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0章 假面客
次日清晨，早早起床正在喂鱼的罗志威，忽然见到一名手下慌里慌张地跑进了院子。
“怎么了？意大利人那边有什么动向？”罗志威头也不抬，那是他派出去收集情报的马仔，为的是防止意大利黑帮暗中酝酿报复行动。
“不是大哥，你看看这个。”那马仔伸手递上来几张传单，上面的字眼赫然在目。
“这是哪儿来的？造谣我罗志威金盆洗手？”看到传单，罗志威嗤笑一声。
“在一家意大利夜总会里，几个亚洲人鬼鬼祟祟进来撒的。另外，其他一些弟兄也收到了同样的传单，好像一夜之间，纽约夜场都被人撒遍了！”马仔如实作答。
亚洲人？罗志威首先想到的是江云，说起金盆洗手，那是第一个劝他这样做的人。不过，江云并非同道中人，刚来米国也不久，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难道
一个不好的念头开始在罗志威脑中生出自己虽是大圈帮的人，但却是扎根加州的势力，来纽约本来是为了找女儿，短住也只是想暗中保护她，没想到昨天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又是在唐人街里，纽约当地的华人帮派，莫非是对此有意见？
可如果他们有意见，大可以上门当面表达清楚，为什么会用如此古怪的方式呢？莫非是为了向我展示他们的行动能力，好让我认清我只是个外来客？
埋头默默踱步一阵后，罗志威还是没琢磨出个名堂来，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
不到一分钟后，那马仔又回来了，说是纽约三合会派人上门有事相谈。
纽约三合会？罗志威心头一怔，看来自己刚刚的推测还真有可能是对的！为表诚意，他笑着迎出了院门，只见几辆豪车停在院外巷口，一名身穿风衣c眼戴墨镜c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叼着雪茄，在一帮手下的簇拥下正站在门外。
来人罗志威看着脸熟，似乎曾有过一面之缘，正是纽约三合会的扛把子唐启泰。
“哟，唐大哥到访，罗某有失远迎啊！”好歹对方是比布鲁格更大的地头蛇，而且并不是明摆着来找茬的，罗志威只好识时务地表现得客客气气。
“哼。”唐启泰不经意地哼了一声，都没正眼瞧他一眼，抬手示意小弟们在院外等候，自己一抖衣领，独自踏入了院门。
在罗志威的注视下，唐启泰默不作声地在院内打量了好长一段时间，丝毫看不出他的来意。见到他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罗志威的马仔气得不行，频频冲老大使眼色，希望能出手教训教训他，却都被罗志威一一回瞪给压了下去。
“罗老弟啊！”忽然，唐启泰停下了四处打望，回头伸出手来，一把拍在了罗志威的肩头，脸上似笑非笑地说，“听说你要金盆洗手了？”
“嗨！唐大哥有所不知，罗某说什么在纽约也是客，就算真要金盆洗手，也不至于在这儿大张旗鼓地宣传，您说是吧？”罗志威基本坚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此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骂对方明知故问。
“噢？”唐启泰又是冷冷一笑，“您还知道自己是客啊？我还以为罗老弟把我们三合会给忘了，把纽约当自己家了呢。”
如此露骨的一句挑衅，罗志威不可能听不出来，然而此时他竟然畏畏缩缩地没说出半个字来，不知是何原因，看得他那几个马仔面面相觑。
唐启泰继续说：“罗老弟昨天在唐人街伏击意大利黑帮，阵仗可是不小，一下子打出了名声，我手下好多小弟都夸你是条汉子，嚷嚷着想投奔大圈呢。如果罗老弟不金盆洗手，岂不是要坏我唐某的生意？”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那帮小弟也瞬间明白了他们昨天的伏击大胜，居然已经打出了名声，威胁到了纽约当地华夏黑帮的威望，因此昨夜四处派发传单的，一多半是三合会的人。
大圈帮的马仔们都想，以老大的火爆脾气，哪里能容人这样裸的挑衅？这种时候，按照他老人家的风格，绝对管他娘的是主是客，有气立马撒了再说！
可没想到，唐启泰一番盛气凌人的言语过后，罗志威竟扑通一声，当着他的面给跪了下去！这一幕大大出乎他手下马仔们的意料，一时间手足无措！
“罗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唐启泰表情有些夸张，眉宇间透着得意的神色。
“唐大哥大人有大量，罗某行事冲动，坏了江湖规矩，今天就当着唐大哥的面，赔礼道个不是，既然唐大哥觉得罗某不适合再干下去，我罗志威也就一言九鼎，打今天起真宣布金盆洗手了！”更让大圈仔们吃惊的是，跪在地上的罗志威紧接着，又说出了这么一番颜面扫地的话。
“空口无凭，罗老弟最好还是立个字据，如果今后你食言了，江湖上会怎么对你，我想你应该清楚吧？”唐启泰得了便宜接着卖乖，提出了更加过分的要求。
如果说下跪说软话都是权宜之计，那这个过分的要求还能接受吗？一旦接受，可就真的退出江湖了啊！罗志威的手下们纷纷开始出言劝阻，却被他一阵呵斥给压了回去。
笔墨纸砚上桌，罗志威提笔写下几行承诺，说是发誓从今退出江湖，不再染指道上任何生意，大圈帮内职务，逊位给其他有德之人，如有违背，天人共灭之
写完承诺书，签上名后盖上手印，罗志威将其毕恭毕敬地交到了唐启泰手里。
“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罗老弟再来找我争辩些什么，因为你已经是个普通人，唐某不会有闲工夫和兴趣再和你多废话！”收好罗志威的承诺书，唐启泰撂下最后一句狠话，仰头大笑几声，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院门，带着手下们上车扬长而去。
罗志威呆呆地坐在摆着笔墨纸砚的桌前，几分钟后，猛然大梦初醒般地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断地往下滴落。
“大哥！你为什么答应姓唐的？”
“不能便宜了三合会那帮混蛋，我们回去搬救兵干死他们吧！”
先前一直无法直抒胸臆的手下们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建言着，脸上均是失望和不忿的神色。
罗志威好半天都一言不发，最后忽然紧闭双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黯然叹道：“罢了罢了，或许是我着了魔，或许都是天意吧，今天我罗某遭遇奇耻大辱，也再没脸面在江湖上混了，大家各自回加州，让老李即位吧！”
一言过后，他缓缓起身，心如死灰地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一帮马仔面面相觑老大一直是极好面子的人，刚刚发生的事确实太过丢人，承诺书都给人家了，他也确实不好再厚着脸皮不认账，只是他们统统都不明白，为什么老大会做出这样的事！
罗志威也是恍恍惚惚，他只觉得初见唐启泰时，他的心里还是斗志昂扬，明知对方来者不善，脑子里则一直琢磨着该怎么先发制人。没想到与对方谈过几句话后，自己心里忽然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迷迷糊糊的，就生出了颓然的心态，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的打打杀杀都是那么无聊，不如索性借着这次机会真的退休，好好陪陪宝贝女儿
这种感觉，罗志威前不久也刚刚经历过，那是和女儿在纽约咖啡厅对峙的时候，自己在和江云打赌后，莫名其妙地认怂，眼睁睁地放女儿走了。
此时同样的感觉导致了同样无法挽回的错事，罗志威只能认为是自己年老力衰，再无力坚定自己的心智，心中的绝望情绪又加重了不少。
或许，刚刚恍惚间生出的想法才是我的明路呢？女儿去奔她的事业去了，我如果继续混着黑道，不可能对她没影响一瞬间，罗志威想起了妻子被害的那晚，从那时到现在，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反省过自己，因为爱人被杀的最根本原因，正是因为自己的黑道身份，或许，为了避免女儿重蹈覆辙，真的是时候退休了！
就在罗志威独自内心挣扎时，从唐人街开出来的一辆豪车上，唐启泰将雪茄缓缓丢出窗外，伸手往头上一薅，花白的假发套随之滑落，接着在脸上一扒，一张逼真的面具便到了他的手中，露出底下真实的面容，正是江云。
同车的司机和手下们，也纷纷脱去了头上的黑色发套，取下了脸上的东方面孔，露出了一张张西洋面孔，他们，自然都是江云从布鲁格那里借来的人马。
跟着江云这一番闹腾，着实让这帮意大利小伙子感受到了东方谋略的魅力，更顺带体验了一把化妆整人的快感，此时大功告成，一时间他们忘记了江云还算是自家老板的敌人，纷纷开始不吝溢美之词地夸赞起来。
有人说这一系列行动机智无比，东方人果然狡猾大大的；有人说这些面粉揉制的面具逼真无比，效果堪比好莱坞特效化妆；有人甚至干脆建言江云加入意大利黑帮，说是有他当参谋，意大利人势必将一通纽约黑道
江云则默默地听着这一切，低头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任务完成的提示赫然在目，他的心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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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意大利人那边有什么动向？”罗志威头也不抬，那是他派出去收集情报的马仔，为的是防止意大利黑帮暗中酝酿报复行动。
“不是大哥，你看看这个。”那马仔伸手递上来几张传单，上面的字眼赫然在目。
“这是哪儿来的？造谣我罗志威金盆洗手？”看到传单，罗志威嗤笑一声。
“在一家意大利夜总会里，几个亚洲人鬼鬼祟祟进来撒的。另外，其他一些弟兄也收到了同样的传单，好像一夜之间，纽约夜场都被人撒遍了！”马仔如实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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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车的司机和手下们，也纷纷脱去了头上的黑色发套，取下了脸上的东方面孔，露出了一张张西洋面孔，他们，自然都是江云从布鲁格那里借来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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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一系列行动机智无比，东方人果然狡猾大大的；有人说这些面粉揉制的面具逼真无比，效果堪比好莱坞特效化妆；有人甚至干脆建言江云加入意大利黑帮，说是有他当参谋，意大利人势必将一通纽约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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