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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阳台上的那个人 3 遗书

  “你去哪里了?怎么那么久?你们都说些什么?“管萧一连串的发问。

  “没说什么,他说帮我们回去拿东西,就走了。然后我迷路了,你知道的,四川大学很大。”

  “是吗?”管萧探究地看着我。

  我不想说话,坐在帐篷里。

  不到一个小时,晏阳和另外一名军人一同来,他把我和管萧的行李放下来。

  “我订了你们两人的机票,下午三点十五分的飞机,这是路线图,成都只是一般灾区,按照这条线路走,你们会非常安全。”

  他说完,深深地深深地看我一眼,眼神中飞快地掠过一抹痛楚,转身走了。

  管萧没想到晏阳也为他准备了机票,赶紧说:“谁要你的东西。”

  晏阳正色道:“帮助受灾群众,是我们的责任。”

  我和管萧立即出发,按照晏阳给我们的线路图开车,顺利到达成都双流机场。到安检口,我们打开信封一看,才发现,我和管萧是飞往不同的地方,我飞往母亲所在的城市,而管萧是飞往y市。

  “他什么意思?他按照身份证上面户籍地址买的机票?你没告诉他,我们要回学校吗?“

  我深深叹口气,说:“管萧,算了,我们都回家吧。家里人估计都着急坏了。你看他,那么忙了,要帮助多少人,这次地震那么严重,还好有晏阳帮忙,我们才能顺利离开。“我对他说;”你能弯下腰吗?”

  “干嘛?”他没好气地说。

  “因为我想吻你,你太高了,够不着。“我轻轻地说。

  他有些没想到,弯下腰来,我亲吻他的唇,他热烈回应我,“海潮,我不可以再失去你了,你是我的。”

  我以吻回应着他。

  飞机误点两小时之后,起飞,等飞机飞到高空中之后,我完全看到四川在这次地震中的样子,千疮百孔,一片地狱的模样。

  我的大脑无法思考,有种长久处于紧绷状态下的顿痛,飞机上的电视不停播放地震中官兵救出群众的画面,不管多危险,冲在最前面的永远是中人。我看着,很快在飞机上沉沉睡去,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晏阳笑着走向我,他对我说:“我想,你需要一些饮料。“

  他又对我说:”“海潮,我一直陪着你的。”

  下了飞机,我看到母亲泪眼朦胧的等着我,我们母女紧紧拥抱着,她埋怨我:“你怎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吓死我了,你以后不准再去那种地方了,要不是,一个军人打电话给我,我都要坐飞机去找你了,但是罗伯特又不准我去。”

  “罗伯特呢?”

  “他能在哪里?回韩国去了。”

  母亲太担心我了,开始不停唠叨:“我天天在家看电视,地震死了好多人,我一想着你要是死了,我就跟着你去了”

  她手机响起,我还以为是罗伯特打来的,母亲打开手机,轻轻地对我说:“是管萧。你接吧。“

  电话里传来管萧的声音,“你平安到了?”

  “嗯,你呢?“

  “我也刚到我好想你,我应该改签机票和你一起的。”

  “瞎说,好好和家人在一起几天,学校见。”

  我在电话里听到,他大叫着:“妈妈,你能不能别这样抱住我,我都快被挤爆了,爸,你快拉开我妈。”

  看来,管萧的家人也来接他了。

  电话又响起,我接起,是父亲。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海潮啊,你可把我担心坏了,以后好好在学校,别到处乱跑。”

  接着问了下我的学业,见我一直努力学业,他才挂了电话。

  回到家里,洗澡后我吃了三大碗饭,心满意足地准备上床睡个三天三夜。

  母亲在旁边打开我的行李箱,还在说着:“你这些东西,我都给你洗了,消毒,听说四川这次地震死了好多人,最好消毒下,咦,这里有封信。“

  母亲拿着一封信,在我眼前晃晃,“你的信管萧写的吗?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

  我一看,就知道不是管萧写的,管萧的字,如其人,干净利落,刚劲有力,比较偏颜体,笔画之间透着大气磅礴。这信封上的字,更偏向柳体,方圆并用,字体瘦长,写这种字体的人,心思细腻,洒脱又不缺变化,这是晏阳的字。

  我对母亲调皮地说:“是我的信,不给你看。”说完,就把信封放到枕头底下。

  母亲理解式的笑笑,步出了卧室。

  我看卧室房门阖上,从枕头下拿出信,郑重地拆开,晏阳的字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我边看边哭,信中这样写道:

  “海潮,

  我又再见到你了,我心中有千言万语对你说,但是我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从在姜老师的办公室第一次见你说起,还是从我爱上你那一刻说起,还是从我鼓足勇气对你表白那一刻开始说起。

  明天,我会安排你离开四川,成都只是一般灾区,而我接到命令,要去这次地震中心救灾,我会全力以赴,不然对不起这身绿色军服。领导让我们写遗书,我写了两封,一封给我的父母,另外一封就是你现在读的这封了。这是我第三次写遗书了,每一次去执行也许回来不了的任务的时候,我们都要写遗书,我每次都有写给你。每一封遗书,我一直保存至今。我爱你,海潮,深爱你,从我见你第一眼起。为了遇见你,我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所以,我竟没有运气让你爱上我。

  如果,我死了,你会到我坟前送上一束花吗?我最心爱的女孩。

  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和你的点点滴滴?我最心爱的女孩。

  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在我坟前欺骗我一次,一定要欺骗我,不管你多不情愿,说你爱我,说你最爱的人是我?我最心爱的女孩。

  晏阳字

  2008513“

  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眼睛,泪水大滴打湿了信,晏阳写信的时候很匆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纸,背面居然是一家超市的单据。

  我赶紧擦一擦眼泪,深呼吸一口气,走出房间,在客厅茶几上找到母亲的手机,晏阳给母亲打电话应该是13号凌晨,我找到通话记录,往回拨过去,只听到一片忙音。

  我赶紧打开电视,用力地按着遥控器,慌乱地翻着频道,终于调到央视一套,眼都不眨的看着电视,我扫视着屏幕上的每一张脸,屏幕下方的每一个字,当记者直播挖出埋在废墟下的人的时候,我心跳得很快,屏住呼吸,根本不敢正眼看屏幕,余光赶紧瞟一下,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不是他。

  我一直开着电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不敢去上厕所,实在憋不住,就冲到厕所去,赶紧完事,又跑出来,坐到沙发上接着看。

  母亲以为我是因为从地震灾区回来,心系灾区才会如此,就没怎么过问我,有时候还陪着我一起看,她不知道我是在找人。

  晏阳,他犹如一滴露水,又消失在空气中。

  那一年,汶川地震共造成69227人死亡,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据不完全统计参与搜救官兵人数据为19万人,这一次地震是建国以来破坏力最大的地震。

  在家看了一个周的电视,我几乎没有睡过,电视镜头上从没有出现过晏阳的身影,我不知道他是活着还是,我安慰着自己,既然没有他的消息就是好消息。2008年5月19日14点28分,整个中国的上空响着防空警报c汽车c火车c艇船的鸣笛声,我笔直站立在电视机前,低着头默哀着,为那些在地震中遇难者默哀三分钟,这一天,中国都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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