淡淡说了声好，然后也就跟着舒未的步伐上了二楼，只是他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门已经半开着。
“妈？”
轻轻敲了敲门，男人站在门外，垂首听到房间内的一声，“进来吧。”才缓缓推门进去。
高心瑜带着眼镜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那个位置慕栩墨记得，是舒岩生前办公见客的地方。
缓步走到书桌前，慕栩墨这才看清了高心瑜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
老人的眼光没有从相册上抽离开来，只是淡淡问了句，似随口，又像酝酿了多时，“你和舒未，又吵架了？”
虽然问的是他，可是慕栩墨分明感觉到了老人语句里的肯定。
“是我做的不好，惹她生气了。”
男人谦卑有礼，主动认错的样子很真诚。
高心瑜却叹了叹气，伸手摘下眼镜，抬眸看着眼前已经不再属于当年她见过的年轻气盛般的十八岁少年，语重心长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走出来，对吗？”
当年他母亲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毕竟都是同个上流圈子的人，一些jiāo际的场合多多少少会碰到面，算是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
男人的眼瞳明显缩了缩，可是很快却又恢复正常，低沉稳重的声音慢条斯理，“我会处理好的。”
“是吗？”
高心瑜闻言却苦笑了下，满脸忧伤，“你们两个的xìng格，还真是像......这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气还是不幸......”
不幸吗......可是舒未至今过得比过去的那么些年要明显快乐许多，高心瑜心里清楚，慕栩墨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只是两个人但凡有一个人的心魔没有解开，那么猜忌和顾虑总会相伴而来，这份关系太脆弱，一碰即碎，不应该。
---题外话---
噢噢噢噢噢噢，美好的周末～
第195章 番外21章：慕栩墨vs舒未
高心瑜的眼神带着哀伤，却又深邃，根本看不穿她真实的想法。
“她爸爸走了，你可能知道她伤心，但并不是很明白这个突然的变故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舒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当年高心瑜有试探过舒岩要不要再生一个，毕竟当时刚嫁进来没多久的她还是有些军政家族的心里负担继承家族衣钵从军的话，男孩子是要比女孩子更加来的现实的。
可是舒岩想到没想就否决了她的这个想法，说孩子是缘分，老天给了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强求。
且不论舒老爷子对从小就漂亮精致的舒未有多疼爱，外表看起来十足严父的舒岩对这个独女宠之入骨，恨不得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送给她醢。
这么多年来，叶城同一辈的人都知道，舒家大小姐是军门舒家的一块无价之宝，所谓的掌上明珠，万千宠爱，不过如此。
而对于舒未来说，舒岩对她的重要xìng，远不是单单因为自己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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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这个声音，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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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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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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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一直低头的高心瑜才缓缓开口，“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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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管家闻言点了点头，只此一句便心领神会，直接转了身，定了定神礼貌又坚定道，”谢谢各位来送我们家老爷一程，明天上午我们会在舒家为老爷最后践行，现在还麻烦各位先行离开，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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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走得急，所以老人的眉头还微蹙着，似乎是停留在了他最痛苦的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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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心瑜就那么坐着看着自己的女儿，直到舒未擦拭结束，她都没有移开眼光。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夜晚太难熬，生生把她们母女的心掰开来，灌入dúyào，剧痛入骨。
虽然家里的事情和舒岩的葬礼白管家全程负责，可是高心瑜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还是回了舒家，留下不肯离去的舒未在病房里陪着舒岩最后一晚。
舒未坐在高心瑜原先坐着的椅子上，轻轻握着老人已经开始僵硬毫无温度的手，柔软的脸颊贴在老人的手背上，低低喃语：“爸......爸......”
一遍一遍地唤着，却没有办法再多说些什么。
她其实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具体要从哪一件，哪一句讲起，她在这个时候竟然毫无头绪。
想要痛快大哭一场又没力气，细细揣着又觉着快要透不过气，这样无措的情绪反复折磨着她，已经快要疯了。
缩紧身驱用另外一只手拥住舒岩的腰，女孩儿把脸埋在老人手边的床单里，用牙咬着床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靠近了过来，舒未没有一会便感觉到了有人在抚摸她的头顶。
“霍铭哲。”
女人没有抬头，维持着原姿势，声音冷硬到不行，“把手拿开。”
他们其实已经和解了，只是对于这么亲昵的姿态，她依旧反感。
男人蹙眉，没有把手拿开，而是沉沉道，“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
是啊，其实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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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爱着他的时候，这个男人没有担起两个人感情的责任，现在她嫁作人妻了，他却改不了对她凡事过问的习惯，可笑至极。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女人真的觉得挺没意思的，而且这个时候再来跟他争辩这些怒火丛生，可是还没等她出口讽刺，一个更为冷冽的声音就那么撞了进来，“霍先生好像特别希望我们夫妻吵架？”
舒未听到声音愣了楞，转眸望去便瞥到了男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甚至不用问，都能从他的脸色和卷带着进来的冷风里感受到他是下了飞机直接赶过来的。
慕栩墨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眼神复杂，但是还是很快走过来抱住了女人。
舒未是真的觉得没有力气，只是淡淡看着慕栩墨，说了句，“你可以先回去吗？”话是对谁讲的，模棱两可。
慕栩墨没有应，只是维持着拥着她的姿势，沉眸盯着一脸淡色的女人，薄唇紧抿。
僵掉的空气定格了好几秒，终于，站在两人后面的男人才抬起脚步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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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珏的飞机是凌晨起飞，因为女人太过愤怒，直接在机场把他的手机摔了个粉粹，所以当时他错过了舒未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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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气了。
在他们真正敞开心扉在一起的日子里，女人的生气很多时候是夹带着讽刺明着发火的，可是这一次，她选择了无声对抗。
男人皱了皱眉，心口顿时一怔，尽管已经意会到女人的这种境况，他还是坚持：“白叔和妈年纪大了，明天需要你，所以还是先休息好，嗯？”
这次说完，男人没女人任何表示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了病房......
一路上舒未倒是没有多少抗议的成分和意思，全程安静无声，比行尸更要来得可怕。
端坐在后座的男人从上车开始就维持着侧头盯着女人的姿势未曾变过，甚至左手是强制xìng牵着女人的.....缇.
说实话，活了三十余年，慕栩墨这一刻突然惊觉，这个女人对他而言，超出了他所能预想预料的一切。
一种称之为惶恐的情绪悠悠从他心根上蔓延而来，抓得他刺痛难熬。
“先生，我们回楼苑吗？”
今晚回来得临时，慕栩墨没有通知顾北漠，所以开车的是一直以来的备用司机，对慕栩墨和舒未间的了解不是很深。
女人阂着眸，终于说了今晚见到慕栩墨以后的第二句话，“去舒家。”
“是的太太。”
车子很快转入了另外一条通往舒家的路，窗外的夜风刮得有些声响，女人好似是为了让周围的空气能够热闹些，于是从一开车就开了半截车窗，试图让车外的声音来填满她此时完全失控的脑子空白。
慕栩墨没有出声阻止，而事实上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女人会选择回舒家，所以什么都不说，依旧维持着原姿势，沉眸注视着一脸冷漠的女人。
到达舒家的时候，整栋房子灯火通明。
舒未的眼泪从瞥到自家大门门口那一刻开始又似之前一般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自己也没力气再伸手去擦拭，只能任着泪水肆虐，叫嚣猖狂。
慕栩墨从女人第一时间掉下眼泪的时候便已经伸手把她拎到了自己怀里，修长的手指不耐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拭去，认真专注。
车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司机早已敏感察觉到异常，识相地下车驻守在车旁，而后车座的女人双肩剧烈抖动，因为情绪失控一直抽搐不止，直到半个小时以后，她的思绪才慢慢平复了些。
“不哭了，嗯？”
看着怀里的女人双眼红肿不堪，男人心疼地用拇指摸了摸女人的眼睑下方，低柔道。
舒未还是没有说话，镇静了一些后，深吐了一口气，慢慢挣脱开男人的怀抱，然后推门下车。
白叔从他们一进外面的大门就听到了车声，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跟在女人身后的慕栩墨，老人迎上来，低低对着女人喊了声，“大小姐......”
“白叔，妈妈呢？”
女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已经近乎失声。
老人摇了摇头，满眸痛色，“夫人吩咐了，您和姑爷回来后就先回房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要过......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舒未站在玄关处，透过老人的身躯往后看了过去，舒岩的大幅照片已经挂上了大厅中央，所有的告别仪式需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快速被铺陈好了。
原来，一切都可以这么突然，这么快。
缓缓点了点头，女人转身轻轻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了上去，好似已经忘了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慕栩墨没有立刻跟上，因为他知道，一脸沉色的老人明显有话跟他说。
“姑爷......”
老人声线变得有些严肃，但还是保持礼貌，“夫人在书房等您。”
慕栩墨只是淡淡说了声好，然后也就跟着舒未的步伐上了二楼，只是他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门已经半开着。
“妈？”
轻轻敲了敲门，男人站在门外，垂首听到房间内的一声，“进来吧。”才缓缓推门进去。
高心瑜带着眼镜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那个位置慕栩墨记得，是舒岩生前办公见客的地方。
缓步走到书桌前，慕栩墨这才看清了高心瑜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
老人的眼光没有从相册上抽离开来，只是淡淡问了句，似随口，又像酝酿了多时，“你和舒未，又吵架了？”
虽然问的是他，可是慕栩墨分明感觉到了老人语句里的肯定。
“是我做的不好，惹她生气了。”
男人谦卑有礼，主动认错的样子很真诚。
高心瑜却叹了叹气，伸手摘下眼镜，抬眸看着眼前已经不再属于当年她见过的年轻气盛般的十八岁少年，语重心长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走出来，对吗？”
当年他母亲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毕竟都是同个上流圈子的人，一些jiāo际的场合多多少少会碰到面，算是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
男人的眼瞳明显缩了缩，可是很快却又恢复正常，低沉稳重的声音慢条斯理，“我会处理好的。”
“是吗？”
高心瑜闻言却苦笑了下，满脸忧伤，“你们两个的xìng格，还真是像......这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气还是不幸......”
不幸吗......可是舒未至今过得比过去的那么些年要明显快乐许多，高心瑜心里清楚，慕栩墨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只是两个人但凡有一个人的心魔没有解开，那么猜忌和顾虑总会相伴而来，这份关系太脆弱，一碰即碎，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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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心瑜的眼神带着哀伤，却又深邃，根本看不穿她真实的想法。
“她爸爸走了，你可能知道她伤心，但并不是很明白这个突然的变故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舒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当年高心瑜有试探过舒岩要不要再生一个，毕竟当时刚嫁进来没多久的她还是有些军政家族的心里负担继承家族衣钵从军的话，男孩子是要比女孩子更加来的现实的。
可是舒岩想到没想就否决了她的这个想法，说孩子是缘分，老天给了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强求。
且不论舒老爷子对从小就漂亮精致的舒未有多疼爱，外表看起来十足严父的舒岩对这个独女宠之入骨，恨不得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送给她醢。
这么多年来，叶城同一辈的人都知道，舒家大小姐是军门舒家的一块无价之宝，所谓的掌上明珠，万千宠爱，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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