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大福晋一出，谁与争锋？
娜仁听着乌云绘声绘色描述那晚的场景，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幸灾乐祸。放下茶盏，吩咐乌云退下。
行了，这一记重拳迎面击来，海兰珠的风光算是到头了。
娜仁不得不感慨——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悲剧，活着就是为了被整死的。你看，她嫁人，被家暴；当妃子，被众怒；生儿子，挂了；吹枕边风，被吓傻了真该找人来给她相相面，看看是不是一副天煞孤星的命格，头几年嚣张得人神共愤，后几年学聪明了，然而道行太浅，情商过低，以至于落到如今境地。这人要是没有自知之明，还真是可怕。
至于会不会有报应啥的，娜仁和大玉儿既然敢做，就敢当。何况，会不会有所谓的“报应”还很难说呢，她们从来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此次这完全属于自卫反击——老公和儿子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谁还管他娘的报应不报应？不狠狠反击回去，不用等到下地狱，就先被人挂了！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hell一kitty?
东青在门外探头探脑，一看见娜仁正坐在屋里，立刻兴奋了，费力地爬过门槛，冲向自己的妈，“额娘！”
跑到跟前儿，他也知道如今他妈不能抱他，就抱住娜仁的大腿蹭了两下，仰脸：“额娘，阿玛什么时候回来呀？他答应给我带好东西呢！”
娜仁看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心里一片柔软——她如今有了个还不错的丈夫，又有了好儿女，怎么能让皇太极和海兰珠那两个煞风景的给破坏了呢？
“你阿玛就在盛京城外呢，不过他得先见皇上，然后才能回来，你耐心多等两天吧。”捏着儿子的胖下巴，娜仁笑眯眯地回答。
“哦”东青有些失望。
“昨天教你的那段三字经，背下来啦？”
“早就背下来了，额娘再多教点儿！”东青忽闪着眼睛。
“好！”
东青今年三岁，但因为娜仁坚持实行早期教育，大脑开发得比较早，所以比同龄人聪明伶俐许多。他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就是因为手太小太肉乎，连笔都握不住，只好先不学写字，只管听故事c认字儿c背书。
东青趴在炕桌上听额娘讲三字经故事，讲完了再认这个故事里的字，最后再背。小孩子闲不住，有大把的精力，所以要加以引导，把精力用在正确的地方。东青一般是早上被带出去遛弯跑跑跳跳，上午学书认字，下午学做点手工，编个结子啦，折个纸啦，然后出去跑一跑玩一玩，脑力劳动最消耗体力了，一天下来，晚上睡得雷打都不醒，大家两下都便宜。
睿王府里其乐融融，永福宫里也一片轻松。
大玉儿正坐在暖阁里练习书法，苏茉尔抱着福临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大玉儿漫不经心地问。
苏茉尔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听说连皇上都一夜没睡稳，乱做梦，还吓得冷汗直流呢。”
大玉儿嗤笑了一声，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轻松无比，胸口一直以来的憋闷之感一扫而空，痛快得都想哈哈大笑了。
苏茉尔也一副解恨的神情，咬牙道，“哼，活该！叫她在背后下舌头要置十四爷于死地！看她这回该怎么办！怎么就没一下子吓死她呢？真是麻烦！”
“祸害遗千年么，没听说过么？”大玉儿刷刷下笔，一挥而就。
苏茉尔凑过去看——是“报应不爽”四字。
大玉儿端详了一会儿，点点头，将那字纸丢进一边的炭盆里烧掉了。
“对了，格格，”苏茉尔看了一会儿大玉儿写字，接着道：“格格，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贵妃娘娘有身孕了！”
“哦？”大玉儿大感意外，“是吗？几个月了？”
“将将两个月。”苏茉尔一挑眉，“哈，这不就是咱们那位没福的皇太子夭折了不久的时候么？”
大玉儿差点笑出来，“行了，别太过分，得意忘形就不好了。毕竟这是咱们不厚道，她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就别再落井下石了。”
“哦，是。”苏茉尔敛了笑意，“算贵妃娘娘运气好，这会子，宸妃大概没力气找她算账了！”
“她能找谁算账？你以为贵妃是个吃素的主儿么？”大玉儿冷笑，“接近她，为的不过就是这个罢了，姑姑都告诉我了，散布流言说福临克死了八阿哥的，可不就是她么！”
“叫她再把贵妃当姐妹把您和皇后当仇人，现在好了吧！”苏茉尔一边嘲讽，一边将福临放进一旁的悠车里，出去做事了。
大玉儿继续心旷神怡地写书法，自从海兰珠进了宫，她都多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此刻情绪大好，写好了一幅字，又叫铃子给她磨颜料准备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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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宫寝殿床上，海兰珠披头散发，怔怔地抓着云哥不放。云哥万分无奈，又不能撇下她不管，毕竟自己现在是在伺候她，只能安慰地一只手扶着她，然后另一只手指示小宫女们做活。
云哥安慰道：“娘娘，别怕，大白天光的，什么东西敢出来！”
海兰珠怔怔地道：“那夜里呢？夜里怎么办？黑夜这么长”
云哥道：“娘娘，恕奴才说一句，您是不是劳心过度，看走眼了？”
海兰珠道：“谁说的？他们不也看见了？”
云哥道：“他们！他们还不是顺着娘娘的话瞎说！”
海兰珠道：“可是云哥，你不知道，是真有个吊死的女人！昨晚，连皇上都吓醒，因为皇上梦见她了呀！”
云哥比惠哥进宫的时间还短，自然不知道这些陈年旧事，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讶，心里一动，连忙不着痕迹地套话，道：“什么吊死的女人？就算有，她为什么单找皇上跟娘娘？”
海兰珠恐惧地道：“因为她是多尔衮的额娘！”
云哥大吃一惊，叫道：“什么？”
海兰珠道：“咱们来得晚，不知道这事儿。皇上告诉我，当年老汗王命大福晋殉葬，大福晋不放心她儿子，皇上便立誓要好好照顾多尔衮。所以她缠上我！因为我撺掇皇上杀多尔衮！她找我算账来了！”
海兰珠痛哭失声，哭倒在云哥肩上。云哥拍着她，勉强安慰道：“不会的，娘娘！皇上本来就想杀十四爷，事情也不是因您而起，她不会缠上您的，您不要自己吓自己！”
海兰珠打断道：“她缠上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给我滚出去！”
云哥点头起身走了两步，海兰珠却突然爬着跌下床来抓住她道：“不要走！陪我！陪着我！”
云哥看着海兰珠恐惧的样子，叹口气，道：“娘娘别怕！奴才跟您寸步不离。”
海兰珠落下泪来，六神无主地哭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忽然又抓住云哥，“你你叫他们去请贵妃姐姐过来，陪我说说话”
云哥更无奈了——贵妃如今已有身孕，这事情一出，当初她打的什么主意来接近海兰珠，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了，偏偏海兰珠云哥一万次地感叹海兰珠的运气——要不是有皇太极无条件的宠爱，这种脑子混宫里，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奴才早就打发人去了，可贵妃娘娘抽不出空来”
“什么抽不出空来！当初她怎么就有时间一天一天泡在我这里！”海兰珠怒喊。
“因为”云哥更加更加无奈地看着海兰珠，“因为贵妃娘娘娘有身孕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海兰珠的表情给吓住了。
“好好好”海兰珠的脸孔都扭曲了，“她她竟然”她气得脸色煞白煞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关雎宫里，再一次兵荒马乱，不过，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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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内，龙椅上的皇太极，疲惫困顿，神情怔忡，好半晌不讲话。——海兰珠三天两头发一次神经，半夜睡着觉都能尖叫着惊醒，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如果他还是二十几岁的时候，当然不成什么问题，可如今他都四十大几了，怎么熬得住？
众亲贵大臣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代善只好清清嗓子，上前问道：“皇上，这一案您怎么裁决？”
皇太极缓缓回过神来，想了想，低声道：“命睿亲王率人马入城，再听议处！”
众亲贵大臣暗中互瞥，惴惴不安。
代善追问道：“那么，睿亲王肃亲王及诸贝勒皆自请死罪，皇上的意思是”
皇太极心中挣扎了半晌，咬牙道：“算了！都算了！按律处置吧！命内院学士写旨来看。朕身体不适，不再细说。”
代善道：“请皇上保重龙体。”
皇太极疲倦地挥挥手。
皇太极道：“退朝吧！有事明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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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郊野的军帐中，多尔衮c豪格c硕托c阿巴泰c杜度等人正在跪听圣旨。多尔衮紧张得额头冒汗。
代善道：“睿亲王降为郡王，罚银万两，夺二牛录。肃亲王豪格降为郡王，罚银八千两，夺一牛录。诸贝勒各罚银二千两”
多尔衮闭上眼，喘了口气，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余人亦欣然有喜色。
夜晚，关雎宫寝殿内，皇太极正睡着，海兰珠用力推醒他，哭喊道：“皇上，一条白影闪过啊！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皇太极睡眼惺忪地醒来，搂住她安慰道：“没事，放心！我不是已经赦了多尔衮吗？她不会来了！别怕，别怕”
海兰珠哭着钻进皇太极怀里，皇太极十分懊恼。
他如今是深信不疑阿巴亥来找他算账了，因为，这几天正是阿巴亥忌日前后，据说，多铎最近天天跑去灵堂里对着他额娘的牌位说话，有时候说着说着还哭起来，结果阿巴亥就来了！
他当然知道这次的事情一大半是他无理取闹，可是，心里那份属于男人的自尊就是不能让他看着自己一日日衰老，而多尔衮却年富力强。两相对比，皇太极觉得十分不爽且悲凉——美人迟暮，英雄末路，都是十分打击人的事情，对皇帝这种生物，打击力则要加倍。
书房内，皇太极越想越窝囊越生气，他对范文程怒道：“不行！我越想越不甘心！违抗军令是多么严重的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囫囵过了，将来谁还肯听话？我的威信岂不是荡然无存？”
范文程劝道：“可是皇上，旨意都颁出去了，不好出尔反尔吧？”
皇太极冷笑道：“难道我就没有别的法子杀杀他的气焰？”
多尔衮c豪格等一行人来到大清门外，却被众侍卫挡驾。多尔衮等人正不解，范文程出现。
多尔衮问道：“范师傅，这怎么回事儿？我们缴清了罚银，不就该入宫谢恩c聆听皇上训勉，事情就算了结吗？为什么不让我们入宫？”
范文程道：“皇上有旨，诸王贝勒各自回家休息吧。”
众人脸色微变，面面相觑。
多尔衮气得要命，忍不住大声道：“怎么，还真地没完了？降爵c罚银，夺我的人马，我都认了！依礼前来谢恩，这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皇上到底还想怎么样？”
范文程低声道：“皇上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王爷，您就委屈一下，自家兄弟嘛，让一步，就过去了！”
多尔衮听不下去，一股怒气冲上脑门，他突然重重一甩马蹄袖，朝大清门一跪硬声道：“睿郡王多尔衮遵旨！”
多尔衮站直身，愤愤然掉头就走，众人一脸错愕。
范文程叫道：“王爷！王爷！他走了两步没追上，急得顿足。”
众人面面相觑。
阿巴泰低声问：“怎么办？”
豪格低声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
杜度低声道：“那就跪等恩旨吧？”
豪格率先跪下，阿巴泰c杜度互看一眼，只好跪下，将领们见状亦纷纷跪下。硕托虽不情愿，但又不敢学多尔衮，犹豫半晌，心不甘情不愿地也跪下。
多尔衮甩甩袖子拍拍屁股，真的走掉了。他才懒得跟皇太极歪缠，不是让“回家休息”么？老子这就回家休息去！惯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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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自家兄弟？他要真拿我当兄弟，当初就不会想杀我了！他心里不是滋味？他无缘无故问我的罪，我心里还不是滋味呢！”
多尔衮三两下扒完了碗里的饭，扫荡净了两个盘子的菜，又喝了一杯热酒，肚子填饱了，也有心情跟老婆抱怨了。
“唉，你生什么气？你还看不出来？他嫉妒啦！”娜仁笑道。
“他嫉妒我？我在外面风餐露宿，拼死拼活地打仗，难道不是帮他打天下？他有什么好嫉妒我的？”多尔衮愤怒。
“他当然要嫉妒你了，你想想，他今年都多大年纪了？你上朝天天见他，或许感觉不出来，我一年也看不到他几次，我可是看得出来，我们初到赫图阿拉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现在他又是什么样子？”娜仁摇头，“他老了，而且这几年老得尤其快啊！我把他当初的样子和现在对比一下，都吓一跳！你呢？你才多大？还不到二十五呢！正是男人最好的年华，他不嫉妒才怪！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多尔衮愣了愣——哦，好像确实是这样。实在是皇太极年轻的时候太彪悍了，所以多尔衮自己都经常会忘记皇太极其实比他大将近二十岁！皇太极二十多岁的时候他才是个豆丁，两个人都年轻的时候自然看不出什么，可是当一个人进入了老年期，另一个人的年纪却才是他的一半的时候，这个对比就十分之惨不忍睹了！
想到这里，多尔衮就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皇太极，也许我现在各方面都不如你，可是我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啊！
“所以咯，为了挽回这点仅剩的自尊，他当然希望你去跟他低个头咯！”娜仁耸耸肩。
“做梦！”多尔衮火气又上来了，“我本来就没做错事情，打仗这东西，因地制宜，他在京里知道个屁！我都跟他解释了，而且我也没出任何纰漏，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问我的罪，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嗯，你当然不是好欺负的，问题是，你难道要指望他跟你低头？不可能吧？”娜仁撇嘴。
“哼，他打的好算盘，我早就想好了，好便罢，不好便只有翻脸了！”多尔衮拍桌。
“翻脸？倒也是个主意，不过，我问你，你有几分把握？”娜仁问，掰着指头算，“你和多铎的两白旗，加上阿济格的镶红旗，不过才三旗。两黄旗是天子亲军，你是不用指望的；代善大哥是当初拥立皇太极的人之一，他要有造反的勇气，这几年就不会被皇太极这么欺负了，肯定是不会支持你的，而且他还是族长呢，他不支持，硕托和阿达礼恐怕不敢违逆他的意思；阿敏的镶蓝旗，现在是他的幼弟济尔哈朗的，皇太极对他有提拔之恩，你觉得他会帮你？然后是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当初他失势，你可是在其中推了一大把的，他不恨你就不错了！这样算下来，你要以三旗对抗五旗！就算你们两白旗兵强马壮，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其他几旗也不是吃素的，你说要翻脸，怎么翻？把你自己赔进去？”娜仁悠哉游哉地问。
清朝一直到后来都还是有些“股份制”的意思，此时更是如此，努尔哈赤把八旗分封给他的子侄，中央集权不够，各旗的旗主王爷就是朝廷的大股东，皇帝大概就算个董事长，真的很不好当，说是天子之尊，事实上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帝能真正的不受一点掣肘，现在这种制度，就更是如此了。
多尔衮语塞，恨恨地道：“我本来就没犯错，削爵罚银还不够，难道要我去为根本没犯的错去跟他低头？”
“你犯没犯错，难道他不知道？不过就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皇帝当久了，就是这样，咱们读《资治通鉴》的时候，难道还没看够？多少皇帝，年轻的时候越是英明神武，到老了就越是刚愎自用，昏聩万分。不过，反过来讲，这也就说明皇太极也快到头了！”娜仁越说声音越轻，多尔衮越来越往过凑，听到最后一句，惊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多尔衮不信。
娜仁话锋一转，“你听了传闻没有？说是皇宫里闹鬼，把宸妃吓得精神都崩溃了”
“听了，怎么会好端端闹鬼？”多尔衮注意力被转移。
“呵呵，哪儿有什么鬼呢，不过是人心里的鬼罢了，只不过是给他们做个提醒。”娜仁微微笑道。
多尔衮眯起眼睛，“嗯，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弄出来的。”
“就是我，还有大玉儿。”娜仁大大方方地承认，“你看了我给你写的信了吧？皇太极发神经要砍了大玉儿杀了福临，当时虽然被压下来了，可是，宸妃心里已经认定了是福临把八阿哥克死的，每天晚上在皇太极耳边吹风，本来皇太极没想杀你的，结果，被她撺掇得真的起了杀意！我们一看情形不好，就咳，然后么你已经知道了。正是因为皇太极没忘记对你额娘发下的誓言，他才做出这种行为来，我只不过是提醒他一下，让他不要以为这世上没有报应。”
“哦这个样子”多尔衮摸摸下巴，不说话了。
“最重要的是，锦州不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么？你虽然回来了，可济尔哈朗还在那边呢，眼看着明朝大厦将倾，就差这最后一击，你难道真的要引起八旗内乱，把大好形势都浪费掉？”娜仁努力用多尔衮最在意的事情来劝说。
皇太极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翻脸实在是没有必要，他们当初的“熬死皇太极”目标，就差这么一点点就成功了，何必多此一举？皇帝要的就是面子，你给他面子，把里子扒掉塞在你自己包裹里不就得了。
娜仁觉得实在是太纠结了——她出身是蒙古人，嫁的是满人，可里面的瓤却是汉人！出身和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站在明朝的一边，可是却打心眼里不忍看到明朝的百姓惨遭兵祸，朱家皇帝没几个好鸟，死了就死了，无所谓，可是那么大的中原江山，那么多的黎民百姓，难道将来真的要让他们遭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样惨无人道的兵祸？
可她偏偏又是个女人！她没有参与决策的资格，就只好曲线救国，努力把自己对多尔衮这个未来清朝实际上的皇帝的影响最大化，慢慢转变他的思想，让他将来不要做出这种法西斯式的行为来。
目前看来进展不错，多尔衮已经习惯了把事情都告诉她，并且寻求她的意见，这是个好的开始，也许就是成功的一半了！
在跟皇太极没什么意义的较劲和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之间，多尔衮选择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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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天，多尔衮就穿戴整齐去见皇太极了。
崇政殿里，多尔衮深吸一口气，跪下，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做出”面露愧悔之色“的表情来，道：“多尔衮罪不容诛c愧悔无地。皇上不杀之恩，多尔衮感激涕零。”他说着咬咬牙，磕下头去，伏在地上。
宝座上的皇太极俯视着多尔衮，流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半晌不语。
代善见状，只得出面打圆场，对多尔衮道：“睿郡王，你擅下军令，本应严惩，皇上已经是格外开恩，你可明白？”
多尔衮道：“皇上的责罚，多尔衮心服口服，今后必当牢记在心，不敢再犯。”
代善转向皇太极道：“皇上，睿郡王若能切记教训c知错能改，请皇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以报天恩。”
皇太极锐利地看着多尔衮，仍然不语，众人惴惴不安。
半晌，皇太极从宝座上站起，走下阶来，亲自扶起多尔衮道：“自家兄弟，朕又何尝愿意处罚！只是大家都说该罚，朕也不能不听，是吧？”
多尔衮道：“奴才惶恐。闭门思过，深觉汗颜。总而言之，求皇上恕罪！”
皇太极这才有了笑容，拍拍他肩膀，含糊其辞地道：“算了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将来的事，朕就拭目以待了！”
众人大大松口气。多尔衮勉强一笑，在心里把皇太极用各种酷刑问候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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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这一记重拳迎面击来，海兰珠的风光算是到头了。
娜仁不得不感慨——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悲剧，活着就是为了被整死的。你看，她嫁人，被家暴；当妃子，被众怒；生儿子，挂了；吹枕边风，被吓傻了真该找人来给她相相面，看看是不是一副天煞孤星的命格，头几年嚣张得人神共愤，后几年学聪明了，然而道行太浅，情商过低，以至于落到如今境地。这人要是没有自知之明，还真是可怕。
至于会不会有报应啥的，娜仁和大玉儿既然敢做，就敢当。何况，会不会有所谓的“报应”还很难说呢，她们从来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此次这完全属于自卫反击——老公和儿子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谁还管他娘的报应不报应？不狠狠反击回去，不用等到下地狱，就先被人挂了！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hell一kitty?
东青在门外探头探脑，一看见娜仁正坐在屋里，立刻兴奋了，费力地爬过门槛，冲向自己的妈，“额娘！”
跑到跟前儿，他也知道如今他妈不能抱他，就抱住娜仁的大腿蹭了两下，仰脸：“额娘，阿玛什么时候回来呀？他答应给我带好东西呢！”
娜仁看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心里一片柔软——她如今有了个还不错的丈夫，又有了好儿女，怎么能让皇太极和海兰珠那两个煞风景的给破坏了呢？
“你阿玛就在盛京城外呢，不过他得先见皇上，然后才能回来，你耐心多等两天吧。”捏着儿子的胖下巴，娜仁笑眯眯地回答。
“哦”东青有些失望。
“昨天教你的那段三字经，背下来啦？”
“早就背下来了，额娘再多教点儿！”东青忽闪着眼睛。
“好！”
东青今年三岁，但因为娜仁坚持实行早期教育，大脑开发得比较早，所以比同龄人聪明伶俐许多。他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就是因为手太小太肉乎，连笔都握不住，只好先不学写字，只管听故事c认字儿c背书。
东青趴在炕桌上听额娘讲三字经故事，讲完了再认这个故事里的字，最后再背。小孩子闲不住，有大把的精力，所以要加以引导，把精力用在正确的地方。东青一般是早上被带出去遛弯跑跑跳跳，上午学书认字，下午学做点手工，编个结子啦，折个纸啦，然后出去跑一跑玩一玩，脑力劳动最消耗体力了，一天下来，晚上睡得雷打都不醒，大家两下都便宜。
睿王府里其乐融融，永福宫里也一片轻松。
大玉儿正坐在暖阁里练习书法，苏茉尔抱着福临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大玉儿漫不经心地问。
苏茉尔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听说连皇上都一夜没睡稳，乱做梦，还吓得冷汗直流呢。”
大玉儿嗤笑了一声，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轻松无比，胸口一直以来的憋闷之感一扫而空，痛快得都想哈哈大笑了。
苏茉尔也一副解恨的神情，咬牙道，“哼，活该！叫她在背后下舌头要置十四爷于死地！看她这回该怎么办！怎么就没一下子吓死她呢？真是麻烦！”
“祸害遗千年么，没听说过么？”大玉儿刷刷下笔，一挥而就。
苏茉尔凑过去看——是“报应不爽”四字。
大玉儿端详了一会儿，点点头，将那字纸丢进一边的炭盆里烧掉了。
“对了，格格，”苏茉尔看了一会儿大玉儿写字，接着道：“格格，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贵妃娘娘有身孕了！”
“哦？”大玉儿大感意外，“是吗？几个月了？”
“将将两个月。”苏茉尔一挑眉，“哈，这不就是咱们那位没福的皇太子夭折了不久的时候么？”
大玉儿差点笑出来，“行了，别太过分，得意忘形就不好了。毕竟这是咱们不厚道，她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就别再落井下石了。”
“哦，是。”苏茉尔敛了笑意，“算贵妃娘娘运气好，这会子，宸妃大概没力气找她算账了！”
“她能找谁算账？你以为贵妃是个吃素的主儿么？”大玉儿冷笑，“接近她，为的不过就是这个罢了，姑姑都告诉我了，散布流言说福临克死了八阿哥的，可不就是她么！”
“叫她再把贵妃当姐妹把您和皇后当仇人，现在好了吧！”苏茉尔一边嘲讽，一边将福临放进一旁的悠车里，出去做事了。
大玉儿继续心旷神怡地写书法，自从海兰珠进了宫，她都多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此刻情绪大好，写好了一幅字，又叫铃子给她磨颜料准备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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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宫寝殿床上，海兰珠披头散发，怔怔地抓着云哥不放。云哥万分无奈，又不能撇下她不管，毕竟自己现在是在伺候她，只能安慰地一只手扶着她，然后另一只手指示小宫女们做活。
云哥安慰道：“娘娘，别怕，大白天光的，什么东西敢出来！”
海兰珠怔怔地道：“那夜里呢？夜里怎么办？黑夜这么长”
云哥道：“娘娘，恕奴才说一句，您是不是劳心过度，看走眼了？”
海兰珠道：“谁说的？他们不也看见了？”
云哥道：“他们！他们还不是顺着娘娘的话瞎说！”
海兰珠道：“可是云哥，你不知道，是真有个吊死的女人！昨晚，连皇上都吓醒，因为皇上梦见她了呀！”
云哥比惠哥进宫的时间还短，自然不知道这些陈年旧事，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讶，心里一动，连忙不着痕迹地套话，道：“什么吊死的女人？就算有，她为什么单找皇上跟娘娘？”
海兰珠恐惧地道：“因为她是多尔衮的额娘！”
云哥大吃一惊，叫道：“什么？”
海兰珠道：“咱们来得晚，不知道这事儿。皇上告诉我，当年老汗王命大福晋殉葬，大福晋不放心她儿子，皇上便立誓要好好照顾多尔衮。所以她缠上我！因为我撺掇皇上杀多尔衮！她找我算账来了！”
海兰珠痛哭失声，哭倒在云哥肩上。云哥拍着她，勉强安慰道：“不会的，娘娘！皇上本来就想杀十四爷，事情也不是因您而起，她不会缠上您的，您不要自己吓自己！”
海兰珠打断道：“她缠上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给我滚出去！”
云哥点头起身走了两步，海兰珠却突然爬着跌下床来抓住她道：“不要走！陪我！陪着我！”
云哥看着海兰珠恐惧的样子，叹口气，道：“娘娘别怕！奴才跟您寸步不离。”
海兰珠落下泪来，六神无主地哭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忽然又抓住云哥，“你你叫他们去请贵妃姐姐过来，陪我说说话”
云哥更无奈了——贵妃如今已有身孕，这事情一出，当初她打的什么主意来接近海兰珠，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了，偏偏海兰珠云哥一万次地感叹海兰珠的运气——要不是有皇太极无条件的宠爱，这种脑子混宫里，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奴才早就打发人去了，可贵妃娘娘抽不出空来”
“什么抽不出空来！当初她怎么就有时间一天一天泡在我这里！”海兰珠怒喊。
“因为”云哥更加更加无奈地看着海兰珠，“因为贵妃娘娘娘有身孕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海兰珠的表情给吓住了。
“好好好”海兰珠的脸孔都扭曲了，“她她竟然”她气得脸色煞白煞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关雎宫里，再一次兵荒马乱，不过，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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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内，龙椅上的皇太极，疲惫困顿，神情怔忡，好半晌不讲话。——海兰珠三天两头发一次神经，半夜睡着觉都能尖叫着惊醒，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如果他还是二十几岁的时候，当然不成什么问题，可如今他都四十大几了，怎么熬得住？
众亲贵大臣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代善只好清清嗓子，上前问道：“皇上，这一案您怎么裁决？”
皇太极缓缓回过神来，想了想，低声道：“命睿亲王率人马入城，再听议处！”
众亲贵大臣暗中互瞥，惴惴不安。
代善追问道：“那么，睿亲王肃亲王及诸贝勒皆自请死罪，皇上的意思是”
皇太极心中挣扎了半晌，咬牙道：“算了！都算了！按律处置吧！命内院学士写旨来看。朕身体不适，不再细说。”
代善道：“请皇上保重龙体。”
皇太极疲倦地挥挥手。
皇太极道：“退朝吧！有事明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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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郊野的军帐中，多尔衮c豪格c硕托c阿巴泰c杜度等人正在跪听圣旨。多尔衮紧张得额头冒汗。
代善道：“睿亲王降为郡王，罚银万两，夺二牛录。肃亲王豪格降为郡王，罚银八千两，夺一牛录。诸贝勒各罚银二千两”
多尔衮闭上眼，喘了口气，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余人亦欣然有喜色。
夜晚，关雎宫寝殿内，皇太极正睡着，海兰珠用力推醒他，哭喊道：“皇上，一条白影闪过啊！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皇太极睡眼惺忪地醒来，搂住她安慰道：“没事，放心！我不是已经赦了多尔衮吗？她不会来了！别怕，别怕”
海兰珠哭着钻进皇太极怀里，皇太极十分懊恼。
他如今是深信不疑阿巴亥来找他算账了，因为，这几天正是阿巴亥忌日前后，据说，多铎最近天天跑去灵堂里对着他额娘的牌位说话，有时候说着说着还哭起来，结果阿巴亥就来了！
他当然知道这次的事情一大半是他无理取闹，可是，心里那份属于男人的自尊就是不能让他看着自己一日日衰老，而多尔衮却年富力强。两相对比，皇太极觉得十分不爽且悲凉——美人迟暮，英雄末路，都是十分打击人的事情，对皇帝这种生物，打击力则要加倍。
书房内，皇太极越想越窝囊越生气，他对范文程怒道：“不行！我越想越不甘心！违抗军令是多么严重的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囫囵过了，将来谁还肯听话？我的威信岂不是荡然无存？”
范文程劝道：“可是皇上，旨意都颁出去了，不好出尔反尔吧？”
皇太极冷笑道：“难道我就没有别的法子杀杀他的气焰？”
多尔衮c豪格等一行人来到大清门外，却被众侍卫挡驾。多尔衮等人正不解，范文程出现。
多尔衮问道：“范师傅，这怎么回事儿？我们缴清了罚银，不就该入宫谢恩c聆听皇上训勉，事情就算了结吗？为什么不让我们入宫？”
范文程道：“皇上有旨，诸王贝勒各自回家休息吧。”
众人脸色微变，面面相觑。
多尔衮气得要命，忍不住大声道：“怎么，还真地没完了？降爵c罚银，夺我的人马，我都认了！依礼前来谢恩，这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皇上到底还想怎么样？”
范文程低声道：“皇上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王爷，您就委屈一下，自家兄弟嘛，让一步，就过去了！”
多尔衮听不下去，一股怒气冲上脑门，他突然重重一甩马蹄袖，朝大清门一跪硬声道：“睿郡王多尔衮遵旨！”
多尔衮站直身，愤愤然掉头就走，众人一脸错愕。
范文程叫道：“王爷！王爷！他走了两步没追上，急得顿足。”
众人面面相觑。
阿巴泰低声问：“怎么办？”
豪格低声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
杜度低声道：“那就跪等恩旨吧？”
豪格率先跪下，阿巴泰c杜度互看一眼，只好跪下，将领们见状亦纷纷跪下。硕托虽不情愿，但又不敢学多尔衮，犹豫半晌，心不甘情不愿地也跪下。
多尔衮甩甩袖子拍拍屁股，真的走掉了。他才懒得跟皇太极歪缠，不是让“回家休息”么？老子这就回家休息去！惯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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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自家兄弟？他要真拿我当兄弟，当初就不会想杀我了！他心里不是滋味？他无缘无故问我的罪，我心里还不是滋味呢！”
多尔衮三两下扒完了碗里的饭，扫荡净了两个盘子的菜，又喝了一杯热酒，肚子填饱了，也有心情跟老婆抱怨了。
“唉，你生什么气？你还看不出来？他嫉妒啦！”娜仁笑道。
“他嫉妒我？我在外面风餐露宿，拼死拼活地打仗，难道不是帮他打天下？他有什么好嫉妒我的？”多尔衮愤怒。
“他当然要嫉妒你了，你想想，他今年都多大年纪了？你上朝天天见他，或许感觉不出来，我一年也看不到他几次，我可是看得出来，我们初到赫图阿拉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现在他又是什么样子？”娜仁摇头，“他老了，而且这几年老得尤其快啊！我把他当初的样子和现在对比一下，都吓一跳！你呢？你才多大？还不到二十五呢！正是男人最好的年华，他不嫉妒才怪！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多尔衮愣了愣——哦，好像确实是这样。实在是皇太极年轻的时候太彪悍了，所以多尔衮自己都经常会忘记皇太极其实比他大将近二十岁！皇太极二十多岁的时候他才是个豆丁，两个人都年轻的时候自然看不出什么，可是当一个人进入了老年期，另一个人的年纪却才是他的一半的时候，这个对比就十分之惨不忍睹了！
想到这里，多尔衮就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皇太极，也许我现在各方面都不如你，可是我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啊！
“所以咯，为了挽回这点仅剩的自尊，他当然希望你去跟他低个头咯！”娜仁耸耸肩。
“做梦！”多尔衮火气又上来了，“我本来就没做错事情，打仗这东西，因地制宜，他在京里知道个屁！我都跟他解释了，而且我也没出任何纰漏，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问我的罪，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嗯，你当然不是好欺负的，问题是，你难道要指望他跟你低头？不可能吧？”娜仁撇嘴。
“哼，他打的好算盘，我早就想好了，好便罢，不好便只有翻脸了！”多尔衮拍桌。
“翻脸？倒也是个主意，不过，我问你，你有几分把握？”娜仁问，掰着指头算，“你和多铎的两白旗，加上阿济格的镶红旗，不过才三旗。两黄旗是天子亲军，你是不用指望的；代善大哥是当初拥立皇太极的人之一，他要有造反的勇气，这几年就不会被皇太极这么欺负了，肯定是不会支持你的，而且他还是族长呢，他不支持，硕托和阿达礼恐怕不敢违逆他的意思；阿敏的镶蓝旗，现在是他的幼弟济尔哈朗的，皇太极对他有提拔之恩，你觉得他会帮你？然后是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当初他失势，你可是在其中推了一大把的，他不恨你就不错了！这样算下来，你要以三旗对抗五旗！就算你们两白旗兵强马壮，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其他几旗也不是吃素的，你说要翻脸，怎么翻？把你自己赔进去？”娜仁悠哉游哉地问。
清朝一直到后来都还是有些“股份制”的意思，此时更是如此，努尔哈赤把八旗分封给他的子侄，中央集权不够，各旗的旗主王爷就是朝廷的大股东，皇帝大概就算个董事长，真的很不好当，说是天子之尊，事实上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帝能真正的不受一点掣肘，现在这种制度，就更是如此了。
多尔衮语塞，恨恨地道：“我本来就没犯错，削爵罚银还不够，难道要我去为根本没犯的错去跟他低头？”
“你犯没犯错，难道他不知道？不过就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皇帝当久了，就是这样，咱们读《资治通鉴》的时候，难道还没看够？多少皇帝，年轻的时候越是英明神武，到老了就越是刚愎自用，昏聩万分。不过，反过来讲，这也就说明皇太极也快到头了！”娜仁越说声音越轻，多尔衮越来越往过凑，听到最后一句，惊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多尔衮不信。
娜仁话锋一转，“你听了传闻没有？说是皇宫里闹鬼，把宸妃吓得精神都崩溃了”
“听了，怎么会好端端闹鬼？”多尔衮注意力被转移。
“呵呵，哪儿有什么鬼呢，不过是人心里的鬼罢了，只不过是给他们做个提醒。”娜仁微微笑道。
多尔衮眯起眼睛，“嗯，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弄出来的。”
“就是我，还有大玉儿。”娜仁大大方方地承认，“你看了我给你写的信了吧？皇太极发神经要砍了大玉儿杀了福临，当时虽然被压下来了，可是，宸妃心里已经认定了是福临把八阿哥克死的，每天晚上在皇太极耳边吹风，本来皇太极没想杀你的，结果，被她撺掇得真的起了杀意！我们一看情形不好，就咳，然后么你已经知道了。正是因为皇太极没忘记对你额娘发下的誓言，他才做出这种行为来，我只不过是提醒他一下，让他不要以为这世上没有报应。”
“哦这个样子”多尔衮摸摸下巴，不说话了。
“最重要的是，锦州不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么？你虽然回来了，可济尔哈朗还在那边呢，眼看着明朝大厦将倾，就差这最后一击，你难道真的要引起八旗内乱，把大好形势都浪费掉？”娜仁努力用多尔衮最在意的事情来劝说。
皇太极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翻脸实在是没有必要，他们当初的“熬死皇太极”目标，就差这么一点点就成功了，何必多此一举？皇帝要的就是面子，你给他面子，把里子扒掉塞在你自己包裹里不就得了。
娜仁觉得实在是太纠结了——她出身是蒙古人，嫁的是满人，可里面的瓤却是汉人！出身和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站在明朝的一边，可是却打心眼里不忍看到明朝的百姓惨遭兵祸，朱家皇帝没几个好鸟，死了就死了，无所谓，可是那么大的中原江山，那么多的黎民百姓，难道将来真的要让他们遭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样惨无人道的兵祸？
可她偏偏又是个女人！她没有参与决策的资格，就只好曲线救国，努力把自己对多尔衮这个未来清朝实际上的皇帝的影响最大化，慢慢转变他的思想，让他将来不要做出这种法西斯式的行为来。
目前看来进展不错，多尔衮已经习惯了把事情都告诉她，并且寻求她的意见，这是个好的开始，也许就是成功的一半了！
在跟皇太极没什么意义的较劲和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之间，多尔衮选择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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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天，多尔衮就穿戴整齐去见皇太极了。
崇政殿里，多尔衮深吸一口气，跪下，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做出”面露愧悔之色“的表情来，道：“多尔衮罪不容诛c愧悔无地。皇上不杀之恩，多尔衮感激涕零。”他说着咬咬牙，磕下头去，伏在地上。
宝座上的皇太极俯视着多尔衮，流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半晌不语。
代善见状，只得出面打圆场，对多尔衮道：“睿郡王，你擅下军令，本应严惩，皇上已经是格外开恩，你可明白？”
多尔衮道：“皇上的责罚，多尔衮心服口服，今后必当牢记在心，不敢再犯。”
代善转向皇太极道：“皇上，睿郡王若能切记教训c知错能改，请皇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以报天恩。”
皇太极锐利地看着多尔衮，仍然不语，众人惴惴不安。
半晌，皇太极从宝座上站起，走下阶来，亲自扶起多尔衮道：“自家兄弟，朕又何尝愿意处罚！只是大家都说该罚，朕也不能不听，是吧？”
多尔衮道：“奴才惶恐。闭门思过，深觉汗颜。总而言之，求皇上恕罪！”
皇太极这才有了笑容，拍拍他肩膀，含糊其辞地道：“算了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将来的事，朕就拭目以待了！”
众人大大松口气。多尔衮勉强一笑，在心里把皇太极用各种酷刑问候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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