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3章 除夕（下）
山上的雪总是比山下来得快，消得慢。
当山脚下的雪已经融得差不多了，层峦叠嶂的山峰上依旧是银装素裹。
琼枝玉珂似的冷杉苍松，在眼前无边无际的蔓延。
在茫茫雪山中，三条细小的身影几乎被白色淹没。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吴月桂抬头看看黯淡下来的天，吐出一口白雾，他们还是一无所获，哪怕莫曼蓉的一片衣角都没找到。
菊华去一棵大松树下捡松针和干树枝，自从鲤鱼胡同的事情发生以后，菊华更加沉默，脸上的那狰狞的疤痕看得人发憷。
刘廷淮的话也甚少，每日里只沉着脸寻找，黝黑的脸膛如染了冰霜。
说起来，这刘家二爷对大小姐还真是情深意重。
五天前，吴月桂和菊华出城时碰到同样寻找莫曼蓉的刘廷淮，便结伴同行。
刘廷淮从潘明的随从小风那里打听到，事发当日潘明骑着马去了南郊救莫曼蓉，后来就一同消失了。
这个消息让吴月桂和菊华振奋，马不停蹄地跑到南郊，深入雪山一寸一步地开始寻找。
山路本就崎岖陡峭，又被大雪覆盖，就更加寸步难行了。他们每走一步，都要用细长的棍子探试才敢踩踏，不然掉进了深壑里也不知道。
菊华已经拾了一些干燥的松针枯枝。刘廷淮用小刀挖好了火炕，掏出火折子，生了火。
黑夜来临，要度过寒冷的长夜，光是这点松针干枝是远远不够的，刘廷淮用一个小铁锅开始烧雪水。吴月桂和菊华继续去捡干柴。
爬上一个小坡，吴月桂捡起荆棘丛中没被雪水侵蚀的树枝，抬头一抚散在额际的发丝，目光所及处，晶亮莹白的雪光照耀处，似乎有点点昏暗的橘黄色光芒在散开。
“菊华c刘二爷快来看，那里有人家！”吴月桂高声喊。
菊华和刘廷淮一看，一里开外果然有朦朦胧胧的灯光。
三人一合计，决定去借宿一晚。
那灯光看似不远，但山路曲折蜿蜒，又加上大雪，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他们看到的灯光正是猎户郭家和萧家屋里照射出来的。
郭家正在吃年夜饭，围着火炉，摆了四喜丸子c炖猪蹄c五辛盘c水饺等菜样，郭大哥一家三口，加上莫曼蓉c潘明两人，一起举杯碰盏，其乐融融。
莫曼蓉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潘明给她夹了个四喜丸子，挤眉弄眼低声道：“是不是想家了？”
莫曼蓉睃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背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那天眼见潘明被山猪袭击，莫曼蓉扑过去推了潘明一把，那山猪就咬在她的背上，好在郭大哥和萧二叔及时赶到，伤得并不深。
莫曼蓉有些想家，但在这大过年的不能表现地太过，遂笑了笑，也夹了一块猪蹄放在潘明的碗里，“别说那么多，多吃点。”
刘廷淮进门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昏黄的灯光下，温馨的暖意缓缓流淌，一个面容白皙清丽的女子，正笑意吟吟地给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夹菜，那男子偏着头，满是玩味地看着她。
霎时间，刘廷淮像是胸口被堵住了般，呼吸有些沉闷起来。
屋里的人，诧异地看着这三个不速之客。郭大嫂皱着眉，刚要询问，吴月桂已经惊喜地出声，“大小姐！”
莫曼蓉丢下筷子，动容地抱住吴月桂和菊华，哽咽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您出事之后，奴婢们便一直在找，五天前遇到刘二爷，便一同而行。”吴月桂眼里蓄着泪水，“今日看见有人家，本想借住一宿的，没想到能看到大小姐，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莫曼蓉心里酸涩，看见菊华脸上骇人的疤痕，鲤鱼胡同的那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你们没事吧？”
菊华眼眶也红了，摇头道：“大小姐放心，我们没事。”
郭家人不明原委，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打搅，由着她们故人相见般叙旧。
莫曼蓉感动不已，她穿着一身血衣被郭大哥和萧二叔救起，郭家夫妇心里虽有疑惑，但是她不说，他们也从来不过问，甚至连她和潘明的名字都不打探，可见这份心是多么地淳厚善良。
就是这时，明确了她的身份不同寻常，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莫曼蓉把菊华和吴月桂引见给郭家夫妇，“这是我的两位仆婢。”莫曼蓉本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她的身世告诉他们，转眼一想，告诉他们太多未必是好事，还有可能会给他们招致祸患。
他们的恩情，等以后有了机会再报吧。
郭大嫂一笑，“我一看小娘子和小相公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夫妇，没想到还真猜对了。”她不以为意地端了凳子给刘廷淮c菊华c吴月桂坐。“三位还没吃饭吧，也没什么菜，大家伙随意。”
刘廷淮的目光一直在莫曼蓉和潘明身上流连，木着脸不说话。
守完岁，大家凑活着歇下，到了天大亮，莫曼蓉才醒来，看见菊华和吴月桂双双站在床榻前，见莫曼蓉醒来，齐齐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奴婢祝大小姐新年吉祥，一顺百顺。”
对于她们来说，过去的一年里莫曼蓉遭遇得太多，却不知道，她前世的事更让人瞠目结舌。
莫曼蓉明白她们的心意，轻柔地笑着扶她们起来，眼里一片朦胧，“也祝你们万事如意。”
正遗憾不是在畅华园，没有什么可以打赏的，就瞥见枕头边放着两个荷包，一个绣着秋菊，一个绣着月桂，莫曼蓉明白过来，一手拿起一个递给她们。
吴月桂和菊华又弯下身，“谢大小姐的赏。”
吴月桂服侍着莫曼蓉更衣，这次穿的是件粉红色的棉袄和棉裙。
吴月桂给莫曼蓉整理着衣襟，解释道：“大小姐原来那身衣裙好是好，就是太素净了些，这棉袄棉裙虽是粗布粗衣，但喜庆。等大小姐进了城，奴婢就去给您买套好的换上。”
莫曼蓉穿着那身白玉兰挑银线褙子和挑丝云绣马面裙去冯府吊过唁，在鲤鱼胡同又出了事，现在过年再穿确实是有些不吉利。
再看这身粗布衣裙，虽然衣料普通，针脚粗陋，但是簇新暖和，看得出是郭大嫂压箱底的。
莫曼蓉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菊华给莫曼蓉绾了个髻，其余发丝如瀑布一般倾泻在背上。
莫曼蓉不施脂粉，通体上下除了头上那支密花色水晶发钗，再无任何妆饰。
即使芒屩布衣，莫曼蓉仍然显得从容端稳。
莫曼蓉推开门，耀眼的阳光夺目而来，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刘廷淮高大魁梧的身影映入眼帘。
刘廷淮一夜未睡，睁着眼睛看着东边的晨曦一点一点地亮起。
他站在院子里，一瞬不瞬地盯着莫曼蓉所在的屋子里看，仿佛魔怔了般。
此时见莫曼蓉出来，不自然地转过头，负手而立。
“奴婢一起床就见刘家二爷站在那里的了。”吴月桂悄声对莫曼蓉道。l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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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山脚下的雪已经融得差不多了，层峦叠嶂的山峰上依旧是银装素裹。
琼枝玉珂似的冷杉苍松，在眼前无边无际的蔓延。
在茫茫雪山中，三条细小的身影几乎被白色淹没。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吴月桂抬头看看黯淡下来的天，吐出一口白雾，他们还是一无所获，哪怕莫曼蓉的一片衣角都没找到。
菊华去一棵大松树下捡松针和干树枝，自从鲤鱼胡同的事情发生以后，菊华更加沉默，脸上的那狰狞的疤痕看得人发憷。
刘廷淮的话也甚少，每日里只沉着脸寻找，黝黑的脸膛如染了冰霜。
说起来，这刘家二爷对大小姐还真是情深意重。
五天前，吴月桂和菊华出城时碰到同样寻找莫曼蓉的刘廷淮，便结伴同行。
刘廷淮从潘明的随从小风那里打听到，事发当日潘明骑着马去了南郊救莫曼蓉，后来就一同消失了。
这个消息让吴月桂和菊华振奋，马不停蹄地跑到南郊，深入雪山一寸一步地开始寻找。
山路本就崎岖陡峭，又被大雪覆盖，就更加寸步难行了。他们每走一步，都要用细长的棍子探试才敢踩踏，不然掉进了深壑里也不知道。
菊华已经拾了一些干燥的松针枯枝。刘廷淮用小刀挖好了火炕，掏出火折子，生了火。
黑夜来临，要度过寒冷的长夜，光是这点松针干枝是远远不够的，刘廷淮用一个小铁锅开始烧雪水。吴月桂和菊华继续去捡干柴。
爬上一个小坡，吴月桂捡起荆棘丛中没被雪水侵蚀的树枝，抬头一抚散在额际的发丝，目光所及处，晶亮莹白的雪光照耀处，似乎有点点昏暗的橘黄色光芒在散开。
“菊华c刘二爷快来看，那里有人家！”吴月桂高声喊。
菊华和刘廷淮一看，一里开外果然有朦朦胧胧的灯光。
三人一合计，决定去借宿一晚。
那灯光看似不远，但山路曲折蜿蜒，又加上大雪，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他们看到的灯光正是猎户郭家和萧家屋里照射出来的。
郭家正在吃年夜饭，围着火炉，摆了四喜丸子c炖猪蹄c五辛盘c水饺等菜样，郭大哥一家三口，加上莫曼蓉c潘明两人，一起举杯碰盏，其乐融融。
莫曼蓉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潘明给她夹了个四喜丸子，挤眉弄眼低声道：“是不是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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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刘廷淮像是胸口被堵住了般，呼吸有些沉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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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曼蓉丢下筷子，动容地抱住吴月桂和菊华，哽咽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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