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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焦尾琴搬来之后,秦湛也仅在为赵钰送行的时候弹过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将其束之高阁。(全文字)于是赵裴谦便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他本担心秦湛会过不去赵钰这道坎,然而二人却颇为合得来,甚至在赵钰回边关时愿意为他抚琴一曲,着实让赵裴谦心里酸涩得不行。

  就在两人的关系还没稳定下来的时候,太后却像是还嫌不够乱似的,要求皇帝再选妃填充后宫。

  本来选妃不是这个时候该做的事儿,但因为赵裴谦的后宫确实是空旷得太惨不忍睹了些,而且膝下也无子嗣,因此选妃的提议得到了许多大臣的认同和支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裴谦可谓是心力交瘁。大臣们的理由很充足,再加上太后煽动,他根本就没办法拒绝。如果他当众就说因为秦湛而不再纳妃,甚至连子嗣都不要,那秦湛就将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

  赵裴谦说,他只是把那些女子放到后宫摆着,绝不会碰她们一下。

  秦湛点头。于是纳妃。

  赵裴谦说,在纳妃典礼结束的那个晚上,他必须去一位妃子的宫里,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废。

  秦湛点头。

  那个晚上,赵裴谦让秦湛等他,他不会在除了碧玉宫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留宿。

  秦湛微笑,点头。

  但是那一晚赵裴谦并没有回碧玉宫,原因很简单,因为系统颁布的任务,秦湛让加莫加大了那个被临幸的玉嫔寝宫里兰香(一种催情香)的剂量。

  宫廷里为皇帝特供的兰香只是微量,剂量过大的兰香可以起到代替春药的作用,并且对人体的伤害较小。因此秦湛并没有另寻他法,只是让猫形态的加莫多拨弄了点兰香放进香坛里。

  然而,秦湛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任务竟然也会失败。

  加莫:

  秦湛一怔,手里的茶盏没拿住,竟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公子?”青竹连忙走上前,“怎么了?”

  “没什么。”秦湛胡乱擦了擦手,“不小心摔了茶盏而已。”

  青竹面露不忍,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劝道,“公子,已是丑时三刻了,先歇息吧。陛下他应该是不会来了。”

  秦湛抿了抿唇,低声道,“没事,我再等一会儿。”

  青竹无法,只得退到一边陪他一起等。

  轻雁重新为他换了盏茶,秦湛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赵裴谦竟真能忍得住,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即便没发什么,那个嫔妃应该也是会想办法糊弄过去,譬如划破手伪装落红什么的,赵裴谦神志不清,也未必回想得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了,皇帝留宿了一晚却什么都没发生,日后若是传了出去,玉嫔面上怎么过得去?

  秦湛叹了口气,一直在椅子上坐着,直到东边翻起了鱼肚白,才抱着加莫回寝殿睡觉。

  青竹让轻雁守着秦湛,自己则面无表情地站在碧玉宫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他才看见赵裴谦慌慌张张地朝寝殿走来,连头发都没绾,乱糟糟地披在身后。

  “阿湛呢?”他喘着气,连皇帝应有的仪容都顾不上了,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刚刚睡下。”青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公子等了您一晚上,到五更天才回寝殿歇息。”

  赵裴谦深吸了口气,推开他跨入殿内,“朕就在这儿等他。”

  林多刚刚一路跟着赵裴谦跑过来,这时候仍然没喘得上气,气喘吁吁地提醒道,“皇c皇上早早早早朝”

  “不去了,通知大臣,今日罢朝。”赵裴谦说,没有半分犹豫,侧着身子直直地盯着寝殿的方向。

  他今天一早醒来头就昏沉得厉害,昨日新纳的玉嫔着身子躺在他身边,身上只覆了一层薄纱,笑容羞怯地看着他。

  赵裴谦看见床上垫着的白丝巾上沾染着的血迹,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他来不及多想,胡乱套上龙袍后就跑来了碧玉宫。

  但是赵裴谦一直等到中午,秦湛都没从寝殿里出来。青竹和轻雁进进出出好几趟,最后连午膳都端进去了,也没见他出来过一次。

  于是赵裴谦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秦湛这是不想见到他,才故意躲着不出来。

  寝殿的门依然紧闭,赵裴谦抿唇不语,到最后还是秦湛先撑不住,抱着加莫走了出来。

  “赵裴谦,你老待在这做什么?”秦湛心里无奈,面上却仍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我在等你。”赵裴谦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林多见他们开始讨论敏感话题,便自觉地指挥着下人退到殿外等候。

  “阿湛,我昨晚——”

  “不用解释。”秦湛牵起嘴角僵硬地笑了笑,轻声说,“我都明白。”

  赵裴谦一下子就慌了,自从赵钰的事发生以来,秦湛的话一天比一天少,即使后期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却是再也恢复不回之前在红袖阁时的意气风发。而现在虽然是笑着,却让他越发不安起来。

  哪怕是任性发脾气也好,赵裴谦宁愿秦湛无理取闹打滚撒泼,也不希望他是现在这样的漠然,像是丧失了所有希望一样。

  “阿湛,我”他张了张嘴,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没有昨晚,我是要回来的,但是”

  “赵裴谦,”秦湛说,“我说了,真的不用解释的。”

  “为什么?”赵裴谦睁大了眼,“为什么连听我解释都不愿意?你就一点都不在乎么?!”秦湛无所谓的神情刺伤了他,赵裴谦的语气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不在乎?”秦湛笑了,“在乎有什么用?解释有什么用?你是皇帝,早在当初进宫时我就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他后退一步,神情中透着几分无奈,几分悲凉。

  赵裴谦一时语塞,秦湛叹了口气,“赵裴谦,我想离开了。”

  “离开?!”这敏感的两个字让赵裴谦绷紧了神经,“不行,我不许!”

  “可是我累了。”秦湛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想和你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一样,成天打扮自己就盼着你能来一次。赵裴谦,我已经放弃了这么多,但是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你既然做不到,那么我也可以选择——”

  “你不能走!”赵裴谦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行,你不能走,我不会让你走的!”

  “那你要我留着干什么呢?”秦湛语带嘲讽,“摆在后宫当花瓶?还是就为了给你做个心理安慰?”

  像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赵裴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所能想到的就是尽一切办法留下他。

  “你想做什么都行”赵裴谦说得近乎哀求,他不想用强硬的手段让人留下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么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感情可言了,“阿湛,整个皇宫,你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别走,你留着,只要你留着”

  秦湛垂下眼,一字一句地说道,“赵裴谦,我就一个要求。”他说,“我要你废六宫。”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他看着一脸怔愣的赵裴谦,挑眉反问道,“怎么,做不到?”

  “可以。”赵裴谦听见自己说,他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抱了上去,怀里的充实感让他异常满足,赵裴谦颤动着睫毛,又说了一次,“可以,都听你的,废六宫。我这辈子,就只要你。”

  系统:

  秦湛和角落里的加莫对视了一眼,嘴角的弧度不由得拉大了几分,看来他应该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

  隔天,赵裴谦废六宫的命令震惊了朝野,他却不管不顾,一下朝就奔碧玉宫而去。

  那时候,秦湛和原希桐正相对而坐,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但事实上,若不是往常赵裴谦都是在这个点下朝过来,秦湛才懒得和原希桐多费口舌。

  “见过陛下。”原希桐起身行礼,赵裴谦死死地盯着他,他现在对一切对秦湛有不良意图的人都格外排斥。

  秦湛撑着下巴看着他们俩,原希桐不慌不忙,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陛下与阿湛定是有话要说,那么臣就先告退了。”

  听见原希桐对秦湛的称呼,赵裴谦的面色愈加阴沉了几分,冷声道,“还望原公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尊卑有别,还是应该守规矩的好。”

  原希桐应下,告辞离开。

  秦湛收拾着案上的茶杯,眼前看什么都只有个隐隐绰绰的影子,弄得他心烦意乱,干脆将杯子扔到一边。

  ——没错,就在他早上起的时候,系统就告诉了他即将失明这个坏消息。

  系统说这是离开的前奏,至于失明的原因,则是因为太后下了毒。但与其说是这样,倒不如说是剧情需要,这个毒霸道得很,药效极强,虽然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失明,但等到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自然就是他命丧黄泉之时了。

  然而此时的赵裴谦却仍然什么都不知道,他走到秦湛后面搂住他的腰,有些干燥的嘴唇亲昵地在他的脸侧磨蹭着。

  “赵裴谦,”秦湛说,“这样值得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分开会更好,像现在这样,无论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怎么会是折磨呢。”赵裴谦声音低哑,“我很高兴阿湛,你能留在我身边,我很高兴。”

  秦湛没有说话,用过午膳后赵裴谦就匆匆离开了,据加莫透露,大臣已经联名上书了关于废六宫的事。秦湛无所谓地想着反正他也活不长了,那些大臣再怎么闹也与他无关,这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了。

  今天秦湛仍然能看见模糊的影子,但隔天起来,他却是连半点光亮都看不见,事情再也瞒不下去,太医却查不出半点原因——也许有的知道了却不敢说,愤怒得快要发疯的赵裴谦几乎快要把整个皇宫都给掀翻过来。

  意料之中的,又是一次罢朝,赵裴谦寸步不离地守着秦湛,哪怕秦浅来了他也不肯走,固执地握着秦湛的手不放。

  但总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他们特意避开了秦湛在别的地方商谈对策,所以秦湛什么也不知道,只有谢执云陪着他。

  “阿湛。”谢执云将他的碎发拨到耳后,将声音压得很低,“我们逃吧,就我们两个。”

  秦湛一愣,“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总之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谢执云说,“我哥认识很多江湖名医,总能有办法医治你。”

  “就我们俩?”秦湛有些犹豫,“执云,你不必可怜我,我——”

  “我不是在可怜你。”谢执云说,语气无比地认真,“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听了嫂子的话让你回到这里,只因为他是皇帝,我已经妥协了太多次。这一次,阿湛,我不想再退让了。”谢执云倾身,轻轻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然后又很快退开,重复道,“阿湛,我们逃吧。”

  “不行的,就算是逃,我们又能逃去哪儿?”秦湛苦笑,“更何况我也就这么几天了,执云,我想陪着他”

  “陪着他?”谢执云颤抖着声音问,他抬手抚上秦湛面颊上的伤疤,眼神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和苦闷,“你现在这样全都是拜他所赐!阿湛,你怎么就不明白——”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秦湛用力捏了捏谢执云的手示意他别再说话。

  “谢公子,陛下请您过去。”是林多的声音。

  谢执云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末了,谢执云吻了吻秦湛的额头,低声道,“阿湛,你一定会没事的。”

  系统:

  谢执云离开后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秦湛还是第一次变瞎子,尽管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心里仍然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他试着走去桌子边倒杯茶,却东磕一下西碰一下,弄倒了好些东西。

  有人急促地走近推门而入,一把将扶着柜子正不知所措的秦湛揽入怀里,将他带到椅子上坐好。

  秦湛不知道这是谁,想到刚才谢执云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便试探着说道,“执云?”

  那人还搭在他腰间的手一僵,秦湛意识到答错了,连忙改了口,“赵裴谦。”

  “执云”赵裴谦自嘲一笑,“阿湛,你叫他叫得这样亲密,称呼我时却总是连名带姓的。”

  秦湛有些尴尬,“就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什么?”赵裴谦忍不住追问,“他也经常这样搂着你?”

  “赵裴谦!”秦湛面色微红,“我和他没什么。”

  赵裴谦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没有再多嘴,只是默不作声地又抱紧了些。秦湛沉默了一会儿,主动问道,“赵裴谦,如果这真的是太后做的,你会怎么办?”

  其实赵裴谦心里也早已有了这样的猜测,虽然他和太后并不亲近,但二人毕竟是亲生母子,真要他手刃生母,赵裴谦不认为自己能做的到这样绝情。

  赵裴谦没有说话,秦湛想着也许是推力还不够,毕竟现在只是失明而已。于是他让系统加快了离开的时间,隔天起来,秦湛的身体顿时虚弱了许多,频繁的吐血让所有人越发心急。

  赵裴谦已经顾不上什么早朝什么联名上书了,只每天衣不解带地陪着秦湛,不过短短几天,下巴上都长出了青青的胡茬,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

  秦湛计算着时间,找系统兑换了‘吐真剂’,让加莫放到太医院和御膳房的饮用茶水里去,马上便有几名老太医和负责秦湛饮食的御膳房厨子向皇帝指证,说是太后指使他们下毒害人。

  听说了消息的秦浅差点没直接拿刀去和那老妖婆拼命,被赵裴谦拦下了,秦浅后来又哭喊了些什么秦湛没听清,他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而后便是整个人失重般的往下一坠,紧接着就是熟悉的机械提示音:

  ——————————番外——————————

  秦湛死了。

  秦浅真的找太后拼命去了,谢逊没有拦,赵裴谦也没有拦。

  谁都没有想到秦湛会走得这么快,赵裴谦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鸢尾琴,前些天审问太医院和御膳房的人,一个个的都说不知道。而就在秦湛死的那一天,莫名其妙的就有人来自首并指认太后,证据确凿,谁都没法反驳。

  赵裴谦当然不可能不怀疑,但因为秦湛中毒的事,太医院和御膳房都加强了看守,下人说近期唯一可疑古怪之处就是就秦湛的白猫出入过这两个地方,就在那些人自首之前。

  于是他便忍不住想,是不是秦湛为了报复他,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一个人静静地死去,连和他说最后一句话都不愿意。

  “陛下,”林多在外面敲了敲门,“太后她——”

  赵裴谦打断了他的话,扯了扯嘴角,“朕不是说了,送她去给阿湛守陵么?”

  太后没死,谢逊跟上去拦住了,这种事刺几刀泄愤就行,把自己搭进去可不值。

  林多被赵裴谦那死水一般的语气给吓得一哆嗦,“皇c皇上,将秦公子也葬进皇陵这件事,大大大臣们又——”

  “不用提他们,”赵裴谦闭上眼,把鸢尾琴抱进怀里,“朕意已决,退下吧。”

  门外没了声响,赵裴谦抱紧了鸢尾琴,像是面对秦湛时一样地亲吻磨蹭着,嘴唇上脸上都被锋利的琴弦刮出了血痕,赵裴谦也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固执地将琴越抱越紧。

  这是他送给秦湛的第一件礼物,也是秦湛碰触最多的一样东西,上面满满的都是熟悉的气息。

  赵裴谦穿着秦湛穿过的衣服,抱着秦湛最喜欢的鸢尾琴倒在床上。他把自己深埋在秦湛的气息里,恨不能在这样的氛围中窒息而死,将这感觉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陛下,”林多又在外面敲门,“您已经5天没有上朝了,今天”

  “今天?”赵裴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是又过了一天么?

  “陛下,您出来一会儿吧。”林多在外面劝道,“您已经3天都没从房间里出来了。”

  赵裴谦不出去,除了下人送饭以外也不许别人将门打开,他怕秦湛的味道会随着风消散不见,因此一直将自己关在寝殿里。

  林多好说歹说也没见赵裴谦应一声,一咬牙,干脆拿出杀手锏,“陛下,明天是秦公子出殡进皇陵的日子,您总要挑身衣服,亲手给他换上才是。”

  ‘秦湛’两个字总算引起了赵裴谦的注意,他跌跌撞撞地起身开门。

  “阿湛阿湛的灵柩在哪儿”

  “林多!谁都不许碰,不许碰他!”

  “让所有人都退下,朕要亲自给他换衣”

  林多看着皇帝脚步踉跄地朝着停放灵柩的正殿走去,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却又听得皇帝在喊,“林多,拿朕的龙袍过来!”

  林多应了一声,匆忙命令宫人返回兴庆宫取龙袍,自个儿加快脚步朝正殿走去,然而看到的景象却令他头皮发麻,险些没惊叫出声。

  赵裴谦坐在玉棺里,怀里躺着秦湛的尸首。

  皇帝低着头,凑在秦湛耳边小声说着悄悄话,脸上的笑容愈发显得诡异。

  “阿湛我们成亲,马上就成亲”

  “那些说你狐媚惑主的人我要让他们,都给你下跪”

  “你说你不想待在后宫里,没关系你做皇帝,我嫁给你我是嘿嘿,我是皇后”

  “哈哈哈你是皇帝,我是皇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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