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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文爷说:“二位大人俱在,请后堂小酌,然后起车罢!”包爷说:“不消了!”一路至府门,一拱作别而去。

  崔、文二人仍进中堂。崔爷说:“年兄,小弟前来非为别事,只因审断之事不明,到来商量。难得包兄一力担承,看他如何审断复旨的。”文爷说道:“曾记得他前时三审郭槐,用了许多摆布,也审得明明白白。今日他担承此案,料必云开日现,复见天明了。”崔爷笑道:“年兄,此乃你我的兴头,遇他还朝。”此时崔爷也作别回衙,二人心头放下,不表。

  再说潞花王回到南清宫,叫声:“母亲,孩儿见崔、文二臣审询表弟这段事情,总是不明,今幸得包拯回朝,一力担承,来日请旨审明这段事情,必然审明的,母后且自放心。”太后带愁说:“儿啊,包拯虽是神明,到底不知审得明白否?我儿且慢欢心。”不表南清宫之言。

  且说庞洪一间包公还朝,不觉吃了一惊,说:“不好了。倘他担承审办,此事就有些不妙。满朝文武老夫多是不介怀,单有这个包黑子,老夫最是忌他。且自今以后,须要着实提防才好。”吩咐一班jiān党人众,须小心些罢。

  话休烦絮。且说包爷一回来,便去相探jiāo厚的各王爷。平西王那边本也该去探望,只因他yù担承力办这桩公案,若先去拜探他,犹恐旁人议论,疑着暗中相通关节,避了嫌疑。所以包爷只做不知,别了崔。文,不往狄府,独自回衙,夫人接见,闲文不表。

  次日五鼓黎明,各官叙集朝房内。庞洪见了包爷,只是胆寒不安,开言叫声:“包大人,未知何日回朝?”包爷说:“下官昨日回朝。只因天色已晚,未曾探望得老王亲,万勿见怪。”庞洪说道:“不敢当。老夫不知包大人回朝,失于接候,多多有罪了。”包爷说:“不敢。下官又闻杨大人有女儿匹配狄王亲,是老国丈作伐的么?”庞洪说:“这是圣上执柯,命老夫代劳的。”包爷说:“但闻狄王亲无故杀妻,崔、文二公审断不明,国丈既然作伐,何不与他们办理分明,为何坐视旁观?这等为媒,三岁婴儿也会做的。”国丈说:“包大人,不是老夫受执柯,乃是圣上委老夫做的。老夫不是奉差承审此案,我也管不得他们的事。”包爷冷笑道:“老国丈,你的话好糊涂。他无故杀妻不知真假,你还不知妻房要害丈夫,串同情弊,须要在媒人身上追查?老王亲因何推得这等干净的?”包爷原是乱撞木钟之语,国丈却不觉触着心虚病。包爷一看他面色,思量又是这老头儿作弊,正要有言,忽闻景阳钟一响,天子坐朝,众臣参见。

  值殿官传旨毕,左班中闪出包爷,俯伏金阶说:“臣包拯前时奉旨往陕西赈饥,继后又往广东赈灾,如今二省百姓沾恩,岁已丰捻。公务已毕,臣今还朝,复命见驾,愿吾主万岁!”仁宗天子不见包拯,正是君臣不会已经三载。此时龙颜大悦,钦赐平身,赐坐东首。即命侍御送上香茗一杯,说:“朕屡屡承劳包卿之力,辛勤国务,道路奔波,朕心常怀念。今幸还朝,奈无别职再以加升,只好送些宝玩金银,莫怪朕之不情。”包爷奏道:“微臣深感王恩,粉身难报,岂敢加爵受恩?但愿清肃朝政,臣下沾恩,微臣所望。”天子大悦,道:“包爷真乃朕股肱贤弼。”

  君臣言谈毕,有崔、文二臣俯伏金阶说:“臣等见驾,愿吾主万岁!”天子说:“二卿审询狄、杨之事如何?”二臣奏道:“昨天又审一堂,仍无凭据。实因事有委曲,非臣不为力办,伏惟我主参详。”嘉王一想,看看包爷说:“朕有一桩疑案事情,yù烦包卿办理,不知卿意若何?”包爷奏道:“陛下有何难事?若可办者,敢不丹心力办!若难似郭槐事情,臣亦难以承办,伏乞恩宽。”天子把狄青无故杀妻一一说明,包公思道:“原来如此。但思杨滔有女,年已如此,理该择配,因何专候狄青至此方为匹偶?又愿作偏房,要君作主,其中必有别样心肠。臣且领旨审断,如若狄青无故杀妻,臣不敢询情于狄青;倘杨滔果有别端作弊,臣亦不敢置之不究。限臣三日内审明复旨便了。”今日包公还朝,承审此事。正是:

  混浊流清分水底,云霞吹散见天心。

  第四十八回 包公奉旨审疑案 杨滔委曲掩真情

  诗曰:

  杨滔佞党与庞洪,全害忠良把主蒙;

  包拯待君公审断,jiān臣二贼急匆匆。

  话说包龙图领旨承办狄、杨此案,圣上回宫,百官退朝,各回府衙。独有杨滔见包公领旨承办,急得心犹如火煎一般。退了朝也不回自衙,悄悄来见国丈。此时庞洪正在书房间坐,忽见杨滔到来,说道:“老国丈,此事又来了,如何是好?若还不发包公审问,我也全不在心,如今圣上发与他审,这黑子不比别人,他审过多少稀奇的事情,日断阳间,夜查yīn府,倘被他审出原由,我的xìng命难保了。”此时庞洪正是十分不安,害怕包公审断,只因对杨滔怀着一个鬼胎,要做不害怕不介怀的光景,好待杨滔放心,对审赢得狄青就无害了,便大笑道:“杨大人不必心烦。由他审断厉害,只要你想定死无对证,求他为女伸冤,那怕他黑子厉害!”杨爷听了,也无奈何,正要辞别回衙,只见两个杨府家人匆匆忙忙进来禀上,说:“大老爷,今有包大人到来,张龙、赵虎立请大老爷前去听审。来差等得已久,所以催速小人前来寻请老爷速回。”杨滔口说:“即刻回去。”心大不定,意yù回府叮嘱夫人要话,无奈路遇张龙、赵虎,说等久了,犹恐包公嗔怒。所以不得回衙,只得同他们一路到包府中。狄爷早已在此。这包爷命闭了府门,然后审问。这也并不是怕人观看审问,只因此事干于秘密,方得根由。吩咐排军不许开门放闲人窥看,是以杨府夫人、庞国丈差人各打听不出。

  且说包爷坐了法堂,犹如生阎王一般,冰霜凛凛,铁面无私。两边侍立无情大汉,阶下刀斧手肃静无声,行了私曲之人,见此光景,岂不害怕?当下包公先唤杨滔审询,叫声:“杨大人,你的女儿唤做何名?”杨爷说:“下官的次女名凤姣,年纪十九岁了。”包爷说:“可曾受过聘否?”杨滔说:“并未受过聘的。”包爷说:“你有了女儿,只要相女配夫,门当户对,就是佳偶。因何不配别人,偏要狄千岁为婚?又不差媒人作合,竟去请旨作伐,明明是恐防千岁不允,故请旨为媒。况且千岁在单单国已有中馈之人,你又愿将女儿为偏室,敢是你与狄千岁有什冤仇,抑或旁人摆算,同谋计害千岁的么?”杨爷说:“包大人,这是枉屈人了。只因下官择婚之心太高,东西不就,误到目今。因见平西王龙威虎相,美貌青年,若差媒说合,还防千岁不允,因故强奏圣上为媒,方能成就。一则贪他是帝王内亲,二则因他年少官高。岂知他如此无礼,竟将国法看得甚是轻微,恃着功隆位显,靠了南清宫之力,无故将我女杀害,望求大人立法断明,待为伸冤方好。”

  包公听罢说道:“本官想这平西王有忠君报国之心,岂无夫fùlún常之义?妻无过犯,岂可胡乱杀之?亏你身为品第之流,情理全然暗昧,必然你有串同作弊,图害于他是真。”杨滔无言可答,心内惊慌。包爷说:“杨大人,请过这边。狄千岁请上来。”狄爷上前说:“包大人在上,狄青犯官在此。”包爷说:“狄千岁,你平日立下重大汗马功劳,今已官居极品之荣,若天子为媒匹配,正宜琴瑟调和。凤姣有甚差迟,将此女杀害了?本官奉旨审断,并无偏倚留情,到底是你无故将妻杀害,还是凤姣有何别的心肠?你且公道说来罢。”狄爷说:“包大人听禀:我狄青初在官就有臣jiān暗算,大人尽知。后来奉旨征西辽,班师归国,足还未立定,这杨滔不差媒作合,辄然请旨招亲。下官奈因主命难违,国丈代圣为媒,只得勉强迎娶了。至室与凤姣和谐相处,岂知他心怀不善,娇饶面美,笑里藏刀。”包爷说:“怎见他笑里藏刀?”狄爷说:“那晚曾经用过夜膳,杨氏必要备酒对酌。谁知他一杯不饮,多劝下官来吃。此时下官有些醉意,和衣先睡了。杨氏登时持剑在手说‘狄青啊,你杀我丈夫,我来报仇。’登时剑落,幸喜下官闪脱,剑已落空。下官抢上夺剑砍他两段。这是真情,望大人鉴察。又有法宝两桩,却被他毁坏了。”包爷说:“是何法宝?”狄爷说:“前时解送征衣,路逢玄帝,所赐一名人面兽,一名穿云箭,命我随身带用,倘遇西辽骁将,用此二宝自能取胜。征西之时,也曾用过几番,善能取胜。前日呈上御览,已经被圣神收去,这是君臣共见,非我狄青妄言。”

  包爷听罢一想:“如此说来,这人不是杨滔之女了。”便说:“秋千岁,这凤姣既有与夫报仇之说,应该不即杀他,细细查问就知真假。如今人死无凭,杨滔抵赖,必要为女伸冤,如之奈何?”狄爷说:“大人,这是下官狂莽了。”杨滔又说:“包大人明鉴万里,只此一言立见分明,这是死无对证之言,小孩子也会说的,岂但狄千岁!要求大人公断,抵偿女命,足见厚恩。”包爷说:“你还要抵偿女命么?翁婿之情,不要认真罢。倘认起真来,谁假谁真尚还未定。但今日事情,钦违不论大臣,难以彻情放回府行,暂住天牢,明日再审。”吩咐看官小心奉侍。

  司狱官是夜备了两桌酒筵,送于二大人用。这包爷不是必要拘禁二人如此,只因事疏虞不得,犹恐杨滔回去又使何诡计不测,故包公拘留住他,纵使他有何想象,难以施行。这是包爷机密妙用处。包爷退了后堂,用过夜膳,夫人说声:“相公,古云能者必多劳。方得还朝两天,圣上又有差使。”包爷说:“夫人,下官身受国恩,岂不丹心图报!天子有命,为臣任蹈火赴汤不辞,岂但审断些许之劳,敢不效力?此时尚未审明,今夜就要审清了。”夫人说:“相公,若市明此案,名声更大了。”包爷说:“这也何足为奇。”

  又吩咐张龙、赵虎前往如此如此。二人领命去了。一会儿回来禀说:“小的前往狄府,据太太说杨氏赠嫁丫头只得四个,如今一并唤到了。”包爷吩咐带进来。此时这四个丫鬓进衙见包公跪下说:“大老爷命我们前来,有何吩咐?”包爷说:“你四人唤做何名?”丫鬟齐说:“我名凤云。”“我名月梅。”“我名紫燕。”“我名小翠。”包爷说:“你等是向在狄府中,还是跟随小姐赠嫁到狄府的?”四个丫霎说:“大人,我等是杨府人,跟随小姐赠嫁的。”原来这四个丫头见了包公这付尊容,战战兢兢的害怕。包公说:“你家老爷共有几个亲生女儿,唤叫何名?说与本官知道!”这风云说:“我是初来的,月梅姐姐说罢!”月梅道:“好吧,就是我说。大老爷,我们老爷单生两位小姐,夫人两个。”包爷道:“据你说来共有四个了。”月梅说:“只得两个,那有四个?”包爷说:“你言说夫人两个,老爷两个,岂不是四个?”月梅说:“不是夫人两个,老爷实是总共两个。”包爷喝道:“胡说!你家老爷说有三个女儿,你因何说两个?”月梅道:“真是两个,大小姐叫骂姣,二小姐叫凤姣,配与狄千岁王爷,做亲七夜,做了无头之鬼,想来真好苦也!”包公又喝道:“你满口胡言。你老爷说,鸾姣的丈夫死在狄千岁之手,大小姐要报丈夫之仇,所以代顶二小姐凤姣嫁去狄府,要行刺千岁。你因何谎言哄我?”月梅说:“大老爷,他正是谎言了。我家大姑爷活活的现在江西。”包爷说:“既不是驾校代嫁,到底是那个顶冒凤姣嫁的?”月梅失口说:“是飞”旁边紫燕轻轻咳嗽一声,月梅即住了口。包爷喝道:“你这几个丫头,方才你言‘飞’字,快快说来!”月梅说:“大老爷,丫头说的是并非别人顶冒二小姐的。”包公命张龙、赵虎把凤云、紫燕、小翠带了出去,把月梅夹拷十指。这月梅不知如何招出根由,正是:

  jiān佞深谋须狡曲,智囊密赚果神明。

  第四十九回 询丫环真情透露 赚凤娇曲折详明

  诗曰:

  龙图神断古今稀,审尽难猜曲案奇;

  宋室若无公辅弼,jiān臣乱国益昌弥。

  再说月梅,乃是个小丫鬟,那里忍得十指疼痛?想道:“我家老爷吩咐我等勿要泄漏机关,但今日我十指痛楚难忍,我也顾不得他长短了。且招出原由,免得痛苦罢了。”遂说:“大老爷,且松了手指,待我禀明罢。”包爷道:“说明了自然放你。”月梅说:“大老爷,小丫鬟曾记得去年隆冬时,有个西辽国公主名飞龙到来。我家老爷不知何故认他做亲生女儿,与二小姐相伴在绣阁。今年才嫁到平西王府,顶冒了凤姣小姐之名。”包爷说:“他冒名嫁到王府,你可晓得他有何缘故?”月梅说:“小丫头那里得知?去年老爷带他回府时,他鬼头鬼脑,言谈多不懂他的。”包爷又问:“这飞龙嫁到狄王府之先,老爷有何吩咐你等?”月梅说:“老爷万千叮嘱,叫我们勿要疏言,总要认定二小姐的称呼。”包爷说:“飞龙与千岁成亲后便怎样?”月梅说:“大老爷,他两个名为夫fù,千岁数日未进新房。飞龙也是孤眠,千岁也是独宿。”包爷又问:“千岁既不进房,因何把飞龙杀了?”月梅说:“此夜飞龙叫紫燕往书房请千岁,岂知他总个个肯进房,推却身体欠安。后来小翠禀知太太,这太太唤齐两人到跟前,左手拿一个,右手扯一个,扯拿至新房中,无非要他夫妻和合。”包爷说:“既是太太劝他进房,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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