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叫周大富。说来也奇怪，周大贵牙尖嘴利，他哥哥却跟木头一样，老实巴jiāo，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话说中午时分，村里人照例是端着碗来树下吃饭，吃着吃着感觉不对劲，好像少了什么。有心的村民提醒，周大贵怎么没来？这一说人们都发现了，平时天天来饭场的周家老二，今天居然不见了踪影。
多事的人问周大富他弟弟跑哪里去了，是不是钻到山里掏狼窝去了。周大富端着饭碗道：“我今天下地干活也没见他，听弟媳说，他昨晚就没回来。”
这时人们就开始猜测了，说什么的都有。人群里一人忽然道：“周老二昨晚我还见呐，今儿咋就不见了呢？”
人们朝说话那人看去，是村里经常和周老二打牌赌钱的吊脚孙。他放下碗筷道：“昨晚吃过晚饭，我跟周老二去邻村老朱家赌钱，到三更天才回村。老二昨晚手背，输的就剩三个铜钱了。走到村口时他闹肚子找茅厕，我就先走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周大富听了道：“这就奇怪了，我听弟媳说，昨晚老二出去赌钱，一夜都没回去。”
这下人群就zhà开了，议论纷纷。明明周老二和吊脚孙一起进了村，怎么就不见了呢？直到饭场散了，众人也没说出个结果。
柳飞花惦记着这事，回到了李嫂家。李嫂听到这个消息，也挺吃惊。毕竟云水村一直比较太平，没出过什么是非之事，周老二的失踪，倒是一桩奇事。
一连过了三天，依旧不见周老二的踪影，就像凭空蒸发掉了一样。人们在饭场上七嘴八舌，都在说周家的事。柳飞花留心听着，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村里多少年都没出过这种事，村民们有害怕的，有兴奋的，有看笑话的。吃饭时候说，干活时候说，茶余饭后也说，连婆媳吵架都要骂“叫你跟周老二一样回不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家这事还没弄出结果呢，晃眼刚过去两天，孙家就出事了。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三更天的时候，柳飞花就听外面犬吠之声，好像全村的狗都叫起来了。同时还听到人们喊声连连，好像说“着火了！”柳飞花一听打了个激灵，翻身起床，几步窜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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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巧手婆婆（上）
更新时间2009-1-10 19:16:30 字数：3555
柳飞花出了院子，只见村子东边火光冲天，村民们正拿着木桶举着火把，慌张地向村尾跑去。
柳飞花心中一动，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出事的肯定是孙有财家。这时候小乐也闻声而出，看到火光，她脸上也是惊疑之色。
“走！”柳飞花拉着小乐，往起火地方而去。
果不其然，出事的正是孙家。只见独门独院、高墙包裹的孙有财家，此时火光冲天，黑烟四起，火借风，风助火，烧得正紧。
村民们已经撞开了孙家的院门，纷纷打水扑火，但收效甚微。因为村子里只有一口井，在村子中央，打水、提水都不方便，此刻灭起火来无疑是杯水车薪。再加上孙家高墙阻挡，人们进出只能挤那个三尺多宽的院门，十分不便。
柳飞花让小乐在外面呆着，自己进了院子，只见三间瓦房烧得正厉害，旁边的牛棚也着了，里面的草料遇着火，烧得浓烟滚滚，呛人耳目，人们都不敢近前。眼看着火越烧越旺，众人也是束手无策。
柳飞花明白这火烧得蹊跷，秋收过后，秋耕时放野火烧烧枯草、清清庄稼茬子、或在田里打了兔子野鸡，点点篝火倒还正常。现在这三更半夜，又没到天冷点炭火的时候，怎么会有火起？只怕是孙家人有意为之，掩人耳目。
想到这里，柳飞花心里冷笑一声，就要窜进着火的屋子。刚要起身，衣袖却被人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小乐已经进了院子，她捂着嘴道：“柳大哥，你身体还没好，别进去了。”柳飞花正犹豫间，只听“轰隆”一声，瓦房东边的那间屋子塌了下来。烧红的瓦砾、冒烟的木炭、四溅的火星，将村民又逼退了几步。
塌下的那间必定是住人的屋子，此刻纵是铁打的人，只怕也被埋在下面烧成灰了。柳飞花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做救人的打算。
火越烧越弱，虽然风还没有停，但已经吹不起多大的势头了。村民们看火势渐弱，加紧了泼水。火苗越来越小，随后只剩残烟飘渺，这火总算是给灭了下来。
柳飞花站在院子里，三间瓦房已经全部塌陷，满目狼藉，焦味扑鼻。人们此时换了家伙，拿上木掀铁锹，锄头铁镐，开始清理杂物。虽然没见孙家人逃出来，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纵使遭了难，也得把尸首起出来，入棺下葬。
众人这一忙碌就到了五更天，随着天越来越亮，人们干活也变得方便利索起来，不多时就移开了瓦砾砖块，从东屋那间房下抬出一个焦黑的人来。
这个人都快被烧成碳了，浑身乌黑，散发着臭气。人们看了都捂着鼻子闪到一边，有个胆大的多看了两眼道：“这人的身形和孙有财十分相似，而且住在东屋，应该就是孙有财本人。”其他村民也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在西屋干活的村民也找到孙老头的尸首了，虽然衣服头发什么的全烧没了，但皮肤只是被烟熏火燎变了颜色，还勉强能认出面目来，至少没有孙有财那么凄惨。
村民们目睹了这场大火，又看着孙家父子惨遭不幸，物伤其类，一个个唉声叹气，唏嘘不止，更有人难掩悲伤，暗自垂泪。
现在尸首找到了，就该快点下葬，入土为安。好在众人从砖头堆里扒出一个铁箱子，里面还有些钱财，由村里几个老人主持，把这事赶快办了。
除了一些残破的瓶瓶罐罐，铜铁器皿，众人还在废墟里找到了那头被火烧死的耕牛。这牛估计是被烟呛死的，好在牛皮厚实，虽然烧得乌七八黑的，掉了一层皮，但ròu尚可食。几个老人商量了，找来村里的屠户，将牛分筋截骨，大卸八块，分给了救火有功的村民。
事情到这告一段落，忙了大半夜的村民不堪疲惫，除了十来个打理后事的，其他人都纷纷回家睡觉去了。柳飞花和小乐没有回去，这火虽然已经烧完了，但柳飞花的困惑却还没有消失。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是意外还是人为？烧死的是不是孙有财？这些疑问要想解除，就得从废墟里找找线索。
柳飞花先找了个最先赶来的村民，问火是什么时候开始烧的。那村民道：“听到狗叫就起来了，发现火已经烧了大半个房子了。屋门紧闭，里面的浓烟一个劲儿往外冒，看那样子已经烧了有一会了。”柳飞花听完，沉思了片刻，对小乐道：“按村民的话推断，从火起开始，这火恐怕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昨晚有风，大火蔓延得很快，但也不可能那么晚才被发现吧，而且似乎也没有听到孙家人的呼救声。”
小乐道：“孙家没有挨着其他村民，独门独院远离邻人，又有高墙，所以火起以后别人听不到呼救声，也不能及时发现。等到人们发现之时，只怕屋里的人已经烧死呛死了。”
柳飞花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孙有财尸体前，蹲下去仔细查看。小乐捂着鼻子立在一边，不知道柳飞花要干什么。柳飞花拿起一根木棍，在尸体上拨弄了一会，连着“咣当”两声，从腰部掉出两样东西，在地上滚来滚去。小乐定睛一看，好像是两枚烧得乌黑的铜钱。柳飞花又在尸体脖颈、手腕等处翻腾了一会，再没什么发现，就站了起来。
“柳大哥，你在找什么？”小乐问道。
“在找能证明尸体是谁的东西。”柳飞花道，“只从腰里找出两枚铜钱，已经和身体粘到一块了。脖子、手腕、腰里都没有饰物，所以现在不能肯定他的真实身份。”
两人对话的声音不大，因为只有他俩才会对尸体产生怀疑，如果让别的村民听到了，反而不妥。
这时候几个年轻村民抬来了两口薄棺材，将孙家父子入殡。柳飞花踩着地上焦枯的渣子，在废墟上转了几圈。看得出来，火是从孙有财住的东屋开始烧的，随后点着了旁边的牛棚，又继续向西蔓延，烧掉了整个房子。所以孙有财的屋子烧得最狠，他的尸体也烧得最惨，而到底火是怎么起来的，这就难说了。柳飞花又站了一会，和小乐忧郁而去。
由于孙家在云水村没有其他亲戚，所以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村里的老人找了个稍谙风水的，看好地方就开始掘土。当天正好是单日子，紧赶慢赶，总算在午饭前入了土。坟头立上香烧上纸，鞭pào噼里啪啦一放，这事就算是做了个了结。
**
孙家的事虽然了结了，柳飞花的心事却没有了结。这件事疑点太多，可又抓不着证据。为什么他刚刚发现了孙家的问题，父子俩就双双身死？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孙家人唯恐事情败露，掩人耳目，这就叫死无对证。
可是如果孙家真的是用瞒天过海之计，那应该是用两具假尸体作掩护，可就孙老头的尸首上看，肯定是本人无疑。难道他为了保护那个秘密，甚至甘愿牺牲自己的xìng命？试问这世上有什么事情，值得人用xìng命去维护？柳飞花想到这里，忽然冷汗直冒。如果事情真是按他猜测那样，那孙家背后，隐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yīn谋？
静下心来，柳飞花又想到了孙有财的尸体，烧得焦黑模糊，根本辨不清面容，只凭身形，难辨真假。如果孙有财真是借火逃逸，那么这具尸体究竟是谁？
柳飞花抬起头来，看到了村口那株大榕树，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孙有财找的替死鬼，十有八九就是周老二。因为从身高体型上来说，两人十分相似，而周老二又恰好几天前失踪，再加上这场诡异的大火，柳飞花几乎可以断定，烧死的就是周大贵。
不过这只是他的推测，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小乐听了柳飞花的话以后，连连点头：“孙家的疑点太多，这次火灾也十分离奇，周大贵的失踪和孙家的大火赶在一起，确实不同寻常，其中必有蹊跷。”
虽然两人对这次意外十分怀疑，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即使孙有财诈死逃走，恐怕也找不到人了。柳飞花和小乐收拾了东西，准备后天就离开云水村，继续东行。
第二天正午，柳飞花又端着饭到树下去吃饭，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饭场吃饭了。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听村民们胡侃。村民们说来说去，说的都是同一个话题，那就是孙家的火光之灾。
以前孙家人比较孤僻，和村民没什么瓜葛，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孙家人绝了户，村民们纷纷都替孙家可惜，都说孙家的好处：某人说曾经急着用钱，孙老头眼睛都没眨就借给他了；有人说去年收麦子赶上下雨，孙有财收完自家的又去帮他；还有人说孙家的牛多壮实，每年春耕都是借他家牛下的地，一些村民听了连连点头。因为农村里耕牛是非常重要的帮手，春耕秋种，翻土犁地都少不了，所以牛的价钱也比较贵，一般人家养不起。通常是几家人共用一头，用时提前给主人家打个招呼，用完再请顿小酒，聊表心意，这是当地通行的规矩。
孙家的地不算多，所以用完牛以后，通常会给别的村民借去，人家用完了要请酒菜，他们也是婉言谢绝。一来二去，不少人都欠着孙家的人情。孙家人在世的时候用人家的牛，现在牛死了又被众人分了ròu，村民们提起话来，无不感慨。
这时人群中的吊脚孙说话了：“要说起孙家那牛，还真是奇了。”众人打住话，看着吊脚孙。一个叫王二墩的村民急切问道：“哪里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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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巧手婆婆（下）
更新时间2009-1-11 7:41:22 字数：3853
吊脚孙道：“孙家那牛解了以后，我分到一条牛腿和一些下水，昨晚我准备把那牛肚煮了下酒，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都停下了碗筷，嘴里的东西也不嚼了，伸着脖子等吊脚孙的下文。“你倒是快说呀！”王二墩催促着。
吊脚孙吊足了村民的胃口，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洗那牛肚的时候，居然从里面掏出一枚铜钱！牛从前可是天上的神物啊，神牛送钱，看来我今年是要jiāo好运了！”
众人一阵哄笑。牛的下水分好几种，有肝、肚、腰子等，牛肚其实就是牛的胃部。因为牛羊等动物吃草有个习惯，通常是先把草料不分粗细，吃进去存到胃里，然后再反刍咀嚼。由于吃草的时候不加分辨，所以很容易吃进石头、瓷片等坚硬东西，对自身造成伤害。细心的人在喂牛前，通常要检查一下材料，防止吃进异物。
吊脚孙从牛肚里得的那枚铜钱，肯定是牛吃草的时候吃进肚子去的，还没来得及反刍上来就被烧死了，所以保留了下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吊脚孙见大伙笑了，以为是不相信，就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你们不信？看看看！就是这个，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好事的村民纷纷接过去看，人们传来传去，也传到了柳飞花手上。他随便看了两眼，和普通铜钱没什么两样，就递给了其他人。
这时候村里一个叫赵老歪的也站了起来：“我说老孙，你弄了一文钱就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看我，弄了一把也没你这么声张！”说完从怀里一掏，抓出十来枚在手里。吊脚孙一看大惊失色：“你，你这是从那里弄来的？”赵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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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中午时分，村里人照例是端着碗来树下吃饭，吃着吃着感觉不对劲，好像少了什么。有心的村民提醒，周大贵怎么没来？这一说人们都发现了，平时天天来饭场的周家老二，今天居然不见了踪影。
多事的人问周大富他弟弟跑哪里去了，是不是钻到山里掏狼窝去了。周大富端着饭碗道：“我今天下地干活也没见他，听弟媳说，他昨晚就没回来。”
这时人们就开始猜测了，说什么的都有。人群里一人忽然道：“周老二昨晚我还见呐，今儿咋就不见了呢？”
人们朝说话那人看去，是村里经常和周老二打牌赌钱的吊脚孙。他放下碗筷道：“昨晚吃过晚饭，我跟周老二去邻村老朱家赌钱，到三更天才回村。老二昨晚手背，输的就剩三个铜钱了。走到村口时他闹肚子找茅厕，我就先走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周大富听了道：“这就奇怪了，我听弟媳说，昨晚老二出去赌钱，一夜都没回去。”
这下人群就zhà开了，议论纷纷。明明周老二和吊脚孙一起进了村，怎么就不见了呢？直到饭场散了，众人也没说出个结果。
柳飞花惦记着这事，回到了李嫂家。李嫂听到这个消息，也挺吃惊。毕竟云水村一直比较太平，没出过什么是非之事，周老二的失踪，倒是一桩奇事。
一连过了三天，依旧不见周老二的踪影，就像凭空蒸发掉了一样。人们在饭场上七嘴八舌，都在说周家的事。柳飞花留心听着，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村里多少年都没出过这种事，村民们有害怕的，有兴奋的，有看笑话的。吃饭时候说，干活时候说，茶余饭后也说，连婆媳吵架都要骂“叫你跟周老二一样回不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家这事还没弄出结果呢，晃眼刚过去两天，孙家就出事了。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三更天的时候，柳飞花就听外面犬吠之声，好像全村的狗都叫起来了。同时还听到人们喊声连连，好像说“着火了！”柳飞花一听打了个激灵，翻身起床，几步窜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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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飞花出了院子，只见村子东边火光冲天，村民们正拿着木桶举着火把，慌张地向村尾跑去。
柳飞花心中一动，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出事的肯定是孙有财家。这时候小乐也闻声而出，看到火光，她脸上也是惊疑之色。
“走！”柳飞花拉着小乐，往起火地方而去。
果不其然，出事的正是孙家。只见独门独院、高墙包裹的孙有财家，此时火光冲天，黑烟四起，火借风，风助火，烧得正紧。
村民们已经撞开了孙家的院门，纷纷打水扑火，但收效甚微。因为村子里只有一口井，在村子中央，打水、提水都不方便，此刻灭起火来无疑是杯水车薪。再加上孙家高墙阻挡，人们进出只能挤那个三尺多宽的院门，十分不便。
柳飞花让小乐在外面呆着，自己进了院子，只见三间瓦房烧得正厉害，旁边的牛棚也着了，里面的草料遇着火，烧得浓烟滚滚，呛人耳目，人们都不敢近前。眼看着火越烧越旺，众人也是束手无策。
柳飞花明白这火烧得蹊跷，秋收过后，秋耕时放野火烧烧枯草、清清庄稼茬子、或在田里打了兔子野鸡，点点篝火倒还正常。现在这三更半夜，又没到天冷点炭火的时候，怎么会有火起？只怕是孙家人有意为之，掩人耳目。
想到这里，柳飞花心里冷笑一声，就要窜进着火的屋子。刚要起身，衣袖却被人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小乐已经进了院子，她捂着嘴道：“柳大哥，你身体还没好，别进去了。”柳飞花正犹豫间，只听“轰隆”一声，瓦房东边的那间屋子塌了下来。烧红的瓦砾、冒烟的木炭、四溅的火星，将村民又逼退了几步。
塌下的那间必定是住人的屋子，此刻纵是铁打的人，只怕也被埋在下面烧成灰了。柳飞花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做救人的打算。
火越烧越弱，虽然风还没有停，但已经吹不起多大的势头了。村民们看火势渐弱，加紧了泼水。火苗越来越小，随后只剩残烟飘渺，这火总算是给灭了下来。
柳飞花站在院子里，三间瓦房已经全部塌陷，满目狼藉，焦味扑鼻。人们此时换了家伙，拿上木掀铁锹，锄头铁镐，开始清理杂物。虽然没见孙家人逃出来，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纵使遭了难，也得把尸首起出来，入棺下葬。
众人这一忙碌就到了五更天，随着天越来越亮，人们干活也变得方便利索起来，不多时就移开了瓦砾砖块，从东屋那间房下抬出一个焦黑的人来。
这个人都快被烧成碳了，浑身乌黑，散发着臭气。人们看了都捂着鼻子闪到一边，有个胆大的多看了两眼道：“这人的身形和孙有财十分相似，而且住在东屋，应该就是孙有财本人。”其他村民也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在西屋干活的村民也找到孙老头的尸首了，虽然衣服头发什么的全烧没了，但皮肤只是被烟熏火燎变了颜色，还勉强能认出面目来，至少没有孙有财那么凄惨。
村民们目睹了这场大火，又看着孙家父子惨遭不幸，物伤其类，一个个唉声叹气，唏嘘不止，更有人难掩悲伤，暗自垂泪。
现在尸首找到了，就该快点下葬，入土为安。好在众人从砖头堆里扒出一个铁箱子，里面还有些钱财，由村里几个老人主持，把这事赶快办了。
除了一些残破的瓶瓶罐罐，铜铁器皿，众人还在废墟里找到了那头被火烧死的耕牛。这牛估计是被烟呛死的，好在牛皮厚实，虽然烧得乌七八黑的，掉了一层皮，但ròu尚可食。几个老人商量了，找来村里的屠户，将牛分筋截骨，大卸八块，分给了救火有功的村民。
事情到这告一段落，忙了大半夜的村民不堪疲惫，除了十来个打理后事的，其他人都纷纷回家睡觉去了。柳飞花和小乐没有回去，这火虽然已经烧完了，但柳飞花的困惑却还没有消失。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是意外还是人为？烧死的是不是孙有财？这些疑问要想解除，就得从废墟里找找线索。
柳飞花先找了个最先赶来的村民，问火是什么时候开始烧的。那村民道：“听到狗叫就起来了，发现火已经烧了大半个房子了。屋门紧闭，里面的浓烟一个劲儿往外冒，看那样子已经烧了有一会了。”柳飞花听完，沉思了片刻，对小乐道：“按村民的话推断，从火起开始，这火恐怕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昨晚有风，大火蔓延得很快，但也不可能那么晚才被发现吧，而且似乎也没有听到孙家人的呼救声。”
小乐道：“孙家没有挨着其他村民，独门独院远离邻人，又有高墙，所以火起以后别人听不到呼救声，也不能及时发现。等到人们发现之时，只怕屋里的人已经烧死呛死了。”
柳飞花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孙有财尸体前，蹲下去仔细查看。小乐捂着鼻子立在一边，不知道柳飞花要干什么。柳飞花拿起一根木棍，在尸体上拨弄了一会，连着“咣当”两声，从腰部掉出两样东西，在地上滚来滚去。小乐定睛一看，好像是两枚烧得乌黑的铜钱。柳飞花又在尸体脖颈、手腕等处翻腾了一会，再没什么发现，就站了起来。
“柳大哥，你在找什么？”小乐问道。
“在找能证明尸体是谁的东西。”柳飞花道，“只从腰里找出两枚铜钱，已经和身体粘到一块了。脖子、手腕、腰里都没有饰物，所以现在不能肯定他的真实身份。”
两人对话的声音不大，因为只有他俩才会对尸体产生怀疑，如果让别的村民听到了，反而不妥。
这时候几个年轻村民抬来了两口薄棺材，将孙家父子入殡。柳飞花踩着地上焦枯的渣子，在废墟上转了几圈。看得出来，火是从孙有财住的东屋开始烧的，随后点着了旁边的牛棚，又继续向西蔓延，烧掉了整个房子。所以孙有财的屋子烧得最狠，他的尸体也烧得最惨，而到底火是怎么起来的，这就难说了。柳飞花又站了一会，和小乐忧郁而去。
由于孙家在云水村没有其他亲戚，所以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村里的老人找了个稍谙风水的，看好地方就开始掘土。当天正好是单日子，紧赶慢赶，总算在午饭前入了土。坟头立上香烧上纸，鞭pào噼里啪啦一放，这事就算是做了个了结。
**
孙家的事虽然了结了，柳飞花的心事却没有了结。这件事疑点太多，可又抓不着证据。为什么他刚刚发现了孙家的问题，父子俩就双双身死？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孙家人唯恐事情败露，掩人耳目，这就叫死无对证。
可是如果孙家真的是用瞒天过海之计，那应该是用两具假尸体作掩护，可就孙老头的尸首上看，肯定是本人无疑。难道他为了保护那个秘密，甚至甘愿牺牲自己的xìng命？试问这世上有什么事情，值得人用xìng命去维护？柳飞花想到这里，忽然冷汗直冒。如果事情真是按他猜测那样，那孙家背后，隐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yīn谋？
静下心来，柳飞花又想到了孙有财的尸体，烧得焦黑模糊，根本辨不清面容，只凭身形，难辨真假。如果孙有财真是借火逃逸，那么这具尸体究竟是谁？
柳飞花抬起头来，看到了村口那株大榕树，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孙有财找的替死鬼，十有八九就是周老二。因为从身高体型上来说，两人十分相似，而周老二又恰好几天前失踪，再加上这场诡异的大火，柳飞花几乎可以断定，烧死的就是周大贵。
不过这只是他的推测，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小乐听了柳飞花的话以后，连连点头：“孙家的疑点太多，这次火灾也十分离奇，周大贵的失踪和孙家的大火赶在一起，确实不同寻常，其中必有蹊跷。”
虽然两人对这次意外十分怀疑，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即使孙有财诈死逃走，恐怕也找不到人了。柳飞花和小乐收拾了东西，准备后天就离开云水村，继续东行。
第二天正午，柳飞花又端着饭到树下去吃饭，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饭场吃饭了。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听村民们胡侃。村民们说来说去，说的都是同一个话题，那就是孙家的火光之灾。
以前孙家人比较孤僻，和村民没什么瓜葛，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孙家人绝了户，村民们纷纷都替孙家可惜，都说孙家的好处：某人说曾经急着用钱，孙老头眼睛都没眨就借给他了；有人说去年收麦子赶上下雨，孙有财收完自家的又去帮他；还有人说孙家的牛多壮实，每年春耕都是借他家牛下的地，一些村民听了连连点头。因为农村里耕牛是非常重要的帮手，春耕秋种，翻土犁地都少不了，所以牛的价钱也比较贵，一般人家养不起。通常是几家人共用一头，用时提前给主人家打个招呼，用完再请顿小酒，聊表心意，这是当地通行的规矩。
孙家的地不算多，所以用完牛以后，通常会给别的村民借去，人家用完了要请酒菜，他们也是婉言谢绝。一来二去，不少人都欠着孙家的人情。孙家人在世的时候用人家的牛，现在牛死了又被众人分了ròu，村民们提起话来，无不感慨。
这时人群中的吊脚孙说话了：“要说起孙家那牛，还真是奇了。”众人打住话，看着吊脚孙。一个叫王二墩的村民急切问道：“哪里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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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脚孙道：“孙家那牛解了以后，我分到一条牛腿和一些下水，昨晚我准备把那牛肚煮了下酒，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都停下了碗筷，嘴里的东西也不嚼了，伸着脖子等吊脚孙的下文。“你倒是快说呀！”王二墩催促着。
吊脚孙吊足了村民的胃口，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洗那牛肚的时候，居然从里面掏出一枚铜钱！牛从前可是天上的神物啊，神牛送钱，看来我今年是要jiāo好运了！”
众人一阵哄笑。牛的下水分好几种，有肝、肚、腰子等，牛肚其实就是牛的胃部。因为牛羊等动物吃草有个习惯，通常是先把草料不分粗细，吃进去存到胃里，然后再反刍咀嚼。由于吃草的时候不加分辨，所以很容易吃进石头、瓷片等坚硬东西，对自身造成伤害。细心的人在喂牛前，通常要检查一下材料，防止吃进异物。
吊脚孙从牛肚里得的那枚铜钱，肯定是牛吃草的时候吃进肚子去的，还没来得及反刍上来就被烧死了，所以保留了下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吊脚孙见大伙笑了，以为是不相信，就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你们不信？看看看！就是这个，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好事的村民纷纷接过去看，人们传来传去，也传到了柳飞花手上。他随便看了两眼，和普通铜钱没什么两样，就递给了其他人。
这时候村里一个叫赵老歪的也站了起来：“我说老孙，你弄了一文钱就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看我，弄了一把也没你这么声张！”说完从怀里一掏，抓出十来枚在手里。吊脚孙一看大惊失色：“你，你这是从那里弄来的？”赵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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