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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 真爱还是捧杀(四)

  多尔衮的直觉很多时候都是很灵的,他忐忑了才两天,一道圣旨把所有亲贵都给炸懵了。

  ————————时间往前推两天——————————————

  关雎宫寝殿窗外小院里,繁花似锦,隐约听见窗内皇太极c海兰珠的笑语声。

  寝殿内,海兰珠歪在床上,皇太极坐在床沿,两人逗弄着婴儿。

  皇太极道:“瞧咱们儿子,还没满月呢,就这么壮!方头大耳的,好一副相貌!”

  海兰珠诧异地道:“皇上已经有过七位阿哥了,怎么还兴奋得像是得了头生子一样!”

  皇太极笑道:“这是咱们俩的儿子啊!跟他们怎么相同!”(这话要是被其他七个儿子听到,非活吃了八阿哥不可)

  海兰珠欢喜地看了惠哥一眼,在旁伺候的惠哥凑趣:“皇上还没有给八阿哥起名儿呢!”

  皇太极点头道:“是啊!如今大清国稳定强盛,咱们儿子有福,来得正是时候!待我仔细想想,可得给他起个大吉大利的好名字!”

  海兰珠流露出惶恐哀怨的神情,低声道:“皇上别太疼他了。为了他,您已经大宴宾客了好几回,人家会以为我太骄狂,说不定会议论我。”

  皇太极不满地问道:“议论你什么?”

  海兰珠道:“毕竟我又不是正宫皇后。反正,求皇上不要太宠八阿哥了,我怕他人小福薄,禁不起”

  皇太极道:“哪来这种话!谁敢说我最心爱的孩子人小福薄!你看着,我就偏疼他!非要抬举他!”

  海兰珠哀求道:“皇上不要这样”

  皇太极道:“兰儿,你放心!将来我的龙椅,少不得由咱们儿子接着坐!”

  海兰珠闻言一震,惊得呆住,随即感动得热泪盈眶。

  皇太极郑重地:“君无戏言,我不会骗你的!”

  海兰珠又哭又笑道:“多谢皇上恩典!”

  ——————————转回————————————————

  崇政殿内,皇太极端坐龙椅之上,阶下代善c多尔衮c多铎c豪格等亲王侧身恭敬地坐着。

  众人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太极大声道:“今天,朕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一个大臣越众而出至正中间,宣读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蒙天眷,关雎宫宸妃诞育皇嗣’”

  多尔衮则突然目光如电地一扫皇太极,随即直视前方,面无表情。

  大臣继续宣道:“朕极欣悦,故而决定大赦天下,使万民咸被恩泽”

  硕托c阿达礼等众亲贵大臣早已掩不住惊讶之色,惊叹低语之声几乎掩盖了大臣后面的宣读。

  代善不动声色,多铎拧眉愤然,豪格呢——他脸都青了。

  朝堂之上众人震惊,后宫里的妃子们更是目瞪口呆。

  清宁宫暖阁里,哲哲站在窗前,面色沉重地看着大赦令,喃喃读出几句道:“今蒙天眷,关雎宫宸妃诞育皇嗣大赦天下”

  她看着大赦令,一副简直不敢置信的样子,喃喃道:“诞育皇嗣?八阿哥出生还没满月,皇上这就立他为皇太子了?”

  珍哥劝慰道:“您别忧心,倘若八阿哥立为皇太子,终究是咱们科尔沁旗的光荣啊!”

  哲哲高兴了一点,但是心里仍然忧虑,喃喃道:“话是这么说,我也很高兴,可是虽说是喜事,我怎么却感觉大非吉兆呢?”

  看着手中的大赦令文件,哲哲叹了口气,眉宇间喜忧参半。

  多尔衮怒不可遏,一口把杯子里的酒灌进嘴里,抹抹嘴,愤然道:“你看,我就说过,那个海兰珠,迟早是个祸害!你看看,怎么样?”

  娜仁坐在对面,冷笑:“你看,我也说过,皇太极迟早得被宸妃迷昏了头,如今看来,怕是回不了魂了。”

  多尔衮冷哼了一声,心里已经把海兰珠划入了妲己一流——这个祸水!死狐狸精!妖妃!

  娜仁叹道:“算啦,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八阿哥才多大?”

  多尔衮接话:“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他才多大?贤愚好歹还不知呢,就”

  娜仁微微一笑:“那你说,立豪格和立八阿哥二选一,你选谁啊?”

  多尔衮差点噎住,眨眨眼睛,咂巴咂巴嘴——“也是啊,立个奶娃子总比立豪格好吧”说完又笑了,“你没看见今天朝堂上,豪格那个脸色啊哈哈”

  娜仁问:“哎,你看那一位,气色如何?”

  多尔衮迟疑:“我很久没仔细看他了不过就我观察,他好像老得有点快啊?”

  娜仁挑眉,道:“天天跟宸妃胡天胡地的,四十二了,还当自己二十四呢!老得不快才怪!我听皇后跟我抱怨过,说宸妃怀孕的时候,晚上要醒好几次,他还偏要睡在宸妃那里,一晚上连觉都睡不了几个时辰,白天又那么多事情”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拿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在光光的头皮上漫不经心地划着,“嗯也对啊你是说”挑眉。

  娜仁勾起一抹笑,夫妻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照这么个过法儿,皇太极,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他立八阿哥倒好了,总比立豪格或者其他大儿子强多了吧。

  退一万步讲,八阿哥不挂,宸妃不挂,皇太极死了,一个奶娃子皇帝,那不是且等着被人拿捏在手里?到时候,论才干也好,论资格也好,论辈分也好,亲贵和哲哲都会选择多尔衮来摄政海兰珠么估计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如果是大玉儿的儿子福临当皇帝,多尔衮肯定会看在他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不会把福临怎么着,可是换了八阿哥么啧,他可是多尔衮最讨厌的男人和最讨厌的女人生的儿子哟。小孩子么,七病八灾的,要挂掉太容易了,是吧?

  无所谓了,皇太极,你爱立八阿哥就立吧,到时候看谁吃亏。反正我们的目标就是要熬死你,你比我们大二十多岁呢,着急的可不是我们。

  经过老婆的点拨,多尔衮的一腔怒火霎时烟消云散,以至于他都能够笑容满面地穿戴整齐地去赴代善的寿宴了。

  礼亲王府花园里,代善c多尔衮c多铎c硕托c阿达礼众人饮酒议论。

  多铎气愤地一拍桌,对代善道:“大哥,这太没有道理了!我们为皇上出生入死,南征北剿,稍有差池便议罪论罚,如今却为了一个毛娃子,竟然首开先例,颁旨大赦天下,这样重女色。哼!上回我为了避痘,没有送多尔衮哥哥出征,皇上就大发雷霆,骂我重女色c轻手足。看看!到底是谁重女色c轻手足啊?”

  多尔衮劝道:“多铎!今儿咱们是来给代善哥哥暖寿的,别发牢骚了!爱怎么做,那是皇上的事,咱们也管不着!”

  多铎不满地道:“皇上爱把谁宠上天,那是他的事;不过要说到立谁为皇太子,那就是整个大清国的事了!如果是中宫皇后的嫡子,我也无话可说。一个刚生下的毛娃儿,贤愚好歹还不知呢,就示意要传位给他,凭什么?就凭他是关雎宫那位生的?哼!我头一个不服!”

  多尔衮喝着酒,一语不发。

  阿达礼愤愤不平道:“不行!咱们所受的种种委屈,不吐不快!像今年,征朝鲜和皮岛,大胜而归,皇上非但不奖赏,反而以军纪不良做借口,差点儿没把玛父的亲王给革了!”

  代善沉声道:“这回出兵,纪律确实不好,就算革我的爵,我也没话说。”

  多铎道:“代善哥哥!想当初父汗在世,您是执掌政务的四大贝勒之首啊!”

  代善一惊忙道:“千万别再提什么‘四大贝勒’了!”

  硕托冷笑道:“就算阿敏c莽古尔泰两位大贝勒是罪有应得,可是阿玛,您又哪里对不起皇上了?动不动便抓您的错儿,教大伙儿议罪,痛心疾首地数落您一顿,然后才皇恩大赦般地饶了您。哼!就为了突显他有多么仁慈英明!”

  阿达礼讽刺道:“可领教这位皇上的手段了,真高啊!”

  代善微微苦笑,沉默着喝了一杯酒。

  多尔衮劝道:“硕托c阿达礼,你们父子俩就少说几句,别再给大哥添烦了!来,大哥,我祝您寿比南山!”

  多尔衮举起酒杯,代善感激他的体谅,也举起杯,拍拍他的肩,感慨道:“十四弟,大哥老了。英雄出少年啊!今后是你们大展长才的日子了,我的子孙虽多,只有硕托c阿达礼这两个最孝顺我,却也最沉不住气。将来,我就把他们托付给你了!”

  硕托眉飞色舞道:“我最乐意跟着十四叔打仗,打得痛快!”

  多尔衮答道:“大哥,您放心,我会照顾他们!”

  代善感动地点点头,与多尔衮干了一杯。

  多铎借着醉意,微笑着悄悄问代善:“代善哥哥!四哥当年的汗位,是您率先拥立的。哥哥,您心里,究竟有没有后悔过啊?”

  代善一怔,下意识地转头瞥多尔衮一眼,见他神情并无一丝芥蒂,仍不禁心虚地别过头去,沉吟半晌,缓缓叹了口气。

  郊野外,多尔衮c多铎并辔漫行,多铎大声笑道:“代善哥哥啊,人倒是个好人,就是没活明白!你看他懦弱的样子,活该被皇太极欺负!”

  多尔衮沉吟道:“他老了,看在子孙的前程上,他只好忍气吞声,为的就是明哲保身。”

  多铎道:“代善哥哥毕竟是族长的地位,子孙众多,势力不小,还掌握着镶红旗,如果能拉拢到他,将来对咱们很有帮助啊!”

  多尔衮深沉一笑道:“你总算开窍了!记着,打仗夺权,都不能光会硬碰硬,要用你的脑子!”

  多铎笑道:“哥,今儿我给您挎刀,扮的这出白脸红脸,可真不错吧!”

  多尔衮笑道:“还这么三句话不离戏!上回你一时兴起粉墨登场,被皇上罚得还不怕吗?”

  多铎冷笑道:“怕?哼,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怕!哥,嫂子当初说得对,咱们比他小二十多岁,熬不住的是他!等他老了哼,就该是我们出头的时候了!”

  多尔衮眯着眼睛,“没错,所以呢,咱们现在根本就不用妄动,悄悄发展我们的势力就好,等他老了,撑不住了看看是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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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衮本来怨愤的心情被娜仁几句话转成了高兴,越发意识到“不占先机,但是可以抢到候手”战术的精髓所在。

  所以,多尔衮兄弟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对八阿哥得立太子之事暗中向皇太极表示了服从,皇太极大悦。觉得这两个小兄弟真是太贴心了,一时间多尔衮兄弟再次获得皇太极的宠信。

  所以说么,皇帝老了还不如平民百姓老了中用,老了再加上被迷昏了头,就更不中用了。皇太极的四核处理器大脑目前运转速度大大下降,或者说,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寿命。

  多尔衮不着急,着急的就是豪格——他快气死了!

  肃亲王府偏厅内,豪格走来走去,神色焦虑。

  豪格母不解地问道:“儿啊,你特地把我接出来,究竟怎么啦?”

  豪格道:“唉!额娘,您还不懂吗?大赦令上头说‘关雎宫宸妃诞育皇嗣’,皇嗣是什么?等于宣布了他是皇太子啊!”

  豪格母大惊道:“是吗?可可你是长子,又是亲王;要论军功政绩,其他那些阿哥更是拍马也赶不上你!何况是一个没满月的”

  豪格烦躁道:“没用没用!这些都没用!皇阿玛已经被宸妃给迷昏头了!”

  豪格母方知事态严重,失望地跌坐在椅上,怔怔地:“那我的‘圣母皇太后’岂不落空了?”接着开骂——“海兰珠那个痨病鬼!死妖精!老天爷不长眼,怎么就让她一举得了男?我咒她”

  豪格烦躁地打断:“够了额娘!别啰嗦了!”

  豪格母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豪格想想道:“对了,您快去皇后那儿探探口气。如果皇后也不满,出面说句话,连皇阿玛也得让她三分。”

  豪格母又道:“那我怎么开口呢?”

  豪格道:“来,我教您!”

  母子密语,豪格母频频点头。

  花园里,哲哲c大玉儿c豪格母c苏茉尔在一起。哲哲拈起一朵花闻一闻,想了想,瞥了豪格母一眼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豪格母禀道:“这回,皇上为八阿哥大赦天下,皇后可听说了什么没有?”

  哲哲道:“都来贺喜呀!还有什么别的可说?”

  豪格母道:“唉哟,贺喜是门面话,他们私底下都说说八阿哥,既不是头生子,又不是皇后养的,这么做,怕折了他的福!”

  哲哲训斥道:“大赦天下,是积福,哪有折福的道理!你说话也留点儿神”

  豪格母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来的。只是,大家都认为,只有中宫皇后的嫡子,才够得上这个分量。”

  哲哲叹道:“可惜啊!我这中宫皇后,就是生不出儿子来。”

  豪格母异常尴尬,哲哲徐徐地走着,豪格母忙跟在后面,继续道:“照说皇上宠谁,没人管得着,可是,也不好做得太过分,总该有人劝劝皇上才行哪!”

  哲哲睨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依你说,谁去劝啊?”

  豪格母道:“自然是皇后您去劝啊!绝不能让皇上糊里糊涂就立了八阿哥”

  哲哲打断道:“得了,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呢,也别太多虑,豪格是皇上的长子,哪儿会不疼呢?小一辈里,只有豪格跟岳托封了亲王,这不就是皇上看重他的表示吗?”

  豪格母讪讪地道:“是的,我明白。”

  哲哲不快地道:“明白就用不着想东想西c庸人自扰的。”

  豪格母忍气吞声,赔笑道:“是,是”

  这时,大玉儿c苏茉尔正好用托盘端着一个大盅走来。

  大玉儿c苏茉尔施礼道:“皇后吉祥!”

  哲哲笑道:“苏茉尔学了什么新手艺,又来献宝啊?”

  大玉儿笑答:“她用新法儿制的奶酪,进给皇后尝尝。”

  哲哲欣然道:“哦?好啊!来,咱们一块儿尝尝!”

  豪格母正窘,想乘机脱身,连忙起身赔笑道:“多谢皇后好意,只是我这两天正闹肚子,吃不得这些,还是先告退。”

  哲哲道:“也好,那你去吧!自个儿当心身子。”

  豪格母应声退出,嘘出一口气,揩揩汗。

  哲哲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对大玉儿笑道:“八成是肠子里直冒酸水儿,这才闹肚子了。”

  大玉儿忍俊不禁,掩口一笑。苏茉尔为她俩摆碗置匙盛酪。

  哲哲叹道:“唉!其实她说得并不错,皇上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妥。只是,她也不见得存着什么好心眼儿,我得给她个钉子碰,免得又生是非。”

  大玉儿点头道:“姑姑说得很是。”

  哲哲惋惜地看了一眼大玉儿的肚子,“你身子也沉了,自个儿要当心,缺什么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大玉儿点头。

  “娜仁,你告诉我,外面对八阿哥立太子这么一回事儿,是怎么个说法?”娜仁进宫的时候,哲哲特意把她留下来问。

  娜仁微微一笑,“真话通常是不好听的,娘娘,您确定您要听么?”

  得了,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哲哲闭眼,叹气——唉,希望自己的预感不要成真。

  娜仁毕竟没长三头六臂,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她正在清宁宫里的时候,贵妃就到了关雎宫。

  她不在场,贵妃可就不会收敛自己,再一次来到关雎宫挑拨离间。对于八阿哥立太子,贵妃真是快气炸了,恨海兰珠恨得牙痒痒。

  关雎宫暖阁里,海兰珠抱着婴儿,拿着小布老虎逗他,微笑看着他,神情专注而满足。

  贵妃道:“奇怪了,皇上一下朝,除了在皇后那儿敷衍地坐一会儿之外,不是都守着妹妹吗?哪儿有工夫去临幸永福宫啊?”

  惠哥不屑地一撇嘴:“谁知道人家有什么手段!”

  海兰珠恍若未闻,凝视着婴儿喃喃笑道:“你们瞧,他的小脸儿皱了一下,是不是在跟我笑啊?莫非咱们八阿哥才刚满月就会认人了?”

  惠哥笑道:“您成天把阿哥抱在怀里搂着疼着,阿哥自然认得您了!”

  海兰珠叫道:“不疼他我疼谁?阿哥是我的骨肉我的心血我的命啊!”

  贵妃挑拨道:“妹妹,你眼睛也偶尔抬起来四面瞧瞧,省得被人欺到头上来还不知道!庄妃有本事暗中怀上龙种,她就能暗中把皇上给抢了去啊!”

  海兰珠恍若未闻,微笑凝视着婴儿,轻轻哼起催眠曲。

  惠哥见状摇摇头,转对贵妃低声道:“贵妃娘娘,您说庄妃暗中在算计,她能成吗?”

  贵妃道:“宸妃妹妹这娇怯怯的模样,你说,斗得过她们姑侄俩吗?”

  惠哥焦急地问道:“那可怎么办啊?”

  贵太妃阴险地道:“我看你倒帮得上忙。遇到机会的时候,你不妨给她们一点儿颜色瞧瞧,叫她们少痴心妄想,咱们宸妃娘娘可不是好欺负的!”

  惠哥领悟地点点头。

  专供“上头”饮食的小厨房里,十分干净,工作的仆妇们也清爽整洁。她们来往穿梭都很忙碌,烧水的蒸食的,弄得白烟滚滚。

  苏茉尔追着一个仆妇问道:“我要做鞋打浆糊,请问您,哪个炭炉可以借我用一会儿?”

  那仆妇正忙,爱理不理地道:“没看见正忙着吗?哪个炭炉都行,你自己瞧着办吧!”

  苏茉尔不悦地低声道:“势利鬼!”

  苏茉尔看着几个都在使用的炭炉,便随意挑了一口坐在炭炉上的砂锅,暂时端起,放在旁边。

  惠哥刚进厨房,就见苏茉尔凭窗发呆,想了想,过去道:“恭喜啊,庄妃娘娘有了身孕,皇上又要添位九阿哥了。”

  苏茉尔不冷不热地道:“也可能是格格呢!娘娘说,女儿贴心,她倒想生个女娃儿。”

  惠哥似笑非笑道:“是吗?我主子倒挺希望八阿哥有位小兄弟呢。”

  苏茉尔冷冷问道:“是吗?”

  惠哥话里有话地道:“那些不明事理的人,老说我主子霸占着皇上!真是瞎说八道!如今庄妃娘娘有了身孕,这不就是证据吗?可是我就纳闷儿,皇上怎么只想到临幸永福宫,没听说也去了别的宫里啊!”

  苏茉尔讥讽道:“怎么,莫非皇上要临幸哪一宫,还得先跟你报备不成?”

  惠哥愠怒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权柄!只是算算日子,庄妃娘娘怀孕应该正是宸妃娘娘身子重,不能伺候皇上的时候吧?只怕是有人乘虚而入,不晓得使出了什么浑身解数,勾引了皇上”

  苏茉尔冷笑道:“惠哥,你可别乱讲,反而害到你主子。”

  惠哥气愤地道:“笑话!我怎么会害到我主子!”

  苏茉尔不紧不慢地道:“当然会啊!比方说,当初的兰格格是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宸妃娘娘,至今还是个谜。好在皇后根本懒得管,否则,岂不是也要追问宸妃娘娘,究竟是使出了什么浑身解数,才勾引了皇上”

  惠哥怒斥道:“你胡说!”

  苏茉尔笑道:“没错,就当我胡说吧。我的水烧开了,失陪。”

  苏茉尔走向炭炉,惠哥恼怒地跟上去道:“你给我讲清楚!你到底什么意”

  惠哥突然住声,因她看见被苏茉尔搁在一旁的砂锅,她逮到机会,随即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好啊!是谁挪动了我的砂锅?”

  一个仆妇连忙奔至,责备苏茉尔:“苏茉尔,怎么你问也不问一声,就把砂锅端下来?”

  苏茉尔不服气地道:“我明明问过你啊,你还说,哪个炭炉都行,叫我自己瞧着办”

  那仆妇大声道:“你你哪有问过我啊?我什么也没听见!”

  惠哥问罪道:“苏茉尔,你知道砂锅里头是什么?是给宸妃娘娘补身子的八珍乳鸽!御医特为关照,不能离火,一离火药力就散了!”

  苏茉尔赌气道:“左右不过一只鸽子,又不是凤凰!大不了赔你!”

  惠哥愤怒地道:“误了宸妃娘娘进补,身子吃了亏,你赔得起吗?”

  苏茉尔道:“不过耽误这点儿工夫,值得你急成这样吗?又不是等着救命的仙丹!”

  苏茉尔说完走出了小厨房。

  惠哥怒道:“你竟敢诅咒宸妃娘娘!”

  苏茉尔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道:“你听好,我可没有诅咒谁!如果你一定要存心找茬儿,就去跟我主子告状,我没工夫跟你穷耗。”

  惠哥看着苏茉尔的背影怒道:“苏茉尔,你给我等着!”

  关雎宫暖阁里,惠哥添油加醋地搬弄是非,贵妃听了暗自欢喜。

  海兰珠有些不信地问道:“是吗?苏茉尔她敢在你跟前当面诅咒我?”

  惠哥道:“那还有假!奴才跟她又没仇,何苦冤枉她!”

  海兰珠闻言,神色阴晴不定。

  贵妃怒道:“哼,放肆得都无法无天了,不知哪个主子纵容的!”

  惠哥道:“奴才受她们的欺,不只一次了。就为怕主子生气,一忍再忍。今儿要不是她讲得太过分,什么‘使出浑身解数’,又什么‘暗地勾引皇上’,最后还诅咒了您,奴才也不至于忍不住,来跟主子回。”

  海兰珠渐渐红了眼眶,泫然欲泣。

  贵妃劝道:“这不是哭的事儿,妹妹,你要拿出点儿决断来”。

  海兰珠摇头道:“算了算了!她是我的亲妹妹,就当是我欠她的吧。她要怎么说我,都随她去吧!”

  贵妃急道:“那不行啊!你这么尊贵的身份,莫非就让人白白欺负了去?”

  海兰珠哭道:“我能怎么样?又不像她们伶牙俐齿的,我连吵都不会吵。”

  惠哥生气道:“主子啊,你实在是”

  贵妃很失望,瞥了婴儿一眼,转念一想,假装摇头无奈状,叹道:“唉!只可怜八阿哥,被人讲成那样,你额娘也保护不了你”

  海兰珠立即关切道:“你说什么?八阿哥被人怎么讲?”

  贵妃欲言又止道:“既然妹妹不打算追究,我又何必给你添气。”

  海兰珠坚定地道:“不行!你一定要说!别人怎么讲我,我都可以不追究,可是我拼死也要保护八阿哥!”

  贵妃勉为其难地:“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听见外头有人在传,说什么八阿哥子以母宠,皇上做得太过分,八阿哥人小福薄,怕折了他的寿。哼!真是贱嘴薄舌的,也不怕下地狱!”

  海兰珠脸色大变,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道:“要是让我查出是谁在诅咒八阿哥,我一定没完没了!”

  贵妃为难地道:“这话在外头传遍了,怎么查呀!”

  惠哥道:“说话的人一定是嫉妒主子,您想,这宫里最嫉妒主子的可能是谁呢?人家啊,当面都敢诅咒您了,背地里,还不敢诅咒八阿哥吗?”

  海兰珠霍然起身,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叫道:“惠哥,跟我走!”

  海兰珠率惠哥疾走而去,贵太妃目光尾随着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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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兰珠率惠哥怒气冲冲闯入永福宫,铃子迎上行礼道:“奴才给宸妃娘娘请安”

  惠哥将她推了个踉跄,叫道:“苏茉尔呢?叫她出来!”

  苏茉尔闻声忙出来道:“怎么啦?原来是宸妃娘娘玉驾光临,不知有何贵事?”

  海兰珠愤怒地看着她,想骂却骂不出来,忍不住,上前重重打了她一耳光。事出突然,苏茉尔大惊失色地看着海兰珠。

  惠哥责问道:“我主子要问你,是谁给你的胆,敢诅咒娘娘跟八阿哥?”

  苏茉尔委屈道:“我哪里有!”

  海兰珠怒道:“你你还不承认?你在小厨房里怎么说的?”

  苏茉尔愤怒地道:“娘娘先听了她的话,我怎么分辩也没用!就算我闯了祸,自有主子责罚我,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当我主子是好欺负的吗?”

  惠哥煽风点火道:“娘娘你瞧她,竟然反咬一口,说您欺负她主子!”

  苏茉尔大怒,道:“我不怪宸妃娘娘,我只跟你这个挑拨是非的小人拼命!”

  苏茉尔上前揪住惠哥厮打,两个人滚成一团。

  海兰珠叫住手,两人都不理她,她气得直顿足。

  铃子上前拉架,反挨了几下。

  哲哲正与大玉儿和娜仁说笑着进来,见状大惊。

  哲哲威严地道:“都给我住手!”

  她训斥道:“闹成一锅粥,像话吗!说,怎么回事?”

  苏茉尔想讲却不敢,惠哥催促地看着海兰珠。

  海兰珠气呼呼道:“是苏茉尔,这利嘴的丫头,竟敢出口伤人!”

  苏茉尔不满地道:“娘娘一句话没问就赏了奴才一耳光,其实,要说出口伤人,绝不是打奴才这儿起的!”

  大玉儿怒斥道:“苏茉尔,住口!”

  哲哲看着海兰珠道:“丫头犯错,就算她主子护短不罚,也还有我呢!哪兴这样又动手又闹嚷,你做主子的先就失了身份。”

  海兰珠觉得很委屈,但又倔强不服气,眼眶里泪水打转,不让它落下。

  哲哲问道:苏茉尔,你怎么得罪了宸妃娘娘?

  苏茉尔道:回皇后的话,奴才不敢得罪宸妃娘娘。是惠哥,她先指桑骂槐,说奴才主子趁着宸妃身子重,使出了浑身解数,勾引皇上。奴才气不过,才回了嘴。

  大玉儿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哲哲严厉地问道:是吗?惠哥?

  在哲哲锐利的眼神下,惠哥怯怯地低了头。

  哲哲愠怒道:这么说,是真的了?谁许你这么张狂,对庄妃娘娘无礼?

  惠哥不由得跪下求饶道:求皇后饶了奴才,奴才也是有口无心,但是后来苏茉尔她

  哲哲愠怒地打断道:无心的就说成这样,那要有心的还得了!非罚不可!

  惠哥害怕之极,求助地瞥向海兰珠。

  海兰珠鼓起勇气,站起质问苏茉尔:“那你诅咒我,诅咒八阿哥,也是被逼的吗?”

  苏茉尔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只是无意间挪动了您的补品,惠哥却小题大做,我就说,‘值得你急成这样吗?又不是等着救命的仙丹!’奴才这话是措辞不当,奴才愿意领罚,可奴才发誓完全没有丝毫恶意。至于诅咒八阿哥,这款罪恕奴才没法儿领,因为奴才从无一言半语对八阿哥不敬!”

  哲哲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宸妃,你指控苏茉尔,可有证据?

  海兰珠摇头道:“没有!但我猜想,诅咒八阿哥的,多半是她!”

  娜仁和大玉儿一直在一旁装雕塑,此刻娜仁差点就绷不住了——大姐,你的脑子到底长在了哪里?没凭没据的,你就为了句子虚乌有的话闯到人家宫里来打人家的奴才?拜托,妃子的寝宫,满打满算只有皇帝才有权想闯就闯吧?就连皇后,也只有在有绝对正当的理由的时候才能硬闯的好吧!

  真是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活该你到最后死了,你不死谁死?

  看海兰珠那一脸泼妇样,娜仁真懒得理她。

  娜仁心知肚明,必定是姨妈又去说了些什么了,可是娜仁又不能出卖自己姨妈,只好

  哲哲不满地道:“猜想?你就凭着‘猜想’来兴师问罪,是不是太糊涂了?惠哥你自己说,你该怎么受罚?”

  海兰珠怒得失去理智,叫道:“姑姑!我会这么猜想,定有我的缘故,您听也不听,这不是明摆着偏心吗?”

  哲哲怒道:“一桩归一桩,惠哥犯的错,她自个儿都承认了,难道不该罚她吗?”

  海兰珠叫道:“打狗须看主人面,我的丫头我会管,您要罚她,就是跟我过不去!”

  此言一出,大玉儿跟娜仁都惊了——海兰珠真的疯了不成?竟然公然跟皇后叫起板来了?!

  哲哲大怒,道:“你说什么?我跟你过不去?哼,打狗须看主人面,你打苏茉尔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这句话?我堂堂皇后,难道连个奴才也罚不得?!”

  海兰珠被噎得无言以对,气得哭起来。

  大玉儿慌忙劝道:“姑姑请息怒!姐姐,您别生气,苏茉尔才该罚”

  大玉儿说着,突然腰酸了一下,连忙伸手扶住。

  海兰珠见状,哭得更凶:“你别在这儿假惺惺了!惠哥说得也没错儿,谁勾引了皇上,谁自个儿心里有数!”

  大玉儿一脸愕然,不知所措。

  娜仁眯起了眼睛——勾引皇帝?姐姐,做这种事情的正是你自己好吧?你居然还敢拿出来说?亏你有脸!

  此刻娜仁对海兰珠的仅有的一点同情也没了——人自己要找死,谁能拦得住?

  哲哲听了这颠倒黑白的话,怒得也快失去理智了,快要压抑不住,声音也高起来:“宸妃!照你的意思,皇上是你一个人的,偶尔临幸别人,就不应该?”

  海兰珠怒道:“我可没这么说,姑姑别硬往我头上栽!”

  哲哲发怒地训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皇上宠你,暗示要立八阿哥做皇太子,你就得意忘形,造起反来了!”

  海兰珠不服气地问道:“就算造反也是被逼的!同样是亲侄女,姑姑为什么就偏袒玉儿?”

  哲哲气得都灰心了,对大玉儿道:原来,闹了这半天,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大玉儿见她神情,很不忍,转劝海兰珠道:“姐姐,快赔个罪,您那些话太让姑姑伤心了。您生八阿哥的时候,姑姑两日一夜没合眼,坐镇在关雎宫,照料得无微不至”

  海兰珠怒道:“那也是假惺惺的,不是为了疼我!做给皇上看的!”

  大玉儿脸色微变,哲哲气得脸都白了。

  海兰珠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太过分了,很是懊悔,低声道:“姑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您体谅我,我一向不会说话”

  哲哲愤怒地打断:“够了!”

  众人一震,面面相觑。

  哲哲怒叱道:“海兰珠,我警告你,要撒娇要耍赖你找皇上去,不许你再踏进永福宫来找茬儿!”

  海兰珠又羞又气,哭得跌坐椅中,哭得喘不过气来。

  大玉儿看她这样,突然觉得不忍,上前去扶,刚喊声“姐姐”,就被海兰珠推开,一个踉跄,娜仁大惊,一个箭步蹿过去捞住了大玉儿,这才没酿成事故。

  海兰珠哭喊道:“我心里明白!这后宫原是你们的天下,如今就只碍着我。我是无所谓的,与其被人当作眼中钉,不如自己识相。只求你们善待我儿子!”

  海兰珠说完,掩面疾走出去。

  哲哲发着愣,大玉儿却看见她气得不自觉地手发颤,连忙上前按住她的手,劝道:“姑姑,别气急,悠着点儿,没事儿,没事儿!”

  娜仁也暗叫不好,忙上去扶哲哲坐下给她顺气儿。

  哲哲愣了半晌,突然缓缓流下泪来,大玉儿大吃一惊。

  哲哲强打精神,冷冷道:“惠哥,去敬事房,领二十下手板子,今后再敢调三窝四,绝不轻饶!”

  惠哥怯怯地:“奴才遵命。”

  苏茉尔含泪道:“奴才该死!一时沉不住气,惹得主子们争吵生气。奴才该死!”

  苏茉尔不停地重重磕着头,大玉儿不忍心,转身跪下去拦住她,主仆俩抱头痛哭。

  娜仁头大,一把将主仆二人拉起来,压低了声音,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心情哭?布木布泰,你还不赶快,你看着,闹了这么一出,皇上一准儿要来寻你的晦气,赶紧的,想办法吧!”

  大玉儿抚着苏茉尔被打得红肿的脸颊,心痛得要命,却被娜仁的话拉回了理智,擦擦眼泪,冷静地请娜仁把哲哲送回清宁宫,叫苏茉尔扶着自己走回室内。

  娜仁说得没错,皇太极不能把皇后怎么样,自己一定会是那个被迁怒的。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

  回清宁宫以后,哲哲实在忍不住了,拉着娜仁的手就呜呜哭了起来,“娜仁,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知道我对她没有对玉儿好,可我扪心自问,我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啊!她生孩子的时候,我两天一夜没有合眼,就换来这么个结果我的亲侄女,居然对我说出这种话来”

  “娘娘,快别哭了,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啊!”娜仁握住她的手,“宸妃娘娘那么跑走了,说不定就要闹出什么事情来,今天的事情,本是她没理,可她要跟皇上一哭一闹,皇上说不定会怪罪您!您可不能乱了方寸,叫她反得了理去!”

  哲哲喘着气儿,“你说得是”

  清宁宫暖阁里,哲哲铁青着脸,看着别处不说话。皇太极走来走去,表情很是烦恼的样子。

  皇太极皱着眉道:“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我真不懂”

  哲哲憋着气,终于忍不住道:“我扪心自问,多年来掌理后宫,守着祖宗的规矩,凡事酌情讲理,不敢说人人心服,但至少也能维持个平静无事。今儿个,宸妃不敬我是皇后,不敬我是姑母,竟然出言不逊,公然顶撞我”

  皇太极摇头道:“不会吧?她娇怯怯的一个人,不会这样吧?”

  哲哲火气更大,霍地站起,问道:“皇上不相信我?”

  皇太极沉吟道:“不是不相信你,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哲哲打断道:“误会?皇上干脆就说,我是诬告她算了!”

  皇太极道:“我看没那么严重,八成是丫头们口角,小鳅生大浪,把主子们都卷了进去”

  哲哲又一次打断道:“够了!我把她说的话一句不漏地禀告皇上了,皇上还是不信!我可真受够了!既然你们嫌玉儿跟她肚里的孩子碍眼,行!我带她回科尔沁,把后宫让给宸妃,随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

  皇太极叹了口气,十分苦恼,他搞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局面,皇后多年来都是贤良淑德的,现在居然容不下一个海兰珠

  皇太极面色凝重,匆匆走入关雎宫。

  双手包扎着白布的惠哥,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叫道:“皇上!不得了了!娘娘她不见了!”

  皇太极大惊,“怎么回事?”

  惠哥哭道:“娘娘说要出去散心,奴才派人好生跟着,听说娘娘把大伙儿丢在后头,一个劲儿地往树林里钻,到处找过了,都没有啊!难怪娘娘求她们善待八阿哥!皇上,娘娘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皇太极心烦意乱,怒道:“快命人分头去找!就算要把整座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

  宫女太监来往穿梭c行色匆匆,纷纷向惠哥摇头,惠哥焦急得直跺脚。

  皇太极率着侍卫骑马在郊外四处寻找,他东张西望,神色焦灼。

  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皇太极不经意地看见前方树林附近有一个人影,突然一怔。

  雨雾中,平民装束的海兰珠踉踉跄跄,孤单地走着。

  皇太极大惊,策马奔过去,大喊:“兰儿!”

  海兰珠闻声停步,缓缓转头,神色哀怨中有一丝惊喜。

  皇太极急忙勒马,飞身跃下,奔向海兰珠,抓住她肩道:“兰儿!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海兰珠落泪,凄然一笑,突然昏倒。

  皇太极慌忙抱住海兰珠,急喊:“兰儿!”

  此时清宁宫暖阁里,哲哲拭着泪,喃喃道:“海兰珠是这种脾气,将来怎么得了!后宫里怕是要风波不断了!”

  大玉儿坐在软榻上,看了看天色,听见太监回报说“宸妃娘娘找到了”。神色冷漠,对苏茉尔道:“苏茉尔,给我找一套平民的衣服出来,再把我的册封宝册拿来。咱们的好皇上恐怕待会儿就要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关雎宫内,海兰珠昏迷不醒,皇太极坐在床沿,焦急地看着她。

  惠哥在不远处饮泣着念叨道:“娘娘,您真傻,这么糟蹋自己身子,终究还不是便宜了别人,称了别人的心!”

  皇太极越想越气,霍地站起,大踏步疾走出去,直奔永福宫寝殿。

  皇太极怒气冲冲地跨进门来,苏茉尔跪下挡住他道:“皇上,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跟我主子毫不相干,您不要”

  皇太极一脚踹倒她,继续疾走,用力推开暖阁的门,他看到大玉儿荆钗布袍,面无表情地站着,手中捧着托盘,上置妃子的袍冠册文。

  皇太极一怔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大玉儿突然跪下,直挺挺地跪着,低着头,高捧托盘淡淡地道:“奴才处事不当,自知有罪,不敢再忝居妃位。”

  皇太极惊讶,逐渐涌起一丝伤心,冷冷地道:“这妃子之位,对你来说,本来就是一文不值的。”

  大玉儿抬头看皇太极平静地问道:“皇上为什么会这样想?”

  皇太极道:“难道不是吗?你真正羡慕的人只怕是小玉儿娜仁托娅吧!”

  大玉儿心中一震,明白了——原来皇太极已经知道了。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愤怒与她跑去告密,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她从前同多尔衮的事情,即使那事情他也没凭没据,到底是在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原来如此,她镇定地缓缓站起道:“原来是这样。多谢皇上明示,让奴才即便死了,至少是个明白鬼。”

  皇太极质问道:“为什么当初你不告诉我,你跟”

  大玉儿道:“如果告诉了您,您会怎么做?”

  皇太极愣住了,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大玉儿。

  大玉儿继续道:“听了那个喇嘛说我会‘母仪天下’的预言,我想您情愿我死,也不愿意让我嫁给别人吧?”

  皇太极被突然拆穿,一时下不了台,不知该发怒还是否认。

  大玉儿苦笑道:“真是荒谬啊!我今生的命运,竟然掌握在一个不知名的疯喇嘛手上!皇上,我之所以敢说穿,就意味着不在乎您怎么处置我了,反正事到如今,对您来说,我的一切都是错。”

  皇太极听了非常懊恼地道:“喇嘛的话,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我对你很早就唉!玉儿,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我曾经那么喜欢你,我曾经以为我们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大玉儿道:“我又何尝不希望如此?我又何尝愿意我们之间变成这样?结局虽然事与愿违。可是我心安理得,因为我尽力了,我尽力对得起每个人,尤其是您,皇上。”

  皇太极看着她,心中有了一丝感动。

  这时,苏茉尔冲进来,跪在皇太极的脚下,激动地道:“皇上不能这样对格格啊!当初日日说恩情,可一眨眼您就变了心,格格心里好难过,但是她一句怨言都没有!可怜格格,白白这么温柔标致,白白这么聪明懂事,有什么用?竟然落到这种下场!她到底做错过什么啊?太不公平了!”

  大玉儿淡淡地:“苏茉尔,别说了。”

  她跪下,迎视皇太极,平静地道:“雷霆雨露,莫非皇恩,无论皇上怎么发落,奴才谢恩就是了!”

  皇太极心中不忍,伸手想扶起她,可是看着她冷淡得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他终究还是缩回了手,定定神,冷冷地道:“我不想跟你姑姑起冲突,也不想跟科尔沁发生误会。今儿的事,我懒得再追究,我只是想交待一句,倘若再要生事,我也不会再容情!”

  皇太极说罢,拂袖而去。

  苏茉尔忙去扶大玉儿,大玉儿站不起来,一阵晕眩。

  苏茉尔急道:“格格,您没事吧,格格?”

  大玉儿深深叹了一口气,“没事,我跪得腿麻了而已。”

  伸手摸着隆起的腹部,她喃喃道:“孩子,额娘一定会保护你的。”

  呼,这招以退为进还真有效,总算逃过一劫。

  “倘若要再生事”?皇太极,你恐怕搞错了,生事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我那个好姐姐。

  海兰珠姐姐,你还真有本事啊。大玉儿冷笑着,明明是你无理取闹,转眼间就成了我的错!很好,你厉害!

  多铎c莎琳娜和多尔衮坐在花厅里,听完了娜仁绘声绘色描述的事件,惊得张大了嘴。

  海兰珠失踪,皇太极急得要死要活,调动了大批兵马搜寻,把这件事情搞得人尽皆知。

  “海兰珠她胆子竟大到了如此地步?”莎琳娜真是难以置信。

  “别提了,皇后都快被气晕过去了。”娜仁摆摆手,“真是不知道她怎么一回事儿,无中生有的事情,她偏信以为真,堂堂一宫主位,竟闯进别人宫里,还动手打人家的奴才。说话还不过脑子,说皇后在她生产时坐镇是‘假惺惺的,根本不是为了疼我,是做给皇上看的’!你说她气人不气人?皇后当时差点背过气去。”

  “哟,她还敢说别人‘勾引皇上’?”多铎讽刺道,“一开始勾引皇上的,不就是她么?一个寡妇,跑到自己妹妹的宫里,摇身一变就成了什么狗屁的宸妃,把皇上迷得六亲不认,一个还没满月的奶娃子就立了太子,真亏她有脸说别人!”

  “可不是么?当初她做下的事情,她以为有几个不知道呢?不过是碍着皇上的面子没人说出来罢了。”莎琳娜不满道,“姐姐也不管她,竟由着她这么兴风作浪!”

  “皇后不想管才怪呢,可是皇上护着,听不得有人说她一句不好,有什么办法?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明明是她没理,被皇后说得还不了嘴,竟然还玩上出走了!皇后是再不想理她了,你看皇上急得那个样子,恐怕是醒不过来了。这后宫的事情,真是污糟一团。”娜仁摇头。

  “就是海兰珠不好,不通人情世故,专房擅宠,还无理取闹,真是个贱货。”多铎下了结论。

  “你再怎么骂她,也伤不了她一根汗毛。”娜仁白了他一眼,“我担心的就是,别叫海兰珠这么一哭一闹一出走,明明是她犯错在先,倒弄得别人以为是皇后和庄妃欺负了她,那才叫黑白颠倒呢!”顿了一顿,“所以我们得抢先,赶在流言传播出来之前放出风声去才行,皇后一向温和宽厚,别叫她这贱货给弄坏了名声。”

  其余三个人点头。

  “不过也不用刻意,你看着,明天就准得有人打问这件事,我们就装作无意地轻描淡写地说一声就行了,或者奴才们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不要叫皇上发觉了就好。”娜仁补充。男人的八卦劲头一点也不输给女人,不用担心人家不知道。

  今天目睹了现场版,果然够震撼,也够能气死人的。娜仁对于海兰珠完全无语了,真是不明白了,你明知道你不会说话不会交往不会为人处事,你为什么不学?把自己的拙劣的社交技巧当成理所当然,说话还不经大脑,明明是她出言不逊在先,回过头去就跟男人哭哭啼啼怪别人欺负她小白花神马的,最讨厌了!跟脑残果然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现在好了,连你亲姑姑这种脾气够好的女人都烦透了你了,说实话,把自己弄到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也不容易啊!你可真有本事!

  这个女人,真是叫人腻歪透了。

  不过娜仁觉得皇太极更叫人腻歪,果然是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真是天生一对!你俩就抽去吧,早晚抽死你们!

  海兰珠,这下是把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全都得罪了。众怒不可犯,犯之必倒霉。等着吧,以后有她受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亲们怨念很大的说。我不是不更,而是因为前一段时间jj又抽了一回,好了之后,然后我家的网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上不去jj,加上我又有两门课要期中考试,所以就停了。不好意思。

  大玉儿说着,突然腰酸了一下,连忙伸手扶住。

  海兰珠见状,哭得更凶:“你别在这儿假惺惺了!惠哥说得也没错儿,谁勾引了皇上,谁自个儿心里有数!”

  大玉儿一脸愕然,不知所措。

  娜仁眯起了眼睛——勾引皇帝?姐姐,做这种事情的正是你自己好吧?你居然还敢拿出来说?亏你有脸!

  此刻娜仁对海兰珠的仅有的一点同情也没了——人自己要找死,谁能拦得住?

  哲哲听了这颠倒黑白的话,怒得也快失去理智了,快要压抑不住,声音也高起来:“宸妃!照你的意思,皇上是你一个人的,偶尔临幸别人,就不应该?”

  海兰珠怒道:“我可没这么说,姑姑别硬往我头上栽!”

  哲哲发怒地训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皇上宠你,暗示要立八阿哥做皇太子,你就得意忘形,造起反来了!”

  海兰珠不服气地问道:“就算造反也是被逼的!同样是亲侄女,姑姑为什么就偏袒玉儿?”

  哲哲气得都灰心了,对大玉儿道:原来,闹了这半天,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大玉儿见她神情,很不忍,转劝海兰珠道:“姐姐,快赔个罪,您那些话太让姑姑伤心了。您生八阿哥的时候,姑姑两日一夜没合眼,坐镇在关雎宫,照料得无微不至”

  海兰珠怒道:“那也是假惺惺的,不是为了疼我!做给皇上看的!”

  大玉儿脸色微变,哲哲气得脸都白了。

  海兰珠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太过分了,很是懊悔,低声道:“姑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您体谅我,我一向不会说话”

  哲哲愤怒地打断:“够了!”

  众人一震,面面相觑。

  哲哲怒叱道:“海兰珠,我警告你,要撒娇要耍赖你找皇上去,不许你再踏进永福宫来找茬儿!”

  海兰珠又羞又气,哭得跌坐椅中,哭得喘不过气来。

  大玉儿看她这样,突然觉得不忍,上前去扶,刚喊声“姐姐”,就被海兰珠推开,一个踉跄,娜仁大惊,一个箭步蹿过去捞住了大玉儿,这才没酿成事故。

  海兰珠哭喊道:“我心里明白!这后宫原是你们的天下,如今就只碍着我。我是无所谓的,与其被人当作眼中钉,不如自己识相。只求你们善待我儿子!”

  海兰珠说完,掩面疾走出去。

  哲哲发着愣,大玉儿却看见她气得不自觉地手发颤,连忙上前按住她的手,劝道:“姑姑,别气急,悠着点儿,没事儿,没事儿!”

  娜仁也暗叫不好,忙上去扶哲哲坐下给她顺气儿。

  哲哲愣了半晌,突然缓缓流下泪来,大玉儿大吃一惊。

  哲哲强打精神,冷冷道:“惠哥,去敬事房,领二十下手板子,今后再敢调三窝四,绝不轻饶!”

  惠哥怯怯地:“奴才遵命。”

  苏茉尔含泪道:“奴才该死!一时沉不住气,惹得主子们争吵生气。奴才该死!”

  苏茉尔不停地重重磕着头,大玉儿不忍心,转身跪下去拦住她,主仆俩抱头痛哭。

  娜仁头大,一把将主仆二人拉起来,压低了声音,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心情哭?布木布泰,你还不赶快,你看着,闹了这么一出,皇上一准儿要来寻你的晦气,赶紧的,想办法吧!”

  大玉儿抚着苏茉尔被打得红肿的脸颊,心痛得要命,却被娜仁的话拉回了理智,擦擦眼泪,冷静地请娜仁把哲哲送回清宁宫,叫苏茉尔扶着自己走回室内。

  娜仁说得没错,皇太极不能把皇后怎么样,自己一定会是那个被迁怒的。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

  回清宁宫以后,哲哲实在忍不住了,拉着娜仁的手就呜呜哭了起来,“娜仁,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知道我对她没有对玉儿好,可我扪心自问,我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啊!她生孩子的时候,我两天一夜没有合眼,就换来这么个结果我的亲侄女,居然对我说出这种话来”

  “娘娘,快别哭了,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啊!”娜仁握住她的手,“宸妃娘娘那么跑走了,说不定就要闹出什么事情来,今天的事情,本是她没理,可她要跟皇上一哭一闹,皇上说不定会怪罪您!您可不能乱了方寸,叫她反得了理去!”

  哲哲喘着气儿,“你说得是”

  清宁宫暖阁里,哲哲铁青着脸,看着别处不说话。皇太极走来走去,表情很是烦恼的样子。

  皇太极皱着眉道:“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我真不懂”

  哲哲憋着气,终于忍不住道:“我扪心自问,多年来掌理后宫,守着祖宗的规矩,凡事酌情讲理,不敢说人人心服,但至少也能维持个平静无事。今儿个,宸妃不敬我是皇后,不敬我是姑母,竟然出言不逊,公然顶撞我”

  皇太极摇头道:“不会吧?她娇怯怯的一个人,不会这样吧?”

  哲哲火气更大,霍地站起,问道:“皇上不相信我?”

  皇太极沉吟道:“不是不相信你,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哲哲打断道:“误会?皇上干脆就说,我是诬告她算了!”

  皇太极道:“我看没那么严重,八成是丫头们口角,小鳅生大浪,把主子们都卷了进去”

  哲哲又一次打断道:“够了!我把她说的话一句不漏地禀告皇上了,皇上还是不信!我可真受够了!既然你们嫌玉儿跟她肚里的孩子碍眼,行!我带她回科尔沁,把后宫让给宸妃,随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

  皇太极叹了口气,十分苦恼,他搞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局面,皇后多年来都是贤良淑德的,现在居然容不下一个海兰珠

  皇太极面色凝重,匆匆走入关雎宫。

  双手包扎着白布的惠哥,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叫道:“皇上!不得了了!娘娘她不见了!”

  皇太极大惊,“怎么回事?”

  惠哥哭道:“娘娘说要出去散心,奴才派人好生跟着,听说娘娘把大伙儿丢在后头,一个劲儿地往树林里钻,到处找过了,都没有啊!难怪娘娘求她们善待八阿哥!皇上,娘娘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皇太极心烦意乱,怒道:“快命人分头去找!就算要把整座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

  宫女太监来往穿梭c行色匆匆,纷纷向惠哥摇头,惠哥焦急得直跺脚。

  皇太极率着侍卫骑马在郊外四处寻找,他东张西望,神色焦灼。

  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皇太极不经意地看见前方树林附近有一个人影,突然一怔。

  雨雾中,平民装束的海兰珠踉踉跄跄,孤单地走着。

  皇太极大惊,策马奔过去,大喊:“兰儿!”

  海兰珠闻声停步,缓缓转头,神色哀怨中有一丝惊喜。

  皇太极急忙勒马,飞身跃下,奔向海兰珠,抓住她肩道:“兰儿!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海兰珠落泪,凄然一笑,突然昏倒。

  皇太极慌忙抱住海兰珠,急喊:“兰儿!”

  此时清宁宫暖阁里,哲哲拭着泪,喃喃道:“海兰珠是这种脾气,将来怎么得了!后宫里怕是要风波不断了!”

  大玉儿坐在软榻上,看了看天色,听见太监回报说“宸妃娘娘找到了”。神色冷漠,对苏茉尔道:“苏茉尔,给我找一套平民的衣服出来,再把我的册封宝册拿来。咱们的好皇上恐怕待会儿就要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关雎宫内,海兰珠昏迷不醒,皇太极坐在床沿,焦急地看着她。

  惠哥在不远处饮泣着念叨道:“娘娘,您真傻,这么糟蹋自己身子,终究还不是便宜了别人,称了别人的心!”

  皇太极越想越气,霍地站起,大踏步疾走出去,直奔永福宫寝殿。

  皇太极怒气冲冲地跨进门来,苏茉尔跪下挡住他道:“皇上,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跟我主子毫不相干,您不要”

  皇太极一脚踹倒她,继续疾走,用力推开暖阁的门,他看到大玉儿荆钗布袍,面无表情地站着,手中捧着托盘,上置妃子的袍冠册文。

  皇太极一怔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大玉儿突然跪下,直挺挺地跪着,低着头,高捧托盘淡淡地道:“奴才处事不当,自知有罪,不敢再忝居妃位。”

  皇太极惊讶,逐渐涌起一丝伤心,冷冷地道:“这妃子之位,对你来说,本来就是一文不值的。”

  大玉儿抬头看皇太极平静地问道:“皇上为什么会这样想?”

  皇太极道:“难道不是吗?你真正羡慕的人只怕是小玉儿娜仁托娅吧!”

  大玉儿心中一震,明白了——原来皇太极已经知道了。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愤怒与她跑去告密,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她从前同多尔衮的事情,即使那事情他也没凭没据,到底是在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原来如此,她镇定地缓缓站起道:“原来是这样。多谢皇上明示,让奴才即便死了,至少是个明白鬼。”

  皇太极质问道:“为什么当初你不告诉我,你跟”

  大玉儿道:“如果告诉了您,您会怎么做?”

  皇太极愣住了,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大玉儿。

  大玉儿继续道:“听了那个喇嘛说我会‘母仪天下’的预言,我想您情愿我死,也不愿意让我嫁给别人吧?”

  皇太极被突然拆穿,一时下不了台,不知该发怒还是否认。

  大玉儿苦笑道:“真是荒谬啊!我今生的命运,竟然掌握在一个不知名的疯喇嘛手上!皇上,我之所以敢说穿,就意味着不在乎您怎么处置我了,反正事到如今,对您来说,我的一切都是错。”

  皇太极听了非常懊恼地道:“喇嘛的话,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我对你很早就唉!玉儿,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我曾经那么喜欢你,我曾经以为我们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大玉儿道:“我又何尝不希望如此?我又何尝愿意我们之间变成这样?结局虽然事与愿违。可是我心安理得,因为我尽力了,我尽力对得起每个人,尤其是您,皇上。”

  皇太极看着她,心中有了一丝感动。

  这时,苏茉尔冲进来,跪在皇太极的脚下,激动地道:“皇上不能这样对格格啊!当初日日说恩情,可一眨眼您就变了心,格格心里好难过,但是她一句怨言都没有!可怜格格,白白这么温柔标致,白白这么聪明懂事,有什么用?竟然落到这种下场!她到底做错过什么啊?太不公平了!”

  大玉儿淡淡地:“苏茉尔,别说了。”

  她跪下,迎视皇太极,平静地道:“雷霆雨露,莫非皇恩,无论皇上怎么发落,奴才谢恩就是了!”

  皇太极心中不忍,伸手想扶起她,可是看着她冷淡得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他终究还是缩回了手,定定神,冷冷地道:“我不想跟你姑姑起冲突,也不想跟科尔沁发生误会。今儿的事,我懒得再追究,我只是想交待一句,倘若再要生事,我也不会再容情!”

  皇太极说罢,拂袖而去。

  苏茉尔忙去扶大玉儿,大玉儿站不起来,一阵晕眩。

  苏茉尔急道:“格格,您没事吧,格格?”

  大玉儿深深叹了一口气,“没事,我跪得腿麻了而已。”

  伸手摸着隆起的腹部,她喃喃道:“孩子,额娘一定会保护你的。”

  呼,这招以退为进还真有效,总算逃过一劫。

  “倘若要再生事”?皇太极,你恐怕搞错了,生事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我那个好姐姐。

  海兰珠姐姐,你还真有本事啊。大玉儿冷笑着,明明是你无理取闹,转眼间就成了我的错!很好,你厉害!

  多铎c莎琳娜和多尔衮坐在花厅里,听完了娜仁绘声绘色描述的事件,惊得张大了嘴。

  海兰珠失踪,皇太极急得要死要活,调动了大批兵马搜寻,把这件事情搞得人尽皆知。

  “海兰珠她胆子竟大到了如此地步?”莎琳娜真是难以置信。

  “别提了,皇后都快被气晕过去了。”娜仁摆摆手,“真是不知道她怎么一回事儿,无中生有的事情,她偏信以为真,堂堂一宫主位,竟闯进别人宫里,还动手打人家的奴才。说话还不过脑子,说皇后在她生产时坐镇是‘假惺惺的,根本不是为了疼我,是做给皇上看的’!你说她气人不气人?皇后当时差点背过气去。”

  “哟,她还敢说别人‘勾引皇上’?”多铎讽刺道,“一开始勾引皇上的,不就是她么?一个寡妇,跑到自己妹妹的宫里,摇身一变就成了什么狗屁的宸妃,把皇上迷得六亲不认,一个还没满月的奶娃子就立了太子,真亏她有脸说别人!”

  “可不是么?当初她做下的事情,她以为有几个不知道呢?不过是碍着皇上的面子没人说出来罢了。”莎琳娜不满道,“姐姐也不管她,竟由着她这么兴风作浪!”

  “皇后不想管才怪呢,可是皇上护着,听不得有人说她一句不好,有什么办法?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明明是她没理,被皇后说得还不了嘴,竟然还玩上出走了!皇后是再不想理她了,你看皇上急得那个样子,恐怕是醒不过来了。这后宫的事情,真是污糟一团。”娜仁摇头。

  “就是海兰珠不好,不通人情世故,专房擅宠,还无理取闹,真是个贱货。”多铎下了结论。

  “你再怎么骂她,也伤不了她一根汗毛。”娜仁白了他一眼,“我担心的就是,别叫海兰珠这么一哭一闹一出走,明明是她犯错在先,倒弄得别人以为是皇后和庄妃欺负了她,那才叫黑白颠倒呢!”顿了一顿,“所以我们得抢先,赶在流言传播出来之前放出风声去才行,皇后一向温和宽厚,别叫她这贱货给弄坏了名声。”

  其余三个人点头。

  “不过也不用刻意,你看着,明天就准得有人打问这件事,我们就装作无意地轻描淡写地说一声就行了,或者奴才们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不要叫皇上发觉了就好。”娜仁补充。男人的八卦劲头一点也不输给女人,不用担心人家不知道。

  今天目睹了现场版,果然够震撼,也够能气死人的。娜仁对于海兰珠完全无语了,真是不明白了,你明知道你不会说话不会交往不会为人处事,你为什么不学?把自己的拙劣的社交技巧当成理所当然,说话还不经大脑,明明是她出言不逊在先,回过头去就跟男人哭哭啼啼怪别人欺负她小白花神马的,最讨厌了!跟脑残果然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现在好了,连你亲姑姑这种脾气够好的女人都烦透了你了,说实话,把自己弄到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也不容易啊!你可真有本事!

  这个女人,真是叫人腻歪透了。

  不过娜仁觉得皇太极更叫人腻歪,果然是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真是天生一对!你俩就抽去吧,早晚抽死你们!

  海兰珠,这下是把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全都得罪了。众怒不可犯,犯之必倒霉。等着吧,以后有她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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