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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小庄胸口阵阵涌动,十分难受,当着太后跟皇后的面儿,便掩口强忍,虽然如此,脸色却越发惨白了些。

  皇后抱住小太子,有些受了惊吓:“妹妹怎么了?又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太后也握住小庄的手,一握之下,也惊悸道:“怎么手也这么凉?”

  小庄忍住那欲吐之意,勉强微弱说道:“这几日喝了些苦药,偶尔会有些”一时又有些说不下去。

  这两天小庄偶尔会觉得胸闷,有一股隐隐作呕之意,因为之前喝了些中药养身,便自以为是服药的缘故,不愿声张。

  熊嬷嬷道:“必然是反胃了!当初太后病了那阵,也是吃了药心里犯恶,那时候老太医给了个方子,我还记得牢靠呢。”

  小庄按着胸口,道:“不用了,我早停了药,除此也没别的事,想必很快就好了”

  熊嬷嬷道:“不是喝药,是每日早上的吃食,调理好了比吃药都强。”

  太后也忙不迭地说:“怪不得她脸上一直发白,手也冰凉,必然是胃出了事,那快去”

  熊嬷嬷叫了个宫女来,给了个食补的房子,叫御膳房每日早上做了给小庄,小庄本不愿再生其他事,可见如此,便也由得去了。

  因这一打岔,小庄便告退回殿,却喜没有再犯恶心。

  到了下午时分,刘泰堂便来到了,问起上午的事来,小庄道:“不过是小事,又惊动阿泰哥哥。”

  刘泰堂看着她脸色依旧憔悴,很是不安,柔声道:“你的身子本就弱这样下去可不行”

  小庄笑道:“我哪里弱?不过看着瘦罢了,你莫非忘了小时候咱们打架,我还赢过你的?”

  刘泰堂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数声,道:“你倒是记得清楚,只不过你知道什么?你是个女孩儿家,那会儿又动了恼怒,难道我当哥哥的,反要跟你真的动手?自然要装作打不过的样子。”

  小庄双眸含笑:“原来如此,我早就疑心,为何我一伸手打你,你就抱了头求饶呢幸亏这件事太后不知道,不然的话定要责骂我们两个。”

  刘泰堂望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怜惜地叹了口气:“这世上能让朕抱头躲避的,也只有你了,只愿你知道谁是对你最好的。”

  小庄听到这里,略敛了笑意,轻声问道:“哥哥可看了我的信了么?”

  刘泰堂听她提及此事,笑意也收住:“的确是看过了。”宝峰在身后听到这里,就挥退左右,自个儿也跟着退到殿门口。

  一阵秋风自殿外吹进,瑟瑟有些秋冷。小庄问道:“给太后的那封呢?”

  刘泰堂沉默片刻:“给我烧了。不曾给太后过目。”

  “为何?”

  “因为”刘泰堂站起身来,负手看向别处:“因为朕怕太后看了会伤心。”

  小庄默不作声,刘泰堂垂眸看向她,终究忍不住,问道:“你身子不好,朕也一直没有问过你,为何你莫非是被那粗野之人强迫了么?”

  对刘泰堂而言,能让小庄倾心的,解廷毓那样的贵公子,或许是头一号人选,而成祥那一种却是他考虑都不会考虑的类型。

  很难形容这种心情,勉强说来,若说小庄如天上月,柔静皎洁,那成祥就是一只野犬,或者一块糙石,总而言之,十分之不搭调,就算是把两人放在一块儿,刘泰堂都不会疑心成祥跟小庄之间会有什么。

  因为以小庄的眼光看来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成祥那人的。

  小庄却毫不犹豫道:“不是。”

  刘泰堂皱眉:“不管如何,朕知道你是一时心智迷惑才会生出那种荒唐的念头,朕也不愿意你因一时冲动而做出的事让太后伤心,因此才把那封信烧掉的。”

  小庄笑笑,道:“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他。”

  刘泰堂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般,猛地回过头看向小庄:“你说什么?”

  小庄徐徐起身,走到刘泰堂面前,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顷刻,小庄双膝微曲,便跪了下去。

  刘泰堂猝不及防,竟先后退一步,才反应过来:“锦懿,你干什么?”

  小庄垂着头道:“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刘泰堂俯身,扶住小庄胳膊:“你先起来再说!”

  小庄握住他的手:“求哥哥先答应我。”

  刘泰堂望着她含泪的眼睛:“你c你要说什么?”

  小庄道:“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哥哥都已经清楚了,留书的是我,劝成祥跟我一块儿远走高飞的也是我,这件事其实跟他无关,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平空不见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想求哥哥命人查明此事,究竟是不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谋害了他。”

  刘泰堂眸中泛出恼怒之意,看着小庄,忍了又忍,终于不能忍,索性便斥道:“你你竟还记着那个大逆不道之人?你还替他遮掩?当初你自宫中回丞相府,半道是怎么被劫持的?是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成祥?”

  这是皇帝头一次如此疾言厉色地,小庄听了这话,脑中轰然一声:他果真,都知道了。

  那么

  小庄未曾开口,刘泰堂已经怀怒道:“他居然还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说什么是贼人劫持,若无其事地跟朕虚与委蛇!实话同你说,朕本打定主意,轻易也饶不得他!如今他下落不明倒是太便宜他了!”

  小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刘泰堂横她一眼:“有什么能瞒得过朕?有些事朕只是不愿意告诉你而已。这种胆大包天的贼徒,竟值得你念念不忘,还要为他讨什么真相公道么?”

  小庄低头,眼中泪摇摇欲坠。

  偌大的宫殿之中,只有皇帝跟她两人,一个含泪跪地,一个负手,却各自无言。

  顷刻,皇帝的声音复又响起,略缓和了些:“你是朕最疼爱的朕自然既往不咎,但那个人朕绝不原谅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过了,便是过了!何必再提?”

  “是他的确是胆大包天,那一次他忽然之间莽撞行事,我也吓了一跳。”小庄忽然缓缓开口,低着头,目光之中,却流露出怀念的一丝微甜。

  当初的惊心动魄加为他擅自行动而有的气恼此刻却尽数变成了最为珍贵值得珍藏的记忆。

  刘泰堂见她主动提起,不由复看向她:“那次,你的确是不知情的?”

  小庄点头:“我只知道他不远千里追来了龙都,却不知他竟大胆到那种地步我很恼怒,也很无奈可现在想想,若当初真的顺利离开了,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刘泰堂闻言巨震:“锦懿!”

  小庄想着那一日,雨中成祥的所作所为,他的笑脸,他说话的方式,他用抱住她的感觉小庄忍不住一笑,又缓缓吸了口气,道:“阿泰哥哥可还记得么当初我返京途中,也遭遇杀手攻击,在丞相府的时候,解廷毓也差点命悬一线现在成祥又离奇失踪,我怀疑这动手的其实是一伙人,哥哥不想一想,究竟是谁在私底下,如此险恶不舍地想要我的性命吗?或许他们不仅仅是想要我,解少卿或者成祥的命,而是有更阴险不可告人的图谋呢?”

  刘泰堂忍了一口气,道:“你先起来。”

  小庄抬眸凝望皇帝双眼,道:“皇上,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找出是谁在底下翻云覆雨,找出成祥是生是死,是我唯一的心愿了,了结此事,我死也瞑目你若是真的疼爱我,那就答应我,好不好?”

  刘泰堂听着那一声陌生的“皇上”,望着小庄眼中的泪摇曳落下,听了这话,忍不住暴怒道:“住口!你c你竟为了他”

  小庄闭上双眼,痛哭失声:“是我害死他的!这一次若不是我说要跟他走,他也不会不明不白就不见了,若是可以,我宁愿用我这条命换他的”

  刘泰堂听着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也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但他偏偏无计可施。

  小庄垂头,哭得无力,几乎伏身地上:“你可知道当初我流落民间,无依无靠,孤零零地一个人,病的已经死了!若不是他不顾一切的救我,背着我上山求药求医,我现在早回不来了,皇上跟太后所见的,恐怕也是锦懿的一具白骨而已!”

  小庄低头,泪一滴一滴落在琉璃地面上,汇成小小地一团。

  小庄道:“或许,我本该就在那时候死了的,如此便也可以不连累他人也不会让太后跟皇上烦心了一切都怪我,都怪我!”

  刘泰堂的心缩成一团,竟有种受寒般的惊悸:“锦懿!”听着她含泪带伤的哭声,望着她肩头颤抖泪于脸颊边滑落,皇帝眼神之中流露复杂之色,双手交握背后,紧了又松,最终探臂过去,用力将小庄一扶,便将她拥入怀中。

  “当初是朕疏忽了才害你出事,若不是因为那阴差阳错,也不会让你认识成祥,”刘泰堂后悔莫及,停了停,又道:“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岂不知你的性子?从来不记人家的坏,可别人若对你好一分,你必对人好三分”

  刘泰堂说到这里,眼前竟出现成祥那张笑的十分洒脱的脸本来,还是个很好玩的有趣的人,可惜实在是太过了。

  又恨又怒,但是此时此刻,皇帝竟忽然有点羡慕那个粗豪不羁的成祥。

  刘泰堂叹了口气,在小庄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肩头轻轻拍拍:“好了,别哭了朕答应你就是了,朕会严查若是有了他的下落,便告诉你只不过你也要答应朕一件事。”

  小庄抬头看他,眼睛红通通地,尽是泪痕,看来越发可怜。

  刘泰堂道:“你得答应朕,以后忘了这个人就当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你若答应,朕就叫人彻查,务必给你一个结果。”

  小庄怔怔看了刘泰堂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刘泰堂微微一笑:“你看你另外,以后切记的不许再哭,更不许为了那人落一滴泪,记住了吗?”

  小庄吸吸鼻子,刘泰堂轻轻替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去,手指顺着脸颊往下,渐渐地到了那薄红的唇边。

  皇帝的手试探着,手指往前,想要擦过去,却又迟疑着,最终只从小庄的唇边滑过他心中响起一声叹息,但手指却滚烫,这滚烫之意,一直燃到了皇帝的心底。

  次日,宫中有一名小太监来到刑部,点名要找刑部侍郎齐焕。

  双方见了,齐焕道:“公公,不知唤我何事?”

  小太监道:“齐大人,是咱们懿公主要召见大人,请大人快点随我进宫吧。”

  齐焕皱眉:“懿公主可是有事?下官如今公务缠身,恐怕不便。”

  小太监笑嘻嘻道:“齐大人,你公务缠身不便进宫也是可以的,我出宫之前懿公主交代过,若是齐大人无暇进宫见驾,那公主会亲自前来的。”

  齐焕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下官就随公公进宫一趟对了,此事皇上可知道?”

  小太监笑道:“齐大人你可放心呢,懿公主在皇上面前请了命的,你就不用担心制你的罪啦。”

  齐焕一点头,心中有些怅然,想道:“该来的终须会来”

  这近一个月来满城风雨,其中曾经被众人誉为前途不可限量的兵部主事温风至温大人,却做了一件令众人都瞠目结舌的事。

  温大人留印衙门中,辞官而去,至今不知所踪。

  因为懿公主的事近来是龙都最为热门的,因此对于温大人失踪之事,只有兵部衙门内部热议了一阵儿。

  数日之前。龙都之外的大风镇,官道之上,落叶随风滚动,临近黄昏,路上行人稀少。

  一身布衣头戴斗笠的青年赶着马车慢行,眼看日头落山,青年一抬斗笠,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正是不知所踪的温风至。

  温风至跳下马车,推开车门往里看了看,然后又默不作声地把车门拉上。

  前头有一队士兵缓缓靠近过来,温风至心中一震,把帽檐压低了些,车速放慢。

  头前一人仿佛是领将,跟温风至马车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那人忽然道:“等会儿。”

  温风至握着马鞭的手一抖,暗中皱眉。

  那人调转马头过来,先看了看温风至:“车内是什么?”

  温风至道:“是病了的兄长。”

  那人扫了温风至几眼,忽然伸手去推车门,温风至一震,想要拦住此人,却又生生忍住。

  此刻夜幕降临,车内光线昏暗,旁边有侍从把灯笼挑过来,那人借着灯笼的光看了几眼,道:“果然是个病的很重的人。”

  温风至略微抬眸,心中诧异。

  那人把灯笼递给旁边的裨将,复看向温风至,漫不经心般道:“这人病的如此之重近来有些风声,出京的几个要塞上都要检查才能过关本将军有好生之德,免得你们耽搁了请大夫诺,你把这令牌拿去,若有人拦车,就给他看报本将军的名头,无人敢拦阻。”

  温风至浑身一震,迟疑着把那令牌接过来:“你是”

  那人冲着他一笑,道:“老子是大风镇的统领罗守道!”说罢,便呵呵一笑,带着士兵扬长而去。

  温风至静默片刻,才又赶着马车往前而行。

  “罗守道”这名字,温风至记忆犹新,当初就有人参奏此人凌虐士兵,他才叫成祥来大风镇查探,不料罗将军不按常理出牌,不愿见成祥而成祥也未恼,却给他查明真相后来那失踪的士兵之一果真也找到了,真如成祥所说是逃回了家乡而已

  这件事若换了其他人去查探,见罗守道如此不敬重京内派出的特使,必然会迁怒于他,又怎会心无芥蒂而又公平公正地还他清白?

  只不过成祥只当罗守道并没有跟他照面,却不知道这位将军其实早见过他的。

  而且就在这生死交关的关键时刻,默默地助了他们一把。

  温风至打马往前而行,不动声色地望着暮色沉沉的远处街道,身后的马车内仍旧是寂静无声,温风至却忽然有点鼻酸。

  温风至不知自己跟成祥小庄究竟是什么缘分,他因为小庄而入选京官,却因为成祥而几番惊吓,最后,本是可以自保,却又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连最低微的参将都不再是。

  但是温风至并不因此后悔,他悔的是另一件事。

  前头夜色沉沉,温风至坐在马车上,感觉马车时而颠簸,便响起那一次的御龙殿中。

  皇帝高高在上,问问:“温爱卿,前些日子懿公主銮驾被劫,真的并无内情吗?”

  温风至听了这一句,心便直坠往下。

  皇帝笑的不露声色,道:“温爱卿怎么不出声?说起来,有些巧合,侦破此案的主要的三个人你,成祥,以及齐焕,你们三个身上有个共同点,你可知是什么?”

  温风至自然心知肚明,他们三人,同样出身乐水。

  温风至想到齐焕那张脸,果真不愧是老奸巨猾,当初齐焕把功劳都推给他的时候,也曾说过一席话。

  他曾道——若是皇上有一日疑心再问起,便是纸包不住火,温大人,你可知道该怎么做吗?

  温风至冷汗涔涔:“皇上”

  “温爱卿,你可知何为欺君之罪?”皇帝轻声一笑,笑的暗藏刀锋。

  温风至骑虎难下,或许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敢像是成祥那样坦然地面对皇帝,更不敢当着皇帝的面扯更多的谎话,或许是因为齐焕一早就点拨过他。

  因此,不知不觉中,温风至便将成祥在乐水相救小庄成祥一厢情愿,成祥不期然出现龙都!他自作主张进入丞相府劫持公主车驾而他本是去阻止的,不料公主想要息事宁人,这些过程,捡着对自己尽量无害的描述,说了一遍。

  在京为官,谁不是若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者说,这些事件发生之中,他的确是清白的,正直的,他曾一再阻止成祥觊觎小庄,他也曾出城拦阻他隐瞒只不过是为了懿公主的名声着想,他其实可算是有功的!

  凭什么他的大好前程,要被人拖累,要万劫不复?

  所以得自保,一定要自保他还有青云路要走,他还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温风至把过程坦白说罢,皇帝沉默半晌不语,而温风至自觉已失去了知觉,在等待的静默之中,他的心忽然变得难过。

  因此在皇帝松口,赦他无罪并且不予追究的时候,温风至竟没有觉得这是何等值得庆幸的事。

  恰恰相反,他觉得好像是做了一件错事,坏事,他好像背叛了什么,也失去了什么,他想不通为何心会这么难过,如此沉重。

  一直到那天绝早,当他赶去护城河边,他惊鸿一瞥间,望见那人魁伟的身子倒飞出去,鲜血飙于空中,他垂着手脚,坠向河上。

  他忽然想起,在护送小庄回京的途中,他曾竟说过:我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前行我是想往上爬,但也不能没了烈性跟骨气

  而小庄似预料到什么般一笑:若是温大人有一日青云直上,请勿忘这份初心。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他想要的不是青云路,而是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熟悉了的这个人,这个虽然看似可恨却已经不可或缺的兄弟。

  可他却差点于青云之上迷途,忘了曾经初心。

  好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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