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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赛罕的决断

  赛罕的生日宴过后,也算是达到了热闹的顶峰,大家都该歇一歇了,养精蓄锐好准备下一轮宴会。宛如和孟古青在宫里已经住了很长时间,再住下去就不相宜了,就算大玉儿颇有几分怪阿姨的恋恋不舍,也不能把人小姑娘一辈子扣在宫里吧。

  由于皇帝几乎是把自己对宛如的喜欢红果果地表现了出来,赛罕又算是周围同龄人里少有的能跟皇帝说得上话的了——皇帝明摆着不喜欢娜木钟,也不喜欢其他的蒙古格格或者满洲姑娘,也就对赛罕态度不一样——所以她想不注意宛如都不行。

  赛罕的魅力在于,她出身蒙古,骑马射箭打猎都来得,却又接受了汉学教育,能通琴棋书画,人也不骄纵刁蛮更不仗势欺人,性情从容且平和。故此,不管是蒙古格格还是满洲姑娘抑或是宛如这样的“半个南蛮子”,她都能跟人谈得来。再加上她出身也好,无形中就压人一头,故此有她在的场合,姑娘们都不会生出什么矛盾来,颇有“万金油”的功效。

  宛如和孟古青大约是前世的缘分,一见如故,同在宫里住的期间,已经结为了金兰姐妹,互换了信物——特别要提一句的是,她俩这义结金兰,起因还是赛罕玩笑一般的提议呢。

  只不过这对金兰姐妹大约很快就要分开了,摄政王率领的大军挥师南下,势如破竹,短短几个月南方的领土就拿下了一小半,大军一路南行西进,打下来的地方自然要派人去巩固治理的,所以,宛如的阿玛鄂硕已经接到摄政王多尔衮的旨意,即将携家带口南下驻防江南。

  孟古青比宛如更凄惨一点,宛如至少还有挺疼她的亲生父亲和对她不错的继母,可孟古青却是父母双亡,由叔婶抚养,而且据说在叔婶家也没少受气,但幸好她性格爽朗,天性豁达,也一路平平安安长大了。

  宛如离开的那天,赛罕特地进宫了一趟,送给她一份很不薄的临别赠礼,并相约几年之后再见。

  宛如的父亲进宫,是先要觐见太后的。

  大玉儿在皇太极生前常在此批奏折的东暖阁见了他。

  “鄂硕,此次下江南驻防,你当万事小心才对。”鄂硕跪在地上,大玉儿坐在上座,严肃地道。

  “请圣母皇太后示下。”鄂硕诚惶诚恐。

  “摄政王率军南下,已经传来不少消息,战事非常顺利,可是两军交战,仍然免不了屠戮,他深恐大军前脚开拔,后脚便依然有反清势力。故此才实行步步推进的策略。”大玉儿背着手在暖阁里踱步,神态间竟然有那么几分神似皇太极,鄂硕不小心抬头看了一眼,有点发愣。

  “鄂硕大人,看什么呢?”一旁侍立的苏茉尔不悦道。

  “太后恕罪!”鄂硕立马低头,“臣只是看着太后背着手踱步的样子,竟同先帝说不出的相似,不由得一时恍惚了,先帝在时,也会在这个地方接见臣子的”

  大玉儿愣了一下,没想到鄂硕会这么说,她轻轻笑了笑,“想来是因为在先帝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少不得也要学上几分先帝的气派的吧”

  鄂硕听了这轻描淡写的话,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怎么回答来——这个话题着实很尴尬,谁不知道这些年来庄妃大玉儿是如何沉浮的?先前固然宠惯六宫,可也不过就那么三四年,伴君如伴虎这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来了个宸妃,把皇帝迷晕了头不说,她在时皇帝对庄妃是如何冷心薄情,真是上流社会里公开的秘密;更不要说当年盛京的惊天八卦——庄妃深夜产子,宸妃仗势欺人,故作不知,险些令庄妃母子一尸两命;洪承畴誓死不降,皇帝想用庄妃施美人计神马的,提起来都觉得这奉承简直是在揭人疮疤。

  大玉儿懒得纠结于自己像不像皇太极这种令人提起来就想吐的话题,接着道:“你接手江南,要格外注意安定民心,万万不可用极端手段,一切以安抚为主。明白么?”

  “臣谨遵懿旨!”鄂硕拼命把头低得更低一点,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刚才说的蠢话似的。

  “噢对了,还有你的女儿,宛如。”大玉儿突然想起来,“这姑娘可真是钟灵毓秀,讨人喜欢。我知道她是你庶出的女儿,不过,也不能因此就疏忽了教养。”

  “臣遵旨!”鄂硕心里小小不安了一下——别说他就宛如这么个女儿,就是他还有其他嫡女,单凭皇太后这句话,他也得把宛如当嫡女一般教养。只不过皇太后还特意提醒他这一点,难不成有什么深意?

  后宫里跟朝堂一样,都是大浪淘沙的地界儿,能存留下来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大起大落过的庄妃坐在太后位上,任何跟她打交道的男人都得小心翼翼。

  鄂硕告退之后就急匆匆出了宫门,宛如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身边候着的小太监抱着个沉甸甸的包裹,包裹里全是两宫太后和交好的姑娘们送给她的礼物。见此情景,鄂硕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

  不管怎么样,反正宛如是不可能留在宫里的,这也就注定了兴冲冲拿着新扎的美人风筝跑到花园里的顺治皇帝要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这是奴才照家里的法子,让小厨房试做的奶卷和奶乌他,请皇太后赏脸尝尝。”送走了鄂硕和宛如,赛罕和娜木钟还有孟古青一起来给大玉儿请安,娜木钟让阿岱捧出两碟点心。

  大玉儿笑道,“哎呀,这可难得,咱们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吃过地道的家乡味儿了!”

  赛罕一看这点心,也颇觉怀念,赞赏道:“看着就觉得很好吃,青格格,你恐怕还没尝过正宗的草原上的点心吧?”

  “是啊”孟古青点头,话音还没落,福临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皇额娘!皇额娘!”他喘着大气,倒还没忘了礼数,“儿子给皇额娘请安!”于是其他人就被他当背景华丽丽无视了。

  大玉儿仿佛没看见他急赤白脸的样子,“皇帝,来,尝尝这小吃,正宗的蒙古风味儿呢。”

  “皇额娘,宛如呢?她去哪儿了,为什么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她在御花园吗?”顺治根本就不理会,左顾右盼,简直要把东暖阁看出朵花来。

  娜木钟闻言,一脸不悦,冷淡地扭过了头,孟古青望了望大玉儿,没开口。赛罕则事不关己地低头看自己的袖子。

  “皇上,宛如格格的阿玛要外放江南了,刚刚把她接出宫去。”苏茉尔开口了。

  顺治恼怒极了——宛如走了,为什么就没人告诉他?“那我要给她的风筝怎么办?皇额娘,快把鄂硕调回来!”

  大玉儿脸色一变,放下筷子,镶银的乌木筷在银盘上碰出一声响,听在赛罕耳朵里,简直像是炸雷一般。

  “皇帝,别胡闹。”她沉声道。

  顺治一怔,满心的失望和委屈一古脑儿涌了上来,他狠狠一跺脚,就跑了出去,连个“儿子告退”都没说。

  苏茉尔想追上前去安慰,被大玉儿一眼瞪了回来,冷声道,“让他去,他得明白,做皇帝也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赛罕撇撇嘴,对娜木钟和孟古青使了个眼色,三个小姑娘凑趣逗乐,终于让大玉儿的脸色又转了回来,只是终究还是不复一开始时候的高兴神色。

  赛罕慢条斯理地嚼着点心,一边跟娜木钟和孟古青聊天,心里却在翻来覆去地思量着有关皇帝的一切。

  俗话说得好啊,三岁看小,七岁看老。顺治六岁登基,如今已经过了将近六年,赛罕就搞不明白了,不是都说皇帝挺聪明的吗,为毛她一点都没看出来?十二周岁的人了,没有一点稳重不说,光看刚才这份蛮不讲理的任性,就很难让赛罕生出好感来。最近一段时间接触很多,越发觉得皇帝颇有点文不成武不就的感觉,刚刚那对自己母亲说话的态度,还有待人接物时的分寸(就算你不喜欢娜木钟,好歹那是你嫡亲的表妹,就是看在你娘的份儿上,你也不该过分冷落她)啧,这个德性,你要生在我们家,我姑姑非得把你的屁股打开花不可!

  不过,作为一个男孩子他不讨女孩子喜欢,但如果作为一个皇帝还是这个德性的话,那可就太好搞定了!

  吃完点心,赛罕悠闲地在御花园里逛荡消食,不出意外地发现了顺治坐在角落里,满脸不高兴,身边还放着一个很漂亮的美人风筝。

  “好棒的手艺,这还是那天那个小太监扎的吧?我记得他好像叫小唐?”赛罕笑眯眯地走到福临身边坐下,“送给宛如的吗?”

  福临看到赛罕,倒是不绷着脸了,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嗯。”——说不出来为什么,赛罕不像娜木钟一样刁蛮,也不像宛如那样让他忍不住喜欢,可在她面前,福临总觉得自己像她的弟弟一般——这不科学!她明明比自己还小一岁的!

  “你很难过?”赛罕跟福临说话从来不用“皇上”的尊称,这种亲昵的态度无形之中让福临觉得很受用。

  “嗯。”

  “有什么好难过的,宛如的阿玛又不是在江南呆一辈子不回来了,顶多三年以后吧,他肯定得被调回来的。”赛罕口气很轻松。

  “真的?”福临顿时不萎靡了。

  “当然,鄂硕大人是内大臣,此次外调驻防不过是一时之计而已,京中大员,哪有在一个地方做一辈子官的道理。”赛罕很肯定,“你不如把风筝好好收好,等宛如回来了再送给她嘛,而且,我和孟古青肯定也会和她通信的,到时候我肯定进宫让你知道她的情况。”

  福临的眼睛刷地亮了,“你你说真的?朕我能给她写信么?”

  “可以是可以,反正自从姑父率军南下之后,我们家常常是要给我姑父送信的,可是你的信能不能让我们一起帮忙送,那得要皇太后同意才行。”赛罕回答,“可是你刚刚在皇太后跟前很没有礼貌呢。”

  福临噎住貌似,自己刚才确实很不礼貌地跟皇额娘说话了哎,也没有按礼数请安他的小脸儿有点发白。

  事实证明,就算是皇帝,在他成长到足以自己说了算之前,他还是得看老娘的脸色——老娘说可以做,那就可以,老娘不同意,他自己就先不敢轻举妄动。

  “我朕这就去跟皇额娘赔罪”他噌地跳起来,蹬蹬蹬地跑去了慈宁宫。

  赛罕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手,接着逛荡去了。

  无时无刻不在暗中关注皇帝一举一动的各嬷嬷太监心里都暗自点头——瞧瞧,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要换了娜木钟格格,怕不得跟皇帝吵吵起来,可是人家赛罕格格,几句话就哄得皇帝乖乖去向太后赔礼了!

  大玉儿看着儿子在自己跟前低头,老老实实道:“刚刚儿子无状,无礼于皇额娘,还请额娘恕罪”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是何等敏锐之人,如何会看不出来儿子对宛如的与众不同?宛如一来,他把其他一起进宫的女孩子无视了个彻彻底底,这,眼看着再过上两三年他就该大婚了大玉儿突然觉得好后悔——那时候在马球比赛的时候,真不该把宛如叫过来!

  当年遇见多尔衮时初恋的青涩与美好的感觉,大玉儿直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那种感受——那真是一种一种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美好的幸福感,再加上经历过皇太极和海兰珠一事之后,大玉儿一点也不敢小看男女之情的威力,爱情这种东西,从皇室人口中听起来觉得简直太滑稽,可是却真真正正能够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一个样子。

  福临是皇太极的亲生儿子,很难说他有没有遗传到他皇阿玛的情种特质,这个想法让大玉儿隐隐感到恐惧与厌恨,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里悄悄埋下了种子。

  罢了罢了,一切都看天意吧,让宛如入宫为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人家还有个好姓氏,董鄂氏也是满洲八大贵族之一呢。可是,如果宛如入了宫,恐怕就要“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大玉儿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娜木钟,听到福临问“皇额娘,我想给宛如写信,行不行”的时候,她脸上的那丝愤怒没有逃过大玉儿的眼睛。

  “不行。”她半点犹豫都没有地回绝了福临的殷切眼神,“你也不小了,你是皇帝,宛如也不是个小姑娘了,你如何能跟人家养在深闺的女儿家通信?难道你要坏了宛如的名声吗?”

  福临眼中的失望和恼怒一眼就被大玉儿看穿,但这种事情她是不可能同意的——皇帝和人家黄花大闺女单独通信?这是要干什么?哪怕没有外人知道,那也不行!

  福临告退之后,大玉儿挥了挥手,“娜木钟,你也回去休息吧。”

  娜木钟跪安,大玉儿看着她走出去,突然觉得好累,烦躁和郁闷积累在心头,她真想把慈宁宫的摆设全都砸烂!

  苏茉尔看着她家格格脸上那种说不出的疲累,心疼得要命,小心翼翼道:“格格,您心情不好吗?”

  大玉儿长叹一声,“苏茉尔,你也看到了,皇帝他”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既心疼儿子那怏怏不乐的神情,又讶异于他在人际关系上过低的情商,她真搞不懂这是怎么了,难道说皇帝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那么多名师大儒教着,怎么可能?

  苏茉尔看着大玉儿背着手在地下一圈圈打转,想了想,提议道:“明儿小玉儿格格又该进宫了,您不妨跟她说说?”

  大玉儿愣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低声道:“是啊,高处不胜寒,如今,除了她以外,我还能跟谁说说我的苦?”

  明知道多尔衮和皇帝之间有着利益上的根本矛盾,但她又能怎么办?太后,太后,听着尊贵,实际上却是处处为难——倘若摄政的是豪格,兴许她还能拼上自己的实力跟他斗上一斗,把大权拢到自己手里;可是对上多尔衮,她真是有心也无力,且不说她斗不斗得过多尔衮,单是中间夹了个娜仁,就让他们俩压根儿没法撕破脸皮。青梅竹马的岁月,共同走过的风雨,一起承担过的风险怎么能轻易抛弃?怎么能轻易忘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自己都是这样了,又哪儿来的嘴责怪她儿子?

  暂且就这么拖着吧大玉儿唯一庆幸的是,多尔衮毕竟是福临的长辈,他不可能长生不老,等他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摄政王府了。

  不过也许事情可以有另一个转机

  “怎么啦,皇太后不同意吗?”赛罕看着气冲冲又跑回来的福临,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平静地问。

  “皇额娘一口就拒绝了我”福临恼怒万分,“为什么?为什么?我是皇帝呀!为什么就连写个信都不行?”

  “是我想岔了,”赛罕突然发觉自己做了件蠢事,她抱歉地对福临道,“其实这事儿皇太后不答应是有道理的,这跟你是不是皇帝其实没有关系。”

  “啊?”

  “男孩子和女孩子是没法做朋友的,你看我们家也是一样,你看,我有三个表兄弟,但我每天还是跟乌云珠相处的时间最多,跟他们也就是一天吃饭请安的时候才打个照面儿,这是规矩,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嫡亲的表兄妹,长大了以后都是要避讳的,更何况你和宛如也不是亲戚。”赛罕拿出了十二分耐心。

  “可是写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没做什么坏事。”福临不服气地嘟囔。

  赛罕望天——这个概念吧,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这是一个常识,却没有人能解释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同理,男女授受不亲,这是所有人默认并且遵守的社会规定,但是男女为啥授受不亲?反正以赛罕的水平,目前还解释不来。

  “你喜欢宛如对不对?”她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切入。

  “对。”

  “那么,你喜欢一个人,就要替她着想,如果被人知道你私下里给她写信,不会有人说你什么,宛如才是被责怪的那个人。别问我为什么,规矩就是这样。我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吧,你写信给宛如,就会害了她,你知道这样会害了她,你还要这样做吗?”赛罕霸气外露,掷地有声。

  福临被忽悠住了,好半天,他才低声道:“那那我就不给她写信了”

  赛罕点头,“这就对了,你也别着急,反正我是要给她写信的,到时候我肯定会告诉你,你就别闹脾气了。”

  “嗯。”福临高兴起来了,“那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当然。”赛罕点头,“不过你也要保证,可不能再因为这件事跟皇太后生气了,皇太后是为你好,可你都没听她说为什么就跑出来了。”

  “我朕知道了。”福临点头。

  “你是说,刚刚跟赛罕说过话以后,福临就不生气了?”大玉儿侧着头问苏茉尔。

  “嗯,看着皇上的太监和嬷嬷是这么说的。本来您不答应让皇上给宛如写信,皇上生气得了不得,可是赛罕格格几句话就让他高兴起来了,乖乖回养心殿念书去了。”苏茉尔小声道。

  “这真是”该有这本事的人只会硬碰硬,有这本事的人又是多尔衮家的唉,造化弄人啊!大玉儿觉得自己的头发一定白了两根。

  当娘的哪能不为儿子着想?可是当太后的又不能只为皇帝一个人着想。如果宛如入宫之后一家独大,就必须得有一个和各方面素质都与她旗鼓相当的人来制衡,而这个人还不能是皇帝不喜欢的。

  唉唉唉,说不得,只好厚着脸皮等娜仁进宫的时候旁敲侧击一下了大玉儿莫名其妙心里发虚——“把你侄女送进宫给我儿子当小老婆吧”这种话,对别的人家来说那是恩典,对多尔衮家噫

  大玉儿捞起茶盏灌了一大口。

  这边大玉儿各种心虚,那边娜仁决定要找赛罕谈一谈了。

  这个婚姻大事吧,固然是父母之命,但也不能让孩子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地就成了亲,娜仁表面上是封建大家长,私底下却依然秉持着现代父母的理念——孩子是你生命的延续,但不是你的附属品,更不是你的棋子。儿女固然应该敬重父母,但也不能愚孝,大事上头应该有自己的主意。父母呢,也要给予孩子一定的尊重,双方需要经常沟通,才能了解对方的思想状态,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才不至于出现纰漏,就算是走投无路要拿儿女换利益,也得告诉人家这么做的必要性,不能把人往外一扔就完事儿。

  娜仁不会脑抽到在这种时代支持自由恋爱,但也不会让儿女完全盲婚哑嫁。

  赛罕和乌云珠早就起来了,毕竟是小孩子,精力就是旺盛。她们俩已经按着自己的日程表到校场上练习完了骑射功夫,料理了一回自己屋里的事情,现正一起在书房里写每天的二十张大字。

  下人禀报赛罕说姑姑找她的时候,赛罕已经完成了每天的读书习字功课,正坐在窗边练琴,琴声如潺潺流水,平和而从容,为夏天带来了一丝清凉。

  “赛罕,你也见了不少福晋命妇,你的婚嫁选择我也早就告诉过你了,过了这么段日子,你心里也该大致有个成算了吧?”娜仁靠在铺了锦缎垫子上的美人榻上,抚着肚子,打量着眼前已经有了点大姑娘模样的赛罕,心下觉得很满意——总算是不负她那苦命的三嫂所托。

  “嗯,姑姑,我决定了,我想进宫。”赛罕站在娜仁面前,认真地说。

  “哦?是吗?”娜仁一点也不惊奇,端起茶盏,“你既然有了这个想头,那咱们就来谈一谈。”伸手指指对面的锦墩,“坐吧,高娃,上茶。”

  赛罕从容地在姑姑对面坐下,坐姿端庄,神色优雅。光这一份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气度,就是娜木钟拍马也赶不上的。随着赛罕年纪渐长,容色越发出挑,已经看得出日后的发展,小姑娘礼仪规矩板板正正,仪态从容自若,每每她按例进宫给大玉儿请安过后,大玉儿都要恨不得半夜捶床咬被子——为毛,为毛赛罕不是科尔沁出身的?!娜木钟但凡有赛罕八分的省心,她也就不用这么惴惴不安了!

  “好了,咱们娘儿俩也不用客气,姑姑问你,你想进宫,可作好了准备?”娜仁淡淡地问道,“你在家是娇客,嫁出了门就生生从享受的变成了伺候人的,若是一般勋贵人家,还不敢给你脸子瞧,可若是进了宫嗨,你也知道,看看如今这个架势,你只能做妃子,不能做皇后。不做皇后,位分再高,那也是小老婆,皇后的脸色你得看着,太后那边你也要伺候着,皇帝那里你也要争宠,伴君如伴虎你真的想进宫么?”娜仁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赛罕嗤笑一声,“姑姑,别人家女儿都是娇生惯养大堆下人伺候着的,我和乌云珠虽然也是富贵乡里长大的,但是从小儿就分担家务,调/教下人,学文习武,管家理财,甚至还能了解政事!您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怕我出了门子受委屈么?被您这么磨练着,我要还能让自己被人欺负,不如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省得丢人。”她顿了顿,“其实对我来说,嫁谁都没有什么差别的,嫁进那种人口复杂的大家族去,我就是再能生,也拦不住小老婆。我又不是乌云珠,她是和硕格格,又出身摄政王府,谅哪个额驸也没胆子纳妾。可我只不过是普通的蒙古格格,嫁到哪一家都是一样,上要伺候婆婆,左右要应付妯娌,下要管家理事,说不定还得给主动给爷们儿讨小老婆。您和姑父这样的神仙眷侣,那是万中无一,我要是觉着随便嫁个人都能像姑父那样重情重诺,那我肯定是脑子被门夹了。”她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既然无论如何都是这样的日子,那我何必要屈就普通人家,不如咬牙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挣出个头来,您说对不对?”——女人如果能有机会遇到爱,那就好好去爱,如果没机会也不用太沮丧,丈夫神马的,拢得住当然好,拢不住也不用愤怒——子女比丈夫靠得住,金钱c地位和权势也同样是值得为之奋斗的东西。

  这观念倒也没错,放在哪个皇帝身上都行得通,问题是咱们这位顺治爷他是一朵奇葩啊!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喜欢福临么?”娜仁问道。

  “一点儿也不喜欢。”赛罕答得那是一个顿儿都不打——何止不喜欢,根本就看不上!他要不是皇帝,谁稀罕嫁他?娘里娘气,白白净净(而且长得也不算英俊),不强壮,没有男子气概,一点也不符合赛罕的审美观,更别提性格任性又骄纵,十二岁快十三了,还跟个长不大的娃娃一样——老兄,你是皇帝啊拜托,麻烦你有点王八之气好吗?

  而且赛罕觉得,他的审美观很危险——他喜欢小白花!别误会,赛罕不讨厌宛如,甚至还挺喜欢她,但,那是建立在她赛罕压根儿就对皇帝无感的基础上的,看看娜木钟,讨厌宛如到简直恨不能活吃了她的程度!

  赛罕再次肯定自己的判断——他要是她姑姑家的儿子,大概早就被扒了裤子赏五十大板了!慈母多败儿,这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此种干净利落的回答倒让娜仁放了心——不喜欢就好,不喜欢,就能冷静得体地应付他;喜欢了才是灾难呢,这位皇帝他就是衰神附体,天生就不是当皇帝的料!

  娜仁挥挥手,高云c高娃和乌云默默退了出去。

  “我不喜欢福临,但我喜欢皇帝。”赛罕悠然道,“姑姑,您是我嫡嫡亲的姑姑,我不瞒您,生长在咱们这样的家庭里,说实话,我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相夫教子c屈就在后院的小小一方天地中,成天提防着小妾庶子,惦记着怎么拢住丈夫。我不愿意!我想进宫,目的就只有一个——我就是冲着那个位子去的!”

  如此大胆的宣言,简直骇破人的胆,但坐在对面的女人又岂是一般人,闻言,娜仁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放下茶盏,“好!这才像是我的侄女,你要跟我说你对那个位子没什么想法,我才不信。”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人才是最有力量的,女人,只要别被感情牵绊住,比心狠手辣的程度,男人只能甘拜下风!

  “但是,你要明白,一旦你进了宫,姑姑和姑父就真的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姑姑能做的,就是在最初的时候给你争取到一个好位分,剩下的,就全看你自己了!你在我身边长大,你姑父如今风光,可其实是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地位,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候真的没法明着做什么。你明白么?只要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我都明白,姑姑。”赛罕沉声道,“其实,这也是我要进宫的原因之一,我额娘不得祖母的青眼,连带着我也不受祖母的喜爱,我留在草原上,将来的婚事还不知道要如何着落,您硬是把我带出来到您的身边,视我如己出,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清,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尽我的力量帮您和姑父。”

  她顿了顿,嘴角边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这些事情看上去复杂,如果找对了捷径,其实也很简单。我最近一段时日在宫里跟皇上接触得多了,发现皇上其实咳,小孩子脾气很重,我哄他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也不知道他日后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都十二岁了还是这个德性,我觉得他日后也不见得就能有多好。而且您肯定也看得出来,他一点也不喜欢娜木钟,娜木钟也着实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地方,我就是要进宫,拢住皇上,抢在她前头生下皇子,子凭母贵,我定会好好教养他,到时候,不怕没有一争之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饶是娜仁也不得不惊讶与侄女的胆气和决心,没错,有些事情看着复杂危险,但解决它的方法又出乎意料地简单,但相对的,这样的计划,对于执行人的素质要求就是极高的,所谓君心难测,全凭人的把握,实在是步步艰难。

  可是这个计划听上去却又如此可行!不管是历史上真正的顺治也好,这里的顺治也罢,单凭他在董鄂妃一事上的表现,就可以得出结论——他根本就不是个当皇帝的料!任何男人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自控能力,尤其不能为女色所惑。男女之事,最能移人性情,要不然为何会有“枕头风”一说呢?

  要娜仁来说,赛罕真的颇有几分大玉儿当年的风范——心如止水,宠辱不惊,有决心c有毅力c有姿色c有出身,她还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条件!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有资格去走这世间最凶险也最诱人的路的!要她屈就在某个男人小小的后院里,确实委屈了她。别说她自己不甘心,就连娜仁都觉得明珠暗投了。娜仁不是个原装本地居民,所以她做不到跟毫无感情的男人xx一一顺便算计他,她没有那个本事做到大玉儿这样。但她做不到,不代表原装土著也做不到,这就是穿越和本土的区别。

  人跟人对幸福的定义是不一样的,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期待爱情,有些人他就是爱权爱钱爱名利,你不能把你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到他身上,即使你给他你觉得珍贵的真挚的爱情神马的,他也压根就不稀罕。

  你爱一个人,就要给他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娜仁是真心疼爱赛罕,所以,既然这是小姑娘的期望,她又有这个能力满足,那么,就这样吧!为自己的理想拼搏过一回,就算死了也不遗憾。

  作为一个现代社会来的女人,娜仁即使受过伤,也依然保留着对于感情的一份微小的期待,而当她得到了这些的时候,她就满意了,给她再多的权势钱财也没用。但对于赛罕来讲,她小时候受过的冷眼和卑微在她的性格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她不稀罕什么爱情,她也不需要,不期待。

  所以,同样的一条路,娜仁不愿意走,赛罕走起来却毫无心理压力。

  娜仁深深呼吸了几下,抬头看了看目光坚定如铁石的侄女,点头,“既然这样,那么姑姑就给你使把劲儿!其实太后早就有意于你了,对你也格外多了几分不同,这件事情恐怕正是撞在她心坎上了。姑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c真的c下定决心了?”

  “对。”赛罕简短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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