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逃兵 1 入伍
入伍的日子还是来了。
我穿上一身军装被火车拉到千里之外的地方。
母亲和父亲站在车外挥着手向我告别。
海潮没有来，是我不让她来的。
她以为我舅舅c母亲c父亲来过公寓，我不知道。
而我知道，为了她的安全，我在公寓装了个微型摄像头，发生了什么他们说了什么，我清清楚楚。
她真能忍。
可是，我不能忍，看着视频里的她落寞的样子，我心如刀割。
那个公寓，我买了下来，海潮以为是我租的。在这个公寓，我度过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天天见面，每日缠绵，我知道她不会走，她知道我不会变，这就是最美好的爱情吧。
两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我怕她居无定所，怕她无家可归。多一个选择，总是好的。
在火车上，悄无声息的，有人哭了，有的人毫无表情，而我的心却是七上八下的，不准带手机，不准和外界有任何接触，我去到的是完全没有姜海潮的地方。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凌晨两点五十分下火车，就被一卡车拉到新兵营。
一个大操场上，走来一个军官，一个士兵向他敬礼,“报告连长，新兵列队完毕。”
那个军官一个一个扫视过去，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我身上。
他指着我，声音特别洪亮，“第一排最后一个兵，你叫什么？”
我见他指着我，我回答：“管萧。”
他走过来，他看清楚我的脸，我也看清楚他的脸，他说：“这是在部队，你应该这么回答：报告连长，我叫管萧。重新说一遍。”
他瞪着我。
我内心已经把眼前的这个人凌迟了无数遍。
“报告连长，我叫管萧。”
“好，管萧，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报告连长，不知道。”
“我叫晏阳，你的领导，你的直接上级。新兵们，今天给你们上第一课，在军队，讲究什么，讲究绝对服从，讲究绝对忠诚。服从是第一使命。”
晏阳把我分在野战排五班，直接领导就是他。
新兵的生活是苦的，地狱一般的三个月。
每天除了列队就是站军姿，我以为晏阳会用他上级的权威来折磨我，我才发现，不用他折磨，我已经身在地狱。
我每一天的生活从六点二十分开始。六点二十分起床，十分钟洗漱，然后出操，风雨无阻。到了七点，半个小时整理内务，我最烦就是叠被子，我叠的被子是全连最差的。七点三十分到八点，吃早饭，全是我最不喜欢的馒头和咸菜。从八点开始就是一上午的列队和站军姿，天天晒在大太阳底下，连内裤都湿透是家常便饭，我的后背晒得脱皮，整个人黑了一圈，每天的站军姿和列队让我像烤鸭一样，上下左右全部被太阳热吻了一遍，海潮说我算是男生里面比较白净的，现在我黑得跟鬼一样。
十二点整，吃饭。中午一点到两点二十分，午休，一般新兵是没有午休的，全部用于整理内务，我最烦恼还是叠被子。军队里面要求被子叠好以后要平四方c侧八角，变态的要求苍蝇飞过来在被子表面打滑，蚊子能劈叉。我理解不了为什么一定要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我还没有叠过被子，这些都是海潮做的事情。
两点半开始，又是列队站军姿，军队里这叫操课。五点到六点，体能训练。六点到六点半是吃饭时间，大锅饭。吃饭之后，看书看报，但是新兵大部分时间还是站军姿和列队。八点开始，又是夜训和体能训练。终于可以就寝，所有的新兵都顾不上洗漱，全部直接挪到床边，轻轻坐下，不能直接躺下去，因为站军姿，我的身体像有人从头至脚给灌了铅一样，不能动，更不能弯曲，一动就会像神经断了连接，整个人会像木乃伊直挺挺倒下，我先是慢慢的让自己坐在床边，搬动自己的双腿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像僵尸一样直挺挺倒在床上，就这样睡一个晚上，能不能盖被子都不重要了，我的身体很臭，被子更臭，因为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洗澡了。
当兵的生活，我非常不习惯，首先是吃，全部是大锅饭，要自己洗衣服，限制时间，每个班还比赛。每个人一个盆，站在冷水管下冲洗衣服，每件衣服全部是汗馊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所在的寝室全部是一群臭男人的汗臭味道，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恶心的是尸臭味，我却认为是新兵营区里面两个月不洗澡的新兵的汗臭味道，刚踏进去，可以把人给熏晕了。每次在冷水管下洗衣服，我就特别想念海潮和公寓里的全自动洗衣机。原来，洗衣服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她每次在帮我洗衣服的时候，她一定很累了。原来，全世界最伟大的发明是洗衣机。我管萧发誓，退伍了，我一定要买全世界最好的洗衣机。
列队c刺杀c投弹c射击每天的训练科目循环而来，这些都还可以熬过去，我最痛苦的还是叠被子。
一日，晏阳来检查五班的情况。
全体起立接受检查。
他看着我的被子，站在我身前，说：“这就是你叠的被子？”
“报告连长，是的。”
他直接翻乱我辛辛苦苦叠好的被子，说：“重新叠，我看着你叠。”
我狠狠朝他瞪了一眼。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羞辱我，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按照步骤一步步叠起来，他指着班长说：“你就是这么教你的新兵的？连个被子都叠不好，你看看你们这个班的内务，从现在开始，管萧，还有你这个当班长的，围着操场拿着被子跑圈，边跑边说：被子，我爱你。”
我被他激怒，“晏阳，你故意刁难我。”
我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种气。
晏阳正色道：“管萧，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你的上级。”
“上级？你根本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因为，海潮不是你的。”
听我这么说，五班寝室的新兵全部都开始窃窃私语。
晏阳对我命令道：“管萧，你给我出来。我单独和你谈谈。”
到走廊，晏阳说：“管萧，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我是你的上级，你的被子确实叠的不好。”
“你故意整我。”他怎么可能不整我，听说，老兵为了让新兵觉得部队不好混，传统的方法第一是整新兵，第二就是打新兵。他迟迟不出手，就是等着我出错，而部队里的我，一定会出错。
“你有意见，可以投诉，军队的管理是透明公正的。”晏阳面不改色。
“呵呵，爱情却是不公平的，海潮是我的女人。”这是二十一岁的我说的话，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者让我再成长一年，我都会不会这么说。但是二十一岁青春稚嫩的我，这么说了。一个男人等不及地告诉别人他有什么女人，这是一种非常低级的行为。那个时候的我，就这么低级。
“你说什么，女人？你再说一次。”如我所料，晏阳的声音虽然极力控制，但是还是发抖了。
“女人，对，她不是一个女孩，你懂我的意思。”我有些骄傲。
晏阳浑身发抖，脸色发白，手指关节咔咔咔作响，他拼命忍住才让自己没有失态。
他这样的反应正是我想要的。
他冷冷大喊一声：“五班班长！”
“到。”班长跑步到他身前。
“五班新兵管萧内务不佳，需要加训，今天抱着被子绕操场跑圈，跑一百圈。”晏阳没有感情的说，眼底的暗黑色就像寒冬结冰的大海。
我要的就是他这副表情。
我进寝室抱着我的被子，在所有新兵的注视下绕着操场开始跑圈，口中说到：“被子，我爱你。被子，我爱你被子，我爱你。”
部队，是我不熟悉的世界，在这里，我不是以前的管萧，我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
操场外站着晏阳，他在沉默的出神，显得倨傲而冷漠。对他而言，我这只小小的蚂蚁，只要他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将我碾碎，就可以完全的彻底的将我全部摧毁。
晏阳站在阳光下，似乎在想着什么，有些神伤，有些落寞，唇角却淡淡的有些我看不明白的笑意。
我要跑到他身边的时候，隔着二十米的晏阳还在出神，我一直说着：“被子，我爱你被子，我爱你，”跑到他跟前的时候，我发出一声震吼，“海潮，我爱你海潮，我爱你海潮，我爱你”
这五个字把晏阳从外太空拉了回来，他震怒地看着我，眼神中是无数的伤痕，“你在惹我？”
“是又怎样？”我抱着被子跑远了。
晏阳的表情在明确地告诉我，他觊觎我的女人，我怎会屈服，我如何屈服，姜海潮，是我的。
晏阳的报复从当天晚上开始。
他用了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方式——紧急集合。
刚入伍一个月，班长就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说过，紧急集合是检验展示在紧急情况下的反应能力，是作风c纪律c养成c紧张c协同的考验。为了在紧急集合的时候有良好的表现，班长对我们进行了大练特练，把眼睛蒙起来穿衣c打背包c佩戴军械c冲向操场为了让我们时刻保持警惕，班长还让我们睡前喝足了水，这样夜里一遍遍地上厕所，唯恐睡得太沉而听不到信号。
电视剧中新兵的紧急集合是泪水和笑声中展现的，那是演戏，根本就没有现实中的残酷。电视剧中紧急集合的信号是哨声，那是演戏，真正的紧急集合的信号是班长敲击床头柜的声音。
练习了这么多次，紧急集合一次都没有来过，在我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晏阳让班长敲醒了所有新兵的梦。
晚上九点半就寝，新兵营刚刚进入甜美的梦乡里，晚十二点整，响起敲击床头柜的声音，这接连不断的催魂一样的声音代表紧急集合。
我刚睡着，听到声音，整个人灵魂都还没有归位，却做出反应迅速爬起来。
整个寝室只听见叠被子c穿衣服c打背包的声音，旁边的战友因为是头一次紧张到不行，两只脚直哆嗦。所有的人都没空说话也不敢开灯。我也非常紧张，但是我实在缺乏睡眠，再加上寝室一股男人的汗臭味阻断了我的神经，入伍两个多月，我觉得我失去了嗅觉。
我打好背包拿好东西就往外冲，值班员手里拿着秒表站在连队门口，给每一个冲出连队门口的新兵掐时间。然后是班排集合，再是全队集合。
“一排到齐。”
“二排到齐。”接着是一声声的报到声。
我睁着我没有睡醒的双眼，看着晏阳穿戴整齐，冷冰冰的看着前方一个点。
他漠然静立在黑夜中。
“开灯。”晏阳说出两个字。
瞬间操场上明晃晃的灯朝我们射过来，所有的新兵就像无所遁形的小丑一样狼狈不堪，有的人掉了缸子，有的人鞋子没有穿好，直接光脚冲出来的，有的人帽子戴反了，有的背包散了直接披着被子就出来的，而我衣服扣错了所有的扣子。
全部新兵，五花八门，洋相百出，像逃荒的难民。
晏阳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班长倒是说话了，“你看看你们，哪有兵的样子。所有新兵，跑操场十圈。”
跑完十圈，我的都快虚脱了，灵魂却异常清醒。我的直觉是：还没有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仅仅是开始。
我没有脱掉我的衣服，直接合衣躺在了床上。寝室里的战友都在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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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和父亲站在车外挥着手向我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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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军官一个一个扫视过去，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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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他指着我，我回答：“管萧。”
他走过来，他看清楚我的脸，我也看清楚他的脸，他说：“这是在部队，你应该这么回答：报告连长，我叫管萧。重新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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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连长，我叫管萧。”
“好，管萧，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报告连长，不知道。”
“我叫晏阳，你的领导，你的直接上级。新兵们，今天给你们上第一课，在军队，讲究什么，讲究绝对服从，讲究绝对忠诚。服从是第一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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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一天的生活从六点二十分开始。六点二十分起床，十分钟洗漱，然后出操，风雨无阻。到了七点，半个小时整理内务，我最烦就是叠被子，我叠的被子是全连最差的。七点三十分到八点，吃早饭，全是我最不喜欢的馒头和咸菜。从八点开始就是一上午的列队和站军姿，天天晒在大太阳底下，连内裤都湿透是家常便饭，我的后背晒得脱皮，整个人黑了一圈，每天的站军姿和列队让我像烤鸭一样，上下左右全部被太阳热吻了一遍，海潮说我算是男生里面比较白净的，现在我黑得跟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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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兵的生活，我非常不习惯，首先是吃，全部是大锅饭，要自己洗衣服，限制时间，每个班还比赛。每个人一个盆，站在冷水管下冲洗衣服，每件衣服全部是汗馊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所在的寝室全部是一群臭男人的汗臭味道，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恶心的是尸臭味，我却认为是新兵营区里面两个月不洗澡的新兵的汗臭味道，刚踏进去，可以把人给熏晕了。每次在冷水管下洗衣服，我就特别想念海潮和公寓里的全自动洗衣机。原来，洗衣服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她每次在帮我洗衣服的时候，她一定很累了。原来，全世界最伟大的发明是洗衣机。我管萧发誓，退伍了，我一定要买全世界最好的洗衣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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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晏阳来检查五班的情况。
全体起立接受检查。
他看着我的被子，站在我身前，说：“这就是你叠的被子？”
“报告连长，是的。”
他直接翻乱我辛辛苦苦叠好的被子，说：“重新叠，我看着你叠。”
我狠狠朝他瞪了一眼。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羞辱我，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按照步骤一步步叠起来，他指着班长说：“你就是这么教你的新兵的？连个被子都叠不好，你看看你们这个班的内务，从现在开始，管萧，还有你这个当班长的，围着操场拿着被子跑圈，边跑边说：被子，我爱你。”
我被他激怒，“晏阳，你故意刁难我。”
我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种气。
晏阳正色道：“管萧，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你的上级。”
“上级？你根本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因为，海潮不是你的。”
听我这么说，五班寝室的新兵全部都开始窃窃私语。
晏阳对我命令道：“管萧，你给我出来。我单独和你谈谈。”
到走廊，晏阳说：“管萧，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我是你的上级，你的被子确实叠的不好。”
“你故意整我。”他怎么可能不整我，听说，老兵为了让新兵觉得部队不好混，传统的方法第一是整新兵，第二就是打新兵。他迟迟不出手，就是等着我出错，而部队里的我，一定会出错。
“你有意见，可以投诉，军队的管理是透明公正的。”晏阳面不改色。
“呵呵，爱情却是不公平的，海潮是我的女人。”这是二十一岁的我说的话，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者让我再成长一年，我都会不会这么说。但是二十一岁青春稚嫩的我，这么说了。一个男人等不及地告诉别人他有什么女人，这是一种非常低级的行为。那个时候的我，就这么低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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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对，她不是一个女孩，你懂我的意思。”我有些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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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班新兵管萧内务不佳，需要加训，今天抱着被子绕操场跑圈，跑一百圈。”晏阳没有感情的说，眼底的暗黑色就像寒冬结冰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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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是我不熟悉的世界，在这里，我不是以前的管萧，我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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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了这么多次，紧急集合一次都没有来过，在我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晏阳让班长敲醒了所有新兵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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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着我没有睡醒的双眼，看着晏阳穿戴整齐，冷冰冰的看着前方一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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