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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落地为鸦

  这场雪,整整下了五天。[看小说上]宫里头的太医走马灯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换,各类珍稀药材流水般送进了布耶楚克府,可布耶楚克府小格格的病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了,高烧一直不退不说,脸上的污痕扩散到了整张脸,就连身上的肌肤都变得又黄又干的。

  漫天的阴霾终是散开,阳光下的冰天雪地美得直炫人目。

  明珠府。

  关氏坐在外间炕上,瞧着站在眼前的婆子皮笑肉不笑的冷声道:“唷,是苏嬷嬷啊,今儿这是什么风呀,怎么的把你给吹来了?”

  “瞧大奶奶这话儿说的,老婆子不过是替主子来跑个腿,传个话而已。”苏嬷嬷笑眯眯的对关氏施了一礼,道:“主子说了,我家小主子在府上这几个月,承蒙您照顾了,您的恩情,主子都牢牢记在心里,日后定会好生报答与您。”

  说完,苏嬷嬷也不去看面色霎时沉下来的关氏,抬手拍了两下,两名粗壮的中年仆妇半拖半拉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进了房来。女子的衣衫虽然都整洁无损,身上露出来的地方也瞧不见有什么不正常之处,可整个人看起来却憔悴不堪,仆妇的手一放,女子便双目无神的半伏在了地上。

  关氏目光一触及地上那女子的脸,目中怒火顿时大炽:“苏嬷嬷,你这是何意?”

  苏嬷嬷象是没瞧见关氏的脸色似的,继续笑着道:“我家主子说,这织绣姑娘不愧是大奶奶手里调教出来的,端的是好相貌好人品,让她跟着我们小格格未免太过屈就,所以让奴婢给大奶奶送将回来。{纯文字更新超快小说}”

  关氏目光开始闪烁起来,厉声喝道:“苏嬷嬷,你明明知道织绣可是老祖宗一手调教出来的,让她侍候你家小主子也是老祖宗的意思,你说这样的话,居心何在!”

  苏嬷嬷抿嘴一笑,反倒往前走了几步,附在关氏耳畔低声道:“您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拉拢了那小蹄子,这千算万算的,却料不到大爷去得那么早罢?这俗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您哪,小心莫在阴沟里翻了船唷。”

  关氏噌的站了起来,一把将苏嬷嬷推了个踉跄,满脸铁青的道:“苏嬷嬷,你是府里的老嬷嬷,这府里上上下下谁瞧见了都得礼让着你几分,可是你要知道,奴才总归是奴才,别以为你真能爬过了天儿去!”

  “大奶奶教训得是,老婆子一直都谨记自己奴才的身份,倒是您,怎么总喜欢做一些不合您身份的事儿呢?”苏嬷嬷爬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也不恼,笑眯眯的施了一礼:“您歇着,奴婢还要去老太太那边请安呢。”

  苏嬷嬷走到门边抬手掀开了帘子正要抬脚出门,只见个衣裘华贵c粉雕玉琢也似的七八岁女孩儿哼着欢快的小曲,脚步轻快的打院子里穿了过去。苏嬷嬷眼里闪过几丝寒意,脸上的笑意却更盛起来,扭头对关氏道:“不是奴婢说您,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也不仔细着点儿,由着小格格去外头胡闹,万一跟我家小主子那般一个不小心落了水,那可怎生是好重生左唯!”

  说完,也不等关氏的反应,苏嬷嬷抬脚就出了门去。免费小说

  关氏气得浑身直发颤,身边的丫鬟伸手想扶着她,却被她一手挥了开去,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把格格给我追回来!”

  身后关氏自幼跟随着的婆子赶紧接上手,扶住了关氏,瞧了眼仍萎顿在地上的织绣,恨声道:“主子,这老婆子这么嚣张,咱可不能就这般忍了,她不是去给老太太请安么,咱们把织绣带上去求老太太做主去。”

  “混帐东西!那老虔婆是老太太打娘家带来的老人,府里三位爷都是她手底儿下带出来的,后来更是直接拨给了那贱人,还做了陪嫁,别说跟老太太的这层关系,你以为她敢这样做,就没想好退路么。”关氏瞪了眼婆子,扭头瞧着掩得严实的门帘咬着牙道:“怕是咱们真带着人过去,反倒要如了她的意,非吃个大亏不可。”

  婆子仔细想了想,倒抽了口冷气,面上露出几丝不甘:“那咱们就忍了不成?”

  “忍?忍!忍!这么些年都忍过来了,不急,我不急!”关氏闭着眼稳了稳气息,身子渐渐放松下来,踱到织绣身旁,使劲踹了一脚,啐了口冷声道:“小娼妇,瞧你走的时候那副样儿,被那男人把魂儿给勾走了罢!”

  翌日,布耶楚克府。

  “这回的事儿,你倒是真的误会你大嫂了。”老太太坐在炕上,拉着雪颜的手缓缓道:“织绣打小儿就是在我房里的,你也不是不知,当日我带了静丫头过去,因为织绣心细人也聪明伶俐这才将她配到了静丫头房里。[看小说上]让她跟着静丫头回来,也是瞧着你这边连个照顾静丫头的贴心人也没有,看她这段日子来照看得还成,这才让她跟了回来。”

  雪颜抬眼望着老太太,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轻声道:“额娘,您以为雪颜还是当年那个不论你们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傻瓜么?”

  说完,雪颜将手打老太太那里抽了回来。望着自己空了的双手,老太太略微怔了怔,眼里慢慢浮现出淡淡的哀伤,喊了声:“颜儿!”

  雪颜沉默着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抬手打开了窗户,顺着阳光一起洒进来的是远处隐约的乐鼓与哼唱之声,静静的立在窗边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雪颜的目光越来越冷:“若是静儿能脱险也就罢了,若是有个万一,我定一五一十的加倍还回去!”

  老太太噌的站了起来,颤声喊道:“颜儿,她还是个孩子!”

  “静儿更是个孩子!”雪颜倏的转过身来怒视着老太太,大大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静儿不过才两岁,这么小的孩子,您怎么不问问,那母女二人怎么下得去手!”

  老太太急了,口不择言的道:“你怎么不问问你自个儿,去年回京路上,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雪颜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唰的一下褪尽了血色,苍白得直吓人。(免费小说)看着双目发直仿佛失去了生气的女儿,老太太懊恼的打了自己一嘴巴子,急急的扑过去搂住雪颜,不停的拍着她的脸,拿指甲掐人中:“颜儿,颜儿,你醒醒,醒醒,你别吓额娘,额娘错了,额娘说错了,额娘不该拿刀子捅你的心,额娘知道你一直都悔恨着,额娘千不该万不该又提起这事儿来,额娘知道,那不怪你,不能怪你,颜儿,我的好闺女儿,额娘错了,你别吓额娘,求你了,别吓额娘!”

  在老太太不停的呼喊摇晃下,雪颜空洞的双目终是又恢复了几丝生气,无法言语的哀伤一点点的涌上来,雪颜定定的瞧着老太太,张了半晌的嘴,最后终是涩着声儿道:“您说的没错儿,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要为静儿讨回公道,我压根就不配做她的额娘,我不配。”

  身子慢慢滑落在地,雪颜在墙角蜷缩成了一团,渐渐的,有哭泣声溢了出来天才狂妃,废物三小姐txt全本。

  老太太在雪颜跟前蹲了下去,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柔声安慰着:“乖!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我可怜的儿,额娘在这儿,哭吧,哭吧!”

  微弱的抽泣声逐渐增大,最后转成歇斯底里般的恸哭之声:“我知道,是我的错,其实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造的冤孽,现在报应来了,可是,为什么不是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要让静儿替我挡了这灾难,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为什么”

  真的是报应吗?望向窗外那鼓乐传来之处,老太太闭了闭眼。

  “咱家里头的状况,你是知道的,家里原先还有你大哥哥在,你铁了心的要跟了那没心没肺的小子,额娘也就依了你。可谁知,你大哥哥手一撒,就那么去了。”老太太搂着雪颜眼里落下泪来,哽咽着道:“家里小一辈儿的,也就富格那孩子看着还好,可再怎么着,往后能守住这份家业也就是到了顶儿了。晴儿自小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深得宫里头主子们的欢心,可她那性子却太过浮躁,终究是难当大任。天可怜见,那小子总算是肯回京来了,还将静丫头带了回来。这丫头,你想必也察觉到了她与一般的孩子不太一样罢!那性子,沉稳得真不象个孩子,偏又难得的重情重义,就凭着那副过于出挑的容貌,这辈子,她的路已然是注定了的。额娘问你讨了静丫头去,你想必也是清楚额娘的打算的。晴丫头要闹腾,额娘是早预料到的,可千算万算,竟是没算到出了这么一茬儿,额娘怎么也没料到,这丫头跟安玉的感情竟是到了这般的份儿上,那性子更是比你还烈”

  雪颜的恸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只剩下隐约的抽泣。

  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声:“额娘知道委屈你了,可是,看在当年的份儿上,额娘求你了!”

  雪颜僵了一僵,最后,终是什么话也没再说出口。

  布耶楚克府,若水院。

  倪可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拼命的催眠着自己:这是真正的民族艺术,要抱有一颗热忱的心去欣赏,这要是换做几百年后,想瞧都没地儿瞧去。听哪,这鼓乐之声多么的悦耳,听哪,这高低起伏的哼唱是多么的富有节奏感,这才叫真正的艺术啊!

  一直坐在边上有一口没一口嘬着茶水的布耶楚克终是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瞧了眼那已经跳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萨满,淡淡的道:“辛苦萨满嬷嬷了,苏嬷嬷,带人下去歇着罢!”

  如逢大赦般,鼓乐与哼唱顿时停了下来,做了半天法事的众人冲布耶楚克告了罪,纷纷跟着苏嬷嬷退了下去。

  瞧了眼床上那个明显松了口气的女孩儿,布耶楚克微微扬起唇角,自言自语的道:“唔,都已经快过了申时(下午3时正至下午5时正),太医差不多也该来了。今儿个难得小丫头睡得熟,定是能好好诊一诊脉,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了罢!”

  他话音刚落,那边床上的孩子倏的睁开了双眼,满眼惊惧的四下里瞧了瞧,紧接着嘴一扁嚎哭了起来:“恩恩呜呜哇恩恩”

  帘子被掀开,安玉旋风一般打外间冲了进来,爬上炕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女孩儿搂进怀里,连声安慰着:“不怕不怕,恩恩在这里,恩恩在这里,静静不怕,不怕”

  布耶楚克站了起来,背过身望着紧闭着的窗户,抿嘴轻笑。

  康熙三十二年冬。

  盛传中的那位比明珠府号称京城第一美女怡晴还美上三分的小奶娃郭络罗氏安静,不慎跌入湖中,随后高烧烧坏了脑子。一病之下,连人都变了个模样,变得黑黑丑丑的。皇上赐下的御医,皆对此怪病束手无策。

  见过郭络罗氏安静的人不由得大叹红颜薄命!可惜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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