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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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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铁马冰河记

  作者:布衣浪子

  ☆、第一章:疏影 一、火蛇现

  千霜万雪,受尽寒磨折。赖是生来瘦硬,浑不怕,角吹彻。清绝。影也别,知心惟有月。原没春风xìng情,如何共,海棠说。

  此词牌名:霜天晓角.梅。乃南宋萧则阳所作,上片写梅花之傲骨,写其神态;下片写梅花之傲气,写其神韵。全词用语深沉凝重,明快清丽,将梅花之品格与人之品格融为一体,契合若神,含蓄蕴籍,耐人寻味。

  其时正是大明孝宗弘治八年初春时分,杭州西湖孤山梅花早已凌寒先发。距孤山西首二里有余,有一小镇称韩家集,相传抗金名将韩世忠将军曾于此屯兵,抗击鞑子,故而得名。韩家集镇西僻静处有一私塾,四周植满梅树人称此为梅馆。

  私塾的教书先生姓李,名翊年约五旬,学识堪称鬼才,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五行数术,歧黄yào石无不精通。但因其xìng情孤傲,不苟言笑,虽博学多才,学风严谨,梅馆却是门可罗雀,从学者甚少。李翊倒也不以为意,每日除开馆讲学外,讨得清闲便是饮酒弹琴,吟诗作画。如此一来,众学童倒也落的个逍遥自在。

  这一日午后,雪后初晴,梅观四周寒梅争相吐蕊,枝枝傲立雪中,凛凛风骨中馨香透彻,但见红梅映雪,似锦似霞,煞是美丽。李翊见此美景,不禁挥毫泼墨,寥寥数笔便挥就了一幅“寒梅傲雪图”。雪白的宣纸上但见梅树枝枝瘦硬古朴,奇绝中却又落落大方;梅花朵朵含苞待放,似雪若霞。李翊越看越喜,不觉观画饮酒,多喝了几杯,眼见到了晌午,犹自酣睡未醒。

  众学童因无先生管束,不免在雪地里争相打闹,追逐嬉戏,玩了个不亦乐乎。众学童正自嬉闹间,忽听老梅树下一学童嚷道:“大家快来看,这里有条蛇!”声音里异常惶恐。

  众学童你推我赶,争先恐后一起奔到那学童跟前,齐往那老梅树下看去。但见那树下厚厚的积雪之上,有一筷子般粗细的血红色小蛇兀自来回游走,极是灵动。众学童虽不明就里,却也晓得古怪,当下再不嬉闹,自发围成圈子,凝神观看。

  此时虽已初春时分,天气却也寒冷异常,原本蛇虫鼠蚁尚无蛰出,自不知那小蛇却是从何而来。怪就怪在那小蛇好似并不畏寒,反而不时昂头吐信,摇头晃脑,颇有欢快之态。那小蛇周围的积雪,亦随着小蛇的来回游走渐渐消融,好似那小蛇身上藏有火炉一般。

  众学童不由啧啧称奇,当下有贪玩大胆的便要下手捕捉。

  须知江南水乡,夏秋两季蛇虫最是常见不过,众学童也多动手捕捉,是以并不希奇。那先前叫喊的学童此时定下神来,伸手止住众学童,又顺手在老梅树上折下一枝梅花,摘去花朵,画萼,仅留下两尺有余的一段树杈,便往那小蛇身上刺去。

  只见那小蛇在游动间将身子猛的一顿,竟让过了树枝。那学童见一刺不中,当下凝神再刺,那小蛇却又将身子一弓,猛的一蹿,却又让过了树枝。那学童脸上微红,连刺几下均是劳而无功。

  这捉蛇的学童在众学童间年纪稍长,自来在众伙伴间捉蛇摸鱼从不失手,眼见那小蛇在自己手下连连脱逃,不由面红耳赤。情急之下,抛下树枝,蹲下身子,伸出左手向那小蛇微微一晃,右手快速递出,钳向小蛇七寸,手法极是娴熟。众顽童只觉眼前一花,那学童已将那小蛇捏在手上,众顽童不由齐声喝彩。

  那学童嘻嘻一笑,将那小蛇轻轻放在掌心,那小蛇极是温顺,在那学童掌心居然盘成一团,再不乱动。那学童只觉那小蛇浑身暖烘烘的,不由大叫古怪。正待叫众伙伴来摸摸之际,忽听一声尖锐的哨响,那小蛇突然不安分起来,猛地里将身子一弓,已然跃起,便要脱逃。

  那学童一惊,生怕那小蛇跑了就此抓它不住,当下忙又去抓住那小蛇七寸。这时又听一声尖锐的哨响,那小蛇竟然猛的回过头来,一口咬在了那学童的手背之上。

  那学童:“呀!”的一声,虽是惊惧万分,但并不慌乱,当下又伸出左手,钳住小蛇七寸,将它从手背上捉了下来。这时,又听得几声哨响,比先前那一声更为凌厉,更为急促。那小蛇显是颇为急噪,在那学童手中不住来回扭动,不知怎的,众学童只听:“嗖”的一声,那小蛇已挣脱了那学童钳制,从手中蹿了出来,在雪地上嘶叫数声,昂首向梅林深处游去。那学童此时方觉右手小臂灼热万分,麻痒难当,正待细看之际,不想眼前登时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那学童悠悠醒转,睁开眼来,却见头顶挂着一盏油灯,灯火摇曳之下,顿觉双眼肿痛难挨,喉咙里干裂异常。想要转过身子,浑身上下却又酸痛无力,连那脖子亦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挪动一下也决无可能。定神看了半天,方知已躺在自己床上。那学童心神稍定,当下闭目想了半天,隐隐只记得自己被小蛇咬了一口,至于后来怎样,如何回到家中,又如会躺到床上,却是头痛yù裂,什么也记不起来。

  此时,只听隔壁房间有一女子长叹一声,声音里包含着说不出的凄苦幽怨。又听一男子说道:“大嫂不必担心,令郎在我梅馆出现差池,自当由老朽担当,务必要确保令郎无恙。”听那长叹女子的声音甚是年轻,自是那学童的母亲,后来说话的男子声音略带沙哑,自是梅馆的先生李翊了。

  这时又听有一男子道:“先生说哪里话?愚夫fù虽是乡野粗人,却也知此事与先生毫无瓜葛,犬子虽说是在贵馆被蛇咬伤,但先生当时并不在场。再说,若不是先生及时施救,犬子现在恐怕早已……唉!”这说话的声音中气充沛,自是那学童的父亲。

  只听李翊又道:“欧大哥,贤伉俪明白事理,不怪罪老朽,着实让老朽汗颜。只是说起来,这其中缘由颇是令人费解。”

  又听那学童的父亲道:“先生直说不妨,欧铁愿闻其详。”

  李翊道:“今日,令郎捉蛇之时,便有怕事的顽童跑来告知老朽,待得老朽得知情由,赶到之时,令郎已被蛇所啮。听旁观顽童道来,那小蛇不过七寸有余。筷子般粗细,却丝毫不畏严寒,且浑身血红,极是少见,似及了史书上记载的火蛇。”

  说到这里,李翊稍顿了一下,又道:“据史书记载,火蛇多生在漠北苦寒之地,极为罕见,不知这初春时节何以会乍现江南?这是其一;其二,老朽今日对令郎稍作救治后,曾循着蛇迹仔细追寻,那蛇迹蜿蜿蜒蜒,直追到孤山脚下梅林当中,便失去踪迹。只见一身袭白衣的中年秀才携一灰衣老仆在此赏梅。老朽想探个究竟,不想那老仆对老朽怒目而视,大声呵斥。老朽一来惦记着令郎,二来不愿惹事生非,便又退了回来。看情形,那梅林中定有不可告人之密。”

  只听那学童母亲道:“以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李翊说道:“说来惭愧,老朽虽自诩博学,却是从未见过这火蛇。琚史书记载,这火蛇面目虽异,xìng情却极是温顺,非到万不得已,轻易并不伤人。单若是被火蛇咬上一口,七日内必死无疑,若要无恙,非这火蛇之胆不可救治。”那学童父母亲齐声惊呼:“七日!”

  那李翊道:“不错,若这火蛇是寻常之物,当并不难寻。可……可这火蛇就算是在漠北也极是罕见,要捉上一条更是难上加难。不过贤伉俪也不必过于忧心,老朽已对令郎尽心救治,已能保住令郎十日无忧,若是十日之后还捉不到火蛇,恐怕……”说到这里再无声息,却传来了那学童母亲轻轻的哭泣之声。

  良久之后,只听欧铁道:“听先生一言,欧铁茅塞顿开。如此说来,要想救得犬子xìng命,非这火蛇不可了?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李翊道:“欧大哥取笑了。依老朽看来,这火蛇原非寻常蛇虫,又在此寒冷时分出现江南,绝非偶然。再说,老朽看那秀才和那老仆神情诡异,绝非本地人氏。因此,这火蛇多半要落在这二人身上。明日一大早,老朽便去那梅林窥探一番,多少总能寻出点眉目。”

  只听欧铁道:“那愚夫fù先行谢过先生了。”说完这话,又听得有衣物“簌簌”作响,又听李翊道:“贤伉俪何以行此大礼?如此更让老朽羞愧万分,无地自容了!”听声音,自是欧铁夫fù向李翊拜谢,被李翊扶起。

  又过得片刻,只听李翊又道:“贤伉俪尽管放心,只要我李翊尚存一口气在,也定要保得令郎平安周全!”说完这话,只听得隔壁板门“吱呀”一声,有人走出院去,但听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那学童闭目听了半天,心道:“原来今日咬我的却是火蛇,我说怎的放到手里暖烘烘的,下回若是再让我遇见,绝不能让它轻易逃了。”想到这里,又转念想道:“唉!方才听李先生说来,若捉不到火蛇,我再有十日便要死了,又想什么以后再去捉它?”接着又想道:“如果我死了,爹爹和娘亲不知怎样伤心呢?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出此风头,害的爹爹,娘亲为我伤心,李先生为我劳神呢?”

  正胡思乱想,迷迷糊糊,浑浑yù睡之际,却听房门“吱呀”一声,有人轻轻走进屋来。

  来人走到近前,却是一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少fù。那少fù端庄秀丽,身资婀娜,只是眉宇间却隐隐现出几分愁苦。那少fù径自走到床前,扶着床沿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学童看了半晌,眉目里已是泪水涟涟。倏的一滴泪水从下巴悄然滑下,落在那学童脸上。

  那学童感到脸上一凉,忙睁开眼来,见到少f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哪知连嗓子里也是又干又痒,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少fù轻轻抚了抚那学童脸庞,满脸尽是慈爱之情,道:“瑭儿,你醒了,娘给你倒水去。”说着已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又听得脚步声响,那少fù已端着茶碗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黑脸汉子。那汉子光着膀子,身材甚是魁梧,浑身上下肌ròu盘根错节,黑油油的,犹如铁铸的一般,结实无比。

  这少fù便是学童的母亲唐婉儿,这汉子是学童的父亲欧铁,这学童叫做欧瑭。

  唐婉儿走到床前,一手扶起欧瑭,一手将茶碗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方才端到欧瑭嘴边,喂他喝了两口。然后将茶碗放到床头,又轻轻将欧瑭放平身子,才扶着床沿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了欧瑭半天,长长的叹了一声。

  欧铁见妻子坐下身子,方走上前来,伸出扑扇般的大手,轻轻放到欧瑭额上。睡知大手一触之下,手心竟好似摸到了一块火炭一般,灼热异常。欧铁一惊之下不由惊呼出声:“婉妹!婉妹!你试试看,瑭儿怎生烧的如此厉害?”

  唐婉儿轻轻叹了口气,道:“铁哥,瑭儿中的可是火蛇之dú呀!明日若是李先生捉不到火蛇,我便……”还未说完这话,眼泪又不由自主的夺目而出,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欧铁见妻子伤心落泪,不由也是一声长叹,两道乌黑的扫帚眉紧紧皱成一团,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过得半晌,唐婉儿止住抽泣,抬起头来,向欧铁道:“铁哥,明日李先生若是没有讯息,我只好……”话未说完,双手已闪电般的比划了一个动作。

  欧贴心中陡然一惊,急道:“不可!婉妹,莫非你忘记当日誓言了吗?”声音里竟是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惶恐和忧虑。

  唐婉儿还待争辩什么,只听欧铁又道:“婉妹,不是我欧铁胆小怕事,只是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又生祸端。依我看,咱们还是等李先生明日归来,再做打算。”

  唐婉儿眼圈又是一红,强忍住眼泪,道:“铁哥,我何偿想不到其中厉害?只是这火蛇来得也太过古怪,我总怕是冲你我而来。可细下里想,好似又不是。再说了,李先生不过一介布衣,又有何能耐去捉火蛇?倘若再有甚闪失,可如何是好?”

  铁道:“婉妹!李先生虽是一介书生,但他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无不精通,加之为人又极是机警,看他颇似成竹在胸,料来不会有甚大碍。若你还不放心,我明日一早便去孤山,无论如何,也定要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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