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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将军请辞

  这一日,鹰君墨应皇上的要求进宫叙旧。

  御花园一隅,简简单单一桌酒席摆放在一片很大的花圃间,周围全是各式美丽的盆栽,引来无数的彩蝶翩翩飞舞,挥之不去。

  座位上只有姬正天,皇后花小蝶,鹰君墨和鹰翘四人。

  鹰君墨因为腿脚不灵便,只能由鹰翘陪着进宫,虽然鹰翘很讨厌这样的场合,为了父亲,这些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几巡酒下肚,姬正天已经不胜酒力,话也多了起来。

  “这段日子真是苦了御弟你,想起来应该受了不少罪吧,没有想到这个千羽姿是这么的恶毒,真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呀!”

  话说完又是一杯酒落到肚里。

  “皇上,你快别饮了,既然酒量不行,就别逞能了!”

  花小蝶在一旁伸出手欲压下他的酒杯。

  “朕今天很高兴,本以为和御弟从此天人永隔,没有想到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你如何让我不痛饮啊?朕还要继续大干三大杯呢。”

  姬正天挥开她的手,继续饮下杯中的甘醇。

  “皇兄,洌酒虽香,适可而止,您的心意小弟已经收到,感谢您在朝务繁忙之际还如此挂怀!让君墨实在是歉疚万分!”

  鹰君墨平视着姬正天,眸子里一片宁静,他又重新束起了头发,剃掉了杂须,干净儒雅的气质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以前的鹰君墨仿佛又回来了。

  姬正天略显醉意的目光微微望着他,良久,终于叹出一口气。

  “好好,谁让我们是兄弟呢?听你的,酒呢今天就到此为止,吃菜吃菜!”

  说着就回头吩咐旁边的宫女们上菜。

  鹰君墨眼睛盯着桌子上佳肴沉吟半晌,还是开了口。

  “皇兄惭愧,愚弟以后恐怕再也不能领军大仗,为陛下分忧解难了!”

  “君墨啊,这一点朕明白,朕明白!”

  姬正天审视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皇后,他是指他的腿伤吧。

  “我已经残废,再也无法站立,对朝廷的事情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所经历的这些事情,让我彻底的心平气和,无欲无求了。”

  “请皇兄准许我辞职,撤销封号!我想离开京都,到处走走,再也不想为凡事所累!”

  “君墨,你这是在为难皇兄啊?”

  没有想到姬正天立刻就表示了反对。

  鹰君墨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坚持自己继续留在任上,他已经废了不是吗。

  “这件事朕是断然不会答应的,我们兄弟好不容易重新相聚,你就要离开,让朕情何以堪?”

  “不是朕自私,你看看现在的形势,姬月国真的少不了你呀!”

  “可是,我实在提不起任何的心情来做事,请皇兄考虑一下臣的提议。”

  花小蝶坐立一旁,一直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着,也没有再动筷箸。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

  鹰翘不喜欢这样的应酬,所以在酒席刚开始不久便离开了席位,她想在这附近走一走。

  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虽然很亲切,却总给她一种莫名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远远望去,几个人不知在商议什么事情,父亲神情凝重,皇后则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皇上的脸上很明显写着不愉快。

  鹰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揣测着他们之间正在发生的事情。

  回过身,继续往小道尽处慢慢走去,秋扇和夏屏赶紧随身跟着。

  沿途的风景倒是十分的宜人,绿树荫荫,轻风徐徐。

  林荫道的两旁被搭上了不知名字的藤蔓,交相缠绕攀附着,茂盛的枝叶密密重叠在一起,恰好遮住了秋日的阳光,缝隙间隐隐透露些许金色的光茫,在眼前幻化成七色彩虹,很是美丽。

  听着草丛间时起时落的虫鸣,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有脚步声传来,鹰翘循声望去,两个身影慢慢进入她的视野。

  竟是姬无桓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

  鹰翘也不作声,就这样看着他们到了自己跟前。

  “是你!?”

  姬无桓感到很意外,声音中带着点莫明的欣喜,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虽然觉得心里面应该是很恨她的,可是这样看见她,竟然发现自己的惊喜压过了满心的愤忿。

  看着她沉静的眸子象往夕一般淡然的看着自己,姬无桓一点没有感觉到生疏,他只知道,能够在宫中再次遇见她,他是非常高兴的,这是不是代表他和鹰翘之间还是有缘分的呢?

  “这个女娃是谁?”

  鹰翘眼睛看了一眼小女孩,看向姬无桓询问出声。

  “她是朵蕊公主,莲妃家的,她吵闹着睡不着,我就带她出来走会!”

  鹰翘点点头,不再作声。

  说实话,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这和平时她印象中的姬无桓有很大出入。

  记忆中的他,只有残忍,无情,冷酷。

  小女孩非常可爱,大大的眼睛,雪白的小脸粉嘟嘟,头上两个小辫挽成的小圆髻上系着粉色的丝带,正努力的仰着头看着她。

  “姐姐,你也是睡不着,和我一样出来玩的吗?“

  还没褪掉的奶音让鹰翘心里起了微微涟漪。

  所有的小孩都是这么的单纯呵,完全没有大人世界的算计和攻利。

  鹰翘摇了摇头,略微低身含笑看着她。

  “姐姐不乖,所以被爹爹叫到这里来受罚,然后等着凶猛的怪物来吃掉我,算是对我的惩戒吧“

  “可是姐姐为什么不听话呀?”

  “因为姐姐不乖呀,不好好睡觉,所以就被罚哟。“

  “姐姐,你的爹爹好凶哟,蕊儿的娘很温柔呢,从来不凶蕊儿,姐姐你好可怜。”

  “那是因为姐姐不听话,所以才会被凶呀,乖孩子就应该听父母的话不是吗?”

  朵蕊眼睛里开始有了一丝迟疑,挣扎半天终于问出了一句话。

  “如果蕊儿也不乖,没有好好睡觉,这些怪物也会来吃掉蕊儿吗?“

  咬着下唇,很为难的盯着鹰翘看,仿佛真有怪物出现。

  “所以你应该听娘亲的话,乖乖回去睡觉,这样怪物们就再也吃不到蕊儿了,是不是?”

  这样一听,朵蕊的小脸立刻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使劲的点了点头。

  “恩,蕊儿知道了,蕊儿这就乖乖回去睡觉!“

  鹰翘闻言不由展颜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而姬无桓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她如玉的容颜,听着她和朵蕊的对话,心里面竟然升起一丝奇异的瑕思。

  如果这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们现在这个模样象不象一家人呢?

  鹰翘淡淡的扫了一眼姬无桓,看见他处在呆怔中,便想着自己该回去了,爹爹那边应该快结束了吧?

  她回转身子就准备移步离开。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衣袖里拿出一枝桃木钗子,钗头雕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非常精致小巧。

  鹰翘探出手轻轻插在朵蕊的发间,惹得她高兴得呵呵直笑,俩眼放光。

  小孩子的心思简单而真挚,一目了然。

  鹰翘再回她一个浅笑,转过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哥哥,这个大姐姐好美哟,是哥哥你的媳妇吗?你很喜欢她吗?”

  身后传来小女孩柔柔的声音。

  “你是不是很喜欢她呀?”

  小女孩幼稚的童音继续追问着。

  姬无桓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鹰翘消失在道路尽头的纤影,心里涌上的是五味杂陈,对鹰翘的感情连他自己也不懂。

  这一趟进宫让鹰君墨和皇上不欢而散。

  回到府里以后,他便一声不吭的进入书房,没有再出来。

  鹰翘没有再去打扰他,而是静静的回到了自己的阁楼。

  鹰氏几个兄弟这几天却是非常的高兴,因为大虎和将军的劫后重逢,让他们又重新看见了希望。

  尤其是鹰大虎,想到又可以跟随在鹰君墨的身边,不由得摩肩擦掌,展现出想要大干一番的气势和胸怀!

  鹰翘看在眼里,相反的,她对父亲以后的路并没有这么的乐观。

  她明明白白的感觉到爹爹的沉默和变化,娘的死带给他的打击太大了,时隔了一年多,他仍然没有从这样的阴影中走出来。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样独自活着,对他反而是种折磨,空虚的内心,屋子里面的一景一物都是对过往的回忆,闲着的时间全用做了思念,这样的痛彻心扉,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吧?

  鹰翘不由得想到风烨,如果历尽劫难,她和他之间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没有相弃,必是生死相随,她信任他对自己的感情,而自己早已经把他深深烙在了心上。

  如果他死,她也绝不苟且偷生!

  什么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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