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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比了。若要博得一名秀才小人以为易如探囊取物,情愿在太师爷面前负

  着全责。至于将来科第的问题,考取两榜,却不敢必。考中一名举人,这也是意想中事。太

  师爷但请放心便是了。”华老掀髯笑道:“大郎二郎若有寸进,这都是你的功劳,正不枉我

  一番抬举也。你的主母在紫薇堂上坐着快去谢赏罢。”唐寅辞了主人,便到里面去拜谢太夫

  人。才到中门旁边,管家婆已向他殷勤道喜,唐寅笑道:“这都是仗着乾娘的福分,才有这

  一天。拜托乾娘到里面去禀告太夫人,说书僮华安特地前来谢赏。”管家婆教他在中门外暂

  立,自到里面通报,无多时刻,出来回复道:“太夫人有命。教华安无须谢赏,且待结婚以

  后,向太师爷太夫人行礼便是了。”唐寅知道太夫人忙着替秋香整妆,无暇和他相见,只得

  退了出去。才到外面,听说华老盼咐老总管替他们新夫fù安排一切结婚礼节,又令家丁们在

  后花园打扫几间房屋。一切器具床榻,早早布置,作为华安藏娇之屋。大厨房小杨也奉太夫

  人之命,赶办喜筵。他是很感激华安兄弟不肯夺人所好,所以今天办的菜肴,不惜工本,特

  地讨好。东鸳鸯厅作为拜堂的地方,挂灯结采,好不光耀。唐寅已卸除了罗帽直身,戴着文

  生巾,穿着海青,手摇折扇,足蹑皂靴,已不是奴才打扮了。乐工掌礼等人,可以一呼即至,

  俗语说的好,“有钱不消周时办”。一切结婚手续,正在布置之中,忽的门公王锦入内察报

  说,启禀太师爷,无锡县知县何戡何老爷来了。

  列位看官,须知这位何知县便是前书四十二回中。大踱二刁和他扳谈的人。他见两位呆

  公子不成模样,曾道两句“龙生犬子,凤生(又鸟)雏”,后来被华老知晓了,做了一首诗向他问

  罪,何知县好生惶恐,亲自登堂伏罪,方才无事。从此以后,何知县逢时逢节,加倍殷勤,

  到相府来请安。他是华老门生,明朝年间最重师生名分,他虽然做了地方官,见了太师,依

  旧行那弟子之礼。华老为着今天替书僮安排喜事,自有一番忙碌,吩咐王锦去回复何老爷,

  说主人今日事忙,缓日相见。王锦去不多时,重又进来,声称小人奉了太师爷之命,请何老

  爷缓日相见,何老爷说今天有一件要事,须得面禀太师爷,定要一见。华老听说有什么要事,

  只好请他进见。何知县是常来的人,不须登堂参相,自会到二梧书院拜望他的老师。主宾见

  面以后,略叙寒暄各各坐定,向有仆人送茶敬客,不须细表。唐寅心中希奇,今天并非朔望,

  何知县到来做甚?况且说有要事,倒须听他一听。他便隔着纱窗,听他们主宾问答。华老道:

  “何大令有何要事,到要请教。”何知县道:“门生此来,一者询问老师起居,二者报告一

  桩要事,和老师有些亲戚关系。”华老道:“什么事情”?何知县道:“老师第二房令媳不

  是苏州冯通政的令嫒么?”华老道:“是的,冯通政服官京师,倏已多载。上月通政夫人回

  苏,路过东亭镇,曾到这里小住数天,现已往苏州去了。足下问他何事”?何知县道:“通

  政夫人不是苏州解元唐寅的姑母吗?”华老道:“是的,只可惜这位唐解元去年失踪,直到

  今日没有下落”窗外的唐寅,暗暗好笑道:“没有下落吗?唐解元便在这里。”又听得何知

  县说道:“究竟唐解元在何处,可有消息吗?”华老道:“那有消息?他的好友祝枝山四处

  寻访,只是徒劳往返。”何知县道:“幸而他失踪了,要是不然,目前便有生命之灾。”唐

  寅听了,陡然一吓,益发注意静听。华老道:“什么生命之灾愿闻其详。”何知县道:“这

  都是昔年唐解元应了宁王聘问的不好。”华老道:“宁王聘问唐寅,这是已往的事,听说唐

  寅看宁王志在造反,便即佯狂自污,借端求去,才被宁王斥退出府直到现在,他和宁王不通

  闻问。宁王造反,是和他不相干的。”何知县道:“老师有所不知,唐解元虽然脱离宁府,

  不通闻问,但是他的名字,却登载在宁府册籍之中。这一回宁王造反被擒,不日便要明正典

  刑。他的jiān党如李士实刘养正一辈谋士,皆尽被逮入狱。其馀诸人,按照着宁府的名册,一

  一追究。唐寅的名字登载在宁府上宾名册之中。天子知晓了,龙颜大怒,听说不日派着锦衣

  卫员役前往苏州捉拿唐寅治罪。倘有人把唐寅藏匿在家,发觉以后,一律联坐。门生知道唐

  寅和相府中有亲戚关系,所以得了消息,前来密禀钧座。要是唐寅惧罪,避匿在相府之中,

  老师须得把他捆送有司衙门,解往南京去治罪,万万不可把藏匿在府惹祸招殃。”华老道:

  “原来有这么一回事,唐寅从来不曾到过这里。他若是畏罪亡命,逃到这里,老夫人定把他

  捆送到有司衙门。以便克日解京治罪,决不把他藏匿,自贻伊戚。这几句话不打紧,把窗外

  站立的唐寅吓的浑身发抖。暗想不好了,大祸临头,我只好赶快逃命了。秋香秋香,只怕没

  有福分和你成婚了。正是:

  只道从天来好事,谁知平地起狂澜。

  yù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程瞻庐《唐祝文周四杰传》

  第八十一回

  不速客来逢凶化吉

  有心人至破涕为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唐伯虎接受了祝枝山的锦囊妙计,把华鸿山夫fù玩

  之于股掌之上。美满姻缘,如愿以偿。只须结婚以后,便可效法着舟载西施的范大夫,连夜

  回里万万想不到有这意外的风波。想到自己虽没有受过宁王的爵禄,但是曾经一度在他府中

  充当上宾。自己的名字,既列在宁府册籍之中,便不免受了jiān党的嫌疑。虽然清者自清,浊

  者自浊,一经对薄,总可以水落石出。但是逮捕的当儿,官吏如虎,差役如狼,自己又是个

  钦犯。铛就道,不免捱受着许多苦楚又听得华老这般说法,分明是个怕事的人。幸而他不

  知我是唐寅,要是知道了,一定把我捆送有司衙门治罪。那么红鸾星才照命宫,白虎星又临

  当头。到了那时,yù走不得,若要逃走,还是趁早的好。想到那里,浑身益发抖个不住,怕

  被里面主宾知晓。只得避到自己房中。才入了金粟山房,两个踱头又和他厮缠。一个道:

  “大大叔,你你好运气,大大公子。不不及你。”一个道:“半仙,老生活见了你,宛比见

  了爷,你要什么,老生活便依你什么。你不忌(是)希(书)僮,你忌(是)老祖宗了。”

  唐寅不和他们多说,只是呆瞧着他们,身子索索的抖动。大踱道:“奇奇怪,大大叔,发发

  抖。”二刁道:“老冲(兄)半仙做了魁星咧。”大踱道:“为为什么,做做魁星?”二刁

  道:“魁星忌(是)斗鬼,半仙也忌(是)斗鬼。”大踱道:“那么,香香要要做魁星nǎi

  nǎi。”二刁道:“秋香做了半仙的家(又鸟)(主)婆半仙忌(是)斗鬼,秋香忌(是)斗姆娘

  娘。”列位看官,能言善辩的唐解元,得了何知县的不祥消息,一时呆若木(又鸟)。浑身上下,

  颤个不止。由着他们取笑,只不做声。他怕被呆公子看破机关,便托言身上不适,好像害了

  疟疾一般,二位公子请到里面去罢。两个踱头听了,宛如开笼放鸟,收拾着书本,便离了金

  粟山房。二刁拉着大踱道:“老冲(兄)和你到花园中亭(又鸟)(子)里面议忌(事)去。”大

  踱道:“议议什么事?”二刁道:“忌(事)关系密,到了亭(又鸟)(子)里,再和你说:”于

  是两个踱头同到园中,穿过假山,在亭子里开秘密会议。他们议些什么,编书的一枝笔有些

  应接不暇,暂且按下。

  只说二梧书院中的一宾一主,依旧在那里谈论宁府的事,何知县道:“唐解元虽与宁王

  脱离关系,但是宁王既倒,株连的人实在太多。现在旨意尚没有下,要是下了圣旨,他便是

  奉旨捉拿的钦犯了。天地虽大,便没有他容身之处了。”华老道:“既然旨意未下,足下何

  从得此消息?”何知县道:“好教老师知晓,门生有一个内弟,在锦衣卫当差,这个消息,

  便是从内弟那边得来的,为着相府和唐解元有亲戚关系,才来禀告。唐解元既不在相府里面,

  门生便就此告别了。”说罢,起身言别。华老也不强留,送他上轿;不须细表。华老送过了

  何知县,回到里面在书院中坐定,便问华平道:“一切结婚的礼节,可曾安排了没有?”华

  平道:“相府中人手众多,件件般般,都已安排了。只须待到吉时,便可成婚。”华老道:

  “成婚在什么时候?”华平道:“老总管伯伯遣人选择吉时,选的是黄昏戌时。”华老道:

  “这还从容,现在不过申正光景。距离戍时,还有一个半时辰呢。”华平道:“结婚礼节,

  虽然布置就绪,但是这位新郎君,不知道能不能拜堂?”华老道:“这话怎么讲?”华平道:

  “恰才小人到书房中去,看见华安兄弟坐在自己房里,面色惨变,浑身发颤。小人问他有什

  么病痛,他说没有病痛,只不过有些发颤罢了,待过一会子便会好的。小人怕他害的是疟疾,

  到了吉时,不知道怎生模样呢?”华老沈吟片晌,暗想这小子难道没有这福分不成?好好的

  要做亲,他便害着疟疾来了。于是吩咐华平到书房中去探望,要是还没有好,须得赶紧延医

  服yào。吩咐完毕,靴声橐橐的进中门去了。进了中门,众丫环正忙着替秋香整装,大娘娘二

  娘娘陪着婆婆,在紫薇堂上指挥婢女替秋香铺设新房。所有应用的东西发到外面,由僮仆们

  送往后花园新房中陈设。正在忙碌的当儿,华老入内,婆媳三人一齐离座欢迎。待到彼此坐

  定以后,华老道:“越是今天事忙越是有客到来,本县何知县说有要事来见老夫,倒被他纠

  缠了良久。”太夫人道:“他有什么要事呢?”老华道:“他是为着唐寅而来。”说时,又

  向二娘娘说道:“二贤媳,我且问你,令表兄唐解元果然失踪了么?”二娘娘猛吃一惊,他

  想,公公无端提起唐伯虎,敢是被他看破了机关么?他心中慌忙,表面上却是很镇静的答道:

  “公公问及家表兄,自从去年失踪,直至今日没有正确的消息。”华老道:“没有正确消息

  还好,有了正确消息那便不妙了。”二娘娘益发愕然。忙问公公这话怎讲?华老道:“有了

  正确消息,非但唐寅不妙,便是我们也得耽着惊恐。何知县恐怕他藏匿在相府里面,特来秘

  密通知。要是藏在这里,不但累及二贤媳,也得累及老夫。”说到这里,忽而一阵咳嗽,把

  未完的说话打断了。二娘娘着急的了不得,听着公公的口风。唐寅的卖身投靠藏匿相府,看

  来都被公公知晓了,与其被公公说破,不如自行检举的好。想到这里,正待把华安便是唐寅

  的话告禀公公,华老的嗽声已止了。承接着方才还未完的论调道:“总算如天之福,唐寅从

  来不曾到过我们家里。”二娘娘惊魂略定,便道:“家表兄真个没有到过这里来啊,何知县

  要访问家表兄,为着甚事?”华老便把何知县的一席话说了一遍。太夫人和大娘娘听了,不

  过频频嗟叹罢了。唯有二娘娘听了,耽着许多心事,满腹推详。是说破的好,还是不说破的

  好?说破了,关系重大,公公要保全自己,不免把表兄送往官署。不说破呢,窝藏钦犯,罪

  在不赦,倘使被人破露机关,我们担当不起这重大干系。即使今夜表兄成亲以后,便即挟美

  脱逃,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犯着这jiān党嫌疑,坦然回苏,岂非自入罗网?待到被逮入官,一经

  盘问,岂不要供出半年来藏身相府的话?那么公公依旧脱不了失察的罪名。事不宜迟,还是

  向公婆面前说破真情的好。虽然苦了表兄,却是保全了华氏全家。想到这里,便要跪在公婆

  面前,说破他表兄的踪迹。却听得华老向着太夫人微微叹息道:“我们这般的优待华安,但

  不知华安小子有没有这般的福分?”太夫人奇怪道:“老相公怎出此言?”华老道:“何知

  县去后,听得华平禀告预备做新郎君的华安,忽的面色惨变,四肢发颤,似乎害了疟疾。他

  的结婚时刻,便在黄昏戌时,只怕临时发生了挫折,以致误却良辰。”二娘娘听了,便有着

  不忍之心。他想表兄惊慌得这般模样。怎忍落井下石。想到这里,便又不敢告发了。再说坐

  在内书房的唐寅,穷思极想,毫无良策。待要脱逃又舍不得秋香;待要娶了秋香带着他逃走,

  又恐被人捉住,送往官厅,岂不连累了秋香。想到这里,方寸摇乱。除却发颤,一些主张都

  没有。华平、华吉、华庆探望了好多次,见他颤个不停。三个人窃窃私议,华平道:“一个

  人莫与人争,要与命争。看来他的命运平常,以致好事多磨,临时发生着怪病。”华吉道:

  “据我看来,他这般失魂落魄,不像害着疟疾,好像受了惊吓一般。”华庆道:“不管他是

  不是疟疾,但在紧要的时侯。忽的害起怪病来,真个应了两句俗语,叫做‘临时做亲,卵子

  牵筋’”。

  按下书僮议论,再说在亭子中商量计画的呆公子。他们坐定以后,二刁连说着天有眼睛。

  大踱道:“阿阿二,天天有眼睛,我我晓得的,天天的眼,一一只红眼,一只白眼,红红

  眼是是日头,白白眼是是月亮。”二刁道:“老冲(兄)你总扮(归)戆头戆脑,天有眼睛,

  忌(是)说天有报应。半仙要做亲,天不许他做亲,忽然害起疟病来。”

  大踱道:“但但愿他一一世害疟,一一世不做亲。”二刁道:“老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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