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你忘了一件事
作了决定，下手就要快准狠，娜仁最恨夜长梦多，于是，前一天赛罕敲定了要入宫一搏荣华富贵，第二天娜仁就进了宫。
大玉儿知道今天就是娜仁进宫的日子了，惴惴不安了一晚上，终于，担心儿子被带坏的忧虑压过了对于让赛罕做小的几分愧疚——说白了，她还是觉得，皇帝就是皇帝，怎么能跟普通男人比？给皇帝做妃子和给一般人家做小妾，那概念能一样么？
这个吧，大概就是“癞痢头的孩子也是自家的好”的心态了，其实在教育法令已经颁布实行了不短时间的现在，福临的素质，基本上差一点就要跌到平均值以下了——让皇帝去上伊顿公学神马的，果然是个不能实现的命题。
进了宫照例是一番嘘寒问暖，娜仁的肚子过了五个月之后突然像吹气球一样迅速增长，大得有点不合常理，还没等她意思意思地行个礼，苏茉尔就飞奔过来扶住她，旁边的小宫女机灵地急忙搬来一张贵妃椅，娜仁也就顺水推舟地坐下了。
这一次见面似乎处处都透着点奇怪的氛围，两个人都在想着怎么开口，结果绕来绕去半天都还没说到正题上，最后娜仁不耐烦了，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好了，别绕圈子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大玉儿咬牙，握拳，脱口而出：“眼看着皇帝也一天天大了，我一直都喜欢你们家赛罕，想让她入宫为妃，你意下如何？”
娜仁挑了挑眉，“行啊。”
“我知道我唐突了，这有点委屈了她，不过赛罕这样人品容貌”大玉儿迫不及待地一古脑往下说，“这样的人品容貌，配个普通人家岂不委屈嘎？你说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同意了？”这么容易就松口了？她还准备了一肚子话好说呢。
“是啊，同意了。”娜仁一脸淡然地回答，“她和皇帝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我看她早就喜欢皇帝了，不过”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
大玉儿从未像此刻一样福至心灵，“放心，赛罕我向来是另眼相待的，她是你的侄女，出身也好，若入宫，我定不会亏待了她，一宫主位是板上钉钉的，就是许以贵妃之位也不是不可以。”
“贵妃之位是有点重了，不过你也知道，她打小儿就在我身边长大，又是我三嫂临终托孤给我的，免不得要十二分上心”娜仁恳切地道，“若是她的终身大事上有个什么差池，我将来到了地下没法儿跟我三嫂交代啊”
“那是自然。”大玉儿连连点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就算是皇家，对着娜仁家的侄女也不能一副“赏你做妾就已经是恩典了”的嘴脸，那简直就是对多尔衮红果果的挑衅嘛。再者，一晃两三个月过去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大玉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着实不看好娜木钟，不论从才干还是品貌都是这样。有赛罕在一旁比较着，若不是为了跟娘家再巩固一层关系，争取支持，她是绝对不愿意选娜木钟当儿媳的。表面上她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如果娜木钟不中用，至少得有个过得去的人选能把宫里这一摊子事撑起来。她是太后，理论上来讲，应该放权给皇后了，可是咳，算了，先把赛罕定下来，免得叫人抢走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三十年的姐妹了，彼此都心知肚明该采取个什么态度，当下这事就算谈定了，大玉儿自觉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说话也就不再绕弯子。
从赛罕说到如今八旗女孩子的教养，再谈到了大玉儿比较看好的几位妃嫔候选人，再说说娜仁对未来儿媳妇的打算，说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娜仁突然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
“我发现你忘了一件事。”娜仁左右想了想，决定还是出言提醒。
“什么？”大玉儿谈兴正浓，被冷不丁j□j来一杠子。
“大婚仪啊，皇帝的大婚仪！”娜仁加重了语气，“你儿子再过上一两年就要大婚了，礼部有没有开始议皇帝的大婚是个什么章程？那班子读书人，一个个吹毛求疵得很，皇帝大婚是何等大事，没有个一两年别想出结果，你还没有开始准备吗？”
“”大玉儿张口结舌，“这这天哪！”
“赶快吧，虽说很多大臣都跟着下江南去了，但是礼部基本上都是汉臣文人，应该不会缺人吧？”娜仁道。
“是，你说得是。我这就下旨。”大玉儿定了定神，“亏得你提醒我，我还真的没想到，哎呀呀，皇帝大婚，可真是大事呢！”
“那你慢慢想吧，我就先告退了。”娜仁见大玉儿明显开始魂不守舍，站起来告辞。
嘿，新生的朝代就是这样，礼仪规程并不完备，都是遇上事儿了才想起来此事该有一定的规程，这么些年就硬是没人想到皇帝将来是要大婚的！
当然，娜仁出言提醒，一部分当然是因为皇帝大婚的确是大事，另一部分嘛，也是为了自己家着想，记得历史上康熙的贵妃佟佳氏是被以贵妃之礼迎入后宫的，好像还能自己带一部分嫁妆呢，皇帝大婚仪当然不可能只包含皇帝跟皇后的部分，从这个话题展开，皇帝除了皇后以外应该配备几位嫔妃c后宫嫔妃的详细等级c各等级都能享用什么样的待遇甚至连著名的清宫选秀大概都会被包含进来；再神展开一下，宗室众人的婚嫁礼仪c宗室儿女的等级封号神马的，都得被提出来议一议吧？
与其到时候才手忙脚乱，不如提前几年就开始，甚至，这里的顺治到底会不会十四岁就大婚，那还两说，娜仁那时候的“论结婚早晚和子女成活率的关系”的说法让大多数人都觉得被当头敲了一棒；可是皇帝大婚之后便可名正言顺地亲政，这对大玉儿的诱惑力可不小。
到时候，多尔衮和大玉儿之间，免不了又是一番斗争。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难题，“亲政”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办得到的事情，这就跟生孩子似的，肚里没货，你自然啥也生不出来。照着福临目前这种架势，亲政？难。就是多尔衮主动还政，他有这个能力担负起这些国家大事么？
多尔衮掌权时日不短了，摄政王，他当得那是如鱼得水。当然一个人是不可能讨好所有人的，但至少，多尔衮对自己人是非常大方的，那些跟随他南征北战的亲贵都得到了不少好处，不论是政治上还是金钱上，相应的，这也有效地为多尔衮分担了不少风险——他不再集所有好处于一身，自然也就不再集所有怨恨于一身。
这些亲贵都算得上是皇室近支，比如代善家的几个儿孙。还有许多被多尔衮提拔起来的文臣武将，就连范文程和洪承畴这样的老资格，他们虽然忠于皇室，但也跟多尔衮关系不错这些人团聚起的政治力量是极为可怕的，这些聚集在多尔衮周围的可都是重量级的文武大臣c宗室亲贵，他们从皇帝身上得到的利益绝对不会比跟随多尔衮得到的利益多，自然也就不会愿意看到多尔衮有什么差池——别说在这种力量的威胁之下皇帝还敢不敢动多尔衮，他就是敢，也得掂量掂量这一番动作可能引发的风暴。
回家的路上，车轿走得慢慢悠悠，一个清晰的联姻计划在娜仁脑海中慢慢成型。
看来，这秀女大挑，是非得掺一脚不可了！不说别的，光想想自己娘家那一堆嫡出的庶出的侄女，她们的婚事，至少在娜仁眼里，那是需要慎重对待的事情，而且，到时候老娘和哥哥们也少不得要请她帮忙谋划。
侄女们的婚事同娜仁之前对待妹妹们婚事的方针一样——除非是入宫为妃嫔，否则绝不做小；可以不嫁嫡长子，但绝不可以嫁庶子；庶女可以嫁进低一些的门第，但决不进高门做小。
大哥的女儿有嫡有庶，二哥家的女儿全是庶出的，这就得提前跟二哥通个气儿，免得他不高兴，三哥的庶女们也是一样。
另外还有她自己的儿女们的婚事。娜仁不管别人家如何，但她的家，就得她做主。
首先她是不会给儿子们娶娘家的姑娘的，尽管察必已经好几次来信暗示过想要亲上加亲，把大哥的嫡长女嫁给东青，都被她回绝了，因为她已经决定为儿子们选择满洲大族的嫡女为媳——她和哥哥们一母同出，兄妹之间又无隔阂，本来就互为倚仗，血缘关系近得不能再近，实在不用浪费内部资源亲上加亲巩固联系，再说了，近亲结婚多不好啊，就算孩子没啥遗传病，估计先天资质也不会太好；要亲上加亲，等两三代以后血缘关系远一些了再做也不迟。
东青这一代的孩子，他们的婚姻需要尽量往外扩展，广结姻亲，也是自保的手段之一。
想要结到好的姻亲，基本要求就是要有端正的门风和上进的子弟，这两样，娜仁敢一口咬定，没有哪个宗室能跟她家比。
而且她也早已打定主意——只要儿媳妇生育能力正常，只要她还活着，就绝不会让小老婆进门，什么侧福晋c格格c侍妾，统统别想；退一步讲，就算媳妇真的生不出来，那也有的是法子，反正她到现在为止就已经三个儿子了，她和多尔衮生育能力都很正常，总不至于三个儿子都出问题吧。
亲兄弟间，过继一个儿子神马的，真是太平常了；如果不过继，还可以找一个出身良民的穷苦人家的女子，许以重金，生了儿子之后厚赠嫁妆，帮忙把她嫁进一户远离京城的厚道人家，留子去母，孩子归到正妻名下抚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相信多的是愿意做这事儿的人当然啦，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因为怎么想怎么都有点缺德。
婚姻，就是结两姓之好，子嗣和小老婆的问题则是最容易伤两家交情的，别看男人自己三妻四妾觉得理所当然，这要是轮到他女儿被人三妻四妾了，他照样生气。
娶媳妇儿其实也挺像赌博，你能看才貌看规矩，却看不了她好生养与否。不过赌博么，讲究的就是个起手无悔，万万没有上门求娶了人家家闺女，回了家就作践人的道理。更何况，家庭人口结构越简单，成员之间也就越团结，不易生龃龉，也越不容易发生普通豪门内常有的龌龊事。
其实照娜仁看来，娶小老婆什么的，真的是一件不怎么划算的事情，浪费钱，浪费粮食，浪费人力，还没啥利益可言。从来就只有称正经儿媳妇的娘家为“姻亲”，你什么时候见过小老婆的娘家也配做“姻亲”来着？如果一个家庭答应让女儿去做小，这种家庭，难道你还能指望他们帮上什么忙不成？不拖后腿就算好的啦！其次，你既不能让小老婆管家理事，又不能让庶出的子女顶门立户，那么这些人的存在有何必要？有嫡出子女在前，万一嫡母又不是个肚量大的，庶出子女可不就是个受气的份儿？何苦呢！
什么开枝散叶的理论，全是狗屁！既然你不能把嫡子和庶子同样看待，那要庶子有什么用？给嫡出兄弟当帮手？那更扯淡了，一个娘生的兄弟姐妹还有离心的呢，何况不是同一个肚皮里出来的？
小老婆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满足男人们的色/欲罢了。可如果她的儿子是此等色中饿鬼c无女不欢的存在，她就得先把他揍个半死再说。
娜仁一路想着这些事情，都没发现车子已经到了家门口，直到乌云轻声提醒，这才回过神儿来。扶着乌云的手，慢悠悠地往湖心亭水榭走去，她要在那里看账理事，顺便再修书给娘家，让他们早作准备，最迟一年后，如果娘家需要的话，她便可为侄女们相看婚事。当然，如果老娘和哥哥愿意过来旅游神马的，她也是欢迎的；当然，还要告知三哥他的闺女要入宫为妃了，问问他要不要来见见闺女。
娜仁自从当年被带到盛京之后，一直都很注意保持和娘家的联系，成婚了日子好过了之后逢年过节更是常常派人送礼回去。她也时时关注着盛京贵妇圈的动静，提点娘家人，关心侄女们的教养，为的就是让她们未来的婚姻之路走得顺利些，不要同上一代努尔哈赤c皇太极的那些福晋们那样，大字不识一箩筐，除了生孩子之外就没啥用处。
这边娜仁开始谋划，那边大玉儿也开始急吼吼地下旨令礼部开始商议皇帝的大婚仪程。当然，这件事情少不得要让多尔衮知道的，懿旨下达的当天，信使也出发上路下江南了。
礼部大臣们接到懿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振奋，摩拳擦掌准备制订出一套庄重c有内涵c有教化之功的一整套仪程出来——皇帝的大婚仪程岂可疏忽？这将来可是“祖宗家法”，要跟着王朝一起千秋万代的！
另一边，多尔衮则对于这个消息称得上是一点也不关心——他自己家的儿媳妇还没娶呢，谁有那个功夫管皇太极的小兔崽子？再说了，他老爷可没那个功夫跟礼部扯皮。于是，直接回信“有关皇帝大婚仪程的一切均由皇太后做主”，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甩甩手，策划另一场战斗去了。
此后一个月，娜仁都没再出现在宫中，因为她肚子的月份已经很大了，懒得动弹。
大玉儿全身心扑到了宝贝儿子将来结婚的大典仪程制订上去，这一段时间不免疏忽了对皇帝的管教，于是借此机会又把赛罕弄进宫去住了，目的是看住娜木钟和皇帝，让他们不要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又互相吵吵起来——特别提一句，娜木钟和皇帝的关系至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福临倒是不当娜木钟是空气了，但比起他当初对待宛如的态度，依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至于赛罕，则充当了两个人的心情垃圾桶。
赛罕对于这种差事并无意见，反而借此机会把皇帝和娜木钟两个人的脾气秉性从里到外摸个透，哄起他俩来简直易如反掌。
而福临自己呢，也正经历着一段思想上的成长期。
多尔衮没想着把皇帝弄成个傻蛋，那样未免也太红果果地表明自己的野心了；但是，也绝不会让他有机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因此，在皇帝的教育上，多尔衮选择的都是些满腹诗书但是对于政治权谋天分极低的汉臣，——没错，就是在一个位子上混了好多好多年却就是升不了官的俗称“书呆子”或者“酱油党”的那种，代表人物——《红楼梦》中的贾政。
——正好，重臣们一半下了江南，一半要处理国事，你们这些闲人就去给皇帝讲讲课吧，四书五经神马的，随便讲，不过记住了哟亲，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许说，否则就要你好看哦。
原本还有一个洪承畴总领这些讲师，范文程也偶尔会出现几次，结果，多尔衮下江南，把京中事务大多托给了范文程，自己带走了洪承畴——其一是因为洪承畴现在是他的连襟了，至少在表面上两人还挺和睦，目前为止没有太多防范他的必要，相反，多尔衮还得稍微照顾他，让他能有些拿得出手的功劳，免得自己小姨子的脸上不好看；其次，对于这个死忠于皇太极的家伙，多尔衮压根儿就没打算策反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根本没机会对皇帝施加影响。
可怜范文程一把年纪了，每天还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得长出两个脑袋八只手，根本没空去教皇帝；而唯一有可能从头到尾死忠于皇帝的洪承畴已经被多尔衮牢牢看管在眼皮子底下。
福临正式开蒙的时间本来就有点晚，授课的老师又是死书呆子，讲课半点趣味性也无，如何能指望一个小孩认真听讲？福临不爱学习，混过了就算完，要不也不会十三岁了还有工夫跟小姑娘们一起玩闹。
可是他还知道自己是皇帝，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恭敬对待之中，他的脾气实在称不上好。但毕竟他也十三岁了，有些事情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出来——周围的奴才下人，对他恭敬但不服从，小事当然无所谓，但一旦涉及到什么比较大的事情（比如给宛如写信之类的），除非皇太后批示可以，否则他们根本就不听他的命令。
这让福临感到憋屈，他死活不明白为什么。赛罕倒是明白为什么，不过，大权掌握在太后和摄政王手里，而且“只要这两位还活着，皇帝就没可能收回权力”这种事情她会告诉他吗？于是赛罕乐得看他憋屈，憋屈到一定程度就跑来跟她诉苦，在诉苦中对她的心理依赖性不知不觉就会变强。
赛罕在宫里过得还挺欢乐，乌云珠在府里却过得累得要死——额娘肚子大不方便动弹，两三个月前她就接过了照看东宁的任务，这小子典型的精力过剩，一天到晚上蹿下跳没个消停时候，但娜仁却不会纵容他，读书写字习武那是一样都不能少，不会因为他排行靠后就放松管教。
赛罕是仅次于娜仁的东宁最怕的人，就连多尔衮都没法比——赛罕似乎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只要她一板起脸来，东宁就老实得仿佛他生下来就如此似的。
相比之下，乌云珠则不那么让他敬畏，因此赛罕进宫住了以后，乌云珠突然发现这胖团子管教起来竟是如此的不容易，骂他不管用，她又舍不得揍他，只好变着法子哄，两三个月下来，乌云珠觉得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娜仁的肚子在一天下午时候发动了，给福晋接生这种事情，对于摄政王府的嬷嬷们来说已经是个熟练活儿，娜仁进了产房，乌云珠淡定地接过了她娘没看完的账本，坐在产房外面算账，一边命人把东宁带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一边祈祷这次生的是个妹妹。
这一次生产也很顺利，晚上掌灯时分，娜仁的第四个儿子降生了，怨不得这一次肚子这么大，这小子长得格外健壮，足有八斤七两，嬷嬷把他倒提起来拍屁股的时候，他一脚就踹在老太太脸上，把那可怜的老太太眼眶周围都给踹出一圈乌青来
又是个弟弟乌云珠看了一眼东宁，这小子正趴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拿笔在纸上胡写乱画，胖脸上挂着乐呵呵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乌云珠本能地觉得他又要生事，想到额娘坐月子的时候她还得管家，顿时感到眼前发黑——表姐，救命！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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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玉儿知道今天就是娜仁进宫的日子了，惴惴不安了一晚上，终于，担心儿子被带坏的忧虑压过了对于让赛罕做小的几分愧疚——说白了，她还是觉得，皇帝就是皇帝，怎么能跟普通男人比？给皇帝做妃子和给一般人家做小妾，那概念能一样么？
这个吧，大概就是“癞痢头的孩子也是自家的好”的心态了，其实在教育法令已经颁布实行了不短时间的现在，福临的素质，基本上差一点就要跌到平均值以下了——让皇帝去上伊顿公学神马的，果然是个不能实现的命题。
进了宫照例是一番嘘寒问暖，娜仁的肚子过了五个月之后突然像吹气球一样迅速增长，大得有点不合常理，还没等她意思意思地行个礼，苏茉尔就飞奔过来扶住她，旁边的小宫女机灵地急忙搬来一张贵妃椅，娜仁也就顺水推舟地坐下了。
这一次见面似乎处处都透着点奇怪的氛围，两个人都在想着怎么开口，结果绕来绕去半天都还没说到正题上，最后娜仁不耐烦了，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好了，别绕圈子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大玉儿咬牙，握拳，脱口而出：“眼看着皇帝也一天天大了，我一直都喜欢你们家赛罕，想让她入宫为妃，你意下如何？”
娜仁挑了挑眉，“行啊。”
“我知道我唐突了，这有点委屈了她，不过赛罕这样人品容貌”大玉儿迫不及待地一古脑往下说，“这样的人品容貌，配个普通人家岂不委屈嘎？你说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同意了？”这么容易就松口了？她还准备了一肚子话好说呢。
“是啊，同意了。”娜仁一脸淡然地回答，“她和皇帝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我看她早就喜欢皇帝了，不过”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
大玉儿从未像此刻一样福至心灵，“放心，赛罕我向来是另眼相待的，她是你的侄女，出身也好，若入宫，我定不会亏待了她，一宫主位是板上钉钉的，就是许以贵妃之位也不是不可以。”
“贵妃之位是有点重了，不过你也知道，她打小儿就在我身边长大，又是我三嫂临终托孤给我的，免不得要十二分上心”娜仁恳切地道，“若是她的终身大事上有个什么差池，我将来到了地下没法儿跟我三嫂交代啊”
“那是自然。”大玉儿连连点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就算是皇家，对着娜仁家的侄女也不能一副“赏你做妾就已经是恩典了”的嘴脸，那简直就是对多尔衮红果果的挑衅嘛。再者，一晃两三个月过去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大玉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着实不看好娜木钟，不论从才干还是品貌都是这样。有赛罕在一旁比较着，若不是为了跟娘家再巩固一层关系，争取支持，她是绝对不愿意选娜木钟当儿媳的。表面上她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如果娜木钟不中用，至少得有个过得去的人选能把宫里这一摊子事撑起来。她是太后，理论上来讲，应该放权给皇后了，可是咳，算了，先把赛罕定下来，免得叫人抢走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三十年的姐妹了，彼此都心知肚明该采取个什么态度，当下这事就算谈定了，大玉儿自觉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说话也就不再绕弯子。
从赛罕说到如今八旗女孩子的教养，再谈到了大玉儿比较看好的几位妃嫔候选人，再说说娜仁对未来儿媳妇的打算，说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娜仁突然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
“我发现你忘了一件事。”娜仁左右想了想，决定还是出言提醒。
“什么？”大玉儿谈兴正浓，被冷不丁j□j来一杠子。
“大婚仪啊，皇帝的大婚仪！”娜仁加重了语气，“你儿子再过上一两年就要大婚了，礼部有没有开始议皇帝的大婚是个什么章程？那班子读书人，一个个吹毛求疵得很，皇帝大婚是何等大事，没有个一两年别想出结果，你还没有开始准备吗？”
“”大玉儿张口结舌，“这这天哪！”
“赶快吧，虽说很多大臣都跟着下江南去了，但是礼部基本上都是汉臣文人，应该不会缺人吧？”娜仁道。
“是，你说得是。我这就下旨。”大玉儿定了定神，“亏得你提醒我，我还真的没想到，哎呀呀，皇帝大婚，可真是大事呢！”
“那你慢慢想吧，我就先告退了。”娜仁见大玉儿明显开始魂不守舍，站起来告辞。
嘿，新生的朝代就是这样，礼仪规程并不完备，都是遇上事儿了才想起来此事该有一定的规程，这么些年就硬是没人想到皇帝将来是要大婚的！
当然，娜仁出言提醒，一部分当然是因为皇帝大婚的确是大事，另一部分嘛，也是为了自己家着想，记得历史上康熙的贵妃佟佳氏是被以贵妃之礼迎入后宫的，好像还能自己带一部分嫁妆呢，皇帝大婚仪当然不可能只包含皇帝跟皇后的部分，从这个话题展开，皇帝除了皇后以外应该配备几位嫔妃c后宫嫔妃的详细等级c各等级都能享用什么样的待遇甚至连著名的清宫选秀大概都会被包含进来；再神展开一下，宗室众人的婚嫁礼仪c宗室儿女的等级封号神马的，都得被提出来议一议吧？
与其到时候才手忙脚乱，不如提前几年就开始，甚至，这里的顺治到底会不会十四岁就大婚，那还两说，娜仁那时候的“论结婚早晚和子女成活率的关系”的说法让大多数人都觉得被当头敲了一棒；可是皇帝大婚之后便可名正言顺地亲政，这对大玉儿的诱惑力可不小。
到时候，多尔衮和大玉儿之间，免不了又是一番斗争。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难题，“亲政”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办得到的事情，这就跟生孩子似的，肚里没货，你自然啥也生不出来。照着福临目前这种架势，亲政？难。就是多尔衮主动还政，他有这个能力担负起这些国家大事么？
多尔衮掌权时日不短了，摄政王，他当得那是如鱼得水。当然一个人是不可能讨好所有人的，但至少，多尔衮对自己人是非常大方的，那些跟随他南征北战的亲贵都得到了不少好处，不论是政治上还是金钱上，相应的，这也有效地为多尔衮分担了不少风险——他不再集所有好处于一身，自然也就不再集所有怨恨于一身。
这些亲贵都算得上是皇室近支，比如代善家的几个儿孙。还有许多被多尔衮提拔起来的文臣武将，就连范文程和洪承畴这样的老资格，他们虽然忠于皇室，但也跟多尔衮关系不错这些人团聚起的政治力量是极为可怕的，这些聚集在多尔衮周围的可都是重量级的文武大臣c宗室亲贵，他们从皇帝身上得到的利益绝对不会比跟随多尔衮得到的利益多，自然也就不会愿意看到多尔衮有什么差池——别说在这种力量的威胁之下皇帝还敢不敢动多尔衮，他就是敢，也得掂量掂量这一番动作可能引发的风暴。
回家的路上，车轿走得慢慢悠悠，一个清晰的联姻计划在娜仁脑海中慢慢成型。
看来，这秀女大挑，是非得掺一脚不可了！不说别的，光想想自己娘家那一堆嫡出的庶出的侄女，她们的婚事，至少在娜仁眼里，那是需要慎重对待的事情，而且，到时候老娘和哥哥们也少不得要请她帮忙谋划。
侄女们的婚事同娜仁之前对待妹妹们婚事的方针一样——除非是入宫为妃嫔，否则绝不做小；可以不嫁嫡长子，但绝不可以嫁庶子；庶女可以嫁进低一些的门第，但决不进高门做小。
大哥的女儿有嫡有庶，二哥家的女儿全是庶出的，这就得提前跟二哥通个气儿，免得他不高兴，三哥的庶女们也是一样。
另外还有她自己的儿女们的婚事。娜仁不管别人家如何，但她的家，就得她做主。
首先她是不会给儿子们娶娘家的姑娘的，尽管察必已经好几次来信暗示过想要亲上加亲，把大哥的嫡长女嫁给东青，都被她回绝了，因为她已经决定为儿子们选择满洲大族的嫡女为媳——她和哥哥们一母同出，兄妹之间又无隔阂，本来就互为倚仗，血缘关系近得不能再近，实在不用浪费内部资源亲上加亲巩固联系，再说了，近亲结婚多不好啊，就算孩子没啥遗传病，估计先天资质也不会太好；要亲上加亲，等两三代以后血缘关系远一些了再做也不迟。
东青这一代的孩子，他们的婚姻需要尽量往外扩展，广结姻亲，也是自保的手段之一。
想要结到好的姻亲，基本要求就是要有端正的门风和上进的子弟，这两样，娜仁敢一口咬定，没有哪个宗室能跟她家比。
而且她也早已打定主意——只要儿媳妇生育能力正常，只要她还活着，就绝不会让小老婆进门，什么侧福晋c格格c侍妾，统统别想；退一步讲，就算媳妇真的生不出来，那也有的是法子，反正她到现在为止就已经三个儿子了，她和多尔衮生育能力都很正常，总不至于三个儿子都出问题吧。
亲兄弟间，过继一个儿子神马的，真是太平常了；如果不过继，还可以找一个出身良民的穷苦人家的女子，许以重金，生了儿子之后厚赠嫁妆，帮忙把她嫁进一户远离京城的厚道人家，留子去母，孩子归到正妻名下抚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相信多的是愿意做这事儿的人当然啦，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因为怎么想怎么都有点缺德。
婚姻，就是结两姓之好，子嗣和小老婆的问题则是最容易伤两家交情的，别看男人自己三妻四妾觉得理所当然，这要是轮到他女儿被人三妻四妾了，他照样生气。
娶媳妇儿其实也挺像赌博，你能看才貌看规矩，却看不了她好生养与否。不过赌博么，讲究的就是个起手无悔，万万没有上门求娶了人家家闺女，回了家就作践人的道理。更何况，家庭人口结构越简单，成员之间也就越团结，不易生龃龉，也越不容易发生普通豪门内常有的龌龊事。
其实照娜仁看来，娶小老婆什么的，真的是一件不怎么划算的事情，浪费钱，浪费粮食，浪费人力，还没啥利益可言。从来就只有称正经儿媳妇的娘家为“姻亲”，你什么时候见过小老婆的娘家也配做“姻亲”来着？如果一个家庭答应让女儿去做小，这种家庭，难道你还能指望他们帮上什么忙不成？不拖后腿就算好的啦！其次，你既不能让小老婆管家理事，又不能让庶出的子女顶门立户，那么这些人的存在有何必要？有嫡出子女在前，万一嫡母又不是个肚量大的，庶出子女可不就是个受气的份儿？何苦呢！
什么开枝散叶的理论，全是狗屁！既然你不能把嫡子和庶子同样看待，那要庶子有什么用？给嫡出兄弟当帮手？那更扯淡了，一个娘生的兄弟姐妹还有离心的呢，何况不是同一个肚皮里出来的？
小老婆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满足男人们的色/欲罢了。可如果她的儿子是此等色中饿鬼c无女不欢的存在，她就得先把他揍个半死再说。
娜仁一路想着这些事情，都没发现车子已经到了家门口，直到乌云轻声提醒，这才回过神儿来。扶着乌云的手，慢悠悠地往湖心亭水榭走去，她要在那里看账理事，顺便再修书给娘家，让他们早作准备，最迟一年后，如果娘家需要的话，她便可为侄女们相看婚事。当然，如果老娘和哥哥愿意过来旅游神马的，她也是欢迎的；当然，还要告知三哥他的闺女要入宫为妃了，问问他要不要来见见闺女。
娜仁自从当年被带到盛京之后，一直都很注意保持和娘家的联系，成婚了日子好过了之后逢年过节更是常常派人送礼回去。她也时时关注着盛京贵妇圈的动静，提点娘家人，关心侄女们的教养，为的就是让她们未来的婚姻之路走得顺利些，不要同上一代努尔哈赤c皇太极的那些福晋们那样，大字不识一箩筐，除了生孩子之外就没啥用处。
这边娜仁开始谋划，那边大玉儿也开始急吼吼地下旨令礼部开始商议皇帝的大婚仪程。当然，这件事情少不得要让多尔衮知道的，懿旨下达的当天，信使也出发上路下江南了。
礼部大臣们接到懿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振奋，摩拳擦掌准备制订出一套庄重c有内涵c有教化之功的一整套仪程出来——皇帝的大婚仪程岂可疏忽？这将来可是“祖宗家法”，要跟着王朝一起千秋万代的！
另一边，多尔衮则对于这个消息称得上是一点也不关心——他自己家的儿媳妇还没娶呢，谁有那个功夫管皇太极的小兔崽子？再说了，他老爷可没那个功夫跟礼部扯皮。于是，直接回信“有关皇帝大婚仪程的一切均由皇太后做主”，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甩甩手，策划另一场战斗去了。
此后一个月，娜仁都没再出现在宫中，因为她肚子的月份已经很大了，懒得动弹。
大玉儿全身心扑到了宝贝儿子将来结婚的大典仪程制订上去，这一段时间不免疏忽了对皇帝的管教，于是借此机会又把赛罕弄进宫去住了，目的是看住娜木钟和皇帝，让他们不要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又互相吵吵起来——特别提一句，娜木钟和皇帝的关系至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福临倒是不当娜木钟是空气了，但比起他当初对待宛如的态度，依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至于赛罕，则充当了两个人的心情垃圾桶。
赛罕对于这种差事并无意见，反而借此机会把皇帝和娜木钟两个人的脾气秉性从里到外摸个透，哄起他俩来简直易如反掌。
而福临自己呢，也正经历着一段思想上的成长期。
多尔衮没想着把皇帝弄成个傻蛋，那样未免也太红果果地表明自己的野心了；但是，也绝不会让他有机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因此，在皇帝的教育上，多尔衮选择的都是些满腹诗书但是对于政治权谋天分极低的汉臣，——没错，就是在一个位子上混了好多好多年却就是升不了官的俗称“书呆子”或者“酱油党”的那种，代表人物——《红楼梦》中的贾政。
——正好，重臣们一半下了江南，一半要处理国事，你们这些闲人就去给皇帝讲讲课吧，四书五经神马的，随便讲，不过记住了哟亲，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许说，否则就要你好看哦。
原本还有一个洪承畴总领这些讲师，范文程也偶尔会出现几次，结果，多尔衮下江南，把京中事务大多托给了范文程，自己带走了洪承畴——其一是因为洪承畴现在是他的连襟了，至少在表面上两人还挺和睦，目前为止没有太多防范他的必要，相反，多尔衮还得稍微照顾他，让他能有些拿得出手的功劳，免得自己小姨子的脸上不好看；其次，对于这个死忠于皇太极的家伙，多尔衮压根儿就没打算策反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根本没机会对皇帝施加影响。
可怜范文程一把年纪了，每天还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得长出两个脑袋八只手，根本没空去教皇帝；而唯一有可能从头到尾死忠于皇帝的洪承畴已经被多尔衮牢牢看管在眼皮子底下。
福临正式开蒙的时间本来就有点晚，授课的老师又是死书呆子，讲课半点趣味性也无，如何能指望一个小孩认真听讲？福临不爱学习，混过了就算完，要不也不会十三岁了还有工夫跟小姑娘们一起玩闹。
可是他还知道自己是皇帝，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恭敬对待之中，他的脾气实在称不上好。但毕竟他也十三岁了，有些事情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出来——周围的奴才下人，对他恭敬但不服从，小事当然无所谓，但一旦涉及到什么比较大的事情（比如给宛如写信之类的），除非皇太后批示可以，否则他们根本就不听他的命令。
这让福临感到憋屈，他死活不明白为什么。赛罕倒是明白为什么，不过，大权掌握在太后和摄政王手里，而且“只要这两位还活着，皇帝就没可能收回权力”这种事情她会告诉他吗？于是赛罕乐得看他憋屈，憋屈到一定程度就跑来跟她诉苦，在诉苦中对她的心理依赖性不知不觉就会变强。
赛罕在宫里过得还挺欢乐，乌云珠在府里却过得累得要死——额娘肚子大不方便动弹，两三个月前她就接过了照看东宁的任务，这小子典型的精力过剩，一天到晚上蹿下跳没个消停时候，但娜仁却不会纵容他，读书写字习武那是一样都不能少，不会因为他排行靠后就放松管教。
赛罕是仅次于娜仁的东宁最怕的人，就连多尔衮都没法比——赛罕似乎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只要她一板起脸来，东宁就老实得仿佛他生下来就如此似的。
相比之下，乌云珠则不那么让他敬畏，因此赛罕进宫住了以后，乌云珠突然发现这胖团子管教起来竟是如此的不容易，骂他不管用，她又舍不得揍他，只好变着法子哄，两三个月下来，乌云珠觉得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娜仁的肚子在一天下午时候发动了，给福晋接生这种事情，对于摄政王府的嬷嬷们来说已经是个熟练活儿，娜仁进了产房，乌云珠淡定地接过了她娘没看完的账本，坐在产房外面算账，一边命人把东宁带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一边祈祷这次生的是个妹妹。
这一次生产也很顺利，晚上掌灯时分，娜仁的第四个儿子降生了，怨不得这一次肚子这么大，这小子长得格外健壮，足有八斤七两，嬷嬷把他倒提起来拍屁股的时候，他一脚就踹在老太太脸上，把那可怜的老太太眼眶周围都给踹出一圈乌青来
又是个弟弟乌云珠看了一眼东宁，这小子正趴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拿笔在纸上胡写乱画，胖脸上挂着乐呵呵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乌云珠本能地觉得他又要生事，想到额娘坐月子的时候她还得管家，顿时感到眼前发黑——表姐，救命！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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