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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话 幸福的温度(2)

  方从心面颊一酸,眼眶便开始发胀。她觉得并不是她不信任任寻,只是她还没有学会依赖。其实她也很想,想能够一直这样什么也不用管,只需要放心地闭上眼睛,一切都交给他去好了。可那简直就像是从出生起养成的习惯,自己面对自己解决已经成了她的本能,以至于她只顾着举剑出刀,全然忘记了站在身边的男人。如果她当时能有那么一瞬求援的闪念,也不至于要到半夜里高热冻醒时才发现他已经快把她的手机打爆了。神经绷紧得太久,想要松弛柔软,又哪里是说着就立刻能办到的一件事

  她又伸手捧住他的脸。新生的胡茬大抵还没顾得上修,刺在掌心微微麻痒,到这时她才能好好看清他眉间眼底隐藏的疲惫。从北京到长沙,高速路上要跑十几个小时,又是这样恶劣的积雪寒天,他就这么连夜冲了过来,从暖气充沛的安逸帝都冲进大雪围困的严寒灾区来找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才开口,她的眼泪便已滑落在嘴里。

  任寻抹着她颊上泪水,用哄慰的语调轻声道:“我去问过邻居和物业了,这个片区的水塔给冻爆了好几根管道,电塔也压垮了,现在都在抢修。南方没遭过这么大的雪,防雪抗冻的设施准备不能跟北方比,忽然这么玩命的下雪有点乱了。”他说着俯身拥住她,在她额上轻吻一下,“没事的,很快就会好转的,有我陪着你呢。”

  方从心不由自主地收紧双臂,紧紧将他反抱,眼泪顺着面颊滚在他衣领子里,留下灼热的轨迹。幸福,这两个字突地就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清晰而又立体。是的,那种叫做幸福的温度,从心底溢出,弥漫了发梢指尖,每一寸血脉,她真切地触到了。

  偶尔做个小女人真的是件幸福的事,前提是身边有个好男人。

  任寻忽然出现之后,方从心便陷入了彻底放松闲暇的状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事不愁,当天傍晚就退了烧,当然任寻逼着她多卧床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供水恢复了,足见由一线抢险队员们的奋斗与奉献构筑而成的相关部门抗灾抢险效率的确十分值得人民大众信任,但电力供应依旧不稳,电网遭遇的破坏空前严重,间歇性停电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电力不稳,工作完全无法展开,苦中作乐一把,只当是提前进入春节假期,至少现在有两个人在一起,多一份人气,也就多了许多温暖。

  但方从心仍有些放不下的顾虑。她问任寻,好不容易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难道真的不回家去看看吗?

  任寻半晌不吭声,许久挤出一句来:“我是该去看看我妈妈。”

  方从心以为,这小子应该算是开窍了。她问他:“你自己去,还是我陪你去?”

  任寻说:“当然是你陪我去了,你不想陪我去看我妈妈么?”

  方从心微微一笑:“那我得带点什么见面礼合适?”

  任寻仿佛想了很久,轻声说:“别的都用不着了,买束花儿吧,不要白菊花,反正这时候的花儿都是温室里出来的,我妈喜欢白百合。”

  瞬间,方从心只觉得嗓子给冻住了,涩涩地发不出半点声响。

  她陪着任寻去市郊的公墓。

  这时节没什么人去扫墓,沿途做花和纸扎生意的小商贩见有人来都异常得热情,主动上前来张罗。那些纸扎的别墅和车花花绿绿的,难看极了。任寻什么别的也没要,就要了两大叠纸钱。付账时,那小贩搓着手笑,满口湘音:“还是钱实在哦,人和鬼不都是一回事嘛。”任寻手上顿时抖了一下,抬起眼盯着他。那铺家堂客忙上来赔笑打着圆场,把嘴拙的老公往回拽。方从心抱着大把的百合花,站在一旁看着,小心地拉了拉任寻的手。

  进公墓去的路上,遇上什么单位的集体追悼活动,听悼词似乎是雪灾抢险中殉职的工作人员。任寻在路边把车停下,与方从心下车去,两人一起上去鞠了一躬。

  任寻母亲的墓碑在一片朝南的碑林中间。公墓的园林管理看起来并不那么细致,道路上的雪扫得干净,碑身上一片苍白,远远望去,冷得令人战栗。

  任寻半跪在碑前,用手把厚厚的积雪扒开拍掉。有些先化的雪水又冻成了冰,顽固地赖在碑身上,坚硬极了,他便用手去抠,一块块掰碎了拿下来。的手指伸进冰雪里,很快冻得通红。方从心看得心里直哆嗦,上前想要帮忙,可任寻却推开她,执意不假他人。

  “你用刀吧,不要弄伤了手啊。”方从心劝。

  “没事,用刀会划出印子。”他埋头拒绝。

  他坚持一点一点把冰雪除尽了,这才拿出刀来,仔细地雕刻碑身上那些已然有些模糊的字迹,然后用毛笔沾着涂料重新描写。那身影看起来孤独又悲伤,仿佛不能靠近。

  “咱们得把这花整理一下,要把下面的花茎都给掐断,不然一会儿就被人捡走又重新拿去卖了”方从心抱着花蹲下身去,询问地望住任寻。

  任寻手里还捏着笔,像是在想什么一般,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白色的百合花堆叠在墓碑前,金色花蕊散着冰雪不能有的暖意,芳香浸润。

  “要不我先过去,你一个人待一会儿?”方从心觉得嗓音有些干涩。

  “没事,”任寻拉住她的胳膊轻推了一把,低声说:“我刚才都已经在心里跟我妈说过了。”他推着方从心走了两步,忽然又折返回去,再仔细查看了一次,确定那些新涂过的字已经干了,不会再被蹭得脏乱,而后拉起方从心,小心翼翼绕过临近的墓碑,返回车位。

  他把后备箱打开,拿出几幅画来。方从心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他自己画的,反面还写着他的名字。他拿着这些画,和那些纸钱一起,一张一张扔进旁边供扫墓者为亲人送祭奠品的炉子里,烧掉,看着它们在盛大火光之中卷曲焦黑,终于化作灰烬,长久地一言不发。

  方从心忽然觉得很可怕,心下一阵阵瑟缩。她不敢想象,若是多年之后,她的母亲也故去了,那会是怎样一种感受,单是想一想,也叫她指尖发凉。

  离开之前,任寻抽了一支烟。方从心从不知道他会抽烟的,她也从没见他抽过。可这一回,他颓唐地在风里抽烟,起先靠着车,后来索性蹲下去,把头发揪得狗毛一样乱七八糟,潦倒至极。“我知道我们应该向前看,好好的活着就是对逝者最大的告慰。可是”他把几乎只剩下一个过滤嘴的烟头掐掉,捏在手里,仿佛想要捏碎它一样,垂着头,语声沉缓地说着,目光游离,“我妈走的时候我读高二,每天都在考试c做习题c上补习班结果我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那天我送她去办住院,她叫我回去,别耽误了功课,然后我就傻乎乎地走了,像个白痴一样哈哈!”他笑出声来,音调古怪得令人心慌,他像是忽然没了气息一样,戚寂良久,终于长叹,“也许总有一天我会走出去,可是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他这才抬起头来,两个眼睛微微泛红,盯着方从心颇无奈地扬起唇角,“你大概不能了解这种感觉,不了解最好了,最好永远都不要了解。”

  空气里还残余着烟草的味道,有种说不出的哀戚。方从心呆呆望着他。她觉得心疼,疼极了,疼得她又很想掉眼泪。自从遇上这个家伙,她的泪腺就死而复生了一样,怎么也管不住。“我最不会安慰人了,可是你要是想哭的话,那就哭吧”她抖着嗓子,觉得再说不出别的来,只能缓缓蹲下身去,抱住他的头,紧紧搂住。

  于是任寻便这么跪在地上,安静地把脑袋靠在她怀里,双手回抱住她,似乎也没有哭,只是无声无息。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方从心感觉身子都快要麻了时,她听见任寻低声地说:“我刚才对我妈说了,我说,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想要一直牵手,再不放开,请她千万要保佑我们,赐给我们相知相偕c共渡难关的智慧和勇气。”

  任寻把她的手拉下来,以一种虔诚的姿态,抵着她的额头,声音轻柔而平静,他说:“以后再也不哭了。”

  十指相扣,就在那一秒,方从心安静地把脸埋在他肩头上,什么也不说,只是蹙眉,含泪微笑。

  爱情只是茫茫人海中两只手难以割舍的紧握,而幸福便是由掌心到指尖贴合的温暖,除此以外又还有什么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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