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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父身上的白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提了起来,呼啦一下掀开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庄海洋和老张都大叫了一声,他们只叫了一声就没音儿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张父的脸。

  张父竟然睁开眼了!

  张父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像被棍子撑起来一般,睁得硕大无比,死气沉沉地望着天花板。

  庄海洋的胆子本来就不大,这突如其来的事让他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老张胆子大些,他打了个哆嗦,就颤颤抖抖地靠近了父亲,伸手把他爸的眼睛缓缓合上,蓦地笑了:“海洋,你看,他们都说我爸死了,可我不信!你看,他没死,他只是睡着了,说不定哪天就醒了。”

  庄海洋没吭声,他觉得老张疯了。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地说:“老张,我回家了。”

  “我爸没死!”老张没理庄海洋,甚至连头都没有扭一下,他只是不停地呢喃着,“我爸没死!我爸没死!”

  庄海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老张家。

  事到如今,虽然庄海洋已明白那不过是死人常见的一种肌ròu跳动症状,完全可以用科学解释清楚。可他仍然恐慌不已,在他的潜意识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更相信张父之所以睁开眼睛,是因为老张把白布掀开了,是因为那鬼祟的风在作怪。

  他们和它们冥冥之中破坏了某种平衡,破坏了生死的界限。

  那次之后,庄海洋再也没有去过老张家,那个地方就像一个异世界,黑暗未知、可怕玄异,且牢不可摧地长在了他心里最yīn暗的地方,想起来,就让他毛骨悚然。

  时间能让人淡忘一切,渐渐的,庄海洋忘记了那件事。日子又回归了平静,上学、下学、吃饭、睡觉。他以为那是他此生所经历的最可怕的事情,可是没想到,高三时他又一次被老张吓倒了。

  那一次,老张带着庄海洋逃学了,当时,庄海洋并不知道老张要带他去干什么,他懵懵懂懂地跟着老张就来了火车站广场。这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像一个城市的垃圾桶,藏污纳垢,什么人都有。

  据说,这个火车站广场从建成之后就没少出事。

  不是叫花子拐卖孩子的,就是抢包的,如果你是外地人,从出站口走出来,准有人笑容满面地追上来,问你:“先生,要特殊服务吗,便宜啊!”

  因此,庄海洋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很少来这里,对于火车站广场,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牢不可摧的鄙视感。所以,当老张带着他来到火车站广场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感到,老张一定不会带他做什么好事,但来都来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老张身后。

  庄海洋可不想惹老张不高兴。

  老张和庄海洋一前一后地挤进了人群,挤着挤着,庄海洋就看不到老张了。他茫然地站在人群中踮起脚来四处观望,这时老张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偷偷地捅了他一下,飞快地说:“到马路对面等我。”

  向过街天桥走去,庄海洋茫然无措地望着远去的老张,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人群中有人惊呼:“抓小偷啊!抓小偷啊!”他扭回头来,望着早就zhà开锅的人群一下就傻了,他看到老张正拼命地跑,而他身后跟着两个紧追不舍的大盖帽。

  庄海洋什么都明白了,他感到紧张,感到无助,感到手足无措。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他觉得老张毁了,一切都毁了。他没有犹豫,飞快地向老张跑去。挤进人群时老张已经被那两个大盖帽按到了地上。

  “你们放了我!我是好人!我什么也没偷!”老张大声地叫嚣着。

  一个大盖帽理都没理老张,粗暴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最后,眉头皱了起来,对身后的同事说:“没有。”

  “放了我!”老张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他叫嚣得更疯狂了,“你们诬陷好人!”

  那个失主就站在旁边,他指着老张的鼻子说:“就是你!绝对是你!刚才你撞了我一下,我的钱包就没了,除了你没别人!”

  老张翻着白眼望着失主和大盖帽:“好啊!你来搜!我脱光让你搜好不好!”他说着,真的开始脱衣服。

  一个大盖帽狠狠拉住了老张:“说!你把东西藏哪了?”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谈笑风生、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笑意,除了庄海洋。他的脸忽悠一下就变得惨白,身不由己地伸手在自己裤子兜里摸了一下,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钱包果然在他兜里。

  这是庄海洋活这么大,头一次做小偷。他害怕极了。

  庄海洋想跑,可腿脚就是挪不动,他想冲进去自首,可不知道为什么,腿脚更挪不动,他就那样傻乎乎地望着圈里的老张和大盖帽还有施主互相怒骂推搡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完全取决于他的举动。

  但那时庄海洋毕竟还不满十八岁,他太紧张了。

  当老张面露胜利地望向那两名大盖帽的时候,庄海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像是平地里zhà开的一道惊雷。他哭得肝肠寸断,哭得痛不yù生,哭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哭得老张一下就慌了神儿。

  那一次,庄海洋彻底露怯了,两名大盖帽把他拉进了圈里,还没盘问他就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全都招认了。他一个劲地重复着一句话,他说:“叔叔,我不想坐牢,叔叔,我不想坐牢……”他完全忘记了老张,他也记不清楚那时老张究竟是个什么表情。

  也就是因为这次意外,庄海洋的父亲使用强制xìng的手段,彻底断绝了他和老张的来往。

  时至今日,庄海洋依旧历历在目,他还记得那一次父亲虎着脸把他从警察局领出来时的表情。父亲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什么也没说。几天后,他才重新回到学校,而老张则被学校开除了,一连三天,他连老张的影子都没看见过。

  直到几个月后,庄海洋才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了老张。

  老张的意图明显,他蹲在庄海洋回家必经的小道上,不停地吐着烟圈儿。他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了,亮晶晶地闪着油光,那是少年教导所的标记。

  庄海洋早就猜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老张在少年教导所的几个月里,他一直在掐着指头算日子,他不知道老张会怎么想他,不知道老张会不会恨他,不知道老张会不会报复他,怎么报复他。他忽然明白了,其实跟在老虎身边狐假虎威的狐子是最危险的。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一口吞掉。

  庄海洋见到老张的第一眼,就变成了木头人。他知道老张一定不会放过他,最起码,结结实实地挨一顿打是跑不掉了。他索xìng把书包丢到地上,把脑袋一抱,蹲下来,说:“老张,你打吧!”

  出乎庄海洋的意料,老张没有动他一根汗毛。

  老张只是一身不吭地把庄海洋拉起来,说:“算了,是我选错了人。”

  也就是从那一次,庄海洋彻彻底底佩服起老张来,他觉得他够仁义,够哥们,够大气。以至于他和顾米林结婚的时候,还特意找来老张做了司仪。实际上,老张的名声大家都知道,他虽然够仁义、够哥们,可也够难管教的。

  狗改不了吃屎,高中辍学后,老张一直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过,大家都没在意,皇帝还有三个穷亲戚呢,何况庄海洋。

  所以,庄海洋觉得这件事非得老张这个够仁义的“专业人员”来帮他。

  此时,已经到了饭点儿,饭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庄海洋开门见山地说:“老张,帮我去偷件东西吧。”

  老张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像猫见了鱼:“偷什么?你不缺钱啊!”

  “不是偷别人家的东西。”庄海洋摆摆手,“是偷我家的东西。”

  老张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他坐稳之后,不可思议地说:“你脑袋没坏吧?”

  庄海洋没办法,只好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说了出来。老张听了之后不说话了。他眯着眼睛,一边吸烟一边望着窗外人头攒动的街道。许久,才说:“好吧,我帮你,不过,你要保证我不会出事,别又像高中时……”

  “你放心!”庄海洋急忙打断老张,拍着胸脯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偷什么?”

  “就是我说的那张皮!”

  “到手后怎么处理?”

  “随你,只要别再让我看到就是。”

  星期日的时候,庄海洋带着顾米林回到了父母家,这是他特意留给老张的“作案”时间。见到儿媳fù来,庄母很是高兴,她跑进厨房开始忙活饭菜,顾米林也跑去帮忙了。客厅里只剩下了庄天柱和庄海洋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庄海洋竟然觉得有些尴尬。

  半个多月不见,庄天柱显得苍老了许多,像缺水的纸,慢慢在太阳暴晒下抽紧出一条条的皱纹,他一直在抽烟,不说话,时不时谨慎地回头望一眼厨房。

  厨房里,不时传出婆媳的嬉笑声,和乐融融。

  庄海洋决定打破尴尬,他率先开口了,不冷不热地一句话:“爸,最近身体还好吧?”

  庄天柱扭回头来,干扁扁地笑了笑:“身体还那样,就是老咳嗽,我看我是真的老了。”

  “爸,您还不算老,况且就是老,也是老当益壮。”

  “你是学医的,你还不知道我这老毛病吗?高血压,说犯病就犯病,严重起来说不定一下就一了百了了。”庄天柱说着又使劲嘬了一口烟,“不过,看着你成家立业,我就算一了百了也放心了,父母这一辈子为啥,还不就是你们这些孩子。”

  庄海洋有些感动了,父亲这一辈子实在不容易。他当兵、复原,落户石城市,甚至在父亲的那些老战友的眼里,他依旧是个厉害角色,不怕吃苦,脑子灵活,什么难事都能迎刃而解。可父亲毕竟只是个凡人,有再大的本事也只是一个无法脱离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所以,这些天来的怪事,庄海洋对父亲是绝口不提的。他不想再让父亲为自己担惊受怕了。

  “爸,快别说丧气话。”庄海洋咬了咬嘴唇。

  庄天柱直盯盯地望着庄海洋,说:“海洋,我可不是说丧气话。你知道吗,近来,我总是感觉走死运,不对,是真的开始走死运了。我怀疑,我是活不了多久了,怕就要去了……”

  “爸,什么走死运!”庄海洋打断父亲。

  “怎么,你不相信走死运?”

  庄海洋一下语塞了,现在的他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些以前自己不相信的事和物了,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判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可能真的有外星人,可能真的有尼斯湖水怪,可能真的有特异功能。

  可能,真的有走死运也说不定。

  走死运是大人村一个非常古老的传说。

  大人村人们相信,如果一个人即将离开人世,那么自然而然会碰见一些晦气的事。

  这就好像是一道证明题,你活着时需要金钱、地位、荣誉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将死之时同样会出现一些诡异的晦气,来证明你即将离开人世。

  庄海洋以前也听说过走死运,但他从未真正放在心上过,而现在自己的父亲突然提起了走死运,望着父亲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他的心忽悠一下就颤了颤。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父亲,意图明显,他希望父亲继续说下去。

  庄天柱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海洋,你知道吗,近来我总是碰见一些倒霉事。上次和你妈一起去逛商场,无缘无故我差一点被车撞,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过马路的时候,好像有人故意推了我一把,明明看到对面是红灯,我一下就冲到了马路上,多亏了你妈手疾眼快一把把我拉了回来,你妈刚把我拉回来,一辆车就从我鼻子根儿下开了过去。好险!”

  “爸,这只是一次意外。”庄海洋安慰父亲。

  “不对。”庄天柱固执地摇了摇头,“一次是意外,那两次、三次怎么说?后来,还有一次,我早晨去买早餐,回来时有一家人正在搬家,我刚要走过去,身后突然有个熟人叫我,我就站住了,可我刚站住,一个花盆就砸在了我脚面前。若不是那个熟人叫我,恐怕那个花盆就砸得我头破血流了。”

  庄海洋抽了抽嘴角,只能继续安慰父亲,“爸,你别多心了。”5二

  “你还不信我?那好,我再给你说一个,就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

  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叮铃当啷的响声,一下就打断了两父子之间的对话。

  庄海洋率先跑进了卧室,一进卧室,就看到顾米林蹲在一个橱柜前,正收拾东西。地上乱七八糟的全是柜子里掉出来的物品,那都是一些杂物,几根白蜡,一个针线盒子,还有一个上了锁头的铁皮盒子。见到他进来,顾米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海洋,妈让我来找酒杯,说是在这橱柜里,你看我一不小心给翻乱了。”

  庄海洋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庄天柱的声音,“别找了!你们出去吧!”

  庄天柱的语气很不悦,谁都听得出来。顾米林的脸色一瞬也变得很难看,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一不小心打翻了橱柜里的东西而已。她噘着嘴站起来,很不情愿地向门口走去。

  庄海洋没动,他看着父亲走到了橱柜旁,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个铁皮盒子。

  那是一个很老旧的铁皮盒子,上面斑斑驳驳的,生了一层锈迹。

  庄海洋想起来,这个盒子一直是父亲的宝贝,从他很小的时候起,这个盒子就一直被锁着。父亲从来没有打开过,也许,打开过,不过是没人的时候偷偷打开。他不清楚里面装了些什么,只是从他有记忆以来,父亲就不准他碰这个盒子。

  庄海洋还记得,小时候他一直那盒子里面一定藏着糖果或者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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