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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另寻药铺

  安意隐约听到安健在跟人说话,等了一下,安健就带着人进来了,不是村里的人,是韩颂延身边的小厮冬青。

  “安姑娘好。”冬青笑道。

  “你好。”安意轻轻笑了笑。

  安健倒了一大杯泡了薄荷的水给他,随口问道:“你家少爷怎么不过来玩?”

  冬青走了几十里的路,口干舌燥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擦擦嘴巴道:“衡州城里的铺子出了点问题,四少爷赶过去处理。”

  安意眉梢微动,刚好看完一页书,随手翻了过去。

  “出了什么问题?”安健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冬青呵呵笑道。

  安健没再多问。

  冬青还要赶回城,放下三两银子的药钱,出门自去。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让颂延兄这么急急忙忙赶去衡州?”安健象自语又象在问安意。

  安意把银子放进木匣里,道:“让你知道是什么问题,你也帮不上忙。快练你的字吧,等会大哥回来,发现你还没写完,你别想吃午饭了。”

  “妹妹,你帮我写两张好不好?大哥布置得太多了,我一早要练功,下午还要挖草药,二十张我哪写得完?”安健苦着脸道。

  安意回眸看着他,“大哥让你练字是为你好,我才不帮着你一起骗大哥呢。”

  安健小声嘟喃了一句,安意没有听清楚,也没有追问,拿起桌上的书,低头继续看了起来。

  时近正午,罗氏和安康从百草园回来,安健还在奋力写大字,安意炒好了菜,把燃着火的柴从灶里往外抽出来,听到声响,扬声道:“娘,大哥,你们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安意中了一次暑,这些天,天气炎热,不止罗氏和安康禁止她去百草园,不准她出去挖草药,就是卢郎中也要她在家多休养几天。让她哭笑不得,她只是中暑啊,不是得了绝症,可是为了不让关心她的人担心,顺从他们的意思,在家看书绣花。

  “好香啊,妹妹做菜的手艺快赶上娘了。”安康笑赞道。

  安意把柴火丢进灶边瓦缸内,盖上盖子,抬头没看到罗氏,“咦,娘呢?”

  “娘半道被朱婶拖去了。”安康笑道。

  安意端起灶上的两碗菜,“大哥,盆里的水是干净的,你洗了手,顺便帮我把饭端出来。”

  “好的。”

  安意把菜端进堂屋,扬声喊道:“二哥,出来吃饭了。”

  “妹妹,你还是给我留着吧,我还没写完。”安健委屈地道。

  “你一上午做什么去了?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写完?”安康端着三碗饭,走了进来,沉声责问道。

  “二哥没有玩,他一直在写,是四少爷身边的冬青过来,说了一会子话。”安意帮安健解释。

  “冬青过来做什么?”安康问道。

  “四少爷去了衡州,他是来送草药钱的。”

  安康皱了下眉,“他可说了颂延兄去衡州有什么事吗?”

  “没说。”

  “二弟出来吃饭吧。”安康法外开恩。

  “噢”安健应声从里屋走了出来,边吃饭,边冲安意挤眼睛,感谢妹妹出手相救。

  安意抿嘴一笑。

  兄妹三人吃完饭,洗碗的事,安健收拾碗筷去灶房清洗。

  安康走进里屋,正要拿起安意看了一上午的书,瞄到了丢床头的绣箩,心念一动,走过去,拿起来里面的枕头花,笑道:“妹妹,你这对枕头花绣了快一个月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绣好?”

  安意上前抢过帕枕头花,“我今天下午就绣好。”

  因为这句话,安意下午没有看书,捏着根绣花针,努力绣那对枕头花。

  次日,入梅,傍晚,天空飘起了雨,江南进入了多雨的梅雨季节,去年短梅,只下了两三场大雨,今年的雨,足足下了五天才放晴。省了挑水的力气,可园中那些喜旱不喜涝的草药,让安意很是担心。

  上午,罗氏进城交货,安意趁着天气凉爽,去了百草园,看清园内的情况,松了口气。百草园地势较高,没有积水,各种草药枝叶舒展,在阳光照射下,显得青翠可爱。

  “师父。”安意走到蹲在山药地里的卢郎中身后,大喊一声。

  “师父没有耳背,不用叫这么大声。”卢郎中站起来,转身,板着脸道。

  “还说没耳背,我站在那边都叫了您四五声了,您都没听见。”

  “我听到了,我故意不应声的。”

  安意嘟嘴道:“坏师父。”

  “臭徒弟。”

  师徒斗了一会嘴,就开始做正事了。

  安意在园中拨了些杂草,烧了壶开水给卢郎中泡茶,听卢郎中说了几个病例,消磨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回家去了。

  安意回家没多久,两辆马车停在了安家门外,程致霖从第一辆马车下来,看看后面跟着的马车,又看着安家的大门,长叹了口气。

  李五姑娘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除了她的两个婢女,她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梳单螺髻,身穿浅蓝色衣裙,年十一二岁的少女,另一个打扮和五姑娘两个婢女相似,应该也是一对主仆。

  李五姑娘嫌弃地看着泥砖围墙,皱起了修饰精致的柳眉,“程小胖,你确定就是这里?”

  “不要叫我程小胖,我叫程致霖,程c致c霖。我确定就是这里,我都来三四回了,要还能找错,我跳潇水河里淹死算了。”程致霖气呼呼地道。

  “大哥,又乱说话了。”蓝衣少女娇嗔道。

  程致霖鼓着腮帮子,上前敲了敲门。

  安意坐在院子里整理药草,听到敲门,起身去开门,打开门,看到程致霖身后站着的李五姑娘,她就知道麻烦上门了;再看到李五姑娘身边还站着位姑娘,就知道这次麻烦还不小,这姑娘竟然还带了帮手来。

  程致霖冲着安意,憨憨地笑道:“安小妹,这位是李小五,你认得,这个是我妹妹程霜霜。”

  李五姑娘不乐意地道:“什么李小五,我有名有姓,我叫李珈瑶。”

  程霜霜上下打量了安意一番,问道:“你就是安意?”

  “我就是安意。”安意捕捉到程霜霜眼中一闪而过的敌意,心中奇怪,就算她出对子难住了李珈瑶,也只是件小事,程霜霜和李珈瑶再情同手足,也不应该如此同仇敌忾吧?

  “致霖,你怎么来了?”安康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程致霖飞快地跑到安康面前,“安康,我是被她们逼来的,你别怪我。”

  安康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微皱了下眉。虽然是来找麻烦的客人,但客人毕竟是客人,礼貌上不能将人丢在门口不管。安康客气地道:“两位姑娘,请进来吧。”

  安意撇了撇嘴,依她的性子,她还真会把人拒之门外,可是安康是一家之主,得听他的。

  进到堂屋,刚一落座,李珈瑶就发难,“安意。”

  安意看着李珈瑶,目光平静如水。

  “你是学医的对不对?”李珈瑶问道。

  “对。”

  “你认得很多草药,知道很多草药的功效,对不对?”李珈瑶又问道。

  “对。”

  “你还会诊脉,会给人看病,对不对?”李珈瑶连问三个问题。

  “对。”

  “既然是这样,你敢不敢跟霜妹妹比一比?”李珈瑶抬起下巴,又用鼻孔看人。

  安康冷冷地盯着程致霖,对他带人来刁难安意,非常的不满,若非顾着同窗两年的情意,他已经下逐客令。

  程致霖报以苦笑,他也不想来的,可是他有把柄在李小五手上,不能不来。祸从口出,这下他是深有体会了,做什么要多嘴,为什么要说表哥和安小妹给病人诊脉一事?为什么要说表哥很欣赏小小年纪就医术高明的安小妹呢?这下把爱慕表哥的妹妹勾起了嫉妒心,再被李小五一窜掇,她非要来跟安小妹一较高低了。

  “没这必要。”安意淡然道。

  “有必要,你若是不敢比,就是直接认输,你输了,以后你不能卖药给济怀堂。”程霜霜轻声细语地说出威胁的话。

  安康脸色微沉,正要说话。安意已抢先道:“我不会跟你比,以后我也不会卖药给济怀堂,你可以走了。”

  安意已猜到程霜霜对她的敌意,源自何处,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好笑,她和韩颂延,这怎么可能?找情敌也要找对人吧!

  “你当真肯不卖药给济怀堂?”程霜霜怀疑地问道。

  “我说话算数,说不卖,就不卖。”安意不想招惹被情爱冲昏头脑的人,那很麻烦,她喜欢简单的生活,讨厌一切麻烦。

  程霜霜盯着安意,安意没有回避,与她对视。

  清亮的墨瞳,幽静如湖水,没有心虚,没有闪躲。

  程霜霜轻轻笑了,微微欠身道:“我相信你,打扰了,告辞。”

  “慢走不送。”安意坐在位置上没动。

  “霜妹妹,就这样走了啊?”李珈瑶看着向外走的程霜霜,不敢相信,戏还没开演,就散场了?

  “安康,我先走了,改天再来向你和安小妹赔礼。”程致霖跟了上去。

  李珈瑶走到门边,回头道:“安意,霜妹妹好骗,我可不好骗,你别打坏主意,要不然,我教你好看。”

  安意没理她,转身往里屋走去。

  “妹妹。”安康喊了一声,欲言又止。

  安意回看着他,见他面带忧色,笑道:“大哥,你不用担心,城里又不是只有济怀堂一家药铺,把草药卖给别家就是了。”

  安康一怔,哑然失笑,是他多虑了,妹妹才九岁,还小呢,哪里懂得这些事,她关心的就只有她的草药,“没错,我们可以把草药卖给别家。”

  到了五月底,罗氏带着三个孩子,提着三大包草药进城,没有去济怀堂,去了城中另一家药铺千金堂。

  “大哥,你别进去了。”安意去拿安康手中的包袱。

  “妹妹,我们自食其力,挖草药卖钱,并不丢脸。”安康肃颜道。

  “大哥,你想哪里去了?我从来不觉得挖草药卖钱丢脸,我是怕人家认出你是举人,为了讨好你,三文钱的药给我们五文钱。”安意笑道。

  安康脸微红,“大哥说错话了,是大哥没考虑周全。”

  安意拿过包袱,和罗氏安健走进千金堂。

  店里没有诊病的人,坐堂郎中在翻看医书,柜台前站着两个抓药的妇人,掌柜的正在秤药。

  伙计上前问道:“你们是来看病的,还是来抓药的?”

  “小哥好,我们是来卖药的。”安意客气地道。

  “卖药?”伙计看着安意手中的包袱,嗤笑一声,“小丫头,你认得什么叫着药吗?别蛤蟆吹大气,走走走,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安健恼怒地瞪着他,“你”

  “二哥,我们去别家。”安意扯了扯安健的衣袖。

  母子三人提着包袱,正要离开,门外传来一阵吵杂声,两个男人抬着个少女进来了,少女的鼻子在流血。跟着进来的还有个妇人的,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红绣坊的珍姐。

  伙计没空理会安意三人,喊道:“李郎中,来病人了。”

  李郎中急忙放下医书,过来给少女诊脉,“脉细数,阴虚肺燥之状。血热妄行,随气上逆,你伸出舌头来。”

  “哇”少女开始吐血,这舌苔没法看了。

  李郎中微皱眉,问珍姐,“病人可还有什么其他症状?”

  “没有,她一直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突然就流鼻血了,怎么止都止不住。”珍姐都快急哭了。

  “我先给她止血。”李郎中用右手食指指端按住少女的迎香穴,左手拇指点按少女侧手前臂的孔最穴。

  李郎中按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少女的血还是没有止住。李郎中有些着急,额头上冒出一层,又按了一炷香的时间,少女还是血流不止,“这血止不住。”

  “这可怎么办?”珍姐抱着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少女。

  李郎中犹豫了一下,道:“你去济怀堂找方郎中和黄郎中看看,他们或许有法子。”

  珍姐含泪道:“方郎中出诊不在济怀堂,黄郎中也没法子,是他让我们来找你的。”

  李郎中抚额,这是什么病?

  罗氏心念一动,小声问道:“喜儿,那是珍姐的女儿,你有没有法子帮她止血?”

  安意犹豫片刻,走了过去,低头看少女的脸色。

  “喜儿?”珍姐一怔,“你在看什么?”

  安意对她笑了笑,蹲下为少女诊脉,又摸了一下她的手心,“珍姐,我问你一个事。”

  “什么事?”

  安意看了一下,在场的大多是是男的,门口也挤着一堆看热闹的人,这事到不好当众问出来,凑到珍姐耳边,小声问道“她的月信是不是量少日子不定?”

  珍姐微愕,“你怎么知道?”

  “她是否有头晕c耳鸣c潮热的症状?”安意又问道。

  “是。”珍姐点头。

  安意起身道:“李郎中,她这是倒经之症。”

  “你确定?”李郎中看着这小小的女孩,不敢相信她的诊断。

  “刚才你也说了,她是脉细数,阴虚肺燥之状。血热妄行,随气上逆,才会形成吐衄。”安意道。

  李郎中还是半信半疑,看着少女还在流的鼻血,问道:“你说她是倒经之症,哪该如何开方?这鼻血该如何止住?”

  安意盯了他一眼,走到案边,提笔写了一张药方,递给药铺的掌柜,“掌柜,按药方抓药。”

  掌柜看了看李郎中,走进柜台,看样子是打算听从安意的话,依方抓药。

  李郎中抿紧了嘴角。

  安意又道:“伙计,麻烦你去拿几枚大蒜来。”

  药铺的伙计看着药铺掌柜。

  药铺掌柜点了点头。

  “还要打盆水来。”安意又道。

  掌柜抓好药,问道:“小姑娘,可是要煎药出来给她服用?”

  “有劳掌柜把药煎出来。”安意客气地道。

  伙计端来了水,拿来了大蒜。

  安意把大蒜捣成了泥,“珍姐,脱了她的鞋袜。”

  珍姐心神已乱,已经无暇去管,这样有没有用,听从安意的话,脱了女儿的鞋袜,看着安意将蒜泥敷在女儿的足心。

  少女的血渐渐止住了,安意帮她把口鼻边的血渍擦洗掉。药也熬好了,给少女把灌了进去,没过多久,人就清醒了。

  珍姐欣喜若狂,“喜儿,谢谢你。”

  安意淡然浅笑,退到一旁。

  李郎中脸色不太好看,转身进了后堂。

  掌柜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珍姐再三向安意道了谢,数了药钱,带着女儿和家人离开。

  掌柜看安意没有走,笑问道:“小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

  “掌柜你好,我是来卖药的,不知道这几味药,您这里收不收?”安意有礼问道。

  “收,我们开药铺的当然收药了。”掌柜笑,看着包袱里草药,眼中一亮,这药材整理的可好,“这些都小姑娘挖的?”

  “我和我二哥一起挖的。”安意道。

  掌柜验了货,称了重,啪啦啪啦打了一阵算盘,“小姑娘,一共一两六钱银子。”

  安意微皱了下眉,这掌柜给的价格比陈伯给低点,直言道:“掌柜,您给的这价格比别的药铺低。”

  “小姑娘,我给你的这价格是公道价,你要是不信,去别打听了再过来。”掌柜的也没恼,笑道。

  安意心念一转,难道是陈伯给了高价?陈伯只是掌柜,作不了主,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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