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家长们的心思和姑娘们的未来
不好意思大家，圣诞节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悲剧——我躺在床上看美剧喝奶茶，然后，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放在手边那杯奶茶被无意识中全数泼在了电脑键盘上于是我来到加拿大的第一台笔记本，极富有纪念意义的电脑，就悲剧了。于是我这两个月拼命打工，好不容易才攒够了钱，这才买了另一台作为庆祝，我把这两个月写的全发上来，不过，鉴于上学期的成绩不好，这学期很有危机感，只能五月份以后再更了。cheers！
说一千道一万，娜木钟是大玉儿的侄女，自有大玉儿去操心。娜仁自己还有侄女要操心呢，可没那么多闲功夫替别人打算。
赛罕的十二岁生日，就在这个月，剩下没几天了，娜仁最近半个月都在忙乎侄女的生日宴。十二岁的姑娘，已经不被当成小孩子来看了，故此，这个生日宴必须比平常隆重一些。但也不用太过正式，毕竟大军出征下江南还没回来，各家的男主人多半都不在呢。
娜仁早在一个月前就把帖子给发出去了，务必要求一切尽善尽美，准备将侄女正式推到前台。当然，她还是修书一封，通知布日格德——三哥，我要开始准备替你嫁闺女了，你有啥意见没？
布日格德对此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当年他同意妹妹带走闺女，其实就等于把这闺女送给妹妹养了。赛罕好歹也是他唯一的嫡女，他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续弦，又不可能让小老婆来教养他的嫡女。而且说实话，他的小老婆都是老娘察必给他挑的，鉴于察必不怎么待见这个孙女，布日格德也不敢天真地认为察必会对赛罕尽心尽力——他老娘孙子孙女多了去了，赛罕真算不上啥。把她托付给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大妹妹，是布日格德能想得到的对女儿最好的一条路了。
赛罕的生日宴，全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妇人们基本上全都到场，娜仁没有邀男客，所以这一天，摄政王府门口车水马龙，府内花红柳绿，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耀花人眼。
大家都很期待今天的宴会，除了想巴结摄政王妃以外，还因为摄政王府的的宴会确实很有意思。娜仁不是个喜欢奢华的人，再加上因为心有顾忌，所以很少大宴宾客，但是每次她举办的宴会都能让大家宾主尽欢。
量少而精，才是摄政王府宴会的规格。
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天气非常暖和，暖和得都有点热了。娜仁将宴会主场安排在了沿着人工湖边的一溜水榭里。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湖里的荷叶已经绿了，鲜嫩鲜嫩的色彩，让人心旷神怡。水榭中时不时还有微风拂过，凉爽宜人。
娜仁并没有采用时下流行的大圆桌，一桌子坐十好几个人那种，而是用了小梅花桌，一桌只有三四个人，足足摆了三十多桌。
说是给侄女庆生，但实际上是有好几个目的的，比如，替儿子相看相看名门淑女什么的。众福晋夫人显然也是深谙此道，所以大家都带了自家适龄的女孩儿来——相看别家人的女儿，同时也让自己家的女儿被人相看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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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得到了娜仁的提示之后，大玉儿迅速行动起来，在娜仁离开之后就召了吴克善入宫来，征询他的意见。在大玉儿坦言了自己的倾向和忧虑之后，吴克善那个神经比较粗大的脑瓜也开始有些惴惴了——当爹的没有不想女儿荣华富贵幸福快乐一辈子的，但是，女人的后半生是要看丈夫和儿子的，福临对他这个舅舅倒是挺亲热，但是对娜木钟这个表妹可没有表露出任何喜欢的倾向，万一吴克善纠结了。
满蒙联姻是惯例，所以，吴克善从外甥一登基开始，就下意识地认为未来的皇后之位非他女儿莫属。但是，来到京城一看，似乎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的说至少，眼前的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那个赛罕格格，就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人家长得也漂亮，出身也高贵，后台也很硬，还t就是在京城由那个凶残的姑母养大的，皇太后还挺喜欢她——娘啊，要了亲命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不能做皇后，吴克善就觉得无法忍受。可是如果做了皇后却不能生下儿子，守一辈子活寡，他觉得这更无法忍受。
他很宠爱这个小女儿，舍不得是必须的，但他也不是傻瓜，怎么会不知道哪种选择对女儿更好呢？
于是，在各种反复要求大玉儿“好好教导娜木钟”和旁敲侧击从大玉儿这里得到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近似于保证的话之后，娜木钟小朋友被亲爹告知，出于种种因素的考虑，她应该“留在京中侍奉太后姑母”。小姑娘被宠坏了，乍听闻这消息，自然不依，奈何亲爹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为女儿争取到这母仪天下的位子不可，哭闹一番无果，娜木钟只好认命，眼泪汪汪地目送亲爹的队伍消失在天边，闷闷地回到宫里，连着几顿饭都吃不下。
赛罕见状，倒微妙地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来，但她与娜木钟不同的地方在于，赛罕因为小时候过得不爽，心智格外早熟，来到姑姑家之后过得反倒比在自己亲爹身边还畅快，所以赛罕虽然能理解娜木钟的不舍，但同时也认为她完全不必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反正过几年你不一样要嫁到京城来，早点来晚点来有区别么？再说了，有什么不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懂不懂啊哦，我在说什么呀，汉诗这种东西，你肯定不懂。
赛罕和乌云珠带着探望娜木钟的小礼物，给大玉儿请安，大玉儿隐晦表示希望她们能劝劝娜木钟，让她不要对自己地位的变化产生抵触心理，应该快点融入这里的圈子才对。
所以，往娜木钟住的地方走过去的过程中，两人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乌云珠和赛罕在对待娜木钟的态度上出奇地一致——从眼下看来，娜木钟就是个iq和eq双低的笨蛋c被宠坏了的nc小公主，可以哄着让她高兴，但不可以跟她有过深的交往——鉴于太后是她的亲姑姑，我们应该照顾她；但鉴于皇帝不喜欢她，我们应该跟她保持适当距离。就是这么回事儿。
更何况，知识分子和文盲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呢？娜木钟虽然不是大字都不识一个，但她那点文化水平和通晓淑女四艺的这两个京城顶级淑女圈成员一比，说她是文盲也没错。
两个人到的时候，娜木钟正在发脾气。她的贴身小丫环阿岱跪在屋子外头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给我沏奶茶来，我才不喝这些南蛮子的玩意儿！”
听听这怨气冲天的口吻。乌云珠和赛罕对视一眼，撇嘴。
门口袖着手眯眼候着的小太监见到两个人，拉长了嗓子一声喊——“格格，乌云珠格格和赛罕格格来看您啦！”
对待乌云珠和赛罕这两个人，出于某种肉眼看不见的气场相互作用问题，娜木钟神奇地不敢造次，更不敢冲她俩乱发脾气，听到小太监喊，她僵硬了一下，立刻停下了大喊大叫，整好衣冠亲自出来迎接。
“怎么啦娜木钟，又想家啦？”赛罕笑眯眯地问。
“”娜木钟脸上一红，没说话，侧身把两人让进了屋子。
两人给娜木钟带来了几个自己做的荷包还有些摄政王府里厨子特制的点心，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着外人，娜木钟也不好意思再折腾自己的奴才，顺口就叫跪着的阿岱起来去找盒子盛点心。赛罕还特别顺口地叫阿岱给沏壶“太后赏你们格格的茶”来。
娜木钟哼了一声，“你用我的奴才用得倒顺手。”
赛罕依旧笑眯眯，“这茶今年一共就贡上那么些来，一共也没几个人得赐，我总是想尝尝，就是没机会。想来你这儿肯定是有的，当然要趁火打劫一下。”
“哼，我也没尝出来有多好。”娜木钟悻悻地道——蒙古人还颇有民族自豪感，瞧不起汉人，所以总是称呼对方为“南蛮子”，结果娜木钟入京，却发现这里“南蛮子化”如此严重，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还傲娇地不肯入乡随俗，“不知道你们怎么就那么喜欢。”
“啊，其实我也喜欢喝奶茶，这些茶就只是偶尔尝尝而已，不过我现在都喝清水多些。”赛罕随口道。
“啊？”
“哎，你不知道吧，其实喝什么茶跟南蛮子不南蛮子的没啥关系，主要是因为喝奶茶容易长胖。”乌云珠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娜木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真的，不骗你，咱们在蒙古草原上都喝奶茶，那是因为咱们天天骑马啊c打猎啊之类的特别耗费体力，喝奶茶有好处，而且因为你整天跑啊跳啊，当然不会长肉。不过到京城之后，你天天都坐着没事儿干，奶能补身子，而且茶能消食，会让你不自觉地就吃多了，可不就容易胖起来了么。你说对不对？”赛罕一脸认真地忽悠娜木钟。
身材神马的，对女人来说永远都是一项至关重要的问题，古今中外没有例外的。就算是以胖为美的国家和朝代，这个“胖”也是身材的一种，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美”的问题。
娜木钟果然紧张起来，手里捧着的奶茶杯子不知不觉就推了老远。
从这个话题神展开，赛罕和乌云珠各种神侃，等到赛罕她们告辞离开的时候，娜木钟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发脾气来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天边。神不知鬼不觉被套了n多的话，而她自己居然一无所觉。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阿岱感激涕零地把二人送出门，心里默默祈祷“长生天啊，请你让赛罕格格和乌云珠格格经常来做客吧”。
赛罕在回家的路上默默从各种角度评估着娜木钟的战斗力以及在未来的日子里pk掉她的可能性。乌云珠则干脆地把娜木钟定性为nc姐。
——正如娜仁认为自己的侄女必非池中之物一样，赛罕是有野心的。我们说过了，鉴于古代的婚嫁年龄远小于现代，古代女人的心理成熟时间也必定远早于现代女人。赛罕今年十二了，在平均嫁龄小于十五的这个年代，若她还沉迷于话本子里的风花雪月，幻想着跟个风流倜傥貌比潘安情深意重的绝世好男人共谱恋曲，那是对娜仁教育方针的侮辱；可若说她没想过要嫁个有点本事又不太渣的好男人，那是对赛罕成长度的怀疑。
赛罕的纠结来源于她必须要在“安稳没有波澜却也不会有什么泼天富贵的人生”和“路途有些艰辛但一旦登顶就可立于世间的顶峰的冒险之路”中抉择。
若说赛罕最喜欢姑姑娜仁哪一点，一定是“从不把儿女当孩子哄骗，从没有‘大人说话小孩子走开’”这一习惯。娜仁早就告诉赛罕了，她将来的婚嫁完全由姑姑做主，她爹那边也就是写封信通知一下来给女儿送嫁妆的事情而已。
综合起来，她未来不外乎三条路——第一，嫁入满洲大族，丈夫一定会是个青年才俊，但是烦心事在于必须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之中左右斡旋，并且还可能有数目不定的小老婆；第二，嫁入宗室，烦恼同上；第三么，就是入宫为妃。凭她的出身c皇太后对她的青睐以及姑姑姑父作后盾，当皇后虽然不太可能，但是封个高位是完全木有问题的。子凭母贵，只要她能生下儿子，就有问鼎帝位的可能，至不济未来也可以封王，当然啦，这条路上的风险和回报同样高。
赛罕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把这些利弊算来算去，觉得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抓住了点什么，但是目前又想不起来。
娜仁并没有为娜木钟的事情操心——那又不是她侄女，闲得蛋疼才管呢，不过是大玉儿的倾向太明显了，好心提点一句罢了。她知道大玉儿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把儿子和侄女配成一对，不过就是想争取娘家的支持，到时候多一份筹码让多尔衮还政而已——一切事情的根源都在于如今主弱臣强的局势。
大玉儿也许仍旧是大玉儿，娜仁也可能仍旧是娜仁，形势却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形势，多尔衮也不再是过去的多尔衮。同样的人在不同的位置上的时候，所作所为也是不同的。如果多尔衮仍旧眷恋着大玉儿，那么他或许会考虑看在大玉儿的面子上放福临一马，但是，很可惜，多尔衮的初恋已经被娜仁挖坑埋掉了，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他可以不取福临而代之，但是相对的，他不会允许小皇帝的思想和行动脱离他的掌控范围，只要多尔衮在世，福临就是一辈子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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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罕的生日宴过得很愉快也很风光，姑姑娜仁下了大力气打扮她，让她美丽而又不张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得体地待人接物，应对周旋。
春光无限好，大玉儿带着娜木钟也来了，同来的还有那几个住在宫里的包括宛如和孟古青在内的小姑娘。
为小孩子庆生办的生日宴神马的，主角一般都不是过生日的正主儿，只不过就是大人们借此机会凑在一起乐一乐而已。但当赛罕上来给大玉儿见礼的时候，还是叫人眼前一亮。
少女的青春期开始，本来遗传基因就很好，再加上优越的生活条件和愉快的家庭环境，赛罕就像吃了什么仙丹灵药似的，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子。皮肤白嫩水灵，眉目如画，气度尊贵雍容，往那儿一站，简直就是当年娜仁的翻版，她和娜木钟坐在大玉儿下首，另一边是陪坐的娜仁，两对姑侄并坐，两位姑姑雍容华贵，容色过人，两个侄女青春正盛，风华正茂。
众人看着这情景，不约而同地想起娜仁托娅和大玉儿当年并称“草原并蒂莲”的风采，每当两人一起出现时，那真是艳冠群芳，无人敢与之争锋。还有坐在娜仁身边的她的三个妹妹，几个美人交相辉映，倘若有男人再次，一定神魂颠倒找不着北。
真是江山代有美人出，旧人尚未老去，新人已露头脚。
娜木钟对赛罕一向客气，精心准备了丰厚的礼品，赛罕也笑纳了。她对娜木钟倒并无什么恶感，只是，说句良心话，让她给娜木钟这样的女孩子当保姆，事事提点，她也是不干的。
正宴过后，大家都在看戏兼八卦，赛罕见自己的任务结束，觉得有些累了，告罪之后便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娜木钟看不懂戏曲，早就不耐烦了，见此情景连忙跟大玉儿告罪，也跟着出来了。赛罕见乌云珠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听得津津有味，便也不好打扰她，带着娜木钟去府里各处逛一逛。
府里的景色是极好的，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娜仁攒钱挣钱的手段，这一路行来，春花烂漫，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娜木钟心情极好，和赛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说来说去，就说到了那位董鄂氏宛如身上。
提起这件事情，娜木钟就有一肚子的怨气要发泄，“真不知道那个半小南蛮子有什么好，皇上对她好得不得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倒把我这个正经表妹撇在一边！”
赛罕闻言，微微一笑，“宛如确实很招人喜欢。”
娜木钟大惊，愤愤道：“怎么连你也帮她说话！”
赛罕扭头，平静地看着她，“好吧，那你就说说，你不知道她有什么好，那么为什么皇上会喜欢她？而且据我看来，连太后也很喜欢她吧？”
娜木钟语塞，半晌，气急，“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一个庶出的半个南蛮子，她也配！”
“啧，皇帝是九五之尊，他看上哪个女孩子，可没有配不配这么一说，只有喜欢不喜欢的区别。你抱怨皇帝喜欢宛如，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皇上的表妹，嫡亲的舅舅家的女儿，皇帝竟然对你还不如对个外人，你说这是为什么？”赛罕依旧四平八稳地反问。
娜木钟彻底哑了火，垂头丧气。这年代的女孩子都早熟，十一二岁便已经有了这些小小心思，而她，科尔沁草原上的明珠，阿爹捧在手里的心爱的女儿，刚刚走出草原，便干净利落地被一个她想来看不上的女孩子打败了。
没错，就是打败了。皇帝也许不知道她将来是他的皇后，但她自己知道。她一直都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又是皇帝的嫡亲表妹，亲上加亲，皇帝为什么会不喜欢她？而事实就是，皇帝就是不喜欢她，这一点用不着别人告诉她，她自己就感觉得出来。有什么比一个拢不住丈夫的妻子更加悲哀的？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是科尔沁的天之娇女，不必向任何男人低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低头，可是她未来的丈夫，是皇帝！
娜木钟越想越觉得郁闷，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赛罕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开口——有些事情，非得当事人自己经历过了之后才会明白，说教是不管用的。自己也许可以看在和她同是蒙古格格c科尔沁和阿巴亥还是姻亲的份儿上，提点她一些，但是男女之间的相处，教是教不会的，各人有各人的脾气禀性，也不是说如果娜木钟变得像宛如那般柔顺可人，皇帝就一定能喜欢的。宛如那种灵秀可人是从她的汉人生母身上继承来的c流淌在血液中的一种特质，一般人学不来。
“娜木钟，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实话通常是不怎么好听的。”赛罕静静地开口，“你现在应该庆幸宛如有一半汉人血统才对，如果她是个纯正的满洲姑奶奶，你觉得”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停住了。
娜木钟愣住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娜木钟，我言尽于此，你不是个笨蛋，只不过是一直都被你阿爹保护得太好了，可你不可能一直做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的，不能用哭闹来解决所有事情。”赛罕叹了口气，“同是蒙古格格，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是你自己的将来，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也许别的事情上父母能护着你，但唯独这件事，不可能。”
娜木钟失魂落魄地走了，一路上心事重重。
赛罕看着她的背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了感激——他作为一个大男人，天生就不可能有女人那么细心，而自己很小的时候他或许对自己也关心不够，毕竟他还有很多孩子。但是，单凭他答应将自己交给姑姑，让姑姑把她从草原上带出来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让她感激他一辈子。对于一个失去了母亲c没有任何同胞兄弟c下头还有庶出的兄弟姐妹并且日后还会有继母的女孩子来说，父亲已经为她选择了最好的前程——虽然托孤的事情是母亲做的，但是如果父亲不答应也一样白搭。
正是因为跟了姑姑走出了草原，她才有机会开阔眼界c看一看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她才有机会尽早融入京城社交圈，为自己以后的日子铺平道路。如果她没有跟着姑姑来到京城，就要像大伯二伯家的堂姐妹一样，在祖母面前讨好卖乖，在后母跟前伏低做小而就算自己这么做恐怕也没什么用的，祖母不喜欢母亲，继母又怎么会像亲姑姑一样疼她？
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差一点走上的另一个未来，赛罕就觉得不寒而栗。
额娘，额娘，您临终的时候想的都是我的未来，想方设法替我争取到了最好的前程，我永远不会忘记，您对我说，要我替您争气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赛罕的生日宴众人热闹到很晚才散场，这是一场成功的大会，这是一场胜利的大会，戏曲很好看，饭菜很好吃，玩得很尽兴，尤其是这样一场纯女性的c如此大规模的宴会，为各家的福晋太太们提供了充分的相看适龄姑娘的机会，从各方面多角度观察姑娘们的行为举止，许多人心下都有了成算，只待回家之后再细细商讨。
大玉儿自从做了太后之后就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出宫玩乐，她心情大好地喝了好几杯王府自酿的桂花酒，相看到了很多未来有可能给她儿子做小老婆的姑娘，过得非常充实，她发现这一代的姑娘们素质都很不错，比起上一代人来说，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比如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文盲现象几乎消失。
不过最让她看好的还是出自娜仁的私立贵族女校的几个出身于满洲大族的姑娘。
大玉儿的设想很好——选自己娘家的侄女为皇后，肥水不流外人田，另外从蒙古各实力强大的部落和各满洲著族择取一些，分别占据几宫主位，这样就可以有效平衡势力。
在皇帝还没有亲政之前，太后的意向是非常重要的。至于皇帝自己的意思不好意思，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就算你是皇帝也没有想娶谁就娶谁的自由，皇帝结婚娶的不是老婆，而是势力。妃子可以随便纳，皇后不能随便娶。
宴会结束之后，大玉儿便起驾回宫了，一众命妇们又留了一会儿，互相约定拜访啦c茶话会啦之类的事情，这才陆陆续续登车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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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千道一万，娜木钟是大玉儿的侄女，自有大玉儿去操心。娜仁自己还有侄女要操心呢，可没那么多闲功夫替别人打算。
赛罕的十二岁生日，就在这个月，剩下没几天了，娜仁最近半个月都在忙乎侄女的生日宴。十二岁的姑娘，已经不被当成小孩子来看了，故此，这个生日宴必须比平常隆重一些。但也不用太过正式，毕竟大军出征下江南还没回来，各家的男主人多半都不在呢。
娜仁早在一个月前就把帖子给发出去了，务必要求一切尽善尽美，准备将侄女正式推到前台。当然，她还是修书一封，通知布日格德——三哥，我要开始准备替你嫁闺女了，你有啥意见没？
布日格德对此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当年他同意妹妹带走闺女，其实就等于把这闺女送给妹妹养了。赛罕好歹也是他唯一的嫡女，他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续弦，又不可能让小老婆来教养他的嫡女。而且说实话，他的小老婆都是老娘察必给他挑的，鉴于察必不怎么待见这个孙女，布日格德也不敢天真地认为察必会对赛罕尽心尽力——他老娘孙子孙女多了去了，赛罕真算不上啥。把她托付给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大妹妹，是布日格德能想得到的对女儿最好的一条路了。
赛罕的生日宴，全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妇人们基本上全都到场，娜仁没有邀男客，所以这一天，摄政王府门口车水马龙，府内花红柳绿，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耀花人眼。
大家都很期待今天的宴会，除了想巴结摄政王妃以外，还因为摄政王府的的宴会确实很有意思。娜仁不是个喜欢奢华的人，再加上因为心有顾忌，所以很少大宴宾客，但是每次她举办的宴会都能让大家宾主尽欢。
量少而精，才是摄政王府宴会的规格。
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天气非常暖和，暖和得都有点热了。娜仁将宴会主场安排在了沿着人工湖边的一溜水榭里。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湖里的荷叶已经绿了，鲜嫩鲜嫩的色彩，让人心旷神怡。水榭中时不时还有微风拂过，凉爽宜人。
娜仁并没有采用时下流行的大圆桌，一桌子坐十好几个人那种，而是用了小梅花桌，一桌只有三四个人，足足摆了三十多桌。
说是给侄女庆生，但实际上是有好几个目的的，比如，替儿子相看相看名门淑女什么的。众福晋夫人显然也是深谙此道，所以大家都带了自家适龄的女孩儿来——相看别家人的女儿，同时也让自己家的女儿被人相看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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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得到了娜仁的提示之后，大玉儿迅速行动起来，在娜仁离开之后就召了吴克善入宫来，征询他的意见。在大玉儿坦言了自己的倾向和忧虑之后，吴克善那个神经比较粗大的脑瓜也开始有些惴惴了——当爹的没有不想女儿荣华富贵幸福快乐一辈子的，但是，女人的后半生是要看丈夫和儿子的，福临对他这个舅舅倒是挺亲热，但是对娜木钟这个表妹可没有表露出任何喜欢的倾向，万一吴克善纠结了。
满蒙联姻是惯例，所以，吴克善从外甥一登基开始，就下意识地认为未来的皇后之位非他女儿莫属。但是，来到京城一看，似乎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的说至少，眼前的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的那个赛罕格格，就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人家长得也漂亮，出身也高贵，后台也很硬，还t就是在京城由那个凶残的姑母养大的，皇太后还挺喜欢她——娘啊，要了亲命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不能做皇后，吴克善就觉得无法忍受。可是如果做了皇后却不能生下儿子，守一辈子活寡，他觉得这更无法忍受。
他很宠爱这个小女儿，舍不得是必须的，但他也不是傻瓜，怎么会不知道哪种选择对女儿更好呢？
于是，在各种反复要求大玉儿“好好教导娜木钟”和旁敲侧击从大玉儿这里得到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近似于保证的话之后，娜木钟小朋友被亲爹告知，出于种种因素的考虑，她应该“留在京中侍奉太后姑母”。小姑娘被宠坏了，乍听闻这消息，自然不依，奈何亲爹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为女儿争取到这母仪天下的位子不可，哭闹一番无果，娜木钟只好认命，眼泪汪汪地目送亲爹的队伍消失在天边，闷闷地回到宫里，连着几顿饭都吃不下。
赛罕见状，倒微妙地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来，但她与娜木钟不同的地方在于，赛罕因为小时候过得不爽，心智格外早熟，来到姑姑家之后过得反倒比在自己亲爹身边还畅快，所以赛罕虽然能理解娜木钟的不舍，但同时也认为她完全不必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反正过几年你不一样要嫁到京城来，早点来晚点来有区别么？再说了，有什么不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懂不懂啊哦，我在说什么呀，汉诗这种东西，你肯定不懂。
赛罕和乌云珠带着探望娜木钟的小礼物，给大玉儿请安，大玉儿隐晦表示希望她们能劝劝娜木钟，让她不要对自己地位的变化产生抵触心理，应该快点融入这里的圈子才对。
所以，往娜木钟住的地方走过去的过程中，两人都在心里默默吐槽。
乌云珠和赛罕在对待娜木钟的态度上出奇地一致——从眼下看来，娜木钟就是个iq和eq双低的笨蛋c被宠坏了的nc小公主，可以哄着让她高兴，但不可以跟她有过深的交往——鉴于太后是她的亲姑姑，我们应该照顾她；但鉴于皇帝不喜欢她，我们应该跟她保持适当距离。就是这么回事儿。
更何况，知识分子和文盲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呢？娜木钟虽然不是大字都不识一个，但她那点文化水平和通晓淑女四艺的这两个京城顶级淑女圈成员一比，说她是文盲也没错。
两个人到的时候，娜木钟正在发脾气。她的贴身小丫环阿岱跪在屋子外头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给我沏奶茶来，我才不喝这些南蛮子的玩意儿！”
听听这怨气冲天的口吻。乌云珠和赛罕对视一眼，撇嘴。
门口袖着手眯眼候着的小太监见到两个人，拉长了嗓子一声喊——“格格，乌云珠格格和赛罕格格来看您啦！”
对待乌云珠和赛罕这两个人，出于某种肉眼看不见的气场相互作用问题，娜木钟神奇地不敢造次，更不敢冲她俩乱发脾气，听到小太监喊，她僵硬了一下，立刻停下了大喊大叫，整好衣冠亲自出来迎接。
“怎么啦娜木钟，又想家啦？”赛罕笑眯眯地问。
“”娜木钟脸上一红，没说话，侧身把两人让进了屋子。
两人给娜木钟带来了几个自己做的荷包还有些摄政王府里厨子特制的点心，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着外人，娜木钟也不好意思再折腾自己的奴才，顺口就叫跪着的阿岱起来去找盒子盛点心。赛罕还特别顺口地叫阿岱给沏壶“太后赏你们格格的茶”来。
娜木钟哼了一声，“你用我的奴才用得倒顺手。”
赛罕依旧笑眯眯，“这茶今年一共就贡上那么些来，一共也没几个人得赐，我总是想尝尝，就是没机会。想来你这儿肯定是有的，当然要趁火打劫一下。”
“哼，我也没尝出来有多好。”娜木钟悻悻地道——蒙古人还颇有民族自豪感，瞧不起汉人，所以总是称呼对方为“南蛮子”，结果娜木钟入京，却发现这里“南蛮子化”如此严重，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还傲娇地不肯入乡随俗，“不知道你们怎么就那么喜欢。”
“啊，其实我也喜欢喝奶茶，这些茶就只是偶尔尝尝而已，不过我现在都喝清水多些。”赛罕随口道。
“啊？”
“哎，你不知道吧，其实喝什么茶跟南蛮子不南蛮子的没啥关系，主要是因为喝奶茶容易长胖。”乌云珠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娜木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真的，不骗你，咱们在蒙古草原上都喝奶茶，那是因为咱们天天骑马啊c打猎啊之类的特别耗费体力，喝奶茶有好处，而且因为你整天跑啊跳啊，当然不会长肉。不过到京城之后，你天天都坐着没事儿干，奶能补身子，而且茶能消食，会让你不自觉地就吃多了，可不就容易胖起来了么。你说对不对？”赛罕一脸认真地忽悠娜木钟。
身材神马的，对女人来说永远都是一项至关重要的问题，古今中外没有例外的。就算是以胖为美的国家和朝代，这个“胖”也是身材的一种，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美”的问题。
娜木钟果然紧张起来，手里捧着的奶茶杯子不知不觉就推了老远。
从这个话题神展开，赛罕和乌云珠各种神侃，等到赛罕她们告辞离开的时候，娜木钟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发脾气来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天边。神不知鬼不觉被套了n多的话，而她自己居然一无所觉。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阿岱感激涕零地把二人送出门，心里默默祈祷“长生天啊，请你让赛罕格格和乌云珠格格经常来做客吧”。
赛罕在回家的路上默默从各种角度评估着娜木钟的战斗力以及在未来的日子里pk掉她的可能性。乌云珠则干脆地把娜木钟定性为nc姐。
——正如娜仁认为自己的侄女必非池中之物一样，赛罕是有野心的。我们说过了，鉴于古代的婚嫁年龄远小于现代，古代女人的心理成熟时间也必定远早于现代女人。赛罕今年十二了，在平均嫁龄小于十五的这个年代，若她还沉迷于话本子里的风花雪月，幻想着跟个风流倜傥貌比潘安情深意重的绝世好男人共谱恋曲，那是对娜仁教育方针的侮辱；可若说她没想过要嫁个有点本事又不太渣的好男人，那是对赛罕成长度的怀疑。
赛罕的纠结来源于她必须要在“安稳没有波澜却也不会有什么泼天富贵的人生”和“路途有些艰辛但一旦登顶就可立于世间的顶峰的冒险之路”中抉择。
若说赛罕最喜欢姑姑娜仁哪一点，一定是“从不把儿女当孩子哄骗，从没有‘大人说话小孩子走开’”这一习惯。娜仁早就告诉赛罕了，她将来的婚嫁完全由姑姑做主，她爹那边也就是写封信通知一下来给女儿送嫁妆的事情而已。
综合起来，她未来不外乎三条路——第一，嫁入满洲大族，丈夫一定会是个青年才俊，但是烦心事在于必须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之中左右斡旋，并且还可能有数目不定的小老婆；第二，嫁入宗室，烦恼同上；第三么，就是入宫为妃。凭她的出身c皇太后对她的青睐以及姑姑姑父作后盾，当皇后虽然不太可能，但是封个高位是完全木有问题的。子凭母贵，只要她能生下儿子，就有问鼎帝位的可能，至不济未来也可以封王，当然啦，这条路上的风险和回报同样高。
赛罕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把这些利弊算来算去，觉得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抓住了点什么，但是目前又想不起来。
娜仁并没有为娜木钟的事情操心——那又不是她侄女，闲得蛋疼才管呢，不过是大玉儿的倾向太明显了，好心提点一句罢了。她知道大玉儿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把儿子和侄女配成一对，不过就是想争取娘家的支持，到时候多一份筹码让多尔衮还政而已——一切事情的根源都在于如今主弱臣强的局势。
大玉儿也许仍旧是大玉儿，娜仁也可能仍旧是娜仁，形势却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形势，多尔衮也不再是过去的多尔衮。同样的人在不同的位置上的时候，所作所为也是不同的。如果多尔衮仍旧眷恋着大玉儿，那么他或许会考虑看在大玉儿的面子上放福临一马，但是，很可惜，多尔衮的初恋已经被娜仁挖坑埋掉了，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他可以不取福临而代之，但是相对的，他不会允许小皇帝的思想和行动脱离他的掌控范围，只要多尔衮在世，福临就是一辈子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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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罕的生日宴过得很愉快也很风光，姑姑娜仁下了大力气打扮她，让她美丽而又不张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得体地待人接物，应对周旋。
春光无限好，大玉儿带着娜木钟也来了，同来的还有那几个住在宫里的包括宛如和孟古青在内的小姑娘。
为小孩子庆生办的生日宴神马的，主角一般都不是过生日的正主儿，只不过就是大人们借此机会凑在一起乐一乐而已。但当赛罕上来给大玉儿见礼的时候，还是叫人眼前一亮。
少女的青春期开始，本来遗传基因就很好，再加上优越的生活条件和愉快的家庭环境，赛罕就像吃了什么仙丹灵药似的，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子。皮肤白嫩水灵，眉目如画，气度尊贵雍容，往那儿一站，简直就是当年娜仁的翻版，她和娜木钟坐在大玉儿下首，另一边是陪坐的娜仁，两对姑侄并坐，两位姑姑雍容华贵，容色过人，两个侄女青春正盛，风华正茂。
众人看着这情景，不约而同地想起娜仁托娅和大玉儿当年并称“草原并蒂莲”的风采，每当两人一起出现时，那真是艳冠群芳，无人敢与之争锋。还有坐在娜仁身边的她的三个妹妹，几个美人交相辉映，倘若有男人再次，一定神魂颠倒找不着北。
真是江山代有美人出，旧人尚未老去，新人已露头脚。
娜木钟对赛罕一向客气，精心准备了丰厚的礼品，赛罕也笑纳了。她对娜木钟倒并无什么恶感，只是，说句良心话，让她给娜木钟这样的女孩子当保姆，事事提点，她也是不干的。
正宴过后，大家都在看戏兼八卦，赛罕见自己的任务结束，觉得有些累了，告罪之后便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娜木钟看不懂戏曲，早就不耐烦了，见此情景连忙跟大玉儿告罪，也跟着出来了。赛罕见乌云珠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听得津津有味，便也不好打扰她，带着娜木钟去府里各处逛一逛。
府里的景色是极好的，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娜仁攒钱挣钱的手段，这一路行来，春花烂漫，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娜木钟心情极好，和赛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说来说去，就说到了那位董鄂氏宛如身上。
提起这件事情，娜木钟就有一肚子的怨气要发泄，“真不知道那个半小南蛮子有什么好，皇上对她好得不得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倒把我这个正经表妹撇在一边！”
赛罕闻言，微微一笑，“宛如确实很招人喜欢。”
娜木钟大惊，愤愤道：“怎么连你也帮她说话！”
赛罕扭头，平静地看着她，“好吧，那你就说说，你不知道她有什么好，那么为什么皇上会喜欢她？而且据我看来，连太后也很喜欢她吧？”
娜木钟语塞，半晌，气急，“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一个庶出的半个南蛮子，她也配！”
“啧，皇帝是九五之尊，他看上哪个女孩子，可没有配不配这么一说，只有喜欢不喜欢的区别。你抱怨皇帝喜欢宛如，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皇上的表妹，嫡亲的舅舅家的女儿，皇帝竟然对你还不如对个外人，你说这是为什么？”赛罕依旧四平八稳地反问。
娜木钟彻底哑了火，垂头丧气。这年代的女孩子都早熟，十一二岁便已经有了这些小小心思，而她，科尔沁草原上的明珠，阿爹捧在手里的心爱的女儿，刚刚走出草原，便干净利落地被一个她想来看不上的女孩子打败了。
没错，就是打败了。皇帝也许不知道她将来是他的皇后，但她自己知道。她一直都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又是皇帝的嫡亲表妹，亲上加亲，皇帝为什么会不喜欢她？而事实就是，皇帝就是不喜欢她，这一点用不着别人告诉她，她自己就感觉得出来。有什么比一个拢不住丈夫的妻子更加悲哀的？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是科尔沁的天之娇女，不必向任何男人低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低头，可是她未来的丈夫，是皇帝！
娜木钟越想越觉得郁闷，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赛罕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开口——有些事情，非得当事人自己经历过了之后才会明白，说教是不管用的。自己也许可以看在和她同是蒙古格格c科尔沁和阿巴亥还是姻亲的份儿上，提点她一些，但是男女之间的相处，教是教不会的，各人有各人的脾气禀性，也不是说如果娜木钟变得像宛如那般柔顺可人，皇帝就一定能喜欢的。宛如那种灵秀可人是从她的汉人生母身上继承来的c流淌在血液中的一种特质，一般人学不来。
“娜木钟，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实话通常是不怎么好听的。”赛罕静静地开口，“你现在应该庆幸宛如有一半汉人血统才对，如果她是个纯正的满洲姑奶奶，你觉得”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停住了。
娜木钟愣住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娜木钟，我言尽于此，你不是个笨蛋，只不过是一直都被你阿爹保护得太好了，可你不可能一直做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的，不能用哭闹来解决所有事情。”赛罕叹了口气，“同是蒙古格格，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是你自己的将来，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也许别的事情上父母能护着你，但唯独这件事，不可能。”
娜木钟失魂落魄地走了，一路上心事重重。
赛罕看着她的背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了感激——他作为一个大男人，天生就不可能有女人那么细心，而自己很小的时候他或许对自己也关心不够，毕竟他还有很多孩子。但是，单凭他答应将自己交给姑姑，让姑姑把她从草原上带出来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让她感激他一辈子。对于一个失去了母亲c没有任何同胞兄弟c下头还有庶出的兄弟姐妹并且日后还会有继母的女孩子来说，父亲已经为她选择了最好的前程——虽然托孤的事情是母亲做的，但是如果父亲不答应也一样白搭。
正是因为跟了姑姑走出了草原，她才有机会开阔眼界c看一看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她才有机会尽早融入京城社交圈，为自己以后的日子铺平道路。如果她没有跟着姑姑来到京城，就要像大伯二伯家的堂姐妹一样，在祖母面前讨好卖乖，在后母跟前伏低做小而就算自己这么做恐怕也没什么用的，祖母不喜欢母亲，继母又怎么会像亲姑姑一样疼她？
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差一点走上的另一个未来，赛罕就觉得不寒而栗。
额娘，额娘，您临终的时候想的都是我的未来，想方设法替我争取到了最好的前程，我永远不会忘记，您对我说，要我替您争气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赛罕的生日宴众人热闹到很晚才散场，这是一场成功的大会，这是一场胜利的大会，戏曲很好看，饭菜很好吃，玩得很尽兴，尤其是这样一场纯女性的c如此大规模的宴会，为各家的福晋太太们提供了充分的相看适龄姑娘的机会，从各方面多角度观察姑娘们的行为举止，许多人心下都有了成算，只待回家之后再细细商讨。
大玉儿自从做了太后之后就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出宫玩乐，她心情大好地喝了好几杯王府自酿的桂花酒，相看到了很多未来有可能给她儿子做小老婆的姑娘，过得非常充实，她发现这一代的姑娘们素质都很不错，比起上一代人来说，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比如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文盲现象几乎消失。
不过最让她看好的还是出自娜仁的私立贵族女校的几个出身于满洲大族的姑娘。
大玉儿的设想很好——选自己娘家的侄女为皇后，肥水不流外人田，另外从蒙古各实力强大的部落和各满洲著族择取一些，分别占据几宫主位，这样就可以有效平衡势力。
在皇帝还没有亲政之前，太后的意向是非常重要的。至于皇帝自己的意思不好意思，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就算你是皇帝也没有想娶谁就娶谁的自由，皇帝结婚娶的不是老婆，而是势力。妃子可以随便纳，皇后不能随便娶。
宴会结束之后，大玉儿便起驾回宫了，一众命妇们又留了一会儿，互相约定拜访啦c茶话会啦之类的事情，这才陆陆续续登车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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