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摸底 （上）
“是这样的，”恋竹用了一个万能的开场白，“你们喝茶喝茶。”轻咳了一下，自己先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们。”恋竹神色显得凝重起来，放下茶杯低垂着眼睛，用手摩挲着身上不知什么料子但是很舒服的衣裙，“你们知道我身体一向不好，这次神灵保佑，多年的宿疾终于痊愈，可不知是怎么回事，醒来发现很多事都记不得了。”
恋竹话音刚落，灵儿就惊得站了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灵儿一脸的焦急，两只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摆，想要上前检查一番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你不要担心，快坐。”恋竹被吓了一跳，这孩子反应也太快了。
玉儿看着也很吃惊，可是很显然比灵儿稳多了，将茶杯放到桌上，盯着恋竹，温柔地开口：“小姐，前几天您问玉儿您多大，是从那时起，您就发现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吗？”
看来玉儿真的是心细如发啊，这姐妹俩的个性差别很大，一个活泼灵动，一个温柔持重。
“恩。”恋竹故作苦恼地揉着额头，心里暗喜，对，继续这么善解人意，要的就是这样。
“小姐没事的，您不要难过，记不起来也不要紧，你要知道什么，灵儿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看着恋竹有些难过的样子，灵儿马上又急急开口。
“小姐，您不要着急，谢谢菩萨，您病好了就比什么都好。玉儿这几天也是觉得小姐您有些和之前不一样了，还以为是身体未完全恢复。没关系的，玉儿和灵儿从小跟在您身边一起长大，很多事都知道，您不记得的，听我们一点点跟您说，都会告诉您的。”玉儿走过来，伸出手轻轻给恋竹揉着太阳穴，似乎想减轻一点恋竹的头痛。
被玉儿这么轻柔地按着，恋竹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实在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问到呢，这么撒谎骗同情心还稍稍有些心虚，但是恋竹对自己的厚脸皮程度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没事，我知道有你们在，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才想早点告诉你们，其实我也纠结了好几天呢。”恋竹拍拍玉儿的手，示意她回去坐下，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果然两人一听恋竹这么说，马上都露出心疼的表情，难怪这几天小姐一直情绪不高，大病初愈本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可谁想到偏偏会横生枝节忘了许多事呢，小姐这几天一个人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呢。
“只是我心里真的有些着急，什么事都记不起来的惶然让我寝食难安，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性情如何，不记得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擅长什么或者哪方面技拙，不记得我和你们是怎样结识的，我的娘家是怎么样的，我还有哪些至亲，我又是如何嫁到王府的，我在这王府又是什么光景，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王爷，还有老王爷和王妃，不记得现在是何年月，当今圣上又是谁，我有太多太多的不记得，有时着急想要记起来，确实想到头疼还是一无所获，所有的记忆都是空白。”
打铁要趁热，在两人同情心泛滥的时候，恋竹一连串把自己想知道的一些问题霹雳巴拉都说了出来，赶紧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想着要是有遗漏的等下再补充。
姐妹俩在恋竹滔滔不绝倾诉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紧紧地盯着恋竹，直到听她说完最后一个不记得，才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听到现在稍稍放心了，虽然为小姐忘记了前事感到难过，但是这跟小姐终于痊愈，不用再忍受从小到大如影随形的病痛折磨相比，实在已经算是万幸了。小姐忘了什么或者想知道什么，她们都如实告知就好了，就当是跟小姐一起回忆过往的岁月了，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小姐，真的不要着急，自您六岁之后的年月，玉儿和灵儿都陪在您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您刚刚说想要知道的这些，玉儿和灵儿都可以告诉您。”玉儿过来给恋竹添了热茶，这次真的要促膝长谈了。
嘿，撞大运了啊，还真是找对人了，从小一起长大什么的，真是再坚实不过的革命感情了啊。
“好，你们说吧，我用心记着。”恋竹心情很好，一种即将揭开谜底的感觉，虽然只是她一个人的谜局。
花了将近一上午的时间，终于从玉儿和灵儿的嘴里了解了这原主的大概情况。
原主与恋竹同名，父亲林致逸是原本的翰林院掌院学士，现任职太子太傅，当年同时跟着学习的是当今圣上即原来的太子赵宸，现如今的静王爷赵硕，也就是这原主的相公，并且一直深得两位皇子的尊敬。
五年前先帝驾崩太子登基后，林老爷在朝中更是受人尊崇，林老爷虽不热衷于仕途，亲自言明不愿再高升加封，但也一心辅佐新帝，也因此机缘，原主才会在及笄后就嫁给静王爷为妃。
林家人口简单，林老爷现在只有正妻一人，已经过世的老夫人曾经给纳过一房小妾，后死于难产，林夫人进门之后与林老爷感情甚笃，林老爷再没添过姨娘，因此林家现在的两子三女均为林夫人所出。
林家老爷极其爱竹，这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端看给子女取的名字便知。原主是林家二小姐林恋竹，上有大姐姐林初竹大哥林亦竹，下有二弟林慕竹小妹林妙竹，按说这样不尴不尬的中间位置最是不讨喜的，但是因为原主自小体弱多病，且性子淡漠，因此家中众人都极为疼惜。
林夫人怀林二小姐八个月的时候，不慎滑了一跤，导致不足月生产。老话说“七活八不活”，意思是同样是早产，七个月就能活，八个月就不容易了。所以林二小姐自生下来就没离开过药罐，常年是用药保着。许是因此缘故，养成寡言少语淡漠不与人争的性子，平日里甚少出房门，除了看书之外也没什么喜好，跟同龄的闺阁小姐更是没什么接触，好在林家人护着，才无风无浪长大。
林二小姐十一岁的时候机缘巧合得皇太后封和安郡主，并赐婚于与当今圣上同为皇太后所出的静王爷赵硕，十五岁及笄后即被弱冠之年的静王爷迎娶为妃。
静王爷是京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且与当今圣上为感情深厚的同胞兄弟。静王爷为人生性不羁，最是洒脱豁达，深得太后疼爱及皇帝倚重。只是最为喜好交友，朋友三教九流遍天下，经常离京云游各处，让太后及皇帝很是头疼，总是想尽办法要把他留在身边。此次匆匆回京成亲之后就又走了，目前不知身在何处。
灵儿和姐姐玉儿是陪嫁丫头，自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出阁的时候自然就一起跟着过来了。
说到一起长大，恋竹就多嘴地问了一句，是父母都在林府，属于林府的家生子吗？不怪她这么想，一般跟在小姐少爷身边的都是家中老爷夫人信任得力的老仆的孩子。一般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主子最是忠心。
可就是这么一问才知道，两姐妹居然是小小年纪就被父母卖进府的，签的是死契，而这还是对她们来说最幸运的归宿。
原来姐妹俩小时候家贫，家里孩子多，记得有个最小的刚出生不久的弟弟，那是父母眼中的宝，一个比她们还小的妹妹才一岁多。
玉儿是长女，六岁的时候，灵儿刚刚满四岁，爹娘就想把她俩卖到大户人家为婢。没料到姐妹俩自小长得水灵，被妓院的老鸨看上了准备买下，说是要好好培养，日后吃穿不愁云云。
玉儿小小年纪也知道那里不是好地方，于是勇敢地把妹妹挡在身后，大哭着求父母不要把她和妹妹卖到妓院，灵儿看着姐姐哭也害怕地哭。
怎奈见钱眼开的父亲根本不顾姐妹俩的哀求，而原本应该最为疼爱孩子的母亲也只是盯着那些银子默默流泪，被暴躁的父亲一骂，怯懦地不敢张嘴。
老鸨把银子给了贪心的姐妹俩父亲之后步步逼近，姐妹俩惊恐又绝望地缩在一起，想跑却被那老鸨的手下盯得紧紧的，就连两人的父亲都死死看着，生怕到手的银子飞了。
正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被难得跟着娘亲出来的同样刚刚四岁多的林二小姐看到。
隔着帘子看到人群中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两个小女孩，正被吓得坐在地上，奋力推拒上来要抓人的老鸨，清秀的脸蛋上泪水涟涟，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下子就让小小年纪的林二小姐动了恻隐之心，央求她娘上前赶走了老鸨等人。
自来民不与官斗，虽然那时的林老爷只是个翰林院学士，可林夫人想要处理这样一件小事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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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们。”恋竹神色显得凝重起来，放下茶杯低垂着眼睛，用手摩挲着身上不知什么料子但是很舒服的衣裙，“你们知道我身体一向不好，这次神灵保佑，多年的宿疾终于痊愈，可不知是怎么回事，醒来发现很多事都记不得了。”
恋竹话音刚落，灵儿就惊得站了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灵儿一脸的焦急，两只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摆，想要上前检查一番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你不要担心，快坐。”恋竹被吓了一跳，这孩子反应也太快了。
玉儿看着也很吃惊，可是很显然比灵儿稳多了，将茶杯放到桌上，盯着恋竹，温柔地开口：“小姐，前几天您问玉儿您多大，是从那时起，您就发现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吗？”
看来玉儿真的是心细如发啊，这姐妹俩的个性差别很大，一个活泼灵动，一个温柔持重。
“恩。”恋竹故作苦恼地揉着额头，心里暗喜，对，继续这么善解人意，要的就是这样。
“小姐没事的，您不要难过，记不起来也不要紧，你要知道什么，灵儿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看着恋竹有些难过的样子，灵儿马上又急急开口。
“小姐，您不要着急，谢谢菩萨，您病好了就比什么都好。玉儿这几天也是觉得小姐您有些和之前不一样了，还以为是身体未完全恢复。没关系的，玉儿和灵儿从小跟在您身边一起长大，很多事都知道，您不记得的，听我们一点点跟您说，都会告诉您的。”玉儿走过来，伸出手轻轻给恋竹揉着太阳穴，似乎想减轻一点恋竹的头痛。
被玉儿这么轻柔地按着，恋竹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实在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问到呢，这么撒谎骗同情心还稍稍有些心虚，但是恋竹对自己的厚脸皮程度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没事，我知道有你们在，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才想早点告诉你们，其实我也纠结了好几天呢。”恋竹拍拍玉儿的手，示意她回去坐下，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果然两人一听恋竹这么说，马上都露出心疼的表情，难怪这几天小姐一直情绪不高，大病初愈本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可谁想到偏偏会横生枝节忘了许多事呢，小姐这几天一个人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呢。
“只是我心里真的有些着急，什么事都记不起来的惶然让我寝食难安，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性情如何，不记得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擅长什么或者哪方面技拙，不记得我和你们是怎样结识的，我的娘家是怎么样的，我还有哪些至亲，我又是如何嫁到王府的，我在这王府又是什么光景，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王爷，还有老王爷和王妃，不记得现在是何年月，当今圣上又是谁，我有太多太多的不记得，有时着急想要记起来，确实想到头疼还是一无所获，所有的记忆都是空白。”
打铁要趁热，在两人同情心泛滥的时候，恋竹一连串把自己想知道的一些问题霹雳巴拉都说了出来，赶紧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想着要是有遗漏的等下再补充。
姐妹俩在恋竹滔滔不绝倾诉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紧紧地盯着恋竹，直到听她说完最后一个不记得，才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听到现在稍稍放心了，虽然为小姐忘记了前事感到难过，但是这跟小姐终于痊愈，不用再忍受从小到大如影随形的病痛折磨相比，实在已经算是万幸了。小姐忘了什么或者想知道什么，她们都如实告知就好了，就当是跟小姐一起回忆过往的岁月了，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小姐，真的不要着急，自您六岁之后的年月，玉儿和灵儿都陪在您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您刚刚说想要知道的这些，玉儿和灵儿都可以告诉您。”玉儿过来给恋竹添了热茶，这次真的要促膝长谈了。
嘿，撞大运了啊，还真是找对人了，从小一起长大什么的，真是再坚实不过的革命感情了啊。
“好，你们说吧，我用心记着。”恋竹心情很好，一种即将揭开谜底的感觉，虽然只是她一个人的谜局。
花了将近一上午的时间，终于从玉儿和灵儿的嘴里了解了这原主的大概情况。
原主与恋竹同名，父亲林致逸是原本的翰林院掌院学士，现任职太子太傅，当年同时跟着学习的是当今圣上即原来的太子赵宸，现如今的静王爷赵硕，也就是这原主的相公，并且一直深得两位皇子的尊敬。
五年前先帝驾崩太子登基后，林老爷在朝中更是受人尊崇，林老爷虽不热衷于仕途，亲自言明不愿再高升加封，但也一心辅佐新帝，也因此机缘，原主才会在及笄后就嫁给静王爷为妃。
林家人口简单，林老爷现在只有正妻一人，已经过世的老夫人曾经给纳过一房小妾，后死于难产，林夫人进门之后与林老爷感情甚笃，林老爷再没添过姨娘，因此林家现在的两子三女均为林夫人所出。
林家老爷极其爱竹，这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端看给子女取的名字便知。原主是林家二小姐林恋竹，上有大姐姐林初竹大哥林亦竹，下有二弟林慕竹小妹林妙竹，按说这样不尴不尬的中间位置最是不讨喜的，但是因为原主自小体弱多病，且性子淡漠，因此家中众人都极为疼惜。
林夫人怀林二小姐八个月的时候，不慎滑了一跤，导致不足月生产。老话说“七活八不活”，意思是同样是早产，七个月就能活，八个月就不容易了。所以林二小姐自生下来就没离开过药罐，常年是用药保着。许是因此缘故，养成寡言少语淡漠不与人争的性子，平日里甚少出房门，除了看书之外也没什么喜好，跟同龄的闺阁小姐更是没什么接触，好在林家人护着，才无风无浪长大。
林二小姐十一岁的时候机缘巧合得皇太后封和安郡主，并赐婚于与当今圣上同为皇太后所出的静王爷赵硕，十五岁及笄后即被弱冠之年的静王爷迎娶为妃。
静王爷是京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且与当今圣上为感情深厚的同胞兄弟。静王爷为人生性不羁，最是洒脱豁达，深得太后疼爱及皇帝倚重。只是最为喜好交友，朋友三教九流遍天下，经常离京云游各处，让太后及皇帝很是头疼，总是想尽办法要把他留在身边。此次匆匆回京成亲之后就又走了，目前不知身在何处。
灵儿和姐姐玉儿是陪嫁丫头，自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出阁的时候自然就一起跟着过来了。
说到一起长大，恋竹就多嘴地问了一句，是父母都在林府，属于林府的家生子吗？不怪她这么想，一般跟在小姐少爷身边的都是家中老爷夫人信任得力的老仆的孩子。一般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主子最是忠心。
可就是这么一问才知道，两姐妹居然是小小年纪就被父母卖进府的，签的是死契，而这还是对她们来说最幸运的归宿。
原来姐妹俩小时候家贫，家里孩子多，记得有个最小的刚出生不久的弟弟，那是父母眼中的宝，一个比她们还小的妹妹才一岁多。
玉儿是长女，六岁的时候，灵儿刚刚满四岁，爹娘就想把她俩卖到大户人家为婢。没料到姐妹俩自小长得水灵，被妓院的老鸨看上了准备买下，说是要好好培养，日后吃穿不愁云云。
玉儿小小年纪也知道那里不是好地方，于是勇敢地把妹妹挡在身后，大哭着求父母不要把她和妹妹卖到妓院，灵儿看着姐姐哭也害怕地哭。
怎奈见钱眼开的父亲根本不顾姐妹俩的哀求，而原本应该最为疼爱孩子的母亲也只是盯着那些银子默默流泪，被暴躁的父亲一骂，怯懦地不敢张嘴。
老鸨把银子给了贪心的姐妹俩父亲之后步步逼近，姐妹俩惊恐又绝望地缩在一起，想跑却被那老鸨的手下盯得紧紧的，就连两人的父亲都死死看着，生怕到手的银子飞了。
正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被难得跟着娘亲出来的同样刚刚四岁多的林二小姐看到。
隔着帘子看到人群中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两个小女孩，正被吓得坐在地上，奋力推拒上来要抓人的老鸨，清秀的脸蛋上泪水涟涟，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下子就让小小年纪的林二小姐动了恻隐之心，央求她娘上前赶走了老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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