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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4章 风起之时

  受到惊吓的多尔衮认为自己可以跟老婆交代了,松了一口气,擦了把冷汗,晕陶陶地骑着马跟在蒙根其其格的马车旁边,往家里去了。他知道娜仁对这门婚事非常不爽,其实他也很不爽,洪承畴是个讨厌的家伙,把小姨子配他,自己就要和他成连襟了!真t太不爽了!谁想要个比自己大二十岁还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连襟啊!奈何政治需要,个人感情就要先放在一边——这是他从大玉儿琵琶别抱开始才领悟到的残酷真谛。而且,多尔衮也不能违心地认为这门婚事真的没有一点好处——皇太极这就等于亲手把洪承畴推到了他们这一边,就算他自欺欺人地叫皇后把蒙根其其格收为了干女儿,那也不能改变她是他老婆的妹妹的事实。洪承畴就算不能投向他,至少也应该不会跟他作对了。

  娜仁正在纠结中——这门婚事她没法阻止,觉得自己像推妹妹进火坑的恶棍;可是偏偏兄长和母亲甚至包括当事人自己都不觉得这是个火坑,还欢欢喜喜就跳进去了,三对一,少数服从多数。真是费解啊,跟个比自己爹还大的男人睡觉,蒙根其其格真的不觉得恶心吗?还有啊,洪承畴他还“行”么?别到时候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那自己的妹妹就悲剧了看洪承畴下巴上那一丛胡子,还有那开始长皱纹的老脸唉,太伤眼了。

  再怎么不高兴,娜仁还是给妹妹添了厚厚一笔嫁妆并且盛装打扮出席了婚礼,她讨厌洪承畴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此男人好色不要脸而已。然而这几天她也想清楚了,好色神马的,那是人类的共性,不分男女的,是个人都喜欢看漂亮的人,至于这种能不能有实施的可能,那要看社会和自身条件。凭蒙根其其格能令洪承畴拜倒石榴裙下的本事,也应该能拿得住他才对。

  唉,也罢,人各有志。我之砒霜,彼之蜜糖,只要蒙根其其格能过得称心如意,生上个儿子,把洪承畴熬死然后自己升格做老太太享子孙福,那也就行了。这个年代,女人实在是不能要求太多。

  娜仁终于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开始更加努力地将妹妹拉进自己的社交圈子,这一回,她又多了个铁杆盟友。而且啊,看妹妹新婚燕尔脸色红润的模样,想必洪承畴“那方面”还是很让人满意的吧?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副正直忠诚的样子,私底下是“身经百战”吧?娜仁鄙视地想。

  大玉儿也见了蒙根其其格,她虽然也没见过洪承畴,但是想想都替蒙根其其格委屈,自己觉得挺对不起人家小姑娘——她闹了这么一出,反倒把人家姑娘给搭了进去。出于这种不能言说的愧疚,她极其大方地送给蒙根其其格好多贵重的礼物——她老人家现在有钱啦。

  总之,蒙根其其格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她实现了她前半生的全部梦想,甚至还超出了预期——嫁给一个未来有前途的人,还是当正妻,并且最美妙的是不必受婆婆的统治,不必跟小姑小叔打交道,自己当家作主!

  娜仁只能感叹——自己果然还不是一个纯正的古人啊,在意的东西果然还是不一样。

  ————————————————

  冬天过去了,皇家的生活再一次归复平静。

  大玉儿如今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教育儿子上,她如今对自己的处境太明白了——她未来所能真正依靠的人,只有儿子。她不求福临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只求他不要遗传了皇太极骨子里那种莫名其妙的为爱痴狂的德行,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什么都不要只恨不得随了她去神马神马的,那她的人生可就真的是个大悲剧了。

  娜仁这段时间经常见福临,大玉儿恢复活力以后,经常毫无顾忌地就带着福临出宫玩去了,最常去的就是睿王府。她也很注意避嫌,来的时候都是多尔衮去上班的时候,也就避免了无谓的尴尬。

  福临是个挺聪明的小家伙,这点毫无疑问,说起话来口齿可伶俐了,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虽然长得谈不上有多好看(这点想必是遗传了皇太极的长相,真悲剧),但也是个可爱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他日后怎么会长成那么个歪样,你看,他死了以后,别人说起顺治皇帝,不约而同想到的首先就是他和他那神憎鬼厌的董鄂妃那令人厌恶的“爱情”而不是他作为皇帝的什么功绩,你说可悲不可悲?

  多尔衮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每次大玉儿带福临来家里玩,他不是装作工作忙不回来,就是找借口溜走,迄今为止,他作为亲叔叔,跟自己的侄子打照面的次数都有限得很。只是等他忙过一阵也就没什么好忙的了,而且他还负担着教自己儿子骑射的工作,这个时候就无法找借口,只好把福临也一起带上跟东青和东明去玩,等福临过生日的时候,娜仁也就大方地送了他一匹小马驹,福临“快乐得像老鼠”,差点就要赖在王府拒不回宫。

  大玉儿那次爆发的影响是深远的,以至于皇太极至今不大好意思面对她,又有皇后护着,所以,皇帝对她这种总是擅自出宫的行为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假装不知道。福临经常能出宫,贵妃的儿子——比他小两岁的博果尔——眼红得要命,在宫里撒泼打滚,闹了个天翻地覆,贵妃三十岁才生了这么个宝贝疙瘩,自然有求必应,可她没有大玉儿那么大面子,只好厚着脸皮,说了一堆好话,央求大玉儿出宫的时候把博果尔也带上。

  这里就看出满洲皇室辈分之乱——从娜仁这边来算,她是博果尔的姨表姐,而从多尔衮这边来算,她又是博果尔的十四婶。相差了整一辈,真是让人别扭。

  博果尔是个好动且顽劣非常的小孩,但平常娜仁进宫看贵妃的时候他多半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见得不多,也就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现在接触一多了,他的本性就暴露了。娜仁最烦这种孩子,要是她儿子东青或者东明敢这么撒泼打滚要挟父母,啥话也别说,抄起棍子来先教训一顿!偏偏这家伙还是皇子,又是她的表弟,皇太极的儿子,她不能骂也不能打,只好忍了,心里暗暗计划什么时候再进宫去好好跟姨妈说道说道。

  总的来说,日子就在这样的鸡毛蒜皮中又过去了一年,甜蜜中免不了打打闹闹吵吵嚷嚷,但是还是很和乐的。只不过,多尔衮夫妻俩都心中有数,这只是风暴来临前夕的平静罢了,宁静的海面下正酝酿着汹涌的波涛,等到某一天到来的时候

  春风再一次吹过了这片北方的原野,郊野绿草青青,山林蓊郁,溪水潺潺,风光明媚。福临和博果尔兴高采烈地带着从他们十四婶娜仁那里得来的小马驹,在一众侍卫的陪伴下出来玩耍。

  几个侍卫将两匹小驹带到福临c博果尔面前,小哥俩兴奋地上前抚摸着马。

  突然,博果尔看见远处一骑奔来,便大叫起来:“福临哥哥,你看!大哥来了!”

  只见豪格单骑驰来,马术了得,飞驰急转,控缰自如。

  福临c博果尔睁大了眼,神情赞叹而艳羡。

  豪格刚刚从京郊的八旗大营回来,没想到却碰上了这两个小弟弟。他驰至福临c博果尔身边,飞身下马,小哥俩立刻扑上来,抓着豪格直喊:“大哥教我!先教我!”

  豪格大笑,一面将福临c博果尔先后抱上小马驹,一面叫道:“福临,博果尔,来,大哥陪你们练练骑马。”

  豪格一面让他们抓好缰绳c纠正姿势,一面道:“别紧张,用你的信心,用你的动作告诉马,你非得听我的话不可!”

  豪格轻拍一下小马驹,喊声“走”,小马驹轻快地走起来,小哥俩既紧张又兴奋。

  豪格骑马跟在一旁道:放心,大哥护着你们!

  小哥俩大喜,轻踢马腹,小马驹缓缓跑起来,豪格微笑着紧紧跟随。

  豪格对这两个当他儿子都不嫌大的小弟弟的感情有些复杂——他们两个,出身比他高贵好多,这不免让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然而,他们又实在是太小了,就算是豪格这样的人,也不能认为他们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威胁,加上他们毕竟是同父的亲兄弟,无论如何也得做出个样子来给皇帝看不是吗?

  看着前方那两个小不点,豪格默默在心里咀嚼着他不能言说的想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太极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他已经五十了,不知道还能再活多久,如果他这个长子,无疑是最有资格继位的,如果好好培养这两个小兄弟,将来未必不能是好帮手,就像多尔衮和多铎兄弟对皇太极那样。也许这两个比他还小的叔叔并不会跟他皇阿玛一心,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们立下的战功可是实打实的。

  可是多尔衮

  豪格看着已经跑远了的福临和博果尔,心头的滋味很复杂。

  皇宫御花园中,春花灿烂,福临与博果尔在比赛踢毽子,又笑又闹,分别照顾他们的李嬷嬷和赵嬷嬷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不远处苏茉尔大声喊:“九阿哥!十一阿哥!快来吃点心!”

  福临c博果尔闻唤,争先恐后地向花园暖阁跑来,李嬷嬷c赵嬷嬷匆忙跟上,生怕有半点闪失。

  皇太极c哲哲c大玉儿c贵妃有说有笑地环坐一起,侍女在一旁伺候着。这个小型家宴气氛目前来看,十分愉快。

  福临c博果尔奔过来,扑到皇太极身旁,星星眼看着他们最崇拜的皇阿玛,皇太极把两个小儿子揽在身边,乐得合不拢嘴。

  福临告状:“皇阿玛!博果尔他抢我的毽子!”

  大玉儿忙道:“福临,额娘早就教过你了,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知道吗?”

  福临最听大玉儿的话,赶忙停止告状,规规矩矩地回答:“知道了,额娘!”

  博果尔见此情景,蹬鼻子上脸,叫道:“哥哥,那我要苏茉尔给你做的那个五色羽毛的毽子!”

  贵妃轻轻拍了拍博果尔,微嗔道:“你呀!打蛇随棍上!”

  哲哲正色道:“你们两个,别成天顾着玩儿,就快要上书房了!”

  皇太极不以为然:“等过了今年夏天,再请师傅!秋高气爽,正是读书的时候。”

  福临一脸天真地道:“请师傅?可是额娘不就是我师傅吗?”

  皇太极笑着问:“是吗?额娘教了你什么?”

  福临得意地回答:“额娘教我国书(指满文)c蒙文c汉文,还有唐诗!”

  皇太极挺惊讶,饶有兴致地问:“哦?真的?那皇阿玛倒要考考你,如今是春天,背一首写春天的唐诗来听听!”

  福临张口就背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口齿伶俐,半个顿儿都不打。

  皇太极和哲哲都惊讶地笑了,贵妃亦勉强一笑。

  福临眼巴巴地看着皇太极,“皇阿玛,儿子背得对不对啊?”

  皇太极看看旁边一脸天然,成天就知道玩的博果尔,暗中叹了口气,对福临不吝夸奖:“对,对,背得好!”

  看着大玉儿,他微微点了点头。这些年关系的僵硬和他自己不能否认的愧疚,让他下意识地回避着大玉儿,他几乎都已经忘了,她是他后宫中最亮眼的花,是最富有才情也最能理解他的女人。他也曾经日日歇在她的宫里,让她的温言软语消除他的一切疲劳

  大玉儿没有丝毫得意,低眉顺眼地向皇太极表示接收到了他的赞赏,苏茉尔却暗中对福临笑着竖起大拇指。

  哲哲笑道:“福临真聪明!这诗仿佛不错,什么鸟啊c花儿的!瞧这孩子,奶声奶气的,念出来还真好听!”

  皇太极突然心中闪过一阵黯然,忍不住喃喃道: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哲哲和大玉儿互望一眼,知道他想起了海兰珠,都不说话。

  善于察颜观色的苏茉尔忙道:“皇上,九阿哥背得好,该赏他点儿什么吧?”

  皇太极回过神来,勉强笑道:“当然,该赏!”

  他拉过福临,想了想道:“这么着,皇阿玛赏你一副角弓短箭,那是皇阿玛小时候,第一回行围打猎用的,还射中了一头獐子呢!”

  大玉儿忙劝阻道:“不行不行,这赏得太重了!我记得那是先皇御赐的。”

  贵妃话中有话地笑道:“妹妹就让福临收下吧!皇上也是一番勉励的意思。毕竟,武功骑射才是祖宗的根本!像我们博果尔,从小体气壮,随着豪格习射,连豪格都夸他呢!”

  博果尔得意地:“是啊!大哥说我臂力不差哟!皇阿玛,我射箭中过三回鹄!”

  贵妃一脸得意,故意问:“真的啊?那九哥哥呢?大哥也有夸奖他吧?”

  博果尔眨着眼,毫无心眼地道:“大哥说,九哥哥臂力不如我,可是巧劲儿用得比我强多了!他都中过十回鹄了!”

  皇太极笑着点点头。贵太妃偷鸡不成蚀把米,讪讪地说不出话。

  哲哲和苏茉尔心中暗笑。大玉儿连忙搂过博果尔来,温柔笑道:“博果尔,你比九哥哥还小两岁嘛!等你长大了,一定能像叔叔哥哥们一样,在战场上克敌立功,做咱们大清的一名勇将!”

  贵妃闻言,心中不悦,勉强一笑,意在言外地道:“可那些老福晋都说,博果尔的模样性情,跟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皇太极心中了然,微笑着,看大玉儿如何反应,大玉儿脸色半点都没变,只是淡淡一笑道:“既然老福晋们都这么说,那想必是博果尔最像皇上了!”

  贵妃很是得意。哲哲不满地睨了她一眼,招手叫福临过来,福临很自然地紧紧偎进哲哲怀里,哲哲十分疼爱地抚摸着他。

  贵妃见状十分不悦,却不敢流露出来。正在有些尴尬时,苏茉尔看见豪格母远远走来,忙道:“呀,这下更热闹了,奴才赶紧添个座儿。”

  豪格母走上前施礼道:“奴才给皇上c皇后请安,贵妃c庄妃娘娘吉祥。”

  哲哲和蔼地笑道:“别客气,坐下吧!”

  大玉儿连忙让出自己身边的位子,把自己和皇太极隔开,她端起茶壶替豪格母倒上一杯茶,笑道:“姐姐,请代贵妃娘娘和我多谢豪格,百忙之中还抽出空来,领着九阿哥和十一阿哥,教他们武功骑射。”

  豪格母不客气地道:“应该的。豪格是大哥嘛!教导两位小弟弟成才,等长大了,不都是大哥的好帮手吗?”

  豪格母掩不住语气中的一丝得意,哲哲微微变色,贵妃明显气恼不悦,只有皇太极和大玉儿均不动声色。

  夜晚,皇太极到清宁宫暖阁与哲哲闲聊。

  皇太极在炕沿坐下,感叹道:“唉!这两年身子真的不行了,动不动就觉得累。原本还想,以后要再上前线督战,亲眼看着我八旗军攻进山海关呢!”

  哲哲劝道:“皇上正在壮年,说‘身子不行’还早着呢!只不过,也要留神保养,珍重自己才对。听说,上个月皇上出猎郊原,又绕道去了宸妃的茔墓,恸哭了一场。皇上啊!不是我爱啰嗦,为了大清,您也该”

  皇太极拍拍哲哲的手,接话道:“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心!”

  哲哲感动地看着皇太极,两人互相凝视着。

  皇太极感慨地:“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如今才咀嚼出这话的意思。哲哲,你跟我这二十多年,也算得上是经过大风大浪。只有你,还是这么贤淑宽厚,还是这么一心为我。”

  哲哲叹道:“我们是结发夫妻,情分不同啊!倒是玉儿,她一路受了这么多委屈,却从来没有怨言,这份儿心胸见识,连我也比不上!”

  皇太极想了想,点点头:“对她,我是心里有愧的。”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性遗忘了大玉儿的火山爆发。

  哲哲正色道:“有句话,我问了出来,料想皇上也不会怪我。”

  皇太极笑道:“你问啊!”

  哲哲:“今儿的情形您也看见了。皇上是聪明人,总体会得出贵妃和庶妃她们,在为了什么暗中较劲儿吧?”

  皇太极一怔,想了想,微笑着点点头。

  哲哲:“皇上如今正是春秋鼎盛,倒也不那么急着立太子。不过,暗中较劲儿久了,难免心结加深,万一明着也冲突起来,总是不好。皇上心里,可有什么打算?如果要立太子,选谁才合适?”

  皇太极沉吟不语,凝眉思索着。

  哲哲继续道:“我知道,论长,该是豪格;可是祖宗的规矩,未立之前是子以母贵,既立之后才是母以子贵。所以,要依照嫔妃地位而选择的话,该是博果尔。不过,福临这孩子也讨人喜欢。所以皇上难以抉择了,是吗?”

  皇太极思虑道:“这事儿有两种情况。如果,我还有个一二十年好活,那这会儿就决定谁来继位,也早了些。豪格虽是长子,但性情还嫌浮躁,而且他额娘身份太低,又不识大体,实在难合我的心意。”

  哲哲点头,接着又摇头道:“可是,豪格下面的几个大儿子,他们额娘的身份就更低了。”

  皇太极沉吟着:“至于两个小的,又太小了,目前还看不出资质好坏,到时候再细看慎选也就是了!再说第二种情况,倘若我早早归天”

  哲哲打断他的话:“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皇太极微笑道:“不就是白说着,跟你商议吗?倘若如此,两个小的就真的太小,怎么担得起大清国这个局面?国赖长君,豪格的年纪倒合适,军功也还算足够。只是,除了担心他额娘,我还担心”

  哲哲忙问:“担心什么?”

  皇太极:“豪格跟多尔衮之间,似乎有芥蒂。豪格年纪大些,却比多尔衮低了一辈,明里暗里都不免吃亏。就算皇位传给豪格,他的才干c心计,也不是多尔衮的对手。因此,我遇事不免抬举多尔衮,压着豪格,就是为了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两虎相争起来,多尔衮能念着我的情,放过豪格。豪格跟他额娘不明白,老说我偏心,他们哪儿知道我的用意?这还不都是为了保全豪格!”

  哲哲听得一愣一愣的,感叹道:“想不到皇上这么深谋远虑c用心良苦!”

  皇太极郑重地:“所以,哲哲,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哲哲:“皇上请说。”

  皇太极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哲哲又一次打断他:“我不要听这种话!”

  皇太极握住她的手,苦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只是说如果c如果我死得不是时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受伤的一定是豪格。答应我,你要想法子去化解,跟我一样,尽力保全豪格!能答应我吗?”

  哲哲迟疑半晌,终于点点头:“是,保全豪格!”

  清宁宫里凄风苦雨,话题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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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永福宫窗外绿阴摇曳,蝉鸣阵阵。

  大玉儿在书案前正将成摞的奏折,一一拿起,用心地细读c分类。

  退朝后,皇太极神色疲惫地踏进永福宫。

  大玉儿见到皇太极,忙起身施礼:皇上吉祥!

  皇太极摆手道:“坐,坐!你忙你的。唉!天儿真热,倒是你这儿凉快些。”

  大玉儿淡淡地道:“皇上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吧。”随即吩咐苏茉尔上了一盏冰镇酸梅汤。

  皇太极在窗边坐下,喝着沁凉的酸梅汤,微风吹来,他身心放松了些,一坐下简直不想起来。

  皇太极叹道:“跟范文程他们商议了一下午,真累得慌!头晕哪!眼神儿也不灵光了!今儿不知怎么的,右边半身竟然有点儿发麻。”

  大玉儿心里“咯噔”一下,忧虑地道:“皇上,唤御医来请脉吧?”

  皇太极摇头道:“我没事儿!一请脉,无端惹人猜疑。”

  大玉儿:“国事繁重,皇上日理万机,要多保重龙体。”

  皇太极呼出一口气道:“好在有你替我分劳啊!”

  大玉儿低头道:“玉儿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力而为。”

  大玉儿方才一面说时,已将奏折都分好类,起身禀告:“皇上,今天的奏折都已经分门别类了!凡是可以旨准办理的都归在这儿,那些还有争议c需要斟酌的,都归在这儿了!”

  皇太极:“辛苦你了!省了我不少工夫。每天的奏折堆积如山,真没精力应付!

  大玉儿道:“玉儿为皇上准备朱笔,趁着这会儿挺风凉,皇上批阅奏折吧!”

  皇太极笑道:“我看,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你就直接替我批了”

  大玉儿吓了一跳,忙摇头:“不行不行,我可不敢擅动朱笔,免得传出去,落个干政的嫌疑!”

  皇太极笑了笑,拉住大玉儿的手,半开玩笑地说道:“其实你看了好一阵子奏章,国家大事c朝中是非,以你的聪明,早该心里有底儿了!可是你呀!不再多说话,不再出主意,不像当年那样肯帮我了!”

  大玉儿心道,当年那么尽心尽力帮你,你不稀罕,一次一次地作践我c伤我的心,现在还想要我向以前那样帮你,你也未免太不要脸了!她低下头:“皇上言重了,看奏章,只不过是理出个顺序,大主意本来就得皇上来拿!”

  皇太极叹了口气,起身又坐下,面对满桌奏折,不禁皱眉苦笑。

  大玉儿心里觉得麻烦,又不能不伺候他,所以干脆起身,从背后轻揉他的肩,皇太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两人默默无言。

  ————————————————

  夜晚,皇太极书房里亮着灯光。

  贴身侍女珍哥端着托盘走来,在书房外停下禀告道:“奴才珍哥给皇上请安。”

  皇太极声音疲惫地道:“进来!

  珍哥走进书房,见皇太极在专注地批奏折,劝道:“皇上,夜深了,您这两天身子不爽,进碗燕窝粥,就安置吧!”

  皇太极搁下朱笔,流露出疲倦的神情:“我累了。可是,心里有点儿慌,不踏实。睡不着呢!”

  珍哥不解地问:“您在愁什么呢?”

  皇太极苦恼地:“不是愁,不是闷,而是我也不明白。”

  珍哥试探地:“要不要奴才请庄妃娘娘来陪伴皇上?”

  皇太极靠在椅背上,想了半晌,微微苦笑道:“你能不能帮我请来从前的玉格格?”

  珍哥诧异地:“玉格格?”

  皇太极:“珍哥,你说,玉格格好,还是庄妃娘娘好?”

  珍哥失笑道:“玉格格和庄妃娘娘不是同一个人吗?”

  皇太极怔怔地:“不,我觉得她们不是一个人,不完全是。”

  珍哥自作聪明地:“嗯,依奴才看,是庄妃娘娘好。庄妃娘娘是皇上在后宫里的左右手,帮了皇上好多忙啊!”

  皇太极苦笑:“是的。从前,这一直是我对她的期望,所以,她不由自主,从玉格格被磨炼成了庄妃。谁知道,我现在才发现,我真正爱的,却是玉格格。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皇太极突然推桌起身出去。珍哥一脸困惑,苦苦地思索着。

  皇太极骑马出了皇宫,侍卫们忙骑马追赶。

  月夜下,数骑急奔,踏破夜的宁静。

  皇太极骑着马在郊外的原野上纵情奔驰,宸妃和大玉儿的面庞交替出现在皇太极脑海里,他不停地在心里问:“为什么我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难道,这一生,我拥有的还不够多吗?皇位c权力c荣耀,贤妻c美妾c爱子,谋臣知心,手足真情,还有,我还幸运地拥有过倾心相恋的女人。这一生,我拥有的还不够多吗?可是,拥有一个男人所能梦想的一切,我就能算是个英雄吗?”

  皇太极不知不觉停住马,仰望星光灿烂的苍穹。他在心里道:“听说,成吉思汗在临死前,就喃喃自语着“英雄”两个字,他的心境,也跟我一样吗?成吉思汗拥有过空前辽阔的版图,但他死了之后,也只不过是埋骨在大草原上的一块小小方寸之地。英雄,又能如何?“

  他缓辔漫行,来到悬崖边,星空下是他孤独的身影。他找不到答案,苦苦地追问:“父汗,你在临死之前,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疑问?我们历尽千辛万苦,耗尽每一分血汗,拼命攀爬着一座名为英雄的高山,好不容易,成功了c征服了,却没有料到,结果是一个人站在冷风刺骨的山巅,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感觉那么地孤独。这时候,忍不住想问自己,究竟什么是英雄?”

  皇太极策马驰骋着,朝着月亮的方向,越驰越远

  他回到皇宫时,已是深夜。

  整个皇宫都在梦中熟睡,静悄悄没有一点儿动静。

  皇太极疲惫不堪地在回廊里踱步,沉思着。

  他喃喃地问:“皇位继承人是豪格?福临?博果尔?还是多尔衮?”

  他想得头疼欲裂,停住脚步,又一阵晕眩,他定了定神,缓缓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烛光摇曳着,皇太极走近书桌坐下,拨开奏折,取了一张笺纸,提起朱笔,濡饱朱墨,凝思半晌,心里道:“如果,此刻我必须选择,我该选择谁?”

  他写下一个“立”字,然后迟疑凝思,豪格c多尔衮c福临c博果尔的脸在他眼前轮流出现,他的神智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清明——立豪格?比心计,豪格就是个被多尔衮玩死的下场;立多尔衮吗?可是,他这么耗尽心机抢来的皇位,如何能忍心让给别人?如果传位给了多尔衮,多尔衮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两个嫡出的儿子,日后千秋万代的江山就这么落到了别支血脉手上!不,不能立多尔衮,他要立自己的儿子!那么就是福临和博果尔了立博果尔吗?博果尔确实是众皇子中身份最高贵的,贵妃又是睿王福晋的姨妈可是贵妃那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她如果当了皇太后,必定不会尊敬哲哲,陪伴了他几十年,一心为他着想的c宽厚雍容的哲哲怎么办?

  啊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呢皇太极苦苦地笑着,提笔,艰难地在那个“立”字下面写下“福临”二字,就这么两个字,他手腕却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笔。“临”字刚刚写下最后一笔,他突然间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呼吸急促,心痛如刀割。他额上暴出青筋,猛然想到或许自己大限已到,就像燃尽的蜡烛,即使是上天,也回天无力。他恐惧地抓住笺纸,说不出话来。就像灯光的电源开关被关掉一样,皇太极脸上所有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他栽倒在地。短短一瞬间,他的眼神清澈平静,他喃喃道:“英雄英雄”

  逐渐地,他的目光涣散了,朱笔从他手中掉落,红色的墨水在御用的宣纸上洇出了一片血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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