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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是嫁是娶

  成亲前一日,已开始清整院落,布置新房,因是新盖的房子,并不需下多大功夫。

  此时,蓝希岚两婆媳在新房内挂着有麒麟送子c五子登科的喜画。

  蓝希岚手捻送子图,皱了眉头,犹疑不决,望向林梁氏,“阿娘,这送子图挂来何用?”

  “嘘,别嚷嚷”,林梁氏食指放嘴唇,斜了一眼不远处的孙少恩,又道,“挂起罢,这送子娘娘也是吉利”。

  孙少恩并未注意到两人的窃窃私语,此时屁颠屁颠的在三间屋的窗户上,贴着喜鹊登梅c鸳鸯戏水c双飞燕子c并蒂莲子的窗花。

  三刻钟后,家中便遍贴上了百年合好c白头偕老c花开并蒂c绾结同心c宜室宜家的喜联和红‘喜字’,看着很是喜庆。

  林梁氏两婆媳刚前脚走,李吴氏又后脚到。

  李吴氏特意喊来村里的好命佬将新床搬至适当位置,又请了好命婆过来负责铺床,将床褥c床单及龙凤被铺在床上,并撒上红枣c桂圆c荔枝干c红绿豆。

  李吴氏昨日也听说了孙少恩跟李阿花的事,她是不信的,但也不可掉以轻心,细细的打量着孙少恩,眼神却如毒蛇般犀利的锁住她。

  孙少恩被看得莫名其妙,又心惊胆跳的,李大娘何时那般对过她,以为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目光闪烁了几下,局促不安的埋下头。

  见她虽有躲闪,眼神却是澄蓝清澈,李吴氏放柔了目光,“大娘把蕊娘正式的托付与你了,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蕊娘的爹娘,你也是知道的,他俩死得早,蕊娘吃过很多苦,你担当些,莫让她再受苦了”

  李吴氏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不过梅蕊前夫的事,并未多说,她不知道孙少恩了解多少,怕告诉他反而坏事,还是留给蕊娘说吧。

  那股刺骨的目光变淡了,孙少恩才抬起头来,直视着李吴氏,很是坚定,郑重承诺,“我会好好对她的,对了,大娘,梅姐现在还好?”

  “还叫姐,这称呼得该,至于蕊娘,若你好她便好”,李吴氏说完便不再多说。

  新房全都布置妥当后,李吴氏将新房的门锁上,把锁匙交给孙少恩,又细细叮嘱她不可进入新房,便随好命老c好命婆走了。

  又剩我一个了,孙少恩坐在门槛上喃喃自语,两手撑着圆脸,什么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李大娘真矫情。

  夜静人深,孙少恩躺在书房的躺椅上,百转千回难以入睡。想到明天就要结婚,即使是假的,亦是激动的难以形容,毕竟是第一次。若是被她父母知道,她是娶不是嫁,必定打断她的腿,她这个女儿也不会认的。只是她父母不在,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孙少恩瞪大圆眼,想到那天母亲没说完的话,不禁悲从中来,是什么苦衷使母亲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仇人那般恨了多年?压抑着哭着,瞬间哭成了泪人。

  又想到母亲终日沉醉在失去她的悔恨中,孙少恩止住哭声,心里有了担忧,是她欠了母亲的一句没关系,母亲亦欠她一个说法,算了罢,不想了,反正父母还有大姐c二姐c三姐c五妹c六妹c七妹,少她一个

  心灵极度脆弱时,思念最为疯狂,好想她。便是一日不见亦如隔三秋,瞬间,脑里全是梅蕊,娇嗔c恼怒c羞涩c泰然自若c大惊失色,好多好多

  孙少恩怀着对过去的释怀,对明天的期盼,微笑着慢慢睡去。

  鸡鸣外欲曙,孙少恩刚刚入睡,梅蕊却早早起来,欲作新娘喜欲狂,身上洋溢的幸福,是如何也掩饰不了。

  迎亲当天,新娘是要长辈用两根丝线把额头的汗毛绞去,是为开面,意味着姑娘时代已经结束,梅蕊是二嫁,这步骤也省去。

  沐浴完毕,浓施淡抹巧梳妆,红衣一袭怜娇软,梨靥双涡惜嫩香,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半喜半嗔呼不出,如痴如醉拥难将。

  认真打扮好,梅蕊坐在临时闺房,紧张等着孙少恩来娶,手上端详着一枚簪子,却是孙少恩送的那支梅花簪,轻轻一嗅,仿佛还能嗅到松木独有的松香。

  在簪子的顶端,刻着一朵绽放的梅花。她娘也有一支,是她爹亲手刻得,送与她娘的定情信。两支簪子相同却又有所不同。她娘的含羞带怯斜倚着,而她的却热情奔放朝阳而开。

  当年梅老爹之所以刻了一枚梅花簪送与他媳妇,是因为他姓梅,而那簪子便代表着他。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梅蕊的娘收到这梅花簪,也是高兴,心也给了梅老爹,簪子日日不离身。

  饶是再珍惜,那簪子也弄丢了,从此之后,梅蕊的娘便未用过别的簪子挽发髻。

  她娘临终时还念念不忘梅花簪,发髻亦不让挽。她爹流着泪,日以继夜的赶,盼着能刻出新的梅花簪。她娘却是没等来,在簪子收尾前一刻,终是断了气,死时还披头撒发的。

  那未完成的梅花簪也化了灰,跟她娘的骨灰融成一块,当是了了她娘的心愿。这便是当时她在集市流连忘返的原因,亦是大圆脸送簪子时的激动。

  少恩,你可知道,梅花簪并非只是饰物,还有沉重的爱,你是否也是真爱我?若是,我便洗尽铅华,从此以后,为你一人勤俭持家,可好?

  一帮妇人叽叽喳喳的,又挤眉弄眼。

  “天公酬得佳人意,蕊娘该嫁个多才好婿郎”,看她洋溢着满足的喜悦,李王氏开口打趣。

  李王氏不作泼妇时,亦是好说话,听得梅蕊嫁人,可以大吃一顿,没有不凑热闹的道理,这不,随着众妇人吹水作怪。

  “蕊娘沉鱼落‘鸭’,大郎风流倜傥,郎才女貌,最是登对”

  “那啥‘摇头阿叔的女’,君子好逑的,大郎见得蕊娘定回丢了魂”,一村妇为显摆炫耀自己比别人知道的多,故顺口拈来一句《诗经周南关雎》里的词。她儿子每当从学堂回家便会朗诵文章,这词亦是从她儿子口中学来的。

  大伙都捡好话说,也不知是对是错,毕竟是没啥文化。

  梅蕊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亦不答话。

  见自家婆婆进来,知道有话嘱咐,陈欣便招呼大伙出去,随手把门关上。

  “蕊娘,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有些话伯娘不知当不当讲?”,梅蕊嫁人,李吴氏算是最开心,只是心里还有点担忧,放心不下。

  “伯娘,有话尽管说,奴家听着”,李吴氏平常对她好的没话说,这日亦是充当她娘的角色,梅蕊也愿意听。

  “我就是跟你提个醒,你与那姓贾的事,大郎可是知道?”,李吴氏问得战战兢兢。

  梅蕊面一僵,之前的愉悦一丝不见,“这事,我没跟她提过”。

  “这事都怪伯娘,听伯娘的话,婚后,尽快把这事,说清楚,好过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男人是最恨人骗的”,李吴氏劝着小心翼翼,见她愁云满面,眉头紧锁,又道,“你也别太担心,大郎是好的,你好生解释,他不会怪你”。

  “嗯,奴家知道”,不会怪吗?若是大圆脸知道了,定是嫌弃自己的,哪时她俩还有可能?梅蕊心里没底。

  “你是嫁过人的,那些个话早前伯娘就跟你说过,在这伯娘也不多说了,你是个知事的,过日子,难免会有磕磕绊绊,男人其实就和孩子一样,得哄着他,宠着他,但也不能真当孩子,大郎小你些许,可不能一味的忍让,惯坏他,你也别太倔强,你要让她当家作主,男人都爱面子的,还有大郎看着就爱惹桃花,你的看紧,千万别让他至于房事,大郎怕是不会,你多主动些”,李吴氏喋喋不休,语重心长。

  “伯娘教训的是”,说到房事一事,梅蕊脸红的不成样,她跟大圆脸都是女子,这

  另一边,砰砰砰是拆门的声音,林家被安排到男方家帮忙,林有才一家一早到了,只是大门紧锁。

  这大郎娶媳妇咋一点不上心,当年他可是激动兴奋的一整日没睡着,“娘,咋办?大门不开俺们进不去,这墙太高也翻不过”

  “再用力拍”,林梁氏也是着急,就怕误了吉时,那李婶子定会责怪她办事不力。

  屋里的孙少恩还在呼呼大睡的,听到门外的吵闹声,才浑浑噩噩的起来开门,林梁氏看得气不打一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大吼道,“你还娶媳妇不”

  孙少恩这才如梦初醒,对呀,今日是她跟梅子姐的大喜之日。

  在林梁氏的帮忙下,孙少恩慌乱的穿上了之前梅蕊准备好的喜服,一袭红衣衬得红唇白齿,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配上略显稚嫩的脸甚是好看。

  “大郎真是貌比潘安,蕊娘这手也是巧”,林梁氏轻抚着喜服称赞道,之前黑着的脸也缓了很多。

  装扮好后,在林梁氏的催促下,孙少恩带领着媒人些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的迎亲人员,走到李家。

  见新房大门紧闭,孙少恩有点手足无措,愣头愣脑的。

  这愣头青,中看不中用的,新娘子跟了他也是吃苦的,媒人心里暗道,一脸恨铁不成钢,“把早前准备的喜包往门缝塞”

  “哦”,孙少恩慌手慌脚的把红包递过去,门却没有意想的打开,“门咋还不开”,难道是嫌不够,可是身上已经没有红包,紧张的看向媒人,见媒人一脸的嫌弃,孙少恩很是无辜,自己是第一次成亲,不懂也是应该的。

  人家稀罕你那几文钱,媒人没好气的说,“说些新娘子爱听的”

  看孙少恩那傻样,一些长的不如孙少恩好看的年轻男子,心里平衡多了;一些羡慕梅蕊的女子,也没因为自己没机会而觉得多可惜。

  林有才看不下去了,“大郎快说啊”

  “以后我都听你的”,被催的紧,情急之下,孙少恩猛然大吼一声,梅子姐应当爱听吧。

  这话惹得屋里的妇人哈哈大笑,梅蕊听后心里一松,不再心事重重的样子,大圆脸会对她好的。

  “这孩子也是怕媳妇的”,李吴氏笑完便给梅蕊盖上头盖。

  “嫂嫂,先别,让大郎唤声娘子,让大伙听听”,李王氏连忙阻止李吴氏开门。

  “李婶,你”,梅蕊先急了,羞红了脸。

  “也好,大郎也不能老叫你姐的”

  孙少恩圆脸红透了,这些人太欺人太甚了,梅子姐都不愿做她的妻,让她如何开的了口。

  “快叫啊,成亲了,就得喊人家娘子,有啥不好意思的”,再拖下去,这拜堂的吉时都耽误了,之前的礼数也白教了,哎!这不带脑子的,媒人忍不住多看了孙少恩一眼,叹道:真像个大姑娘。

  孙少恩羞答答的喊了娘子,大门方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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