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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楚佩阳失踪了。

  楚阳娿听到这个消息时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父亲的话楚佩阳是听见了的,她想她这是在自救。

  频英阁的下人去清规园求老爷子派人去找,结果老爷子一声令下,将所有在频英阁伺候的丫鬟仆人全部处死,罪名是没有伺候好主子。而楚佩阳,被统一口径放话,乃是暴病而亡。

  义郡王府哪里肯相信楚佩阳死了?他们坚决认为楚家是不愿意让女儿出嫁。于是捧着赐婚圣旨,一群人浩浩荡荡守在门口要说法。

  楚家说楚佩阳死了没人出嫁,也行,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是他们要开棺验尸。

  安国府当然交不出尸体,义郡王府更加确信他们做贼心虚,竟然放话说,媳妇眼看要进门了,这个档口死去了,那也是义郡王府的人,就是娶一尊棺材,也是要把人娶进门的。

  楚家焦头烂额,熟料义郡王府闹着闹着,竟然又扯上了楚阳娿。

  楚佩阳是人没了,可两家的亲事是皇帝下的圣旨赐婚的,要是楚家不让楚佩阳楚家,连个尸体也交不出来,是不是抗旨不尊?想要赎罪,那也行,就让楚阳娿替妹出嫁吧,反正都是一家子。

  自雍王进驻东宫之后,义郡王府心头大石落地,就再没有顾忌了,行事越无法无天起来。

  没了楚佩阳,楚家现在还剩两个嫡女不曾婚配,一个是楚阳娿,一个毁了脸的楚重阳。

  楚重阳被毁容不说,还是个庶子嫡女,义郡王府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的。显而易见,义郡王府硬是憋着一口气,要楚阳娿进门,反正他们最开始看上的就是楚阳娿。

  为了逼迫楚家就范,义郡王府豁出力气在外面败坏楚阳娿的名声,全然不要一点脸面不讲一点道理的样子。

  楚家就是有千万种方法还击,人家脸皮厚,根本不放在心上。

  要说义郡王府也不是没有女孩子,可在他们眼中,自己家的女孩的名声,可没有嫡长孙的媳妇来的重要。

  不怕横的就怕愣的,楚家上下硬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安国府头一回这么巴望皇帝赶紧死,死了好打义郡王府那群无赖。

  云家也备受牵连,义郡王府找了好些人,去云家闹事要让云家退婚。云瑨老爷子一生气,干脆上了安国府来,跟楚家商量把楚阳娿跟云起的婚事提前。

  “一来这义郡王府咄咄逼人,二来么,也是我自己的私心。”云家老爷子说:“皇帝的身子咱们也知道,太医院下了好几回病危令,可这来来回回也折腾了不少年了,下面太医换了好几拨,皇上还吊着一口气咽不下去。若此次当真那还好,可要是眼瞧着等个两三年突然就升天了,那时候孩子们又得再耽搁三年。”

  老爷子话没说完,这被立为太子的不是肃王不是六皇子,而是不上不下的雍王殿下。雍王权小势微,谁晓得皇帝一死,肃王与六皇子不死心,会闹出什么事来。

  抱着各自的心思,两家一合计,当真就把楚阳娿的婚事提前了。

  她这个提前,可不像楚琴阳跟王心怡只提前了一年,她是整整提前了三年。

  楚阳娿听到消息时,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是做好了十八岁结婚的准备,但是现在太小了好么?她才十五岁,还差几个月呢。

  楚域也不想让女儿这么早就出嫁,但是他有自己的担忧。

  “云家不曾支持任何一位皇子,楚家在其中,却牵连太深,现在肃王没有得偿所愿,必不会善罢甘休。安国府已经对肃王表了忠心,只怕为了达成目的,他会在你的婚事上面做文章。”

  须知支持肃王的,都是宗室,肃王派的世家力量薄弱。如果肃王想要得到皇位,就必须除掉太子,再消灭六皇子一派。

  现如今三方都按兵不动,反而说明大家都在静待时机。

  肃王的背后力量已经因雍王获得太子之位而削弱,如此一来,作为支持自己的唯二世家之一的楚家,就要被竭尽所能地利用。

  楚重阳已经失去了价值,没有成亲的楚阳娿,可就成了安国府唯一的嫡女。

  楚阳娿明白了厉害之处,当然不能再说什么。好在就算结婚了,她也不用去文山,上头又没有婆婆管着,什么时候想回家相见父亲和弟弟,都容易的很。

  婚期被重新拟定,一切就简单多了。

  楚阳娿的嫁妆早就准备好的,加上这些日子安国府已经办了好几场喜事,再加一场,居然也得心应手了。

  失了踪的楚佩阳,没有人再提起。刘妃听闻安国府又要办喜事,到跑去皇帝跟前哭了一场。可惜楚家对外宣称楚佩阳暴病而亡,而她的年纪才十四岁,没有成年,不能入祖坟不能睡棺材,就更加不会有丧礼和孝期了。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楚阳娿的婚期正式来临。

  从天还没亮就被嬷嬷从床上挖起来之后,楚阳娿基本上脑子里就成了一团浆糊。

  楚阳娿以为最先要洗头化妆穿喜服,结果丁嬷嬷拿了她母亲曾经穿过的一件衣服给她。之后洗了脸刷了牙,出来要拜床神,床神拜完拜送子娘娘,之后还要拜灶神。嬷嬷怎么说她就怎么做,虽然心里不明白,自己成婚,跟灶王爷到底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拜完了一圈非人类,楚阳娿终于回了自己屋子里,这时候老姑娘1和小姑娘2已经来了,她们要给她吩咐话。

  楚阳娿这一天都没有见到父亲跟弟弟,吃饭也在房间里,跟陪坐的女眷们一起吃饭。

  转眼到了天黑,不过这天晚上,按道理作为新娘子的楚阳娿是不能睡觉的。

  璎珞轩里大红灯笼高高挂,一片的喜气洋洋。

  楚阳娿被众多女眷陪着一起坐在闺房内,远远听见中苑那边传来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还有璎珞轩外隐隐的哭泣声。

  亲眷们围着桌子,一边吃点心一边说笑,楚阳娿累了一天,哈欠连天根本停不下来。

  朱氏见状,小声跟她说:“官姐儿,你赶紧去睡一会吧,明天还有得累呢,等全福老人来了,我叫你。”

  楚阳娿实在坚持不住了,知道自己睡不到一会,便往床上一倒,想要休息一会。

  不过到了床上,她反而睡不着了。

  今夜一过,自己就要穿着喜服嫁到别人家了,两辈子没有过的生活经验,让她不紧张都难。

  而且自己年纪太小了,要是云起他那啥她可不想年纪小小就生孩子。所以说,到时候还要跟他商量商量。

  又想到到了云家,那一大家子人,她要是应付不过来,又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一阵喧哗,突然,楚阳娿的房门被猛地一推,一个人跑了进来。

  现在的楚重阳,跟楚素阳一样,不得不时时刻刻蒙着面纱。很难得的,这一块面纱好像蒙着的不是她的半张脸,而是她的一半性格。自从挂上面纱之后,楚重阳再没有惹过事了。好长时间,楚阳娿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因此,当她破开房门冲进来时,楚阳娿还反映了一下。

  就这一下,楚重阳已经冲到她的面前。她抓着楚阳娿说:“十二妹妹,他们把你的嫁妆全部收拾好了,等着天一亮就要往云府送。可是你的嫁妆应该分我一半才对,怎么可以全部都收拾了去?十二妹妹,你快去告诉他们,把嫁妆放下来。”

  楚阳娿莫名其妙,“我的嫁妆,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跟我有关系!”楚重阳尖声道:“义郡王府千方百计想要娶你,就是为了你的嫁妆。我替你嫁去义郡王府,当然要带着嫁妆一起过去,要不然,我会被他们打死的。”

  两年前,义郡王府出了一件大事,世子妃买凶杀人,想要害死自己的丈夫,结果反而被世子杀死。世子妃死了,可世子却无论如何找不到世子妃想要谋害自己的证据。

  世子妃的娘家当然不答应,硬是大吵大闹闹了宗人府。不管这事儿谁对谁错,反正一场官司闹下来,义郡王府出了大血,不仅丢了不折手段圈来的大片土地,连很多私产,也不得不变卖了。

  要说恨世子妃的娘家人,可人家什么也没得到,那些资产被迅瓜分,义郡王府想搞回来都找不到人。

  从那之后,义郡王府的经济状况每况愈下,少不得一文钱都瞧在了眼里。

  楚佩阳暴病而亡的消息一出,义郡王府头一个想法就是闹事要赔偿,可又一想,与其闹事,还不如把楚阳娿给娶过来。

  楚家众位姑娘里头,要说嫁妆,就只有楚阳娿最为丰厚了。

  她手上不仅有宁氏的嫁妆,还有楚家当年多赔的一份儿。除此之外,楚家还要出一份,而楚域这个亲爹,更是将四房的家产陪嫁了好大一块进去。连私兵都陪嫁上了,可想要养这些兵员,得为她准备多大的家业!

  义郡王府光是想一想都流口水,这才不顾礼仪廉耻地闹来闹去。哪知道没把云家闹得取消婚约,两家反而把亲事给提前了。

  可这时候,义郡王府已经把必须跟楚家联姻,此乃皇上圣旨之类的话放出去了,楚家再没嫡女,就只有一个几乎注定要嫁不出去的楚重阳。

  楚阳娿成婚了,楚家只剩一个楚重阳,义郡王府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得知自己将要嫁去义郡王府的楚重阳,对丈夫是什么样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头一件事,想到的就是楚阳娿的嫁妆。

  二房兄弟姐妹多,就说嫡出的,儿子都还有整整三个呢。家中大部分产业自然得留给儿子,因此楚重阳的嫁妆,除去公中分例之外,当真就没有多少。

  楚重阳再傻,也听人说了义郡王府是冲着楚家的嫁妆来的。自己替楚阳娿嫁去义郡王,当然就应该得到她的那一部分嫁妆。楚重阳的逻辑就是如此,所以现四房已经将楚阳娿的嫁妆整理好后,立刻坐不住了,顾不得被人阻拦,直接冲进了璎珞轩。

  楚阳娿沈着脸不说话,朱氏嗤笑一声,说:“这哪家的姑娘,见自家妹妹要出嫁了,跑来开玩笑的么?这笑话也说了,就赶紧回去吧。”

  “我没说笑话,我都帮她嫁人了,凭什么不能分嫁妆?”楚重阳急得跳脚。

  “呵!我光听说过帮人说话的,还没听说过帮人成亲的呢。”屋里都是与楚阳娿,或者说嫡出大房和四房顶顶亲近的女眷,自然会帮着楚阳娿说话,她们豪不避讳地嘲笑楚重阳,楚重阳一生气,就拽住了楚阳娿的袖子。

  楚阳娿挣开被她拽着的衣袖,说:“十姐姐,今天家里人多,不要出来闹笑话。”

  她一个堂堂千金小姐,在妹妹结婚的时候跑到跟前来说自己是帮人家嫁人,传出去,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笑话。

  楚家出了不少事,女孩子们的名声,本就不那么好听了,但对外面的人来说,到都是道听途说。今天这日子,楚重阳要是再闹一出的话,那可真是让后面的女孩子们没有出路了。

  楚重阳急的不行,还想跟她算账,好在这个时候,琼嬷嬷已经闻讯过来,硬生生让嬷嬷将楚重阳带走了。之后直到楚阳娿出门,都没有再见她出现。

  重阳被带走后,楚阳娿实在不想说话了,又趴回床上闭目养神。

  楚丹阳见她情绪低落,便设法帮她转移注意力,说起结婚的步奏。

  “别瞧着咱们在着坐着困倦,实际上咱们的妹婿,这会儿更加劳累呢!”

  成亲前之所以要熬两天一夜,是因为男方那边,还要走不少程序。比如今晚,瞧着楚家闹闹腾腾的,实际上云家比这边还要闹腾。白天,那边要祭奠祖先,要等待吉时出门迎亲。不光出门要吉时,到达女方家也要掐着吉时。要是距离太近,就得大街小巷把时间绕够,不能停也不能退。要是距离太远,就得死命地赶,必定要在吉时到达女方家门口。

  到了之后还不算完,还得叩门,至少扣三次,什么时候女家开门了,考校才开始。

  所谓的叩门,考校,其实都是想方设法地为难新郎。其难以程度,取决于女方对女儿的宠爱程度以及男方的身家背景。

  楚丹阳越说越兴奋,连自己都拿出来调笑了,“我成亲那会儿,你姐夫硬是被逼着吃了三十八颗生鸡蛋。哎哟,成亲当晚我瞧见他时,闻着一身的臭鸡蛋味儿,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奇怪嗜好,吓得差点哭出来。天阳也真是,多少鬼点子,竟然这么用在他姐夫身上。不过今儿就得看熠阳的了”说着说着,楚丹阳也没了声儿,因为不小心提起了楚天阳,大家也不晓得怎么接话了。

  楚阳娿笑:“就是要是天阳哥哥在家就好了。”

  楚丹阳这才松了一口气。

  朱氏是最会看人眼色的,立刻笑着把话岔开了。

  楚阳娿听见她们说着家长里短,议论哪家孩子调皮捣蛋,听着听着,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外面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声,楚阳娿才被吓得醒了过来。

  这会天还没亮,楚丹阳熬了一晚上,也疲倦,这会被鞭炮声一吓,居然清醒了。

  她站起来到门外去看了一眼,问:“这是哪儿的鞭炮声?”

  “是新郎官,已经到南苑了。”守门的丫鬟回答。

  “这么快?”楚丹阳吓了一跳,赶紧进来叫楚阳娿:“官姐儿,快起来,该洗漱换衣裳了。”

  女眷们也都忙起来,拉着楚阳娿洗脸漱口换喜服。

  喜服换到一半,丁嬷嬷端了一碗凉粉儿进来。

  “姑娘,赶紧吃几口把待会没时间了。”

  楚阳娿狼吞虎咽吃完凉粉,就被拉去踩青鞋3。

  安国府热闹了一晚上,这会天还没亮,又忙起来了。

  楚阳娿梳了百子千孙髻,戴了金镶玉的金枝玉叶冠,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整个人就是个金灿灿红彤彤的小闪人儿。

  她的眉毛被修过了,原本乌黑浓密的眉毛变成了一双弯柳叶,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浓厚的脂粉映衬下,更加灵动媚人。

  全福老人瞧着喜欢,把本就很红的嘴唇,给她染得更红了,楚阳娿对着镜子一照,竟像个画里跑出来的妖精。

  她觉得这个新娘妆画得实在吓人,想要修改一番,可此时这里没人顾忌她的意见。

  嘴唇当然是要正红的,因为她是新娘子,新娘子就得红。面皮当然要够白的,新娘子当然要足够清白。

  楚阳娿反抗无力,只能偃旗息鼓任人摆布。很快吉时便到,楚阳娿被小姑娘们簇拥着,送到了清规园正堂。

  老爷子满眼感慨,吩咐她以后贤良淑德,与丈夫同心同力。

  楚域眼圈红,盯着她半晌不语。

  被几位姑娘催促了两三遍,方才起身走到楚阳娿跟前,抓了她的手,小声说:“我后悔了,不该让你这么早出嫁。”

  “爹爹。”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儿,便回来告诉爹爹。”

  “我知道了,爹爹。”

  楚阳娿眼泪哗啦一下流了下来。

  楚域忍了忍,终于从喜婆手中接过盖头,将她的头盖了起来。

  除了红色头巾,楚阳娿再看不到其他,她静静拽着父亲的手,想说点什么,却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喜婆终于现自己派上了用场,她把楚阳娿牵过来,安慰说:“姑娘别伤心,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你父亲他是高兴。儿女成人了,当爹娘的,又是欣慰又是不舍,可咱们为男做女的,总要走这一遭,该看开些,免得爹娘挂念。”

  楚阳娿点点头,眼泪还是一颗一颗往地上砸。

  喜婆又牵着她转了身,楚阳娿感觉到又有人靠近了,很快看到一双脚,脚的主人握住楚阳娿的手,闷声说:“姐姐,我来背你。”

  新娘子出门,是不能自己走出去的,得家里的兄弟背。

  楚熠阳精瘦个人儿,却很容易将楚阳娿背了起来。

  楚阳娿趴在弟弟的背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这好几十斤的重量,稍微一动两个人就都滚到地上去。

  楚熠阳走得很慢,从清规园到外院,不短的距离,竟然一步也没有停顿过。

  眼看要到门口了,他走的更慢了。

  “什么孝顺公婆,什么贤良淑德,都是骗人的。姐,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你自己,不要委屈自己。但凡事也不可争强好胜,出了门就是到了别人家,跟在家里不一样了,遇事不可冲动,有什么事儿,派人告诉我,我跟爹爹都会替你拿主意,知道了么?”

  “知道了。”楚阳娿瓮声瓮气地说:“弟弟,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爹爹。”

  “你嫁得太早了,要是再迟些,娘就可以看着你出嫁了。”

  “没关系,不是还有你呢么?等你成亲时,娘就在家了。”

  “对。”

  路途太短,就算再怎么慢慢地走,姐弟俩还是到了门口。

  迎亲队伍守候多时,一见新娘子出来,立刻锣鼓喧天吆喝了起来。

  楚熠阳背着楚阳娿上了花轿,依依不舍中,被关上了轿门。

  最后怎么起轿怎么离开,楚阳娿根本不知道,她坐在轿子里哭的一塌糊涂。

  以后不能跟爹爹一起生活,甚至回娘家也不能回的太频繁,想到这个就伤心。弟弟回家才没几年,大房在闹休妻,四房没有女主人,以后整个家里,担子全部落在他的肩膀上,弟弟小小年纪,真是可怜。

  楚阳娿突然觉得爹爹说的没错,她现在也后悔了,她嫁人嫁得太早了。

  当轿子离开国府道,楚阳娿突然又替自己害怕起来。

  在家时,她是受宠的嫡女,所有人都得看她得脸色,没人欺负得了她,没人敢朝她下手。可到了云家,却不是了。她是人家的媳妇,与云家毫无血缘,与丈夫又没什么感情基础(跟云起之间的那点了解,楚阳娿直接忽略不计)加上云起虽然没有爹娘,自己不需伺候公婆,可上头老有个老太太,而且除了云起之外,还有其他几房人呢。

  之前自己相信自己能处理好,现在,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就没有那个自信了。

  这个时代的媳妇,跟现代社会的婚姻差别是很大的。到了云家,自己就是媳妇,不是女主人,那种对未来的迷茫与对封建礼教的恐惧,趁着离家的伤心失落,全部涌现出来。

  楚阳娿哭着哭着,现自己哭花了脸,一想到自己惨烈的妆容,楚阳娿哭的更厉害了。

  她这么哭到了云府门口,才终于打住。到了这边就简单多了,拜完天地,楚阳娿直接被送到了洞房。

  云家没有什么女眷,楚阳娿被送进新房之后,居然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着就没人管了。

  好在她知道云家的情况,所以倒也没有在意,蒙着盖头,楚阳娿满心忐忑地等着云起来掀盖头。

  不料等了没一会,突然听见外头喧哗起来,楚阳娿侧耳倾听,听见有人在叫云起。

  掀开盖头一角,楚阳娿朝清岚递了个眼色。清岚得令出去,不一会就听到了消息。

  “姑娘,外面闹得厉害,说是什么何家哪位姑娘,跳进自杀了。”

  “何铭书?”

  楚阳娿哼了一声,放下盖头等着。

  这个女人,瞅着自己成婚当日要死要活,还让她们这么容易探听到了消息,这个何家,是准备逼迫自己就范?

  “别理会。”

  楚阳娿说完,又规规矩矩地做好,她可是新娘子,可没有新婚当日给丈夫纳妾的。

  尤其,她现在要看看云起到底是什么态度。

  好在云家知道轻重,当即将何家人弄出去了,至于救人,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云家大喜之日,绝对没有跑出去救人的道理。

  云起不去救人,却还有不少亲朋好友需要应酬,等他回了新房,天已经黑了。

  听见脚步声,楚阳娿十分紧张,她耳朵支楞着,听房里的动静。

  云起进来了,把丫鬟婆子们全部打走,然后晃悠悠走到楚阳娿跟前,一抬手掀开她头上的盖头。

  楚阳娿一抬眼,就看到那日从天而降的东皇太一,他穿着一身红衣,且歌且舞挥斥方遒。

  而此时,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唇角带笑,他已经是她的丈夫了。

  “你”楚阳娿被他看了半天,看得窘迫不已,正准备说点什么。

  却见那人嘭一生滚到了床上,然后一个翻身,开始呼呼大睡了。

  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楚阳娿僵了半晌,赶紧叫人端醒酒汤来。

  只可惜对于云起来说,醒酒汤显然没用,喝了半碗,那人依旧睡的死沉。

  不知道为什么,楚阳娿反而松了口气,将人往里头一掀,自己洗脸卸妆准备休息。

  没有人来闹洞房,楚阳娿定定地坐在床边看了云起好一会,新婚之夜醉死,真不靠谱,可是看来看去这张脸,还真是很合自己的审美观呀。

  楚阳娿摇摇头,不想了,累了整整两天,还是睡觉吧。

  于是洞房花烛夜,就这么平静无波地过去了。

  楚阳娿不岔床,睡了个好觉。

  不过在家时,她一向是睡到自然醒,然而今天,她却一大早就被叫起来了。

  男人已经褪尽了所有的少年稚嫩,他洗漱完毕之后,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才叫醒自己的小妻子。

  “起来吧,我带你去给老爷子请安。”

  楚阳娿迷迷糊糊爬起床,任凭嬷嬷丫鬟沉默地给她穿衣打扮。等从新房出来,入眼满是陌生景色,她才猛然反应过来,是了,她是新媳妇了,今天开始,她得打起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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