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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呢!”

  她知道自从自己拒绝姚美人的投靠的那一刻起,姚美人就恨上了她,这份恨意,只怕并不比对穆贤妃的恨意少。

  这样的人,心中一直不存着什么善意或是感激,只有恨。

  就连曾经帮助过她的贺长亭,姚美人心中也并未存有多少感激。

  那姚美人,心里恐怕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贺舒两人反目,最好斗个两败俱伤,失子的失子,失宠的失宠,这样才合了她的心意。

  所以姚美人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也要在临去的那一刻,布一个局,在舒望晴心里种下一颗疑心的种子。

  舒望晴越担忧,就越是被玉菡宫的人误解。

  舒望晴越是过问,贺长亭那边,恐怕就越戒备。

  这次舒望晴没有见到贺长亭,无法判断贺长亭到底是如何想她的。可若是贺长亭当真将舒望晴想成是唯一假想的敌人,恐怕那姚美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大笑三声,死而无憾好像她就此赢了一样。

  可是,那姚美人,明明是个输得不能再输的输家啊!

  舒望晴不知该作何想,只觉得宫里的人心吊诡,不能以常理看待。

  *

  待熬过这一夜,第二天,舒望晴换上素净的衣衫,明艳的首饰一概不戴,便往景怡殿过去。

  景怡殿中香烟缭绕。大殿上正供着满满的祭礼。

  舒望晴知道自昨儿个开始,景怡殿已经安排了人不间断地为早殇的小公主诵经守灵。而宫外的皇家寺院中,也有大德高僧为公主念经超度,祈佑无辜夭逝的灵魂早登极乐。

  昨夜,萧怀瑾亲自在公主灵前守了许久才离开,回了崇德殿暂歇。大约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宫中其余嫔妃们才纷纷有所表示,一大早,便送了不少祭礼过来。

  宫中所有人的标杆,只是萧怀瑾一人的好恶而已。

  舒望晴在公主灵前立了片刻,心中只觉得好笑,又觉得一腔郁闷,始终堵在心头,无法排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亲自上了一炷香,心里暗暗祷祝,希望小公主能投胎个好人家,至少有一对爱她的父母,而不要再受这样的苦楚了。

  “望晴!”

  这时候祁云秋迎了出来。

  舒望晴打量眼前的祁云秋。这位昭仪娘娘大约一夜未睡,眼中布满红丝,形容之间透着十分的憔悴。

  祁云秋冲舒望晴温柔地笑笑,说:“害你为本宫担心了,本宫很是过意不去。”

  舒望晴忙道:“祁姐姐这是哪里的话”

  她原想安慰祁云秋一二,可她记起了姚美人的事,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

  祁云秋拉着舒望晴的手进殿。舒望晴再仔细看她,却觉得祁云秋虽显得疲累,可是精神却还好,而且整个人沉静下来,哀伤褪去,自有一种气度。

  延庆这时候在她身后请示:“娘娘……昭纯宫送了些祭品过来……”

  祁云秋听了,足下一顿,嘴角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道:“接下吧!”

  这答话出乎舒望晴的意料,亦让延庆大吃一惊,随即期期艾艾地答道:“是”

  待到祭品都取了进来,祁云秋便命人都摆在阶下,一股脑儿全烧了。

  祁云秋挽着舒望晴的手,两人一处立着,望着阶前腾起白烟。舒望晴便知,经此一事,祁云秋心内是彻底将贤妃与穆家给恨煞了。

  “昨儿皇上将很多事告诉了本宫!”祁云秋的视线,穿过那高高腾上蓝天的白烟,定定地望着宫中的一个方向。

  “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祁云秋死死地望着昭纯宫的那方向。

  “本宫要在这里一直看着!不……本宫不止要在这里袖手看着。本宫要亲手为那一位、那一族……弹奏一曲镇魂曲。”

  祁云秋转头,见到祁云秋凌厉的眼光朝自己看过来。她竟未想到,萧怀瑾的“劝慰”竟有如此效果,能令昨日行尸走ròu一般的祁云秋,今日振作如斯。

  她感受得到祁云秋手上传过来的热度。

  记起左家的血仇,一时令她血管中流淌着的液体也就此沸腾起来。

  第246章 世事如棋

  棋秤上经纬纵横,纤纤玉指在棋篓中拈出一枚白子,拈在手中,执棋者沉吟片刻,缓缓落子。

  下一刻,祁云秋推秤,道:“是本宫输了!”

  她随即起身,走到景怡殿东暖阁窗前,抱起双臂,望向窗外。

  此刻窗外已是初冬景象,万物凋零,一片萧索,天空亦是灰蒙蒙的。

  舒望晴将棋盘上的白子尽数拣出,归于棋篓之中,笑道:“祁姐姐的棋风犀利,一度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她话里的意思,祁云秋岂有听不出来的?

  “望晴啊,是本宫太急了。”

  祁云秋久不曾与舒望晴手谈,如今终于有了兴致,舒望晴自然作陪。可是祁云秋却棋风大改,一上来就杀伐凌厉,一度将舒望晴杀个措手不及。

  然而舒望晴的棋风却绵密细致,捱过一阵凌厉的攻击,便慢慢看到了祁云秋阵中的破绽。

  待到祁云秋醒悟过来的时候,舒望晴棋势已成,再使出凌厉手段,渐渐将祁云秋本来的一条大龙蚕食一空。祁云秋见大势已去,只得推秤认输。

  祁云秋这时候望着窗外的萧索天地,若有所思地说:“世事如棋,看来,好些事儿都不能cāo之过急啊!”

  舒望晴知道祁云秋身后的祁家曾经暗中出面,收拢被穆家激怒的士子,当下问起。

  祁云秋微笑着答道:“是,本宫确实将此事传讯给族中。族中也是乐见的不过我祁家族中的族长一向行事低调,朝事上能不出面,便不会出面。所以这件事上,确实能在暗中帮到皇上,但却不是什么大忙。”

  她一时便想起:“可若是皇上真要有实力、能够振臂一呼的文士大族来做这件事,大可以找太后的卢家,或是皇后身后的何家……”

  她与舒望晴对视一眼,突然福至心灵,说:“在这事儿上,皇上用祁家,就是因为,皇上觉得卢家与何家都不合适!”

  这么一说,舒望晴便也明白了,只听祁云秋说:“皇上的棋风与你刚才一样,绵密细致,防御为主,偶有示弱……直到大局明了之后,才会有厉害的打劫手法使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连说两遍,双手一拍,可愁容却立即又涌上了眉梢眼角,道:“可是如此,要看到穆家自食苦果,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舒望晴敛下眼帘是啊,她也已等了很久很久了啊!

  祁云秋一时转身,来拉舒望晴,说:“本宫实在是等不得,来,望晴,本宫与你下快棋!”

  快棋的棋局一开,便是你来我往,攻防几乎都出于本能。祁云秋攻势凌厉,往往片刻间就能将舒望晴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连下数盘之后,祁云秋终于觉得爽快了,拊掌而笑,道:“承让承让!”

  她随即盯着舒望晴的眼睛,道:“你有心事?”

  舒望晴点头,缓缓将姚美人死前提及贺长亭的事儿说了出来。

  祁云秋此前已经知道了姚美人暗中加害宝璐公主的事,一听见舒望晴提姚美人的名字,眼中便现出恨意。

  但是她认真地将舒望晴所说的听完,仔细想过,最终开口,说:“听起来,那姚氏,倒像是故布疑阵,引你入彀,激起贺婕妤与你之间的争执,让你两人两败俱伤,恐怕是她最乐见的。”

  “……不过,”祁云秋沉吟片刻,又补了一句,“贺婕妤腹中的龙胎,确实是有些危险的。”

  舒望晴皱着眉头,觑着眼望着祁云秋等她解释。

  祁云秋见了她这副神情,当即笑道:“说你是关心则乱,一点儿也不假。你看看……”

  祁云秋说着,朝殿外某个方向努努嘴,续道“……那边如此耀武扬威,二皇子一生下来,巴不得昭告天下,二皇子资质极佳,是生母出于微贱的皇长子不好比的。所以那边那里还容得下左仆shè之女生个三皇子出来?”

  舒望晴想想,也是。只是她听见祁云秋如此说,便心底隐隐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

  祁云秋见她一脸的忧色,想了想,从旁劝道,说:“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眼下还用不得,总要等上两三个月才行。”

  舒望晴问,祁云秋便笑笑答说:“这个简单,只要对外传,说太医诊了出来,说贺婕妤腹中是个公主便是。”

  舒望晴一愣,忍不住笑,心想自己果然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若是放出消息,说贺长亭腹中的龙胎是个公主,那无论对皇长子还是二皇子而言,就都没有了威胁。自然不会有人甘冒得罪皇上的风险去害贺长亭。

  只是,这么做,贺长亭会愿意么?

  只听祁云秋凉凉地说:“只是你与贺氏之间,如今关系有些微妙。有些人忌讳这个,将来贺婕妤若是真生下个女儿,倒头来却怪你,怪你将她腹中的龙儿咒成了闺女,你委屈不委屈?”

  祁云秋的话正戳中了舒望晴的担心,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反正总得再熬上两三个月。现在时候太早,再厉害的太医也诊不出三个月的胎儿是男是女。反正婕妤也还在禁足,你不妨将另外一场好戏看完了再说。”

  另外一场好戏?

  舒望晴抬眼看看祁云秋。

  祁云秋无奈地道,“如今穆贤妃诞下了个皇儿穆家自然要再为贤妃请封的。”

  穆贤妃难道还能再封?

  贤妃上头,尚有皇后、贵妃、淑妃之位皇后是不用说了,淑妃之位,本来就没人,贤妃晋了与未晋,压根没什么区别。

  但是贵妃之位呢?

  舒望晴心中复杂起来。

  贵妃之位,形同副后,升到那个位置上,穆清欢在宫中的权势更胜往昔,而且给二皇子将来的路更多添筹码。

  所以祁云秋说得没错,穆家一定会试着去争一争这个贵妃之位,既是争,也是对皇上的一种试探。

  可是……可是这贵妃之位,无论是对萧怀瑾,还是对她,都是有特殊意义的。

  皇上又会怎样应对穆家的请封呢?

  第247章 祭奠

  果然如祁云秋所预料的那样,不多久,便有人提出,穆贤妃诞育二皇子,于皇家有功,理应请封。

  将此事挑到台面上的,既不是穆家人,也不是穆家在军中的那些下属,而是朝中的文臣。

  看上去,穆家很快就在京中站稳了脚跟,该掌握的都掌握了,而且手伸得很长,不少文官如今都听穆家的话在穆家的指使之下,甘当先锋,去试探皇上的意思。

  皇上萧怀瑾不置可否,运了个“拖”字诀。

  穆家指使的文臣闹不清皇上的意思,便在朝堂上逼问皇上,到底晋不晋当今贤妃为贵妃。

  这个问题,好多人都想知道答案。亲近穆家的,自然急切;远着穆家的,也希望能知道个因果。

  岂料萧怀瑾在大朝会上面露不虞之色,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荣永年见状不对,匆匆对下头的臣子说了一句,“且得等贵妃娘娘的忌日过去了再说啊!”

  荣永年给了众臣一点点提示,匆匆遁走。

  众人恍然先贵妃娘娘过世已经有五年了,可是皇上依旧惦着,尤其是,每年这个时候,无论是宫外寺院,还是宫中瑶光殿里,都会有祭礼祭奠早逝的左贵妃。

  若是穆家在此刻继续咄咄相逼,那便太不近人情了吧!

  *

  而宫里,舒望晴也对自己祭奠自己这件事情,感到十分的诡异。

  早年间瑶光殿一直空着,直到贵妃忌日的那一天,才会大开宫门,由皇上亲自主祭,自皇后以下,宫中嫔妃大多会亲自过来送上祭礼,并且在贵妃灵前上一炷香。

  可是今年舒望晴搬到了瑶光殿里。

  她的躯壳之下,原本就是左寒云的灵魂。

  若是在瑶光殿的正殿里郑重其事地祭奠自己,未免有点太奇怪了。

  于是,舒望晴特地知会了萧怀瑾,将左贵妃的主祭移到了宫外相国寺里。在瑶光殿则特地腾了一间常年空着的偏殿出来,方便宫内的女眷们向左寒云致祭。

  可是舒望晴也得出面招呼前来致祭的众嫔妃。

  因皇上看重先左贵妃的缘故,前来致祭的人络绎不绝。

  甚至好些在当年左贵妃过世之后才进宫的妃嫔也过来了。好些人过来致祭的目的,并不当真是为了向逝者表达敬意,而是过来求左贵妃娘娘,既然同是宫里的姐妹们,那么便求左娘娘在天有灵,发发善心,保佑她们,也能像她昔年那样得宠。

  这些话被舒望晴无意中听见,她的心情登时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可舒望晴偏又离不开,因此眼看着众人装模作样、各怀目的地祭奠左寒云,舒望晴在一旁,实在尴尬无比。

  众嫔妃来来去去,到了晌午之前,穆贤妃来了。

  她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之下,亲自用香花水净了手,才来到左寒云的灵位跟前,将上好的檀香点燃了,恭敬地拜了拜,将线香chā在灵位跟前的三足香炉里。

  舒望晴见她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倒是很有兴趣想听这位贤妃娘娘想对昔年的自己说些什么。

  她曾经一度怀疑穆贤妃与当年自己在宫中遇害有关,毕竟左氏覆亡就是穆家在背后下的黑手。

  可是后来韶雁菡在临死前的一刻曾经提及,当年左寒云出事的时候,贤妃刚刚入宫未久,还未培植起自己的势力,即便有心想要害左寒云,恐怕也还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刻,舒望晴察言观色,见穆贤妃恭敬地向左寒云的灵位上香,倒并无半分歉疚或是心虚的神色。

  她想,那韶雁菡,说的应该是真的。

  穆贤妃应该不曾参与当年加害左寒云一事。

  只不过就算穆贤妃不曾害过左寒云,她手底下也劣迹斑斑,做过的恶事太多了。

  穆贤妃离去的那一刻,正巧祁昭仪从殿外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穆贤妃定定地望着祁云秋,眼中流露出些许感激的神色,接着触动情肠,穆贤妃面上一阵慌乱,眶中泪水滚来滚去,都快掉落出来了。

  祁云秋却恭敬地退到一边,低着头,给贤妃让出一条通路,让贤妃离开。

  穆贤妃不敢说什么,她走到瑶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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